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踏着月光慢慢行走,落了一地的荒凉,我却没有去拾捡,耳畔掠过的尽是呼啸的风声,而我却信步向前,因为前方有我要去寻的人。
后来许多年后,每当我忆起这一晚,心中无不感叹,命运造化了人确然,而人又何尝没有戏弄命运。
一直沿着道路走去,沿途都未曾瞧见寺吟的身影,我想了想,决定拐道去林府问问。
腿不好使的结果自然是我走了将近一个时辰的夜路才到了林府。不过月黑风高采花夜,沿途没有遇见几个采花贼我还真是挺遗憾的。好吧,是我多想了。
“寺吟回来没有?”我走上阶梯轻声问门口守卫的侍卫。
他听我这样问,明显愣了愣,“大小姐未曾回来过。”
没有回来?我心里多了几分思量。
察觉到侍卫不解的目光投向我,我赶忙编了个理由:“寺吟和我说她要回来拿拿东西,想是她路上发现自个儿带了就没有回来。呀,我和她错过了,得赶紧回去找她。”
话音一落,我急忙转过身,加快了步伐。
寺吟没有回府,那她去了哪儿?
忽的,一个想法让我后背冒出冷汗。
采花……这可别是真的啊!
我向着寺吟走上道路的方向疾步狂走,原本受了伤的那只脚登时疼痛起来,疼,是真的锥心的疼。可是此刻我也顾不了那么多了,因为我不能让寺吟有事,她是我华送最好的朋友。
我想了想,脚尖微一踮地,身子跃起,眼界顿时开阔,只是环顾四周街道上不过寂寥人影,借着月色看去都是些男子,就连肖像寺吟的背影也没有。
忽的,耳边似有虚弱的抽泣声传来,我循声而去,发现一个女子站在角落里默默哭泣,衣裳凌乱发髻歪斜,不用多想也明白她发生了什么事。
见着我,她忽然上前来抓紧我的臂膊:“快去救她,救她……”她的语声分外焦急,可由于说的太快我也挺不怎么清,我安抚她:“你不用着急,慢慢说,说清楚,救谁?”
她抽抽嗒嗒地道:“救…救一个女……”
“女子?”我反问。
她忙点点头,“她为了救我被两个人掳跑了,你快去救救她,救救她……”
思虑到寺吟,我忙问:“她是什么样子?”
“她……”她简短描述一通,我眉间沁出些微冷汗,是寺吟。她今日的装束我瞧见她弄的,绝不会记错。
“他们走的哪个方向?”
我嘱咐她快些回家,接着顺着她指给我的方向,我脚尖一点,飞奔而去。
我在一堵墙下停了下来,如果她没有说错的话,掳走寺吟的那两个人应当是把她带出城了,因为我沿途走过的地方没有任何房屋可供停歇,都是一些商铺。
看着眼前牌匾上的牌子,我是真的犯了难。
这会儿早过了能出城的时刻,若想出城必得有令牌。当然我还有个选择,躲过城门守卫偷偷溜出去,只是被抓着的后果便不太好说了,到时候自身都难保更何况去救寺吟。守城的侍卫很多,我之所以清楚的原因自然是这些守卫都是爹爹派去的人,而且武功都尚且不错。依稀记得爹爹说过,若想保住一个城,城门不破是关键。所以这些人中应当是不乏高手。
这般思虑片刻,我犯了愁。
“你怎么在这儿?”一副慵懒的语调划破长空,我吓得一哆嗦。回眼看去,发现是姜??煊,他撩开帘子打量着我,目光炯炯。
看着他一副气定神闲的模样,我在心里问候了他千百遍,大半夜的这样突然说话很吓人的好不好。
忽然,脑中灵光乍现,对啊,可以让他把我带出城。
想完,我换上一副恭敬的脸色。既然是有求于人,自然得放下些身段,这个道理我还是懂的。
“哎呀你不知道,寺吟出事了,出了大事了!”我边说边往马车靠近,正当一只脚快要踏上去的时候,姜??煊一只手按住我的脑袋,嘴边笑意渐深:“你这是作什么?”
