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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8章 凄清,浅醉还醒,愁不肯,与诗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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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五十八章凄清,浅醉还醒,愁不肯,与诗平。

    回去的路上我们走得缓慢,我背着阿姜淌过小溪,看到她还青白的面色,我微有些担心,但为了不被人看出端倪来,姜亦芽坚持直身走在我身后。尽管动作迟钝了些,终归没叫人看出些什么来。

    回到营帐,阿南阿生已经过来了。

    见着我,阿南着急地问:“华小姐,你这是去哪儿了?我和阿生今早来营帐时没见着你和阿姜姑娘,还担忧着你们不见了。”

    我走过去拍了拍阿南的肩膀,劝她宽心道:“阿南,我今早和阿姜去小溪那边洗了个澡。怕被军中人看见所以我们老早溜着去了,你别担心,若是三哥问起来,你就说我们出去片刻,一切无碍。”

    阿南点点头,唤阿生将我和姜亦芽的洗脸水端过来,她和阿生丝毫没有注意到阿姜苍白的面色。

    我和姜亦芽洗漱完毕,坐在桌子上吃着早饭。

    幸而今早阿南阿生拿来的是小米配小菜,吃着甚是可口,姜亦芽缓慢吃过一碗,脸色好了许多,有了血色,整个人看起来精神了不少。我长吁出一口气,总算是谎过去了。

    因着昨夜的劳累,我和阿姜休息了一整天。考虑着她的身子还不见得全好,我们在帐中复又休息了十几日,这十几日中华轩来草草看过我几次,也没有说过什么,闲谈了些他便走了。

    姜亦芽的身子逐渐好起来,我平日里没事也去城中给她买些补药来吃,好的速度因此逐渐加快。

    想到没有太多的时间浪费,在姜亦芽身子好了一大半时我们决定着去重新练功。

    一日傍晚,天还未暗。军中大部分的将士都已歇息吃饭,只有一些将士拿着刀剑在营帐周围巡检。我拿着剑和阿姜趁天色还早去了小溪另一边。

    我将剑放在一旁,自个儿找了个位子坐下来,静静观察着姜亦芽的一举一动。

    她拿好剑,照着心中记的功夫步骤一步一步的练,因着以往练过武功,领悟功夫的速度却也比新手强了不少,进度也就因此加快。

    每晚我们只练两个时辰,这也是考虑到姜亦芽的筋骨有所损坏,不易过多的劳心费神。

    待阿姜练完武功,我站起身来,随意地拍了拍衣摆,提议道:“阿姜,那儿有片湖,不如咱们进去洗洗吧。何况你练了这么久,洗洗身子也会舒服不少。”我向着十几步远的一片小湖指了指,阿姜笑着点点头,把手中的剑放下。

    “嗯,好。”

    褪下衣衫,我瞧了瞧四周没有人,和阿姜一起褪下衣衫只着单衣,我们将身子缩进水里。

    湖水不深,只够得到我的肩的位置,湖水微有些暖,泡在水中身体忽然觉得松弛起来,一下子神清气爽舒服松弛了不少。

    阿姜站在我对面,抬手捧起水轻轻往肩上泼,我看到她肩上不深不浅的伤痕,我再看了看我身上的那道伤,忍不住调笑道:“阿姜,你肩上伤的位置怎的同我的那般相同。”

    姜亦芽抬起眼,瞥了瞥我肩上那道伤痕,柔声笑了笑:“没想到还真是。”

    她的目光忽然一瞥,也不知是看到了什么,她略微诧异道:“小七,你肩胛的那道伤是如何来的?”她目光炯炯地看着我肩胛上老旧的伤痕,目光流连,蓦地补充说:“伤痕看起来有些久了,像是几年前受过的伤,你那时并不大,怎的受这么重的伤?”

    被姜亦芽的目光打量,我不由得怔住,手中的拳头隐隐攥起,幸而是在水下,她看不到我的慌乱。

    这么多年来还是有人头一次问我这件事,而一看到这个伤痕我不由得会想起师父来,那夜的种种也生灵活现地抛入我脑中,头隐隐地发痛。

    我打着哈哈道:“以前同人打斗时一个不小心,被人将剑刺进了我肩上,这个伤痕也就是那时候留下的。”我顿了顿,抬起手来摸了摸鼻子。

    “我师父曾教导我,一个习武者最不能怕的就是浑身落满伤痕。伤痕越多,才越能提醒着你时刻谨记图存。阿姜,我觉得他说的很对。”我故意岔开话题,阿姜也没再追究我身上的伤痕,只是复又问道:“小七,那你能否同我说说你师父是谁?”

