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顾小柔赶紧进去看郑翠云。
南窗开着，从窗子里可以看见于大夫和洛星河的背影。
顾小柔咬着指尖，忍不住抬眼望出去——
洛星河都走到大门口了，就像背后长眼睛了似的，猛地就转头回来。
两人视线凌空撞上，洛星河无声大笑，向顾小柔使劲抛飞吻。
顾小柔怕被郑翠云看见，赶紧垂下眼帘，将欢喜悄悄藏在心底。
烦人~~她怎么好像有那么一丢丢的，嗯，接受他了呢？
.
洛星河终于走得没了影，顾小柔才收回目光，垂眸去看郑翠云，却吓了一大跳！
郑翠云靠在枕头上，一双眼正一眨不眨地盯着她看！
那她刚才跟洛星河的暗通款曲，是不是都被郑翠云给看见了？！
顾小柔赶忙找补：“……于大夫他们刚出门。大门还没关，我去关上哈。”
不知道是不是经过了于大夫诊治的缘故，郑翠云看着气色好多了，她一双眼睛清清亮亮地盯着顾小柔：“不用了吧。现在咱们两个人在呢，也不怕谁进来。”
郑翠云顿了顿：“再说，你这理发点不是已经正式开业了嘛。那就应该开门迎客啊。”
顾小柔便笑：“我不寻思这个钟点大家都在出工呢嘛，也没人会来理发。总得等到傍晚收工才能有人来。”
郑翠云垂首微微一笑，忽然说：“顾小柔，你知道么，我爸爸原来是调音师。”
顾小柔：“嗯？”
她心说，郑翠云怎么提到她爸爸去了？这跟她们眼前说的话，有关系么？
郑翠云抬眸静静望过来：“所以我想告诉你，我多少遗传到了我爸爸的耳朵，我听音也很灵的。“
．
顾小柔的心忽然惊跳起来。
郑翠云这是在向她暗示什么吗？
她深吸一口气：“所以呢？”
郑翠云垂下眼帘去：“你看，我正好又病了。就连于大夫都说，这个病是跟体质有关，属于慢性病，得需要相当长的一段时间来养。”
“可是咱们的生活条件一向艰苦，想吃点细粮根本就没有，所以我的病一时半会儿是好不了的。”
郑翠云伸手过来，拉住顾小柔的手：“你说我这样的体质，怎么适合进山伐木呢？所以你就帮我跟大队申请一下，就说你开理发点需要有人打下手，就把我留下来帮你吧。”
顾小柔：“！！！”
顾小柔深深吸气，让自己冷静下来：“那，如果我不答应呢？”
郑翠云笑了：“如果你不答应的话，那我就把我今天听见的声音全都一五一十地说出来。“
”哦对了我还要告诉你，我除了会听音，我也还会拟声。我就把我听见的声音重新表现出来，让大家猜你和师父在门外都干了什么就好了……”
郑翠云一副胜券在握的模样：“我想，双兰、张燕、楚尽他们都很愿意知道细节。”
“哦不，不光他们，还有贺场长家。贺书记、贺婶儿他们，一定都很想知道这一切吧~”
顾小柔笑了，“行，郑翠云，算你狠！我昨晚上的奶粉，今早上的小米粥，我都算喂了狗了！”
郑翠云轻轻垂下眼帘：“那些东西，也都是师父给你买的吧？所以……你用什么来交换那些东西的？”
顾小柔没再说话。因为没必要了。
她只抓起炕沿上的茶缸子。那里头还有她今早上给郑翠云冲的红糖水。
顾小柔猛一扬手，茶缸里的红糖水直泼郑翠云的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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郑翠云狼狈地闭眼，然后举起袖子来将脸上的水渍一点一点擦掉。
顾小柔真给她那水里放了不少红糖，所以擦拭的时候，红糖留下粘腻感颇为滞重。
擦完了她才不慌不忙地说：“顾小柔你也太不地道了。‘打人不打脸’你没听说过么？”
顾小柔将茶缸子墩在木头炕沿上，冷笑一声：“谁让你给脸不要脸！”
郑翠云面不改色：“顾小柔你也别装什么清高。你是什么样的，你自己比我更清楚。”
顾小柔就乐了：“行啊，来，那你说说，我究竟是什么样的？”
郑翠云竟也不惧，抬眸冷冷凝着她：“你左手搭着贺场长傻儿子，右手又勾着师父，同时眼睛也没闲着，又让楚尽为你神魂颠倒……”
顾小柔气得额角突突直跳。
行，就算贺青林和洛星河这两个，她能认；可是楚尽那个又是怎么回事儿？
“郑翠云你想怎么编排我，行；毕竟咱们一共还没认识几天。可是楚尽呢？你们是一个林场的知青，你们在一起都相处三年了吧，你还这么编排他？”
郑翠云反倒笑了：“你不用拿这样的话堵我的嘴。知青之间是有情谊的，但是这说的都是前些年，那时候大家都没有回城的指望，所以知青们都是彼此的依靠，大家都想着相依为命。”
“可是现在呢，能返城的都返城了，现在但凡能有一个返城的指标，谁和谁还讲什么情谊，大家全都能打破脑袋！”
顾小柔忍不住摇头：“郑翠云，你说你爸爸是调音师，那你好歹也算艺术家庭的孩子吧。可是你怎么连一点艺术家庭的清高都没有了？”
“呵，”郑翠云笑起来：“清高？我是想清高来着，可是我清高的结果就是眼睁睁看着知青们一个一个都返城去了，而我只能永远留下来，从城市户口的知识青年变成山沟沟里的农民！”
“这样的清高，谁还稀罕！现在只要谁能帮我返城，我什么条件都能答应，只要能让我回家！”
她说着掩面哭了起来：“我想回家……我不想在这鬼地方再呆下去了……我想回家，我想我爸我妈……”
郑翠云的哭声一阵一阵撕扯着顾小柔的心。
未经他人苦，莫劝他人善。顾小柔摇摇头，起身走向外去。
她漫无目的地走，等她回过神来，她发现自己已经沿着山坡向上，走到林子里来了。
她听见有飒飒的脚步声。
顾小柔忙躲到树后，看见是张燕他们走过来。
然后有人在耐心地讲授：“……女生主要是打枝桠。就是把伐倒的树木上的树枝树杈的都给砍下来，这样原木才能一根根光溜地运下山。”
顾小柔听出是一个年轻的声音，却不是洛星河的嗓音。
想来可能就是洛星河说的那个“鹞子”吧？
那洛星河去哪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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