我也懒得和他过多废话,拍开他的手就往马车里钻,也不管脚疼不疼了。
正当我半个身子进去时,我顿住了。
为什么还有一个人在马车里?
我转过头不解地看向姜??煊,他一副“是你自己要进来的不干我事的模样”。
我连忙说:“见过永安王。”还象征性的福了福身,却不巧地头撞到了车檐,嘭的一声,疼的姐姐想喊娘了。
姜??言没有多说什么,姜??煊叫马夫继续走,看他的样子是允许我进马车了。吩咐完马夫,姜??煊问我:“你刚才说什么?”
我应下去:“寺吟她出事了。”我的声音有些沉重。姜??煊听完转头看向姜??言,似是在征求他的意见。
“五哥……”
我有些心虚地不敢看姜??言。
今晚真是巧啊,怎么能这么巧呢?
“怎么回事?”姜??言终于开了口。
我连忙将今晚的事情说了一遍,当然有些不该说的一个字都没说,只把一些重要的捡给他们听。
听完,姜??煊皱起眉头,姜??言一言不发,姐姐我在一旁心惊胆战。
“停车。”姜??言一声令下,马车在颠簸之中停下来,一时之间整个车厢静谧地让我心里抓狂。
“七弟,派你的暗卫去寻人。这件事不能惊动其他人,记得吩咐他们小心行事。”说完,姜??言率先走出马车,脚尖一点身影便消失在夜空中,随即,姜??煊也走出马车,应该是按照姜??言的吩咐去做了。
哎,等等,他们都有事做了,那我呢?
我心里郁闷,想了想,还是决定走出马车看看再说。
撩开帘子,我才发现我们走到了荒郊,嗯怎么个荒呢?说白点连根猪毛都看不到。
姜??煊在一旁对着一堆黑压压的人仔细吩咐着,无非是将姜??言的一番话添油加醋复述了一遍。最后还好似警告一般地对那群人说,找不到人便提头来见。真俗,我心想。
姜??煊转过身,叫住逐渐走远的我:“你去哪儿?”
我斜睨了他一眼,暗骂了他一声蠢,“还能去哪儿?自然是去找寺吟。”
他听着也觉得好笑:“就你这脚?”句意嘲讽,脸色却是嬉笑。
我轻嗤,“你不信?”我反问他。
他摇摇头:“我信。只是你家寺吟若是看见你这副样子去找她,她该是心疼了。”
我看着他,想了想,缓缓道:“若是为了朋友连这些事情都不愿意,那还哪算得上朋友。你说对不对?”
他不置可否地点点头:“确然。走吧,本王同你一起。”
我顿住脚步,有些不可置信。他朝我晃了晃他的一只脚,便又一瘸一拐地走过来。
“哎,你五哥对寺吟其实也很用心的,对不对?”
“谁知道呢?或许用心或许也只是怕良心过不去。”
“良心?”
“任何一个君子听到这种事也会去相救,若是置之不理显得也忒不人道了。”
我想了想,觉得这确实也是。
顿了顿,我说:“那你一定不是君子。”
“……”
“咱们走哪儿去找啊?荒郊野外的。”我嘀咕着。
“出城的路不多,人烟也稀少,若想藏个人不被发现其实不容易。”姜??煊解释道。
“哎等等,我说咱们这样行不行?”我看向身旁的姜??煊,轻声说:“我自个儿来走这条路,你在我旁边藏好,那两人不是专抢女子吗?说不定我可以引他们出现,到时候……”
我嘿嘿一笑,挑眉看向姜??煊,等着他的意见。
他“啧啧”了两声,在我身上来回打量了两遍,毫不留情地打击我:“哟,你确定你行?”
