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卫昭躺在床上久久不能入眠。
房梁上,青鸾砸吧着嘴,想必晚餐那顿吃得意犹未尽。
墙角边,李炳章鼾声如雷,睡得正酣,一旁摆着的木偶,正咧嘴微笑看着卫昭。
“太子殿下,你睡了吗?”卫昭试探性的问了声。
立刻,床下响起薛简的声音:“嗯,我在,你也没睡吗?”
卫昭呼出一口气,听到他的声音,没来由的觉得甚是安心。
可堂堂太子殿下居然打地铺,也是闻所未闻了,不过,薛简倒是无所谓的样子,躺在席子上双手枕着头,一条腿架在另一条腿上,黑漆漆的也不知道他在看什么。
“你对这件事有什么看法?”怕薛简听不见,又怕吵醒其他人,卫昭挨到床边,尽量让自己的声音小些。
“难说,漏洞太多。”
在薛简看来,这件事完全可以找府衙办理,作为一栋房子的主人,说没有了就没有了,那也太说不过去了,况且李炳章还是做生意的人,见多识广,怎么说也不可能应付不来一个杂役。
“你说老李会不会被人设计了?”卫昭还是有些想不透,关于这点,她和薛简想的一样,李炳章没道理被一名杂役算计,除非有人专门对付他,杂役只不过是个探路的,待杂役进入李府之后,双方里应外合,一举私吞了老李的家财。
薛简想了想,摇了摇头:“别的先不说,房子的房契和地契只要是房主的名字,别人再怎么霸占也没用,房主可以直接让官府抓人。”
“你知道,我说得不是这个意思。”
薛简顿了顿:“那又怎样,人各有命,他自己不是说了吗,这或许就是他的劫数,你想管,也管不了,每个人命中都有劫,没死,已经算好的了。”
听到薛简如此说,卫昭在心里想了一遍,觉得也不无道理,当下不再吭声,闭着眼睛胡思乱想起来。
“我知道你在想什么…”地面传来幽幽的一句话。
卫昭霍然睁开眼睛。
他知道我在想什么?那还得了?
薛简慢吞吞道:“你觉得李炳章是好人,而好人不该受到这样的对待,所以,你想帮他,对吗?”
黑暗中,卫昭看不清薛简的脸,但认识他这么久,想也知道,此时的他肯定又是一副悠闲惬意的模样。
不过,他说对了。
卫昭的确是这么想的,虽然李炳章所说之事有很多漏洞,但,她能确定的是,李炳章不是坏人,如果他是坏人,也不至于到这般境地,如今这世道,做坏人比做好人,简单多了,而且,做坏人没有代价。
正因为这样,才觉得好人难得,更应该帮助好人,如果这件事没有落到她跟前,她会视而不见,谁也不愿意没事找事,但是,事情在她面前摆开了,她想不管,可又觉得良心不安。
是以,翻来覆去,睡不着,一时之间,不知道到底该怎么办。
“既然想了,不如就做吧,免得后悔。”薛简出声道。
既然如此,就这么办吧。
卫昭想道。
事情是决定下来了,可问题是怎么办,该从哪儿办,用什么方法办?
卫昭向下一探头:“你认为呢,太子殿下。”
沉默了一会儿,薛简幽幽道:“凉拌。”
这…倒是个好办法,但不适用目前的情况。
卫昭决定还是从老李身上入口,其实事情仔细想来,也不难办,只要找到那个六百里,两人面对面把事情的来龙去脉说清楚,该怎么办就怎么办,不就结了?
