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事实上，在说完那句话后，如茵的心里就感到后悔，尤其是看到林卓文逐渐暗淡的眼神。
在寺庙的院子内，林卓文早就看到了如茵和银月，却一直没有鼓起勇气过去和她说话。
有些事情，一旦做错决定便再也无法挽回。
自从他将她拱手让给程远之后，就再也无法以平静的心态去面对她，即便后来程远之按约定帮他度过生意上的难关，他的心里还是有道过不去的坎。
以至于父亲去世后，他下定决心将家产变卖，只身来到溪柳城，只为还能再见到她。
今日这一面见，让他心底更是徒添悲哀，原来自己已经彻彻底底地输了。
在回去的路上，银月也感觉到了如茵和林卓文之间微妙的变化，这么久没有见面，也只是简单的寒暄几句就带着她先行离开了，像是不常见到的陌生人。
她抬眼偷偷打量着如茵的表情，神色如常，没有一丝波澜。
“小姐，你是在生林公子的气吗？”
如茵笑了笑，语气淡淡地道：“没有，只是大家都变了，没法再回到以前了。”
时间就这样不紧不慢地走着，新年之后，如茵还是没有收到程远之的任何消息。
这几日，府中的丫鬟们得闲便会聚在一起议论什么。
银月上前打探，原来再过几日就是上元节灯节，这也是一年之中，溪柳城最最热闹的时候。
以前在锦州的时候，上元节时城中赏花灯的场景也是热闹非凡，只不过，那时她没法出去亲身感受那场面，只能站在窗前看着路上行人的欢喜和热闹。
这一次，热闹和欢喜终于是她们的了。
这个夜晚，溪柳城满城的花灯亮起，绮罗纷错。天上是轮皓月，街市上绚丽多彩的花灯如同繁星般照亮地面。
城中人流涌动，都来观赏这一年之始的好景，华灯如月，烟火如雨，好不热闹。
抬起头便是无尽的花灯，各式各样花灯的底部都挂上了一张张写着谜语的彩色纸片。
如茵仰起头，看着头顶纸片上的谜语，人潮涌过，带着风，掀动纸片，字谜在头顶晃动，她费力地想要看清那上的谜语，一只骨节分明的手捏住了晃动的纸片。
她惊讶地转过头，却发现这只手的主人竟是阔别已久的程远之，他面色平静地站在她的身侧。
这一瞬间，风似乎停了。
在涌动的人潮中间，她就这样怔怔地看着他，一切都像梦境般的不真实。
程远之握住她的手，拉着他穿过人群，他的掌心带着熟悉的触感和温度，如茵顺从地跟着他向前走，心中生出一种莫名的感情，在心底积攒已久思念此刻溃不成军。
几乎是要小跑才能跟上他的步伐，离开了人群，在花灯的光亮照不到的巷角处，他终于停了下来。
如茵背靠着坚硬冰凉的墙壁上，微微仰起头看着程远之的脸庞，他的手臂撑在她的身侧，幽静的角落只有思念已久的两颗心在跳动。
烟花在天空绽放的那一刻，她终于看清他的眼神，那幽深的瞳孔中是藏不住的深情，他温热的唇覆上她的唇，与日俱增的思念都融化在这个吻中，呼吸越来越重，这个吻也变得越来越深，手掌揽住她柔弱无骨的腰肢，像是要把她嵌入他的怀中。
终于放开她的时候，程远之将她紧紧抱在怀中，他的头埋在她的颈间。
“你知道我有多想你吗？”他声音低沉的从颈间传来，温热又熟悉的气息萦绕着她。
“现在知道了。”她的声音闷闷地传来。
手掌摩挲着她的发，指尖触及过的每一处都带着思念，她从他的怀中挣脱出，快要无法呼吸。
此刻只有月光落在彼此相视的两人身上，带着柔和与静谧。
“那你想我了吗？”他轻抚着她的脸庞，盯着她的眼睛开口问道。
“四面山溪虾戏水。”
“什么？”程远之没有明白她突然冒出话。
“刚刚的灯谜。”
“谜底是什么？”
如茵笑了笑没有说话，拉起他的手掌在他的手心写下一个“思”字。
程远之低笑了一声，拉着她的手离开这巷角，重新走回人流之中，像无数个最普通的情侣一般，在这无比美妙的晚上，度过彼此最难忘的一刻。
在阔别两个月之后的重聚后，如茵察觉到程远之的许多细微之处的变化，他变得比之前更有耐心，只要有时间便会陪在她的身边。
如茵的心中开始隐隐不安，她想起那封从琴舍送来的信件，他的一切的变化，似乎都让信里的内容得到了印证。
她在等他开口，他若不开口，她也不会主动去提，只不过这根埋在心底的刺会越扎越深，然后一直隐隐作痛。
“为什么耽搁了这么久才回来？”她终于还是装作漫不经心地问出口，手指间的绢帕是拧过一圈又一圈。
“一些家事，既然想我，为什么没有寄信给我？”他握住那只扯着帕子的手。
如茵垂眼轻笑：“我会写的字本就不多，怕写出的信词不达意。”
“只怕不是不会写，是生我的气罢了。”
“我为什么要生你的气，你不回来，我一个人倒也清闲。”
这倒还像句正常的话，她说出口，程远之就笑出声来，他听出她话中的责备之意。
如茵见他这么笑，便把被他握在掌心的手抽了出来，原来即便是费尽心思压抑住的感情，在面对着他时，也会不经意间流露出来。
她别过脸不再看他，程远之拿出一只碧玉的簪子，斜插在她的发间。
如茵伸手想要拿下，他按住她的手：“带着它。”
“怎么会想起来送我这个？”她看着他的眼神带着疑惑。
“只是偶然见到，觉得很适合你，就买下了。”他的语气随意，听不出任何感情。
如茵的心一沉，那人说的果然没错，只是他要瞒着她多久。
她从心底突然感到一阵凄凉，她想起那句在书中看到的词“碧玉搔头斜坠，终日望君君不至。”
只是他现在回来了，却不再是以前那个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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