我:“……”
“那你来。”我挑衅地向姜??煊道。
他愣了愣,做了个请的手势:“来吧,就按你说的办。”
按照原本的计划,我独自走,姜??煊在暗中。我想了想,觉着光这样走似乎也引不起多少注意,索性扯开嗓子一阵乱吼:“救命啊,救命啊……”好吧,我承认剧情是有些俗套,可是我想效果应当是不错的。因为配上我一瘸一拐的脚,这些演的还真是像,如果发个奖,那我觉得方城的戏后一定非我莫属。
然而,现实很是苍凉。
硬走了老大段路一个鬼影子也看不到,姜??煊似乎都看不下去了,捧腹笑着从暗影中走出来狠狠打击我弱小的心灵:“你刚才那股自信从哪儿来的?要我说咱们还是专心去找人吧。兄弟,这条路不适合你啊。”他最后一句话说的尤为认真,说完又兀自笑了起来。
忽然,他的笑声一顿,我的声音轻声响起:“嘿嘿,有人来了。”
姜??煊幽怨地看了我一眼,在我耳畔轻轻道:“得,你赢了。”说完,他快速走进阴影里藏住身形,而我看着远处传来越来越重的脚步声勾起唇角,谁说姐姐没有表演天赋的,哼。
我立马换上了一副害怕的模样,“救命啊,救命啊……”
为了演的更为逼真,我还往前特意走了几步,突出我那伤了的脚。果然,未几,便有个人不知从哪儿出来扶住我,声音温柔:“这位姑娘,你还好吗?”好,好你奶—奶的好,等下你就知道姐姐我对你有多好了!
我抬眼看向他,不得不说,长得虽不是俊逸,但绝对是很斯文的一个人啊,看起来是绝对不会往坏人那处想的那种人。可惜却干坏人的勾当啊,我心中微微叹息。不过看他的装束,和那个女子描述与我的相差无几,看来抓走寺吟的人里就有他。
我仓惶地抓住他的袖子,装作声音颤抖:“这位大哥,救救小女子啊,求求你,救救我啊……”我抬起衣袖抹了抹眼角,其实根本没有眼泪。
他借势环住我的手臂,我看了看,这招好,若是没有武功,根本脱离不了他的桎梏。我依旧装作不知晓的模样,又听他说:“姑娘莫怕,在下有些许武功,若有人来找你麻烦在下拼尽全力也要护你周全。”我心里嗤笑,奶奶的,就你那点武功还护我周全,等下老娘让你知道什么才是真正的武功。
又听他说:“只是眼下夜色已重,姑娘一个人未免太不安全,在下的住所便在附近,不知姑娘可愿姑且休息一晚。”想啊,当然想啊,老娘恨不得马上去端了你的窝。
“既然如此,劳烦公子了。”
他听了之后,顿了顿,似乎没想到我这么爽快,复又道:“如此,那在下便引路了。”
忽然,鼻息间有股幽香萦绕,我知道,这就是迷晕那些女子的药,可是此刻我不能被他看出,我屏息,估计了下药效发作的时间,不过一小段路,我装作晕倒的模样倒入另一边,他趁势环住我的腰,将我拦腰抱起,施了轻功不知往哪飞去。我注意着听了听风声,确信姜??煊跟在身后。
不过片刻,到了一处院落,鼻息间隐约闻到了一股花香,可是说不上来是哪一种花的香味,如果换作寺吟应该很容易闻出来吧。想到寺吟,也不知她是否还好。
只觉那人将我放下,声音在风中听着有些飘渺:“老大,又来了个女的。”
“老三,干得不错,你的功劳少不了。”另一个声音满是沙哑,嗓子听起来倒像是遭受过重创一般。
“多谢老大。”带我来的那个斯文男人声线颤抖,语声里满是掩饰不住的喜悦。
“老大,将她放在哪儿?”一个从未听过的声音响起。
“把她和今晚才抓的那个女人放在一起。”那个老大吩咐道。
和寺吟放在一起?正合我意啊。
倏然间,我只觉身子又被人抱起,不是方才抱我的那个人,因为我闻到了他身上的阵阵汗味,这得多久没洗澡啦。我腹诽,奶奶的,好歹换个干净点儿的人抱姐姐啊,今儿晚可别寺吟还没救出来,姐姐我还先被这汗味给熏挂了。
“等等!”忽然,那个老大制住抱我的人的脚步,我心中一紧,莫不是他发现了什么?
