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朱广全在会议上和程老吵起来,无非就是想激某些人主动抛售股份,他好派人暗中低价收购。
但——螳螂捕蝉黄雀在后。
付彬润会赶在那些人之前抢先收购俞氏股份,绝了某些人想利用最高持股人的身份变更董事长人选的念头。
而梁权的挑拨离间则是想引起众怒,给她拉仇恨值,让她的工作不那么顺利进行罢了。
至于为梁权说话,跟随梁权离开的人,俞氏也绝不会留。
走到他们那个位置的人,如果是有意为之,那便是与虎谋皮,狼狈为奸。
如果是无意被梁权蒙蔽,那么无法透过表象看本质的人,留在俞氏也只会害人害己。
而且,想搅浑水的绝不止这两人。
洗手台的镜面映出俞夕月艳丽至极的容颜,亚麻色长卷发被她高高盘起。
额头有碎发掉落,虚虚遮掩低垂的眼眸。
红唇微翘,眼眸下血红的泪痣异常妖冶。
蠢货们。
该下场了。
哗——
冰凉的水流冲洗着手掌,绵密的泡沫也随之而去,带走了一切污浊。
她长这么大,从来没帮上过俞归这个哥哥什么忙。这次,就让她还他一个没有干干净净的俞氏吧。
女洗手间对面,一身黑色西服的男人靠墙站立,一条腿微微屈着,目光低垂。
颈间的领带有些紧,司徒擎天伸手扯了扯。
以前在部队的时候,出任务比较多,穿的也是作训服,穿常服的时候都很少,就更别提礼服西服了。
今天是他第二次穿西服,还是不太适应。
司徒擎天又伸手扯了扯领带,领口被越扯越大,衬衫扣子也被解开了两颗,露出里面小麦色的肌肤。
俞夕月出来的时候正好看见他在扯领带,锁骨处一块略暗的皮肤格外显眼。
待走近后,俞夕月又看了一眼那块略暗的皮肤,相较于周围的皮肤,它着实有些粗糙了。
疤痕。
不用特意去问,俞夕月的大脑已经告诉了她正确答案以及司徒擎天的身上为什么会有这样一块疤痕的原因。
或许在那白色的衬衫之下,还会有更多这样的疤痕,或者,弹孔。
短短一瞬,俞夕月便收回视线,开口道:“走吧。”
司徒擎天点点头,默默跟在俞夕月身后。
松垮的领带戴在脖子上,看着不太规范,司徒擎天干脆将它扯了下来攥在手里。
嗡——
兜里的手机突然震动一声,司徒擎天掏出来看了看,表情凝重。
“付彬野给我传讯息,情况有变,需要支援。”
俞夕月微微侧头听着他说话,嘴唇不自觉动了动,但很快又克制的抿紧。
司徒擎天仍自顾自地说着,没察觉到俞夕月的异样。
“我把浩然叫回来了,让他时刻关注俞氏这里各路人马的动向,随时听你调遣。”
两人越走越慢,俞夕月最后缓缓停住了脚步。
司徒擎天顺势走到她面前,微微低头:“付彬野那边很危险,但这边也不安全,万事小心。”
司徒擎天看着仍沉默不语的俞夕月,抬手想摸摸她的头发,就像从前那样。
俞夕月下意识后退半步,手便停滞在半空,随后五指蜷缩着垂了下去。
司徒擎天嘴角扯出一个极僵硬的弧度:“我……我走了。”
转身的一刹那,司徒擎天想了很多。
他忽然想起从前。
那时候的夕月灵动活泼,浩然捣蛋调皮,付彬润沉稳冷静,俞归淡漠孤僻,付彬野肆意张狂,俞念笙娴静端庄。
他是这群人里最腼腆的那个,不与他们常在一起,也是几人之中存在感最弱的那个。
但除了俞念笙,俞夕月最喜欢黏着他。
他为了进部队去学散打,去学军体拳,她便跟着他一起学。
那时候她还是个娇娇弱弱的女孩子,仿佛一阵风过来都能把她吹的东倒西歪。
可就是这样的她挨过了烈日炎炎、雨打风吹,经受住了无数次被摔落泥坑,默默忍受所有嘲笑、奚落和不看好她的目光,在最后的比试中赢了所有人,包括他。
娇俏的笑容里藏着永不言弃的精神,柔韧的身躯下是永不服输的灵魂。
她站在阳光下。
可灼热耀眼的却是她。
是从什么时候,他们开始渐行渐远的呢?
是俞念笙死后,一向活泼开朗的她不再笑,终日脸色阴沉郁郁寡欢。
是在痛苦中苦苦煎熬的她将他当成救命浮木,而他却从未深究她痛苦的真正原因。
知道她情绪反复无常,却也只是以为是俞念笙的死刺激到了她。
以为只要给她时间,她会自己好的。
可谁知她后来竟变得那样暴躁、尖利,像是从身体深处长出了长矛,刺向试图靠近她的一切。
终日为了当兵的梦想而竭尽全力的他无法理解这样陌生的伙伴。
他头一次如此毫无头绪,无所适从。
他不知道该怎么做,但又不能什么都不做。
他只能默默跟在她身后,看她拔了花园里所有的花,揪了所有的草,摔了房间里所有的东西。
床单被划烂。
床垫被刀狠狠划开。
窗帘被撕扯成布条。
衣柜、书桌、椅子都留下了被爪刀狠狠劈砍过的痕迹。
爪刀是那年比武,他输给她的战利品。
那把s635月弧形爪刀原本是他看着好玩才收集的,谁想到竟被她看上了。
她打赢了他后就朝他要了那把刀作为她的战利品。
原本他怕危险,只给那把刀开了内刃,却不知道什么时候,她把外刃也给开了。
司徒擎天怕她疯起来容易伤到她自己,趁她不备想将刀夺下来,可谁知那瘦瘦弱弱的小姑娘那时竟跟护崽儿的母老虎般死死攥着它。
男女的力量到底是有差异,先头为了发泄情绪还耗费了那么多力气,抢是抢不过司徒擎天的,只不过司徒擎天抢到刀的那一刻,俞夕月的回旋踢也紧随而至,将刀踢出了窗外。
刀飞出去那一刻,锋利的外刃划破了司徒擎天的下颌。
司徒擎天呆若木鸡。
伤口不深,他也知道俞夕月不是故意的。
可那时他认为他们是同甘共苦过的伙伴啊。
伙伴的尖刀不该伤害到伙伴啊。
垂下的眼睫遮住了连日堆积,快要从眼眶里漫出来的失望。
这样无理取闹,面目全非的俞夕月实在让从前的他难以置信。
留下一句好自为之后他便离开了俞家。
再没去过。
司徒擎天苦笑。
是不是因为那段时间的俞夕打破了他对她的认知,所以那天撞见她蹲在一只被虐杀致死的小猫面前,才会以为她是虐猫的人而狠狠推开了她。
他还说了那么多伤害她的话。
她当时问他为什么不信她。
他说。
眼见为实。
眼见就一定为实吗?
这些年出过那么多次任务,被“眼见为实”欺骗过多少次?
试问。
现在回头去看从前那一幕,他还会怎么判断?
司徒擎天一怔,心脏突然传来闷痛,仿佛被重锤狠狠敲过。
或许,真是他错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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