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聂臻双目微怔，视线猛地一转。
“以下犯上，使用禁药，你以为你父皇的头疾是怎么来的？”萧后步步逼视，眼里凝聚着寒冰，“你以为聂澜又是怎么来的？你以为你又是怎么活下来的？聂臻，我就是太纵容你了。”
聂臻手指微蜷。
难道母后她——
下一瞬间，眼前的黑影一闪，萧明楚直接越过她，朝湫荷袭去。
“等——”聂臻还未来得及制止，胸口便突然传来一阵绞痛，她忍不住低下了身去。
“怎么回事？！”聂步玄立刻上前扶住了她。
聂臻痛得开不了口，五脏六腑好似都要烧起来一般，脑子里的嗡鸣声一阵紧接着一阵，她的头几欲爆裂。
“那丫头中的可是追魂引。”湫荷纵身避开萧明楚的杀招，脸上并未出现被识破的惊慌，相反的那黑瞳传递出的阴冷刺到了人的骨子里。
萧后闻言动作微滞，下一瞬，手中利光乍现，白刃划破空气，发出尖锐声响，气流爆破，周围的器皿瞬间碎了一地。
湫荷擦掉脖间渗出的血，若不是她刚刚闪避及时，那一刀下来，她直接身首异处。
“你不是萧明楚。”湫荷口中带血，她扯开嘴角诡异地笑了笑，越发确定。
萧明楚：“将死之人，多说无益。”
湫荷听后神情愈加放肆，声音也由之前的轻细变得粗而哑，“杀了我，你的宝贝女儿也活不了，因为短时间内这个毒只有老朽可以解。”
萧明楚站着没动，冰冷的眼神里泛着强烈的杀意。
聂臻紧咬着牙关，脸色越发煞白，剧痛就像翻腾的狂浪，而她的内脏仿佛有万千虫蚁聚集着，它们在啃噬，在撕咬她的血肉。
这个人没有与她母后正面对抗，一直在躲，如果不是受了重伤，那便是在拖延时间，他知道她中的毒，却没有立即杀了她，易容成湫荷，一定有什么别的目的……
孤军深入，不惜弃命，一旦暴露无论如何他都走不出禁军和暗卫的包围。
解她的毒？不过是缓兵之计。
他在等什么？
剧痛侵袭着聂臻的五感，疯狂蚕食着她仅剩的理智。刹那间，她的喉间涌出一抹腥甜。
“走——”聂臻咬着牙，用尽力气挤出话来，有什么东西就快要破开她掌控。
聂步玄见聂臻如此痛苦，扶着她的手臂下意识地紧了紧，他看了一眼萧明楚，对方示意他先离开。
这件事情他不能让禁军知道，这个秘密他守了多年，不能在此公之于众。
“来人！”
随着聂步玄的召唤，几个黑影落了下来。王卫不在，作为低一级的影卫，只能随时待命。他们捏了一把汗，瞥了一眼萧后那边，终于得到指令的他们准备上去搭把手，虽然看上去并不是很需要。
“立刻把所有人带出去！”
聂步玄命令道。
影卫们微讶，扫了一眼寝殿外躺了一地的内侍宫女，立马心领神会，飞了过去，一人提着两个，跟提麻袋似的甩了出去。
“给朕把魏时婴抓进宫！今日之事，谁都不能泄露半个字！”
“属下遵旨！”
聂步玄抱着聂臻大步流星地往外走。
然而这时，几枚银针在毫无预兆之下狠狠地穿刺进了他的胸膛。他的身躯明显地一僵。
他低头的那一瞬间入目的是聂臻猩红的眼，他忽然什么都明白了。
“带她出去……”聂步玄踉跄地晃了几步，体力不支单膝跪在了地上。他忍着左胸的刺痛，将聂臻交到了另一名影卫手上。
“不要耽误……”他喘着粗气，眼中没有怨言没有责怪，有的只是作为父亲对聂臻的无尽关心。
皇命就是一切。
这一幕发生得猝不及防，所有的影卫都没有料到，能够在皇帝毫无防备的情况下，躲开所有暗卫的保护，行刺皇帝的竟是皇帝视若珍宝的昭元公主。
萧明楚注意到这边的情况，立马朝聂步玄奔来。她望着他心口处，双手颤抖地立马封住他的心脉，转头对影卫厉声道：“给你们一盏茶的时间，如果带不来魏时婴——”
“阿楚……”聂步玄握住她的手，萧明楚立即止了声，双眼通红。
那个位置是心脏，她不会不知。
“你再坚持一会儿……魏时婴马上就来了……他一定会有办法的……”她在自欺欺人，可她没有没有办法，她很害怕，她真的很害怕。
“从未看见阿楚流眼泪……即便是当年戴着脚铐满身血污的你……”聂步玄的手与她五指交握在一起，眼中满是心疼，“我的好阿楚……以后便要辛苦你了……”
他的脸已渐渐失去血色，气息也越来越微弱。
萧明楚赤红着眼，艰涩开口：“你答应过我的，不管生老病死，不管……”
“抱歉……要让你一个人了……”他想碰一碰她的脸，可是已经没有力气了。
“别哭……阿楚……臻儿她需要你……别哭……我心明月……昭昭不绝……”
声尽，缘灭。
……
——为什么要救我？
——因为不想让你死。
相守十五载，卿心伴日月，唯汝不可负。
聂步玄，你食言了。
萧明楚咽下窒息的痛楚。
“药效不及三寸的三分之一便有如此效果，老朽还真是大吃一惊。”湫荷看到这一幕愉悦地笑了，她摘掉脸上的人皮面具，露出一张苍老的脸，“这一手鱼饵没有白白浪费。怎么样？剥骨去肉，一刀刀，一寸寸，然而你却无能为力。哈哈哈，甚好甚好……”
萧明楚看着怀里的人，那一刻鬓角雪白。
“这崇明殿，将是你们所有人的坟墓……看看老朽这手里的玩意儿……眼熟吗？哈哈哈，让我们一起尝尝粉身碎骨的滋味吧……”那人兴奋地摊开手，一枚黑球跃然而出。
……
洪元十年，盛国孝元帝驾崩。
那一晚，崇明殿响起一阵惊天巨响，方圆百里皆可闻。
暗室里，女人披头散发，鲜血淋漓，人不人鬼不鬼，她癫狂大笑，直到眼角漫出泪花。
临江上，一渔民站在船头，手里握着鱼竿，终于，鱼线晃动，他微微勾了勾嘴角，黑眸噙着一抹意味不明的笑意，“得手了啊……”
而另一边，已经离宫城越来越远的萧闫望着震响的方向暗道不好！
他转头看向身后僵住的某人，还没来得及开口，那人便已消失不见。
京城里，有人欢喜，有人忧。
西城的某一宅院，少年从睡梦中惊醒，一口鲜血顿时吐了出来。
“少主，你没事吧？！”老人惊惧地冲到榻前。
他抱着头，表情痛苦不堪，“达叔，我又梦到了昭元公主，我的心不知怎地……很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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