耳边只听得有人走步的脚步声,我仔细听了听,这个人也不算是个高手,忽的心便放下,只是万分好奇他要做什么。
倏然,颈上一凉,一个冰凉却粗糙的手指抹上我的脖颈,我尽量忽略那层不爽,忍住那股冰凉的感觉。少时,那双手离开我的脖颈,抱我的人又迈开步子不知往哪个方向走去。
耳边只余了那群人的细语声,由于声音着实太小,我没听清一个字。心下只是激动不已,马上就能见着寺吟了。
哗啦一声,应当是一个房间被打开,抱我的人将我放下便起身而去。我慢慢睁开眼,先寻视了下牢房四周,其实并无多少人把守,况且我身处的这一间本就离大门甚远。
我撑着旁边的墙缓缓起身,往身旁一看,有个女子窝在墙边,长发遮住了她的面,看不见她的模样,而且她身上的衣服也并非是寺吟所穿的那一件。我轻手轻脚挪去墙角,缓缓掰过她的脸,去他的,居然不是寺吟。
那个女子被我的动作弄醒,她眼神有些迷茫:“你是?”
我捂住她的嘴,在她耳畔说:“你别问我是谁,咱们只是如今境遇一样的人罢了。”
“只是我有问题要问你,你愿意回答我吗?”
她点点头,眼里却充满哀伤,“有什么你想问的就问吧,我尽力把我所知道的一一告知你,反正咱们啊进来了就出不去了。”她的气息衰弱,声音也是极小。
“为什么?”我在她身旁坐下,可以听清楚些。
她自嘲一笑,“这儿其实不是牢房,而是地下。”她缓缓道。
我一愣,“你是说咱们没有在地上,而是在那座房子的下面?”她点点头。
“那他们为什么要掳咱们?”我小心翼翼地问。
“他们啊,其实就为了把咱们买了换些钱财,不过有些时候却又不像是这样。”
“怎么说?”
“就像我,其实已在这里待了两月有余了。而其他被拐来的都已经走了,也不知道会去哪里。”听她这样说,我才明白为什么觉得她气息衰弱,敢情儿已经被折磨这么久了。
“她们,有很多人吗?”我偏过头。
“其实没有多少,这两个月内从这地下进进出出的也就十几人罢了。”
“那你为什么没出去?”
“我也不知道,不过无所谓了。”她语声苍凉。
“那你知道今日还有人进来吗?”我直奔主题。
她转而看向我,似在打量,却还是回答了我说的话:“有,一个长相貌美的女子。”
我赶忙问她那个女子的穿着,她向我一一道来,嗯,和寺吟完全吻合。
“她被关在哪儿?”
她伸手朝一边指了指,轻口道:“那里面。”我顺着她的手指看去,那端漆黑无比,根本看不见。
我有些质疑地看向她,她扯了扯唇角:“我自傍晚看见她被人送进那里便再也没出来过,我虽身子已不好,但这点眼力还是有的。对了,你问她作何?”
早便想到她会这样发问,我已想好措辞:“不过是问问罢了,想知道还有多少人与自己一样的遭遇而已。你知道的,人,如果有人陪着一起,总归不会觉着孤单。”
她看着我的目光如炬,我仍旧面不改色,她似乎有些不相信,却又没再向我发问。我看了看她,不知怎的,觉着她倒不怎么可以信任。这般思虑着,又听见她发问:“我们都是中了迷药之后晕了许久,你为何醒的倒如此快?”
