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商饶引着裴韶玄坐下，可惜杯子只有一个她就没给裴韶玄倒水。
两人相顾无言，裴韶玄几次想开口又被商饶沉静失神的表情止住。他像待宰的羔羊，由商饶决定生死。
半晌，商饶组织好了语言，双手抚摸着好像有隆起的小腹，感受里面存在的阿宴，得到了支撑。
“裴韶玄，如今裴家大势已去，你今后有什么打算？”
关于这个问题裴韶玄不是没想过。
以裴家之威碾压修真界，是他从小就树立的目标。但是诚如商饶所言，裴家大势已去，他这个昔日修真界第一贵公子如今犹如丧家之犬朝不保夕，如果没有有力支柱，凭他一人重塑裴氏荣光谈何容易。
前世，他选择去借青筠之力，今生青筠这条路他是不会走的，而商饶是绝不可能帮他毁了郁家。
“这事你不用担心，我会照顾好你和宴儿。头几年会委屈你些，今后一定会好的，郁岚泽能给你的，我只会多不会少。”
裴韶玄惴惴不安的看着商饶，怕从她的目光中看到嫌弃。
然而商饶平静如常，并不在意。只道：“裴韶玄，你有没有想过回头。”
见裴韶玄脸色微冷不做声，商饶无奈摇头。“你要怎么照顾我和阿宴？你能藏起我一时，郁岚泽迟早会找到我的。还有琦樱山，我是她们的师叔祖，现在很多粉雪都在外界，她们也会找我的。”
“裴韶玄，带着我你是逃不掉的。”
闻言裴韶玄微微一笑，商饶言语中的关心让他觉得为她做什么都值得。
“不怕，天下这么大，我们可以更名换姓，大不了留在凡人界，他们没那么容易找到我们的。”
“阿饶，我曾听乳母说，郁岚泽对宴儿很不好，让宴儿受了不少委屈。这次我护他出生长大，我会让他从小就有爹爹疼。”
话很美好，听着却很刺耳。
郁岚泽冷着阿宴是真，衣食住行身份地位却不曾有苛刻，何况郁岚泽对阿宴冷待还不是因为裴韶玄处处以阿宴身世威胁，郁岚泽能做到这样已经很不容易了。
何况如今怀的是阿宴是她的猜想希望，究竟是不是还有待分说。
“裴韶玄，今生领着裴家为祸修真界的是你父亲，你身上并没有太深的罪责。你若肯回头，我会让郁家和琦樱山帮着你重建裴家。”
“裴韶玄，你想让阿宴知道身世后，是以你为傲承欢膝下，还是以你为耻永不相见。”
裴韶玄目光深沉久久凝望商饶。
商饶的心不在他身上他早就知道，但她将郁岚泽挂在嘴边，仿佛他们已是夫妻的话还是让他很不舒服。
有恨不能出，裴韶玄将唯一的杯子倒上水，在商饶说出不可前一口饮尽。
是水却让他生出醉意，嗤笑一声自嘲道：“阿饶，你太小看我们的儿子了。宴儿很聪明，也懂得隐忍，甚至连我都不知道他是什么时候知道了自己的身世。”
“你不是问过我是怎么死的吗？是宴儿，他养在我身边整整十年，最后带着郁眷为郁岚泽复仇，毁了我为他建立的修真界，亲手杀了我。”
裴韶玄微微仰头，用手指着脖子，脆弱的喉结随着他说话滑动。
“一剑割喉杀身，摧毁神识诛魂。”
“我们的儿子，比我下手还要狠上百倍。”
裴韶玄短短几句话，商饶脑中已经出现了他所描述的画面。
怎么可能，她的阿宴怎么可能会这么做，阿宴那么重感情有担当，从小最是孝顺。如果阿宴知道自己的身世，就算要杀裴韶玄又怎么会自己动手了。
能逼得阿宴弑父，当中肯定不是裴韶玄说的那么简单。
然而时至如今，连阿宴都不在，前世的事追究起来也没了意义。
“所以你恨阿宴了？”
商饶的话再次让裴韶玄陷入沉思。
自己细心呵护长大的儿子杀了自己，任凭是谁都会难以接受。
然而裴韶玄摇了头。“我永远不会恨他，只因他是你我的儿子。”
商饶对裴韶玄再三点名阿宴的身世有些不舒服，蹙眉道：“我不清楚我们三人为什么能重生，但左思右想，这一切似乎都与阿宴有关。”
“裴韶玄，或许这是阿宴给你的机会，让你不要像前世一样万劫不复。”
“今生你双手没有血，只要你回头一切都来得及。”
“即使是为了阿宴，你也该停步了。”
会是阿宴让他重生的吗......
这个猜测，让裴韶玄从想起一切开始就因被亲儿所杀的心痛减少大半。
阿宴是不是没有那么恨他。
商饶见他松动，继续道：“裴韶玄，只要你停步回头，我保证郁家和琦樱山都不会为难你，甚至我们还会帮着你重塑裴家。”
“我也保证，我会让阿宴摒除旧怨与你好好相处。”
商饶开的条件太丰厚了，很难让人不心动。
裴韶玄想答应，但他还想再贪一点。
他不只要阿宴这个儿子，他还想要儿子的娘正式成为他的妻子。
“阿饶，如果当初山主不是将你送进郁家而是裴家，如今你爱上的会不会就是我。”
此刻裴韶玄问出了困扰他许久的问题。他自认任何方面都不比郁岚泽差，唯一让商饶无法爱上他的原因就只能说他出现的太晚了。
裴韶玄的问题商饶思考许久，总算有了答案。
“不会。”
商饶的斩钉截铁连装模作样都没有的态度，击碎了裴韶玄心底的安慰与幻想。
“为什么，我就这么比不上郁岚泽吗？”裴韶玄不甘心问道。
商饶摇头。“感情不是谁更好就会爱上谁的。诚然先后顺序很重要，但爱情是人心中对于所缺失之物的投影。”
“你如夏日烈阳，热烈张扬让人不敢直视。假如我当初被送到了裴家，你大概是不会多看一眼当时的我的，孤僻怪异，不愿跟人亲近，恨不能所有人都消失眼前。你见了我也只会嗤之以鼻，不会喜欢只有不屑。而我也同样会讨厌踩碎我强撑出的自尊心的你。”
“我爱郁岚泽的和煦如春风，他很温和的对每一个人，包括出身低微大字不识的商饶。在他那里我看不到嫌弃，我得到了尊重。”
“你所看到的商饶是追着郁岚泽的背影成长起来的，如果没有郁岚泽，修真界第一家族的大公子又怎么会喜欢上那个阴沉冰冷的商饶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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