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虽然丞相大人觉得这个年纪的医师经验不够丰富，但是看着他从容不迫又是沈京执力荐之人，姜陆还是决定再多给点信任，实在不行还是让相熟的郑医师处理。
毕竟事发突然，皇宫离姜府总归有段距离，可闺女的身体是拖不得的，若是真有什么问题也远水救不了近火。
莫叶并不在意丞相那有些犹疑的眼神，他只为自己看得顺眼的人服务，若不是为了攒钱准备彩礼，他才懒得去管那个浑身颓靡气息的所谓天子。
那人明显是被色欲与酒瘾拖垮了身子，若不真正休养生息摒弃陋习，就是吊着命也难以正常下床行走，就是半个富贵废人罢了。
姜家千金即使娇气，也有一点该有的眼力见，一路上都在给如意说俏皮话，莫叶很久没看见她这般开怀的与旁的女子相处，因此也就勉强接受有这么个电灯泡的存在。
好歹是自己的外门弟子，就这么稀里糊涂倒下也说不过去。
他认认真真的把脉，整体脉象上、敛、动，左三部上、敛，右三部敛、直，是思虑过度的状态引发的头胀眼胀，却也不至于会晕倒。
想了想，莫叶开口问一旁候着的苹果道：“你家小姐最近可有长睡不起，过午方食之举？”
苹果想了想，默默点了头。
“小姐前些时日在家中清闲，便多睡了些时辰……莫医师可看出小姐病灶所在？”
莫叶转头看着姜陆，表情十分淡然的开口道：“姜大人，您家千金不过是因为在返京路上思虑过重，加之回京后比之楚江一带作息乍变，这才有了头眼胀痛之感，待在下制一付安神之汤药，并以针灸刺之即可复常。”
郑医师就是这时候被气喘吁吁的桑哥带进来的，瞧见这个年轻的大佬不紧不慢的斜眼瞧了过来，立刻恭恭敬敬朝着莫叶行了揖礼。
“莫大人不在宫中指教我等药理，圣上可几次在宫中叹惋呢，您怎的在此地暂留？”
郑医师似乎有点意外，却还是客客气气的开口问道。
“杏林中人，行吾本分。”
莫叶行云流水般写好方子，就从容不迫的递给了郑医师。
“既是圣上之意，这煎药与针灸便交予您罢。”
他说完话便朝着姜陆作了一揖，先行踏过姜沙房间的门槛，在沈京执无奈的眼神中扬长而去，继续为自己的老婆本不懈奋斗。
姜陆还是第一次看见这么潇洒离开的医师，不过听郑医师的话，这个小青年还有几分本事，好在他也不是什么特别在意面子的人，便只是浅笑着示意在门口等了半天的沈京执进来。
“多亏沈祭酒的相帮，若是不介怀的话，倒不如留下与我们父女俩吃顿便饭，只愿沈大人不介意食材粗陋。”
沈京执等的就是姜丞相留饭，因此特地挑了个离饭点只差一个时辰的时间过来，还为此顺走了程宁私库里的几瓶珍酿，反正这人现在还在为了敲登闻鼓前的抗揍能力疯狂锻炼，完全顾不上追责自己这么个好盟友。
大越敲响登闻鼓，皇帝将亲自在朝堂之上与蒙冤百姓会见，百官不得无故阻拦，不然追究重责，却也要在敲鼓前杖责三十大板之后一人滚过盐水润泽的铁钉板，有的人在杖责的时候就丢了半条命，更何况还要忍着疼痛滚过铁钉，凭一己之力敲响大鼓呢？
姜沙看着眼前的一幕幕，总觉得自己才是那个夺走原主幸福人生的人，她莫名的感觉心脏像是被人突然捏住一般喘不过气来。
小沈逸会为了半只冷硬的陈粮干馍馍，背着比自己还高半头的竹筐子跟村里的大人们争抢干柴，只为了不至于饿到晕死在半山腰，却被收柴禾的商贩欺负年幼故意压价，结果累了大半天还只能在废旧漏风的马棚里用生水浸润着强行咽下去，在饥饿与委屈中入眠。
原主是唯一不嫌弃他浑身脏兮兮的女孩，会偷偷摸摸拿着自己零用钱买的小水囊，给他带来干净的没有异味的温开水，还会把父亲带回家的糕点留几块揣着兜里，在自己都不够吃的情况下给自己的小伙伴尝鲜，因为顺走家里闲置的铫子还被姥姥用竹条子抽小腿。
在那个对美貌充满恶意与遐想的村庄，两人虽为异姓异族的外地人，无根无基了无牵挂，但却是彼此信赖并珍惜之人，若是没有种种阴差阳错造化弄人，纵使并不生出几分超越友情的爱意，也断不应该走到原剧情中互生嫌隙争势同水火不容的局面。
那些不甘与委屈在虐文剧情中只是一笔带过，却是两个孤单个体曾经互相取暖互相陪伴的童年。
作为旁观者的自己都是如此难过，沈京执的心里又是如何的悲伤。
姜沙躺在柔软的床褥之上，突然流下一滴眼泪，她清楚的知道，原主的情绪此刻已经完全剥离，这是属于她自己的触景生情。
感觉到有一点麻麻的痛感，她缓缓睁开眼睛，知道眼前的才是属于自己的真实世界。
那些年的意难平，总要自我学会平息吧。
映入眼帘是阿爹关怀的眼神，一瞧见自己看着她，就忙不迭扯出一个笑容。
“沙儿，头还疼不？药已经熬好了，爹替你吹吹，喝完就不难受了。”
姜沙愣愣盯着他，看着这张因为劳累而有了零星白发的脸，依旧正派依旧待她温和，完全不像小说描述中那样恶贯满盈作恶多端。
她接过那碗苦涩的汤药直接一饮而尽，在老爹和沈京执错愕的眼神中朝着他俩笑。
“一点都不苦，真的。有阿爹真好。”
姜陆似乎第一次被女儿这样直白的夸赞，有些无措的移开了视线，却还是眼角止不住的发酸。
自从梅儿死了之后，闺女就再也没有正眼看过自己，哪怕心里清楚是因为接受不了母亲的意外身故，可说作为父亲的不难受，那绝对是假的。
他很快把心中的波澜压下，温声扶着她慢慢下床。
“沙儿在屋里头好生坐会儿，待会午膳就该备好了，咱们在院子里跟沈大人吃顿便饭……待会可不许偷偷吃辣酱，这身子骨还得好生注意着。”
姜沙听着姜陆难得的老妈子，却一点也不觉得厌烦。
真好啊，这些在乎的人仍旧在眼前，便让那注定有流血牺牲有悲伤不甘的未来，也变得不再让人惊惶不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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