她的目光瞪着我让我头皮发麻,我面色平静,谎话说得自如:“他迷晕我时我便闻到了一股香气,只是我素来和其他女子不一样,我不喜香气浓郁,所以那时便屏了呼吸,却还是吸进了少许,药剂不算重,醒的就自然快了。”
她嘴角微微敛起,“你在说谎。”
我否认:“敢问姑娘我哪里说了谎?”
她顾左右而言他:“你是来找你方才问我的那个姑娘的吧?”我眉目一凛,有些深意地看着她:“你刚才在试探我?”
她没有说什么,只是把纤细的手腕伸向腰带,从那拿出了一个瓶子:“咱们合作。”
我拿过瓶子,有些深意地盯着那个瓶身,“合作,为什么?”
“这么久以来我都在等一个人,如今,总算是等到了。”
她继续说:“只有人和我合作,我才有离开这里的机会。你有武功,我看得出来。”
我重新开始审视她,应该说,从她与我的对话中不难看出,她是一个有头脑却又难以看清的女子。
似乎她也看清了我好奇她为什么看出我有武功的事,因为我的脚跛着,这足以掩盖许多东西。
“我也曾有武功,不过被废了罢了,你不必讶异。”她说的云淡风轻,似乎有些事从未发生在她的身上一样。我忽然好奇她到底曾经是怎个样子的人。
“我叫棋悻,你呢?”
“华送。”我如实相告。
她抿了抿唇,“你是来救她的,对不对?”
我点点头。
她伸手指向门口那个方向:“把你手中的瓶子向那旁抛去,然后我给你说接下来应该做的事。”说罢,她见我迟迟不动手,又道:“今夜不成,明日再无机会,你信不信?”
我笑了笑:“我信。只是,时机还未好。”
她侧过头直视我,我又说:“有人来了。”
说完,我快速回到我原本待的那块地,眼角最后一刻看到棋悻也把头埋了回去,一切好像从未发生过一样。
脚步声渐近,我竖耳倾听,脚步声愈来愈近,忽然,感觉他在我正前方停下,然后又蓦的走了过去。
这人,似乎不是那一伙的,因为空中弥漫了一种香,这个香我闻过,就在不久前。
我缓缓抬起头,眼神捕捉到了那人的背影,一身黑衣玉立,长发束起,裙裾边绣有金丝修竹,整个人显得既沉寂又安稳。
是寺吟心心念念的那个人来救她了。
看着他打开棋悻指给我那个方向的铁门,我赶忙拉起棋悻,看了看铁门,我犹豫了下,提起一口气,抬起尚好的那条腿往门上一用力一蹬,门瞬时倒下,我背上棋悻,忍着脚疼,一步一脚地往门口走去。我与棋悻聊天时便看过了,这里只有一个出口。
幸好棋悻并不重,我估摸着我还是可以撑到重见天日的那一刻,嗯,确实是重见天日。
忽然,背后响起一个声音:“走这边。”我转过头,也顺便让了道,姜??言怀里抱着寺吟,她侧着头在他的怀里,看不清她的面色。
我跟着姜??言的脚步,他走的其实极快,我费力跟上他,心想,这下脚又得养段时日了,唉。
忽然,耳畔一阵风响起,闪亮的一把剑朝我们这方向飞来,力道霸道。我侧身闪过那柄剑,心中暗骂一声,去你大爷的,等下姐姐我一定好好回报你。
忽然,身后的棋悻在我耳畔呼气如兰:“那个瓶子,是时候用上了。”棋悻将双手支在我的脖上,示意我她自己攀住我,我看了看前方扑过来的人,松下右手,将瓶盖撬开,伸手往前用力一抛,那群过来的人忽然倒下,我问:“你那是什么东西?这么好用。”
棋悻却没再回答我,我转头瞥了眼她的脸色,苍白的如蜡炬,我扭回头看着前方,不再问她,专心迎敌。
其实要说迎敌并非是我,姜??言在前方来一杀一,到了我这儿根本就没有什么活人了,我需要做的无非就是背着棋悻避过这些人。渐渐的,我们似乎是到了地上的那间屋子,我抬眼一看,远方的天空阴沉,打了墨似的,一颗星星也看不到。
冷风飕飕,吹入衣衫,我也不禁打了个颤,而我背上的棋悻穿的更单薄,我能明显感觉出她在我背上的颤抖。趁着现在人少,我赶紧问她:“冷吗?”