    我不禁呛出了声,抬起手抚着胸口,镇定道:“我师承武夷。”

    姜亦芽微微愣了愣,扯着嘴角微微笑着,笑中竟有几分清明的意味:“小七,原来你便是武夷的关门弟子。早前我在宋国时便听说武夷破了自己的规令收了个十分年幼的女弟子为徒,我初初还在好奇那个女弟子是谁,竟没想到是你。”

    “阿姜,你见过我师父?”听着姜亦芽熟络的口气,我隐约觉着她和师父是相识的。

    姜亦芽抚了抚额,微微颔首:“先前在战场上见过他一回,剑术确实极好,如传言中所说。”

    “只是可惜了,人已不在。”姜亦芽抬起手臂,手臂上赫然出现一道不深不浅的伤痕。

    我静默着不言语,倒是姜亦芽开了口:“这道伤痕是我初次上战场时留下的,被敌国主帅用刀划了个口子。当时鲜血如流,隐约可见白骨。我真的是痛极了,却仍是不愿放弃。我最后一剑刺穿那人的眉心,将他杀了。”

    “小七,你师父说的是对的。伤痕会久久提醒我们战争的残酷,你也终会明白的,在战场上,不是你死,就是他活。”

    姜亦芽起身上岸,背对着我穿着衣衫。

    我一不小心看到她背后错综淋漓的伤痕,真真是触目惊心。

    那样的伤痕,不该是一个女子拥有的。

    一阵凉风抚过平静的湖面,卷起点点波纹。周遭不知哪来的一片叶子被吹落到了水面,无声地落在水面上,缓缓漂浮着。

    到了眼前,我拿起那片叶子,仔细看了看。

    叶子脉络清晰,叶身青黄,坑坑洼洼的褐色小洞布满叶身,就如同阿姜背上的伤痕一般,惊心怵目。

    水有些冷了,我站起身穿好衣服,将剑拿在手上,反复摩挲着剑柄的花纹。

    周遭吹来一阵缓缓凉风,将还未干的肌肤吹得胆颤,凉飕飕的感觉真是不好受。我拢了拢衣裳,把手缩入袖子中。

    我与姜亦芽并肩而行,我走左,她在右。我清了清嗓子,侧过头看着她的侧颜:“阿姜,那你的师父是谁?”

    姜亦芽抿了抿唇,回答我:“是从小到大一直照顾我的老嬷嬷欢姨。”

    我微微有些吃惊,“阿姜,你的老嬷嬷她怎么会武功?”

    姜亦芽摸了摸手中的剑,昂首回忆道:“欢姨是我娘亲的随嫁侍女。我娘亲出自武家,欢姨自幼跟在她身边耳濡目染,功夫底子日渐深厚,再加之娘亲素日里也会教欢姨一些拳脚功夫,是以欢姨有武功在身。后来娘亲和爹爹走了,我同欢姨搬到敬山居住,也就是从那时开始,欢姨教我武功。”

    冗长的一段话说完,姜亦芽不由得咳嗽了两声,我连忙递上水袋,她喝了口水,气息逐渐平稳起来。

    一路我与姜亦芽闲聊着回了营帐,各自换了套干净的衣服,简单洗漱之后渐渐入眠。

    我躺在床榻上辗转反侧,久久不得入眠。倒是另一旁的阿姜睡得沉,发出平稳的呼吸声。

    我坐起身,穿好衣服,拿着桌上的盏灯和火柴盒走了出去。

    走到帐外,我将盏灯划燃,盏灯燃起昏黄黯淡的光,只能勉勉强强照个路。

    我裹紧了衣衫,勉强撑着昏暗的灯光走着路,走着走着,忽然听见有人叫我,我循着声源看过去,小声叫了声:“三哥!”

    华轩快步走到我身前,他神色疲惫,面容微有些憔悴,像是许久都未曾休息好。

    华轩低声问:“这么晚了,你怎的还不去睡?”

    冷风凉飕飕的飘过来,我哆嗦的紧了紧衣衫,战栗道:“三哥,我睡不着,所以出来看看。”

    华轩将身上的外袍脱下披在我身上,然后接过我手中的盏灯,我看了看他,耐不住关心道:“三哥,夜深露重,你还是快些穿上外袍,免得受了凉。”

    华轩没有理睬我,我继续说:“对了,三哥,你怎的还不睡?”

