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彼时的宁程将将九岁,还没有经历本家被构陷的飞来横祸,只不过是昭武校尉宁允家最小的儿子,上头还有两个哥哥和一个喜欢吃饭睡觉打弟弟的凶残三姐。
跟邻家的阮君琦经常为了多吃一口自家阿娘做的点心扭打成一块,又在跟别院小孩对峙时握手言和一致对敌,还有一个远房表亲的堂弟元也偶尔过来串门。
只是对方从小就不爱说话,又住的比较远,平日里宁程还是更加偏向找阮家小子玩耍。
阮君琦的同辈亲属都跟阿爹宁允常年在边疆驻扎,一年也见不到几回;而宁程的两个哥哥比他大了十来岁,姐姐又是个暴力女,也都已经各自成家,同样没有姊妹兄弟可亲近,因此两个年纪相仿又缺少家人陪伴之人很自然玩到了一块儿。
他们俩喜好相似,口味相似,容貌都算不错,身高也几乎在同一水平线,平日里时不时就会互相串门,偶尔还会被过路人认为是一家人,也因此为了谁是大哥又打了几架。
阮君琦有个妹妹,比他们都小了三岁,因为身子孱弱跟着阮夫人在西郊庄子里养了五六年才正式带回将军府,而阮家的某人从小就是个爱炫耀的家伙,每每跟着家丁去看了自家妹子,都要各种?N瑟,整得宁程听见了都有些好奇是何方神圣,缠着阿娘也要生一个妹妹,被回家探亲的姐姐宁芝又打了一顿。
“你这混小子,父亲尚在柳城关驻守,娘亲从哪给你变个妹妹!”
母亲徐氏温柔秀美,看着宁程被揍有些不忍,便开口劝道:“若是实在想要个妹妹,看着芝芝想一想便是,你姐姐可是周遭出名的美人儿。”
将可能有的妹妹的容貌代入姐姐宁芝的脸,宁程顿时脸色骤变,甚至一连好几天都食欲不振,让隔壁阮家小子将他的那份点心全给霸占了。
也就是在他刚缓过来的某一天,阮君琦说得眉飞色舞的那个妹妹,就真的出现在了宁家门前。
附近住的基本都是武官家子弟,不知何等缘由各家都是女娃稀少,宁程这辈子见过最多的女性人物要么是各家的夫人,要么就是些扮家家酒都会因为角色分配哇哇大哭的小豆丁,而他印象中最为好看的就是自己亲娘,其次是阮夫人。
阿娘温柔可亲,阮夫人则是气质出尘,可眼前处于礼节被阮夫人带着串门拜访街坊邻居的小团子,却跟他见过的所有女孩子都不一样。
小团子眼睛像两颗黑葡萄,小小的鼻子两侧是晚霞将散的白面脸,看见他一身臭汗衣衫不整的模样也没露出异样的神色,一对细细弯弯的眉毛和初生的月牙似的,一下子便戳进了宁程的心里。
更遑论那笑起来时两腮下浅浅的笑涡,让人看着便觉得嘴角也不自觉带了笑意。
“宁哥哥好,我是玉琪,哥哥他平日里不听话,请你多多包容哦。”
阮君琦一向是个不服管的,却在亲妹妹小手拽住他衣角时笑得见牙不见眼,看见宁呆住了片刻,眼睛里的得意都要溢出来。
“这是小爷的亲妹子,小橙子你可别太羡慕。”
小橙子是宁程最不喜欢被人提及的乳名,按照惯例他不给对方一脚,也至少会刺阮君琦几句,可当着这样一个小团子的面揍她哥哥,宁程总怕会吓到对方。
他怕那双清澈的眼眸,在看见自己时闪躲的模样,即使只是一种可能也想要避免。
那时的宁程还没有太多对男女之情的概念,他只是知道,自己看见玉琪小姐的时候,对方也瞧了他一眼,便莫名觉得很高兴。
他喜欢那种感觉,并且为了愉悦的延续,更加频繁的出入阮府,连带着堂弟元也都记住了玉琪的存在。
在“男女七岁不同席”的概念深入人心前,他们带着小姑娘逛遍了京城的大街小巷,宁程是个自己都存不住钱的家伙,却会因为听说玉琪小姐想要吃什么零嘴,宁愿少买一把木头剑也要跑遍半座京城买过来;听说小姑娘想要去看香山的红叶,便在秋日来临找借口拽着一帮人去山上晃荡;最喜欢的是夏天的时候带着她去吃新鲜的莲蓬,这样能顺理成章离小姑娘近上几分。
元也依旧沉默,可宁程也发现,偶尔自己看着玉琪的时刻,不爱说话的堂弟总是欲言又止。
宁程每一年都会用当年带回的枫叶给他的小姑娘雕幅画,用荷叶给她折款式不重样的帽子遮阳,不为什么,只是因为总想要留下什么物件,让玉琪小姐记住有这么个人陪伴着她长大。
阿爹说等他十五岁,便要跟哥哥们一样去战场上转转,成为一个对大越有用处的男子汉。
宁程喜欢自己生活的这片土地,并且为身为民风淳朴的大越子民而自豪,可他不会知道那一天的到来,会让自己错过之后十七年的夏天。
在宁程作为小兵参与大小战役,最后荣升从六品振威校尉,作为生父副手首次参与了当时对屠城匈奴的围剿之战后,属于他本来安乐和美的人生便急转直下。
队伍里出现了叛徒,原本用于半月战役所储备的粮草无故自燃,大部队分头夹击的各个据点布防图凭空消失,落入了敌军的手中,导致部队伤亡惨重,阮将军一家只有他一人存活,而宁家父子俩却因为驻守阵地侥幸存活被构陷通敌叛国。
因为叛徒反咬一口,一切的责任都被父亲担下,没有证据证明自己清白的父亲含冤而死,宁家上下满门皆被抄斩,满目皆是鲜血的宁程忍着屈辱南下逃亡,只等着找到机会搜集证据为家人平反。
他父亲是何等爱国之人,兄长姐姐又是良善之人,怎会做出这种违背国家大义之事。
宁程用了十七年蛰伏,带着证据为满门恢复了清白之名,却因物是人非,与阮家的情谊再无可重联。
在而立之年的夏至那天,最后的留在身边的朋友死于乱葬岗,他在寺庙门后悄悄看了玉琪小姐一眼,看见对方神色麻木的敲着木鱼,后悔着错过了好好的告别,便死于沐王爷私兵刺杀。
那一刀他本可以躲过,可宁城觉得自己太累了,便任由对方的匕首穿过胸膛。
啊,再过一段时日,便是莲蓬出产之时了呢。
只是他大概已经没有以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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