她轻轻说:“不冷。”
我讶异,不冷还哆嗦的这么厉害,这谎说的……
忽的,眼前出现了几个人,里面就有抱我回来的那个长相斯文的人。
在最前方的应当是他们的老大,他嘶哑地道:“这位兄弟,你抱的可是我的人。”
姜??言似乎还没准备开口的样子。
那个老大又转头看向我,那个斯文男子有些面色不佳:“老大,她……”
被唤作老大的男子看了他一眼,责怪:“都是你做的好事!”面色气急败坏,他看了看我,忽然说:“你们三可以走,只是你背后的那个人——必须放下。”他说完,指了指我身上的棋悻。
忽然棋悻在我耳畔低语:“帮帮我,华送,不能让他抓住我。”这是我自见面起第一次听棋悻这么哀求的语气,甚至其中还有许多无奈和苍凉。
倏然,我对这个换作棋悻的女子升起同情,我轻声道:“你放心。”还未待我开口,姜??言便已冷冷说道:“别想。”我深深看了他一眼,心里直呼,威武啊!
那个老大倏地变了脸色,嘴角擎起一抹危险的笑:“既然如此,咱们也没什么好说的了。”他眼色一凛,身后的数十名人齐齐朝我们奔来,手上拿着闪着银光的冰冷刀剑。
我背着棋悻的手紧了紧,忽然,冲向我们的人应声倒地,一个慵懒戏谑的声音远远传来:“五哥,不会怪七弟来晚了吧?”
“来的正好。”姜??言淡淡地一笑。
我循着声音看过去,姜??煊站在院落的墙上,他的暗卫站在他的身下排成阵型。他提起一口气从墙上跃下,缓缓走到我们身边。姜??言依旧抱着寺吟,很稳,却不知道他如何感受,反正我的手已酸疼,此刻却也只能忍着。
姜??煊走到我的身旁,接过我背上的棋悻。背后一轻,我长舒出一口气,觉着姜??煊这人还算有良心。
忽然,棋悻柔柔的声音如清风徐来:“我要她背我。”她微微曲起手臂,指向我。我一听,差点炸毛,大姐啊,咱俩无冤无仇,你这也太……亏我还觉着你声音好听,我一定是耳朵出问题了,哦不,一定是你脑子有问题!
姜??煊似乎也没料到她会这样说,把她抱着的手一顿,似笑非笑地看向我,我拂了拂眼,满腔不愿,目光触及到棋悻凌厉的眼神,我很没志气转过眼,认命地伸出手:“我来吧。”
就这样棋悻再次回到了我的身上,身上担子一重,脚一疼,我下意识地往前趴去,眼见着要失了平衡,站在我身旁的姜??煊伸手把我一把拉住,还很有良心的抓住我的另一只手腕,我感激地看着他,他回过头来看过我,嬉笑道:“现在是不是觉得我特别好?”我白了眼,不屑置辩:“得了吧你。”
我们说话的功夫,也不知那边怎么的又来了一堆人,齐齐站在那个老大的身后,整装待发。接着老大一声令下,那群人朝我们疯狂奔来,那样子不知怎的让我想到了一个对有类武人专用的称呼,死士。不要命的武人,既是这个词的解释。那群人,真的,像极了。
我愣神的功夫,姜??煊赶忙将我扯到一旁,他见我直直瞪着前面那群人,皱眉问:“你也发现了?”
