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老嬷嬷点出来十个年龄相仿的小太监，眯着眼睛细细瞧了一阵，锐利精明的视线扫在这十个小太监的脸上，似乎想要找出一些蛛丝马迹。\n 鹿弱丝毫不担心小反派会被她认出来，小反派现在这副瘦得脱相的鬼样子，就算他的亲娘来了，也未必认得出来。\n 老嬷嬷端详了好一会儿，脸色变得越来越难看，最后冷冷哼了一声，轻蔑地命令道，“都跟上！”\n 十个小太监排成两排老实地跟在她身后，小反派在最后面，偷偷地往后看了一眼，视线对上，鹿弱给了他一个安抚的眼神。\n 一群人的身影很快消失在视线里，安乐院里剩下的人来不及好好喘口气平复一下紧张的心情，就脚步匆匆地离开准备干活。\n 鹿弱回了自己的屋子，从床板下摸出一个木匣子，取出一堆金银首饰揣进怀里。\n 按照以往惯例，来到酸臭气冲天的泔水放置处当差。\n 平日里主要出力气在外面抬泔水的她，今日跟泔水房里当值的一位太监换了差事，在泔水房里分类清点当天需要运出宫处理的泔水。\n “小邓子，这么多泔水要运出去，这得运到晚上什么时辰？咱们两个不会一晚上都得在这守着吧？”鹿弱装作疑惑不解地开口问道。\n “一般亥时即可运完。”小邓子为人害羞腼腆话也少，见鹿弱生的白净漂亮还愿意跟他搭话，微微有点不好意思。\n “竟要到亥时这么晚？大部分宫人那时候都歇息了，就咱们两个人在这守着吗？”鹿弱心里一动，脸上露出惊讶神情。\n “嗯，外面抬泔水的宫人都回去歇息了，咱们守在泔水房里当差的人得留到最后，看着那些人把该运出去的泔水全部运掉才行。”小邓子认真回答她。\n 鹿弱点了点头，人少就好，人越少他们被发现的风险越低。\n 她转头看向外面搬运泔水的木板车，泔水桶里肯定不能藏人，守在宫门的侍卫不是傻子，一定会打开盖子检查。\n 否则宫里只要有人想出宫或者进宫，躲进泔水桶里就行，铜墙铁壁一般的皇宫哪是这么说进就进说出就出的地方？\n 鹿弱的目光盯着木板车，忽然发现那车的木板挺厚，下面有三道粗木横杠，车身宽度和长度都超过她的身高。\n 她的妖力在小位面不能施展，但一些自保的拳脚功夫却刻在骨子里，比起毫无缚鸡之力的柔弱人类强了不少。\n 趁着漆黑夜色，把小反派藏在车板底下带出去不算太难。\n 打定主意后，鹿弱在泔水房里观察着他们搬运的过程，偶尔装作聊天不着痕迹地跟那些人打探几句。\n 在泔水房里呆了一整天，直到亥时最后一车泔水运出去，鹿弱才离开。\n 本想回安乐院歇息，走到半路突然想起今早答应小反派给他带大鸡腿，于是转了个方向，去了趟御膳房。\n 回到安乐院时夜已经很深，屋子里的烛火全都熄了，院子里一片黑漆漆的。\n 鹿弱回到自己的屋子里，看到小反派躺在她床上像是睡着了。\n “小晋子，我给你带大鸡腿了。”她打了一盆水洗漱，轻声开口。\n 洗漱好也没听见他醒来的动静，想来是今天太累了睡得沉，鹿弱便没再喊他，让他好好休息。\n 上床躺下，习惯性地把小反派搂进怀里，却骤然发现小反派身上有些烫，凑近了见他薄薄的脸皮上透出一丝红晕，竟是发烧了。\n 鹿弱起身，从床底板下摸出一个木匣子，拿了一个药丸给他服下，又出门打了一盆凉水，打湿毛巾给他擦洗降温。\n 褪了衣裳才发现他的膝盖周围淤青发紫，膝盖骨上破了皮，血肉黏在一起看起来有些触目惊心。\n 鲜红的血液从伤处流向其他地方，凸出的粗大的膝盖骨显得上下两截腿骨细得可怕，像是勉强靠关节连接起来的木偶。\n 鹿弱担心自己一不小心就会把他折断，不自觉放轻了动作，小心地将腿上的血迹擦干净，洒上药粉。\n 折腾快一个时辰才将他身上的热度慢慢降下去。\n 小反派悠悠转醒，缓缓睁开眼睛，似乎有些疲惫，眼皮耷拉着没有全部掀开，平时黑洞洞的大眼睛此刻少了几分幽深难测之意。\n “小鹿子你回来了？”声音透着一丝虚弱，隐约藏了一抹仓惶害怕。\n 鹿弱摸了摸他的额头，放轻了声音，“嗯。”\n 小晋子紧紧抓住她的手，微微仰头盯着她，下嘴唇被咬得血色全无，话音微颤，“小果子死了，打了一百杖，活活被打死的。”\n 鹿弱愣了一下，反应过来小果子是隔壁屋的小太监，今早被老嬷嬷一起带去了皇后宫里。\n 皇后手段毒辣，才第一天就弄出人命，看这情形她都怀疑小反派是否真的能活到一个月后被萧临找到的时候。\n “我不想被打死。”不想离开你。\n “别怕，你不会有事。”鹿弱语气安抚。\n 她沉默一瞬，眼神认真地盯着他，开口问道，“如果我带你离开皇宫，你跟我走吗？”\n 小晋子似乎吓了一跳，耷拉的眼皮全部掀起，露出那双黑洞洞的眼睛，黝黑深邃闪着碎光，脸上闪过一瞬迷茫，却又迅速变为坚定，“小鹿子去哪里，我也去哪里。”\n “乖。”鹿弱对他的乖巧听话很满意，“离开皇宫一切都会好起来，没有人欺负你，不用饿肚子，你可以开心快乐地活着。”\n “嗯，和小鹿子一起。”小晋子应道。\n 他其实不太能想象出鹿弱描绘的场景，就好像一个盲人无法想象光明是什么模样，哪怕你描绘得再生动形象也无济于事。\n 在他的认知里，只要有人的地方，那些人就会欺负他，会抢走他的食物。\n 也许小鹿子要带他去一个没有人的地方，只有他和小鹿子两个人藏在那里。\n 不管是什么地方，只要小鹿子愿意带着他，他都愿意跟她去。\n 他什么都没有，只有小鹿子。\n 小鹿子这么喜欢他，去哪里都要带着他一起。\n 他也喜欢她，不舍得跟她分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