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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走过去哄她，被周憬捏住手臂，不还给我。
“乖。”我腾出另一只手来，用一个别扭的姿势摸摸她头发。
“不许喝酒。”周憬闷声闷气地说。带着刚起床的鼻音。
“好，不喝。”我点头。
“不许熬夜不许乱跑不许不吃饭……”周憬背课文似的一下子念出一大串。我被她怏怏不乐的样子逗笑，点点头，“好。”
周憬又默不作声地思考了一会儿，可能是刚睡醒，脑子还不好使。好像也没什么可嘱咐的了，才松开我的手。“早点回来喔。”
“好嘞。”我应着，伸手把小灯关掉，周憬睡眼惺忪还硬撑着，我觉得好笑，“再睡一会。”
周憬是不乐意我出差的，从五月份到现在我俩一直处于一种四处奔波的状态，已经好久没有一起玩。她刚回来我就要走，周憬的脾气，不乐意是正常。
这次出差是谈明年三月的鲜花展的拍摄报导，其实没必要现在就谈，但是主编想让我出去转转，某种意义上算是公费旅游了。但我被改组这件事搞得太烦，不仅没带助理，甚至还婉拒了主编让聂云竹陪我一起去的好意。
到酒店洗过澡睡了俩小时起来，换衣服出门找了点东西吃，下午四点就已经开始跟甲方团队商量事宜了。先开会展示，纸上谈兵的了解个大概，准备隔天一起去场地看看。
晚上跟甲方负责人一起吃饭。夏天的云南的夜晚，湿润的凉风吹到凉亭里，系围裙的服务员拿菜单给我们，负责人问喝什么，我说橙汁吧。
晚上回到酒店改ppt和策划案，突然想起来积攒了半周的稿没审核，晚上十一二点了又给写手发消息约稿。等我写完已经快要一点，阳台上凉风习习，吹得人很舒服，我吃了药，盘腿坐在藤椅上等待睡意。其实该喝一点酒才对。
也逛了集市。带着相机去，走走拍拍的，太阳太大的时候有小的饮品店，坐着边吃冰边看拍的照片。周憬找我好几遍我才发现，给她发集市上老人和孩子的照片，她说好羡慕啊，我说等你放假一起来。
第五天晚上我在酒馆买了一小瓶甜酒带回去喝，跟汽水一样，成功躲过了周憬的检查。既然喝酒就不需要吃安眠药，坐在阳台上吹一夜的风。四点的时候天蒙蒙亮，曦光照在酒店旁边的湖面上，我拍了照片，怕周憬怪我熬夜，等到七点才发朋友圈。
第一个找我的人是小睿总，问我是不是去云南了。我大吃一惊，说不是吧姐姐这你也能看出来?！她说之前在云南旅游，住的酒店离我很近，视野很类似。
「听徐颖说你当首编了，还没来得及祝贺。等你回来请你吃饭。」
「啊不用不用，您太客气。」我回了一句，又思索了两分钟，才又问「您有曲婷姐的联系方式吗？」
吹风吹多了就有点感冒，头晕多了，暂时可以不理。回到杂志社先汇报了工作情况，出了主编办公室，回屋去的路上又听见嘴碎的小孩念我。
我一整个无语住。走过去在门上敲敲，里面立即不做声了。烦的要命，但我四点约了曲婷姐。
还是在楼下的咖啡厅，我提前到了五分钟，曲婷姐掐点来的，拿到菜单就点饮品，选择毫无困难。
我一向有点怕她，因为觉得她的果断和魄力已经超出我日常所见的范围，如今一看，确实。
“我以为你喜欢蓝山。”我见她给自己点了冰美式，却把巧克力慕斯的瓷碟推到我面前。
她很利落地摇摇头，端起杯子来喝，冰块碰到杯子内壁，发出微弱清脆的声音。“那有什么好喝的，甜不拉几的。”
“你写了《牙买加蓝山咖啡》，我还以为你很喜欢这个味道。”
“并没有，”她把透明的玻璃杯子放回到杯垫上，细小的深棕色水珠顺着杯沿落下来，被麻布杯垫吸进去。我静静地看着，听着她讲话。曲婷这个人长得并不是特别突出或怎样，但她的气场总给人一种不可逼视的感觉。“徐颖喜欢蓝山，她这人有个毛病，她爱喝什么她就给你买什么，每天早上起来就被灌一大杯甜水。”她摇头，齐肩的短发顺着她的动作微晃，银色的耳环也一起晃来晃去，颇有点欲说还休的感觉。
我觉得好笑，想了片刻才说，“我以为你是徐颖姐的助理。”
“小孩儿，我是帮她把稿子搞出名堂来的助理，不是帮她买咖啡早餐的助理。”
我愣愣的点头，曲婷姐嗤笑，做了酒红色美甲的手指在我面前的桌子上敲了敲，“吃蛋糕。”
我哦了一声，拿起勺子来挖慕斯吃。
曲婷姐的指甲在木质桌面上有一下没一下地敲着，我余光看到她小拇指上细瘦的一圈金色戒指，她慢悠悠的开口，慢悠悠地说，“其实对你当首编这件事，也不用太惊讶。徐颖升首编的时候也才入职了一两年，而且李斯把你安排到徐颖身边，早晚是要你接她的班。你有空在这里愁自己能力行不行，还不如写出点东西来让他们闭嘴。”
我一勺一勺把蛋糕吃完，抬头看曲婷，她画了黑色眼线的眼睛显得刻薄又刁钻，说出来的话却是落落大方的。我把蛋糕咽下去，眨眨眼睛，不知道该怎么接话。突然想起来徐颖姐走的时候说，“我走了，杂志社就是你了。”我一时间失语。
曲婷姐又笑，笑着白了我一眼，“跟徐颖一个德行。”
徐颖姐什么“德行”我不得而知，但刚回到楼上就收到了她寄来的东西。一堆人围着会议桌分礼物，我绕过他们回办公室，被编辑部的小雪拦下来。“小恬姐，徐老师给你寄的！”
我遂走过去看，看她动作轻巧地拿出一个罐子来给我。我接住看了看，顿时百感交集。
是一罐蓝山的咖啡粉。牙买加蓝山咖啡，曲婷的故事里，能让睡美人清醒22个小时的饮料。
那天我又没回家，在办公室伏案打字到凌晨。天蒙蒙亮的时候我按下回车，端起手边凉透的咖啡喝了一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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