我回过头有些不解,由于前方有姜??煊的暗卫抵挡,我们才得了空说话。
我怔忪片刻,忽然明白了他话中的寓意。我抬头看向他,提出猜疑:“你有没有觉着他们很像是死士?”
姜??煊点点头,替我解疑:“这个地方不简单,有些事可能不只是现今的表象所呈现出来这么一般,只怕大有来头。”
躺在我背上的棋悻忽然插声:“宋国,他们是宋国的人。”听她话起话落,我和姜??煊皆是一愣,“半刻之内必须走出去,否则再无机会。”看了看远处的情形,其实敌方伤多生少,但是总觉着有丝隐隐的奇怪。对,这些人居然源源不断,那是从哪来的?
姜??煊思索了下,对我说:“跟着我。”他眉头紧拧,率先迈开步子。我和姜??煊站在姜??言的两旁,他仍保持着抱着寺吟的姿势,而他怀中的寺吟还是不见转醒。
姜??言脚一踮地,一跃而起,那群人还不及反应他便已率先越过众人冲出了大家的视线。那个老大变了脸色,率着一群看似武功比那群死士略好的人朝我们奔来,我和姜??煊看状,他抓起我的手臂,示意我自己也施些力,我运气全身,忍着脚疼,用受伤的脚支撑起身体,往地上用力一点,和姜??煊一跃而起,忽然,利物刺进我的肩膊,在一片厮杀声中我还能清楚听见肉绽裂的声响,反射性地“啊”了一声,却也是这个瞬间,姜??煊没能抓紧我的手臂,我朝地下用力摔去。
一瞬间,我想起棋悻还在我的背上,赶紧将她往姜??煊的方向用力一甩,着地瞬间,利物又往肩里狠狠一刺,看着眼前奔过来的人,我心里一吓,奶奶的,这下可完了。
眼前一个人帮我挡住利剑,是姜??煊的一个暗卫,我连忙朝他道了声谢。还站在墙上的姜??煊抱着棋悻,他冲我大声喊:“快上来。”我身体一跃,跳上墙边,跟着姜??煊往一个方向奔去。我眉间沁了汗,看着棋悻苍白的面色,我缓缓道:“棋悻,你作何刺我?”
刺我的是棋悻凌乱发髻上唯一的首饰,而我,是真的不明在那一刻她为何要这般对我。要说是敌人,我们也不像,朋友,更谈不上,只是萍水相逢。
她凝眼,没看我,也没回答我。看着她愈发苍白的脸色,我也只好讪讪作罢,自认识起,我真的没有弄懂她是怎样的一个人。
到了一处僻野,似乎是一户农家,姜??煊在门口停下,轻轻推开门,屋里有一床榻,他将棋悻放在榻上,我走在一旁,看着肩膀处衣衫上的血色,咬牙将簪子拔了下来,疼的我一阵呜咽。
姜??煊赶忙走来,从衣衫上撕下一截衣袖,缠在我的伤口上。忽然,棋悻的语声响起:“给我准备一辆马车,不要车夫。簪子上有毒,没有解药她活不长。给不给你们就自己掂量吧。我立刻要走。”
我怔了怔,她又道:“华送,今日救我之事多谢了,若得机会我一定报答你,只是此刻烦你让他们按我说的做,我保证你一定无事。”棋悻说的真诚,看着她,我一点也不怨她刺伤了我,也不知是怎的,为了什么。
我深吸一口气,对姜??煊说:“就按她说的办吧。”姜??煊似乎有些不解我的做法,也对,其实我也不怎么理解,可是违不过心里的执拗,心下却愿意帮她,就像把她带出那地牢一样。
他替我处理好伤口,便走了出去。半刻,他回到房里,抱起棋悻,往门外走去。门口停了辆马车,是我们来时坐的那一辆,姜??煊把棋悻放上了马车便走到一边默不作声,我想他应该是不怎么喜欢她。棋悻坐在马夫的位子上,伸手摸了摸腰带,从中拿出了个素净瓶子,递给我,轻笑道:“华送,多谢你。”
我伸手拿过瓶子,忽然不知怎的回答,怔忪时,不知棋悻哪来的力气把马车赶起来了,看着她离去的身影,我的视线有些模糊。不过还是在心里默默道,棋悻,别了。
姜??煊在旁边冷哼一声:“我们救她,她反倒省了力气来逃离,她算计得可真好。”
我看了看手中的瓶子,从中倒出了一颗药粒送入嘴里,苦涩的药味在口中弥漫,我蹙了蹙眉,转回头问姜??煊:“寺吟呢?”
