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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说来这些时日都不曾去看望过姨母，阿爹已经松口让你家小姐明日便解了禁足，你便跟着本小姐去清和院转转罢。”
“为何小姐不让葡萄她俩去？”香蕉有几分意外，尔后很快反应过来自己的态度不对，便又补充道，“小姐平日里与她俩最为感情紧密，奴婢只是有几分讶异，并非对您不敬。”
姜沙摆摆手，并不是很在意的解释道：“姨母对京城风物不甚熟知，又甚少自己出门，对于往后大大小小的事物采买总归不如你们熟悉门路，你在京城呆了七年有余，又耳聪目明的很，自然可以给姨母帮衬……更弗说桑哥与咱们香蕉的好事将近，总该亲自去踩点熟悉一番。”
姜沙很少对香蕉说这么多，听得香蕉一愣一愣的，却一时也说不出哪里不对。
香蕉在京城呆了许多时日，每日都想着多多攒钱给弟弟治病，自己这门婚事是第一次自己争取的结果，她好不容易摆脱天天在家里干杂活还被骂的日子，说什么也不肯回老家给地主做妾，最后花去大半的积蓄和为数不多的脸面，才收到了属于自己的户帖，得以自由左右自身的婚嫁与置业。
京城本是异乡，对于香蕉却是更为自在的地界。
有的人不是不想回家，而是知道那个家没有在乎自己冷暖的人，倒不如在异乡安家置业了却不该奢求的杂念。
“奴婢明白。”
晚风中那张相貌只是寻常的脸蛋露出几分浅淡的笑意，竟然让姜沙觉得多了一点属于大越女子少有的爽朗。
那是她少有觉得香蕉笑容真实的时刻，很多时候这个年纪不大的女孩笑起来都带着讨好的怯意，总让人疑心是不是为了让旁人宽心才扯出一抹笑，连同为了得到他人关注的活泼都像是刻意的模样。
也许很多故事中的人，也是这样故作轻松的活着。
姜沙翌日特意早早起床梳洗，连早膳的时间都比平日早了半个时辰，正往嘴里塞下最后一只锅贴的时候，本来在大门口候着的香蕉就突然冲进了小院，脸上露出了一副难得真实慌乱的神色。
“小姐，奴婢在门外跟车夫闲聊的时候，便瞧见外头突然多了许些人朝着主城疾走，细细听了个中言语才知道……今儿……今儿竟然有人要敲响登闻鼓，还是被圣上通缉那位！”
大越虽然不完全相似现世史书中某个特定的朝代，但是敲响登闻鼓的规矩之一却还是沿袭了各朝代，并做了本土化的改良——因犯错被贬之人不得敲响登闻鼓惊扰圣上，违者需滚过盐水浸润的铁钉板之后挨上四十大板，之后赤着上身背负荆条去宝殿之上请罪，得到圣上的恩准方可叙说冤情。
可以说几乎是送死的选择，姜沙想不到这样危险的事除了程宁谁会符合描述，想到在阮府等待着程宁平反冤屈重新复职的阮玉琪，她作为觉醒的剧情人物不可能不知道程宁会经历什么，若是一时头脑发热也跟着去受苦，那绝对是相当吃亏的那个。
“去信清和院表达歉意，本小姐要去趟主城，看望之事暂时延缓！”
姜沙用手边的丝帕胡乱擦了擦嘴，就拽着香蕉往大门那边小跑。
姜沙有点气不顺的跳上马车，就发现许久未见的陈吴氏和女主君就坐在自己对面，姨母见她头发有点凌乱还伸手帮着理顺了些。
“小姐，吴夫人方才已经先行来了姜府，奴婢还未说完您便拽着奔向了马车。”
香蕉看来也是有几分体力，哪怕有点额角渗汗，说话声音仍旧比较平稳的解释道。
刚刚又累又急的姜沙：“……”
所以她刚才干嘛这么着急？弄得好像担心情郎受伤的是姜沙本人样的。
季艾艾还是脸上带着让人安心的浅笑，替姜沙拭去眼睑滚落的汗珠，温声道：“阿娘听旁人说主城发生了大事，料想你也会想看看，我俩便先行过来，想与沙儿一道去瞧瞧。”
季艾艾表现得很平常，似乎不知道这个惹大事的人跟自己朋友有关，倒让姜沙莫名的安心了几分。
也对，知道程宁是用化名回归京城的人不多，姜沙也是后来跟阮玉琪对话才知道，曾经一面之缘的那个娃娃脸，就是城墙通缉令上那个大胡子宁程，这两个形象的差异冲击感真的不一般，让姜沙一直没把这两个看作一个人对待。
女主君如今虽然是个马甲女王，但是也不至于什么情报都如数家珍，姜沙自己都是沾了知道剧情的光才不至于混得太惨，相比较之下完全没有先知优势的季艾艾才是那个真正刻苦生活的人。
“那便一道去瞧瞧罢。”
与此同时，主城那边已经陆陆续续来了许多围观的群众，沈京执刚刚下朝换上常服，就迫不及待占据了一个视野好的位置，想看看平日里总喜欢把自己弄成糙汉的程宁，哦不，是宁校尉本尊是不是真的这么抗打。
他为了吃瓜愉快还让属下小魏带了三个人一起帮忙占座，在相对靠前的位置放了一个小马扎坐着，避免了在人堆里无法愉快看戏的不好体验。
此刻的程宁贴着大大胡子，穿着离京时的旧衣裳，深呼吸一口气便一口气滚过了铁钉板，那种熟悉的火辣痛感让他又回到前世的那段记忆中，自己在金身佛陀脚边躲着，悄悄望着在佛前身着布衣不住的敲着木鱼的女子，她依旧容貌秀美清隽不入尘世，眼中的光芒却日渐黯淡，如内心一般宛若死灰。
那时的阮小将军因为接受不了自己无法继续习武练剑，便一剑了结了自己的性命，宁程想要上前劝说，却连让人放下痛苦的资格都没有。
玉琪小姐失去了哥哥，双亲因为悲痛不久离世，偌大的将军府顿时就剩下她一个人，便只能日日在佛前祈祷亲人往生幸福，而自己什么也做不了，也没有资格让她快乐。
如果这次还是能挺过来，宁程想，大家都能不遗憾就好了。
哪怕他一个人孤独死去。
不要只留他一个人在世间游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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