卫昭美滋滋的想着,就这么睡着了。
第二天,卫昭将自己的想法跟李炳章说了一遍,李炳章开心极了,当下就收拾东西带路,顺便把木偶也夹在腋下,带走了。
薛简反正闲着无事,也跟着来凑热闹,就这样,几个人一路走走停停,磕磕绊绊,走了三天,终于走到李炳章那座大宅子前。
门前蹲着两只石狮子,两只灯笼挂在屋檐下,灯罩上写着硕大的六府二字。
“就是这儿,原先叫李府,我那天带人闹了一通后,就被他们赶了出来,这字也给改了。”李炳章指着门口的灯笼岔岔的说道。
卫昭刚要敲门,薛简却拦下她:“先别敲,找个地方安顿再说。”
“人都到这儿,就差这一步了,你什么意思?”青鸾急道。
事情早点解决就能早点回去,现在突然放下这算哪门子事儿,顿时,青鸾心里有些愤愤。
卫昭想了一想,道:“青鸾,薛公子说得有理,眼下我们已经知道了地方,此时冒然敲门,恐怕会引起不必要的麻烦,如果对方有了防范,对我们来说也就增加了难度,不如,先找个地方,我们再仔细商量一下以后的对策,你们觉得如何?”
李炳章原本也是火急火燎的想快点把自己家产业拿回来,但碍于有求于人,不好意思表现的太急躁,因此,一直忍耐着。
此时,听到卫昭一番话,立时竖起大拇指:“还是卫道长考虑周到,老李听你的,你说怎么办就怎么办。”
青鸾也按耐住性子,道:“那就走吧,找个能吃能喝的地儿,我都快累死了。”
那李炳章立即窜到青鸾面前,唾沫横飞地跟他讲起这附近的吃喝玩乐地,听得青鸾两眼放光,不停搓手。
卫昭:…
“走,站这里太久就引起别人注意了。”薛简拉起卫昭率先离去。
“你你你干什么?放开我家掌门!”青鸾大叫一声,上前死命分开了两人拉着的手,一脸愤慨:“说就说,别拉拉扯扯的,还有,离我家掌门远点,十步之内,不要靠近。”
说完在地上虚划一条线,隔开了两人之间的距离。
薛简不理他,径直向前走去。
青鸾在他背后骂骂咧咧,指指点点,薛简捂上了耳朵,青鸾最后说得口干舌燥,伸着舌头喘气:“算你狠。”
李炳章把三人带到一家小客栈,点了几样菜后,大家正吃着,这时,店堂的伙计大叫一声:“哎哟六爷,什么风把您给吹来了,快里面上座。”
六爷?
卫昭和薛简同时抬起头,看见店小二满脸堆笑将一名瘦削青年男子迎进了门,一路抹桌擦凳,生怕怠慢了那位男子。
那名唤六爷的男子也不客气,捡了靠里的一张大桌便坐下,店小二十分有眼力见的倒上茶水,接着把菜单递上。
老李看见男子,脸色不自然的抽了抽,偏了偏身姿,转而背对着那名男子。
这些都没有逃过卫昭和薛简的眼睛。
难道他就是那位图谋李炳章家财的六百里?
听店小二的口气,六百里似乎不常来这家客栈。
莫非,六百里已经知晓了他们的行踪?
卫昭心底闪过一丝疑惑,薛简却悠闲的转起了筷子。
事实上,这件事的确有些蹊跷。
虽然薛简气度不凡,看起来非富即贵,但李炳章看卫昭和青鸾不像是有钱人,此趟行程看薛简和青鸾又都听卫昭安排,因此,便选了个便宜的小客栈,一般有钱人都不会来的那种。
而六百里,却恰恰出现在这里,这不是蹊跷是什么。
李炳章心里打起了退堂鼓,想着要不先溜了再说,总之不要面对这个恶棍。
不过卫昭几人却淡定如常,该吃吃,该喝喝,一点都不耽误,当下也安了安心,想着,大不了跟他拼命。是又,拿起茶杯一饮而尽,一杯茶竟喝出了壮士断腕的气势,把三人看得那叫一个莫名其妙。
那六百里眼睛扫了扫这边,端起茶杯,也喝了一口茶,人家喝得那叫一个滋味,六百里放下茶杯还咂了咂嘴,意犹未尽。
这时,一名跑腿小厮径直跑到六百里跟前,道:“六爷,有客人要我给您传句话,说今晚的会面取消,时间再定,还有,请六爷务必小心。”
卫昭心下一凛,看了薛简一眼。
一股不好的预感涌上心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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