他指了指身后的另一间房,我正要上前,他拉过我的手,“别去了,五哥在里面。”
我一听,恍然大悟,立刻顿下脚步,却又看了看那间屋子欲言又止。
天际慢慢泛了白,殷红卷集着天边的淡云,呈一种华丽之势铺张开来,好似一张爪牙将我们团团围住,挣脱不开。
忽然身子一轻,我吓了一跳:“你作什么?”
姜??煊温热的气息打在我的脸上,乌沉香霎时将我包裹,我的手环在姜??煊的颈上,他又恢复了往日里的嬉笑模样,挑眉戏谑道:“你说呢?”
我也是嘿嘿一笑,将头俯在他的胸前,能听到他胸腔里有力的心跳。我娇羞道:“讨厌,死鬼……”
果然,某人一阵颤栗,我在他怀里笑的花枝招展。
寺吟淡淡睁开眼,看了眼身旁的男子。他闭着眸,眼底有淡淡的乌青,想是没有休息好的缘故。此刻他小寐在一旁,脸色没有平日里见着的面无表情,薄薄的嘴唇稍稍上扬,不知道他想到了什么。
寺吟其实是早就醒了,在他抱着她走出地牢的时候她便醒了。但她依旧没有睁开眼,直到他此刻紧闭着眼,她才敢睁开眼看看这个她朝思暮想的男子。她想,她林寺吟的自尊是真的全数败在他的身上了罢。
自傍晚华钦南找她谈过话后她内心里就波涛暗涌。表面上她可以在华钦南面前做到满不在乎,可是扪心自问,她林寺吟做不到,做不到对他毫不在乎。人生在世,有些事拿起了,哪有那么轻易放得下。如果说放得下容易,又哪来的那么多的牵牵绊绊。这些道理她看得清明。只是,一事归一事,她林寺吟虽然放不下,可是逾矩的事她也不会做。因为,他们的结局她早已看清。结局非人力能改,拿命去搏也没用,又何苦扔下那仅有的自尊。她的选择她不悔,他们之间她也不怨,不过是被命运捉弄了罢。
似乎是察觉到了如炬的目光,姜??言缓缓睁开眼,便看见了寺吟盈盈的眸子。他面色一如平常,淡淡问:“还好吗?”
寺吟轻轻抿了口唇,答道:“还好。”
复又道:“多谢。”
姜??言声音还是淡淡的,听不出喜怒:“无碍。”
说完,他似乎起身想要离开,寺吟看着他的背影,蓦的开口道:“等等!”
那人应声停下脚步,寺吟颤巍巍地走下床,她早日里便得了病,这下一折腾更重了。她距离他一步远,看着面前沉声的人,她颤颤问:“可不可以最后让我抱一下你?”
前方的人没有丝毫的反应,寺吟自嘲一笑,似呢喃似低语:“我就知道。”
面前的人迈开步子往门口走去,寺吟忽然小跑上去伸出手环住他的腰,脸颊抵在他的后背上,鼻间充盈着他好闻的气息,寺吟一时间红了眼,正欲开口,门忽的打开,传来一阵柔柔女声:“夫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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