    华轩一边拿着盏灯,一边牵着我走:“处理了些军务,方才就准备去睡下了。”

    “那三哥你快些去睡吧,我自己走走就行了。”

    “无碍。”华轩慢慢牵着我向着另外一条小溪边走,我默默地跟在后面,看着他的背影,忽然一阵感动。

    虽说从前三哥也这般对我,只是今时今日这也终究是不一样了。

    到了溪边,华轩将盏灯放在一旁,我们并肩坐下。

    盏灯昏黄的光倒影在溪水上,明净的溪水倒映出我和三哥的面容。三哥面容沉静,棱角分明,而我微微皱着眉头,似有感触。

    我双手屈膝,目光平视,前方的长空漆黑一片,我复又看着天边明亮的月亮,清冷的光漫在四周,透出一股深不可测的悲凉。

    “三哥,今儿是多久了?”

    “十月十五。”

    “原来是十五了。”我顿了顿,继续说,“三哥,我听说十五的月亮不是最圆的,十六的月亮才最圆满,你是否知晓?”

    “如你所说。”华轩不知从哪儿拿出的酒瓶子,扭开盖子尝了一口。

    我瞥了瞥他,继续看着天边的月亮:“三哥,你说师父他老人家在天上过得好吗?”

    “你师父会好好的,小七。”华轩又轻抿浅酌了一口,酒香渐渐溢开来,闻着我都有些馋了。

    “三哥,如果你心爱一个人,你会愿意放开他吗?”我侧过头紧盯着华轩的侧颜,想要看看他有何反应。

    但是他只是面色平常的对我说:“小七,如果是真心的,那自当不放开。但如果太多迫不得已和言不由衷,那自然得另当别论。”华轩说的简便,但大致的意思我已听懂,无非是这件事并非绝对,有千万种可能。

    阿姜的看法同三哥一样,我本以为会从三哥这儿找着其他的答案,却原来这类答案大致相同,只是发生在不同的人身上,有不同的结果罢了。

    我看着华轩手中的酒瓶,抬眼问他:“三哥,你还有酒吗?给我也喝一口吧。”

    华轩抬过眼仔细打量了我一番,我懒得和他废话,拿过他手中的瓶子灌进嘴里。火辣辣的酒使得嗓子发痒,我却还是一瓶干了到底。

    也不知是怎的,这么多年来一想起师父我便难以入眠。

    再想起那个雨夜,心中更加难以忘怀。

    或许始终是觉得欠了他罢。

    酒灌得多了,我隐约觉得舌尖辣辣,眼泪似有流下的征兆。我不由得舔了舔嘴唇。我感觉嘴里全是酒味,就连说出的话里都隐约带了酒气:“三哥,如果你有一个相好的,你会好好对她吗?”

    “自然是会。”

    “那如果她不得已要离开你呢?”我看着夜空微微晃着头,头落在华轩的肩上,我就着他的肩抬眼看着远方明晃晃的月亮。

    华轩沉思片刻,郑重答道:“那便放她走吧。”

    我抬起头来,不可置信地看着华轩,惊呼道:“三哥,你何时这般大度了!”

    华轩愣了愣,斜过眼来,挑了挑眉,眼神里满是恐吓,面容却是似笑非笑。

    我嘿嘿笑了两声,又将头放回华轩的肩上。

    华轩向我解释:“小七,无论如何,万事强求不得,你记住就好。”

    我靠着华轩的肩点了点头,忽然没了正经:“三哥,那你有相好的吗?”

    华轩身子颤了颤,我抬起眼不解地看向他,他喝了口酒,柔声道:“没有。”

    我虽有些疑虑,但见着三哥泰然自若的模样,仍是没有继续追问下去,只是心中已然印了个名字,有了大致的答案。

    我拿过华轩手中的酒瓶,独自喝了一点,喝完咂了咂嘴,觉得甚为好喝,又喝了一点。

    华轩连忙夺过我手中的酒瓶,自个儿喝了些,我见状,抬起头站起身来,夺过华轩手中的酒瓶走了几步远:“三哥,你肯定有一大堆的库存,你为何还要抢我酒喝?!”

    华轩也站起身子来,向着我的方向加快脚步走过来,我连忙小跑起来,边跑边注意着华轩离我的距离。

    我越跑越远,华轩显然没有铆劲追我,我跑远了只听得他在后面嚷嚷叫,颇为不甘心:“小七,那是库存的最后一瓶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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