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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鲁巴将军，我来是想同你部做个交易。”
这一声“鲁巴”着实让大胡子心中一惊，少年的不露辞色让他心中突然压上了一块巨石，不安油然而生。
“河堤爆破，水灌赤阳城，岩谷陈兵十万，一天即破赤阳关。算法不错，不过军无辎重则亡，无粮食则亡，何况五日强行军。”
他如何得知！？
鲁巴大震，然而李琰的脸上依旧毫无波动，如数平常。鲁巴的内心开始恐慌，但多年的戎涯让他勉强维持着镇定。
“我西北将士勇猛无匹又岂是你们柔弱的中原人能比的！？两军对垒，拿下赤阳城轻而易举！”
“十万州军已在地方完成集结，岩口间道此刻应已被截断，赤水一旦决堤，岩谷绝无退路，你们耗不起。”
行军路线以及地形他们都提前做好了侦查！军中也并无奸细！到底是哪里出现了疏漏！？盛国的人究竟是怎么发现的？
鲁巴手拧握成拳，戾气在瞳孔中隐隐乍现，“你想如何！？”
“颍关。”
鲁巴瞳孔骤缩，严厉拒绝：“不可能！”
他们如果不能在短时间攻下赤阳城，的确会元气大伤，大不了死战，但是想让他们去打开晋国的口子无非是是以卵击石，直接去送死！眼前这个人的话他不能全信！州军的兵力若如此迅速集结除非盛国朝廷预知他们的计划，否则在援军赶来前他们早就一举拿下赤阳城了。
“渝州北上的运输终止，你们的主子已经放弃合作，如今呼尔特死于盐湖，那一带沙匪皆为晋人，而晋帝……不在望京。”
鲁巴骇然地看着眼前神色平淡的人，如同看一个怪物。
他竟知道！他知道他们部族的秘密！他知道他们主子所图！
“这是你族公主的怀玉。”
鲁巴接住扔来的青色物什，手心微抖。
“养兵不易，”少年眼底好似映陈着风雪，温和的声音却说着令人感到刺骨凉意的话，“烽烟若起，岩谷许会——全军覆没。你可以拒绝。”
鲁巴握紧拳头，即便暴怒也只能压下。
他如何能拒绝！？
“将在外军令有所不受，你也可以选。”
“你不是西北督军帐下军师。”鲁巴狠狠地盯着他，牙齿咬得咯吱地响。
“女帝近臣李琰。”
鲁巴敛目，微哑道：“传令下去……”
“将军……”另一人惊疑。
“停止毁堤，撤离赤水。”鲁巴缓缓松开了拳头，然后再次看向了李琰，“我要见公主。”
*
西北之地，历来苦寒，占得赤阳这一险关，便可南下攻盛，长驱直入，亦可东征伐晋。
李成季望着手中那份详尽的西北舆图，目光最终落在了岩谷那一点上。
地方州军看似兵力不少，却难短时间迅速调动，这也是朝廷将他作为西北督军派遣过来的原因，官阶大且有威望的人来镇守，才能集合一盘散沙。事实上，一万中央精锐与内耗严重的西北步兵对阵，在这样的地势下完全能取得优势。不过最终的决定权却在他那位并不亲厚的儿子身上，他虽为西北督军，主要的作用是在统筹军务和调度上。不得不说女帝可真是对他这位儿子宠信有加。
化敌为盟。他到要看看他这个儿子是否有这三寸不烂之舌。
李成季不屑地扯了扯嘴角，然而片刻后他的眼里骤然闪过一抹惊异。
北上攻颖关，借道乌山，横渡青木河……
奇袭金州……
金州……莫非是……
李成季双目微震。
易王取道河西，因病误期。而女帝近来对各地火药一事审查极严，但渝州与河西的动作却频频有异。
平水患，治匪。
声东击西，调虎离山。
女帝这是要对易王动手了？
“参见督军，岩谷已撤军。平阳州府州牧巡关已返。”来人急禀。
“州府底下的人，藐视军令，延误战机，就地正法。”李成季严词厉色道。
“是，督军。”士兵神色犹疑了一下，继续道，“另外，这里还有一封世子给将军的信。”
李成季浓眉拧做一团，手僵硬地接了过来，“下去吧。”
“是。”
李成季捏着那封信，神情复杂。他这个自小在外养病的儿子已经完全脱离了他的掌控了。如今到是头一次给他写信。到底是从什么时候开始，他看他的眼神就变了呢？
忻儿在的时候，他从未看过琰儿一眼。
他出门在外那么多年他也从未有过关切。
他出生便不足月，娘胎里带出来的体弱，也跟她母亲服毒相关。他的母亲恨他，甚至要杀了他们的孩子。
他是恨的，作为丈夫，他恨琰儿母亲不爱他。石头做的心他怎么也捂不热，后来他有了唐婉，有了忻儿，琰儿母亲死后没多久他就把唐婉迎进了门，他把所有的恨加诸在了琰儿身上。对他不管不问，因为看着他那张脸他就会想起她来。而这辈子他再也不愿想起她。
再也不愿想起……
李成季那张沧桑的脸上不禁露出几分悲切来。
哪怕她不爱他，他也绝不让她离开他，所以她才那般恨。
连唐婉都是跟她有七分像的替代品而已。
事实上，到头来一直走不出魔障的只有他自己而已。
李成季手心微抖地拆开了那封信。
“督军亲启：大局当前，望将军以国事为重，金州一战关乎社稷。此去路远，望之珍重。过往不咎，不论对错。是劫，是缘，互为因果。帝常言，子欲养而亲不待。望将军务必凯旋。子：李琰”
李成季身形一晃，跪在了地上，手里紧紧攥着那封信。
这封信太沉重。
这么多年来他犯了一个不可饶恕的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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