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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是那年离别前夕，他和她说的悄悄话。
送别的筵席是在晚上的时候才开始的，清水村的村民们忙碌了整整一天，才总算将菜品上齐。
徐共伟是傍晚时分才赶回了村子，不过他并没有和顾怜秋她们坐一桌，而是选在了间隔两桌的位置。
作为村子的领头人陶书记，自然也成为了当晚的主持人。
“大家伙儿先安静一下啊，我呢说两句。今儿是个值得高兴的日子，那就是咱们村今年的春稻取得了空前大丰收啊，各家各户的粮箱差不多都是装得要溢出来了吧。”
他的这番玩笑话，惹得现场的村民们哄然大笑。从他们的脸上看得出，丰收的喜悦没有丝毫遮掩。清水村的村民们值得骄傲，因为他们是新华公社唯一一个，在包产落户真正落实前冒险分了地。
见气氛起来了，陶书记便抬手示意继续说道：“现在的政策明确对包产到户的支持，这说明党和国家一直都是关心挂念咱们种地的农民，希望我们能吃饱饭，过上好日子。相信往后啊，咱们村的粮食产量一定能再上一层楼，再也不会有吃不饱穿不暖的苦日子了。”
“好！”
现场响起了热烈的鼓掌声，而陶书记也端起了自己斟满酒的碗，同时冲顾怜秋她们点了个头。
“今儿呢，另外一个事儿，相信大家也都知道了。怜秋，小薇还有振国，他们仨就要回去啦。作为从省城到咱们村儿下乡支建的大学生，这一年他们付出的辛苦，和取得的成绩，相信大家伙儿都是看在眼里的。”
“尤其是怜秋，不顾危险跑进火场救孩子的英勇行为，更是值得鼓励和表扬的。来，我带个头，大家一块给他们仨敬个酒。”
伴随着陶书记话音落下，在座的村民们纷纷起身，朝着顾怜秋这边端起了碗。
“谢谢陶书记，也谢谢大家这一年对我和小薇振国的照顾。”顾怜秋以茶代酒和村民们回敬道。
等到大家再次入座的时候，她刻意朝徐共伟那里瞥了一眼，正巧看见王芳和他窃窃私语的聊着什么。
王芳时不时皱起眉，她滔滔不绝的开口表现得有些激动。而徐共伟，多数时间却是摇头回应。
顾怜秋很好奇他们的对话内容，却又不敢轻易上前打扰。
“怜秋，怜秋。”
身后李楠薇拉扯着自己的衬衫喊了两句，她才回过神来。
“怜秋，你怎么了？”
“没事，没事！”
对于她魂不守舍的回答，李楠薇也没有多想。或许在她看来，自己这个闺蜜经常会莫名其妙的发呆。
“刚刚你哥说，叫你和他一道去给徐大哥敬个酒，他说要好好感谢一下徐大哥。他叫你准备准备，一块儿过去。”
“好！”顾怜秋面色平静地应了一声，或许她早就有了这个想法，再怎么说，自己也要去向徐大哥说声感谢的。
过了一会儿，顾言秋便拉着妹妹去和徐共伟敬了个酒。只是全程，顾怜秋仅仅说了一句道谢的话。
倒不能说她态度冷淡，准确来说，这场晚宴上她都是一副魂不守舍的模样。
初夏圆月的夜晚，湍流的好溪河水拍打着沿岸，徐共伟神情落寞地望着向东远去的流水。
晚宴上喝了几杯酒的他，没有丝毫困意。夜深人静时，他独自来了这里散心。脑海里，一直回荡着刚刚王芳和他说过的那些话。
“共伟大哥，难道你真的不和怜秋去说几句么？”
“你应该知道，怜秋是知道你喜欢她的。”
“既然你舍不得，那就去和她说想让她留下啊。就算她哥哥不愿意，小薇和振国都不同意，那也去和怜秋把你的心里话说出来啊。”
“只要你觉得是正确的，那就义无反顾的去做啊。”
徐共伟没有想到，王芳竟然会亲口劝自己去挽留顾怜秋，让她留下来。可是他又何尝不明白，她是从省城来这个贫瘠落后的小山村支建的大学生。
她有大好的前途，自己怎么能为了私心去耽误了她的人生。
“徐大哥！”
顾怜秋的到来，是他始料未及的。
慌着单手撑地跳了起来：“怜秋，你怎么来了？”
“我看到徐大哥屋里的灯亮着，不过看你又不在家，就想徐大哥是不是来这儿了。”
他点点头，顺道解释了自己来这里原因：“晚上喝了几杯酒，在家躺了会儿又睡不着，我就来这儿吹吹风了。”
听着他的解释，顾怜秋也没有多问，两个人走到那个夜晚他们在这里所坐的地方，隔了一臂的距离坐了下来。
人生的每一段，每每到了离别时刻，总避免不了伤情。
或许他们的心里，都能感触到这一情绪。彼此离得并不远，却沉寂了许久没有任何交流。
他余光一瞥，清风拂过缭乱她垂散青丝。她的视线，也始终停在月光下泛着涟漪的水面。
“徐大哥，我想和你说件事。”
“嗯？”
他停顿了一下，似是下了很大的决心：“今天我哥哥和我说，让我问问徐大哥，愿不愿意和我们回省城。他说可以托人安排你复读参加高考，那样的话可以。”
没等她说完，徐共伟直接开口打断了她：“不了吧！”
紧接着，他黯然地低下了头。
“你也知道我的情况，不仅仅因为小伊，也因为陶书记和村里的乡亲。我自小是吃百家饭长大的，也在乡亲们的帮助下念完了初中。我不能抛弃他们，去追求自己的抱负。”
“东山的那些油茶树，村子里的小桥，还有这好溪，这里的一草一木，都是有感情的。我是大山的孩子，我的根在这里，我只能属于这里。”
顾怜秋应该早就猜到他的答案，虽然她还是抱着一丝期望和他提出了这个建议。
在她陷入沉思时，他侧过头望向了她：“其实陶书记他们私底下和我说过，让我想办法能不能把你留下来。”
“不过，我都给回绝了。因为我知道，你和我不一样，我是属于大山的，而你是却并不属于这里。回去吧，你是高材生，有更大的本领去为国家做出贡献。”
他温柔地望着她，眼睛里仿佛有星辰的光。她笑了起来，笑的那般豁达舒朗。
在那一刹间，晴明的夜空划过一道流星。顾怜秋先是愣住，转而欣喜地指着夜空喊道：“流星，徐大哥你快看，是流星。”
“小时候爸爸说过，对着流星许愿，愿望就会实现的。”
等他回过头看去，她已经闭上眼，双手合十虔诚地许起了愿。
顾怜秋并没有注意到，在她许愿时，徐共伟嘴角轻扬，将他心中对自己感情展露时的平静温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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