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次日醒来，明晃晃的日光透过窗棂落入屋内，刚好照在我的眼睛上。我不由得紧眯了眼，抬起手遮住过眼的日光，侧过脸一点一点地睁开眼睛。
我往身旁一探，入手只剩冰凉，看来华玖?很早就起来了。屋内有些许的灰尘，我不由得咳嗽了两声。未几，房门便被打开。
我睡眼惺忪地看着眼前的人，只听得这人说道：“小七，醒啦。”这声音是三姐的，温声软语我听得出来。
我点点头，随即翻身下床，慵懒地伸了个懒腰。转过身去看见华玖?正在整理床铺，便整理便对我说：“小七，早膳放在屋外的桌子上，这会儿还是热的，快趁热去吃吧。”
我点点头，走到另一边洗漱好，走到桌子上吃了起来。
我大口地吃着饭，华玖?收拾好时我正巧吃完了一碗米粥。米粥熬得极糯，香喷喷的，很是可口。
我看着碗上的素色花纹，想来这米粥也是许安做的。
米粥配着小菜，我连吃了两碗才微有饱意和暖意。
我将将放下碗筷，便见华玖?又进了屋里来，我好奇地问她：“三姐，大姐和大姐夫呢？”
华玖?过来拿走我的碗筷，解释道：“大姐在屋里歇着，大姐夫在屋外洗菜。”
“洗菜？”我不由得反问道。
华玖?点点头，随即拿着碗筷走了出去。我跟着走出去，便见许安坐在门前，手中拿着一个簸箕，另一旁是个大的碗盆，里面盛着水，水里泡着几片菜叶。
许安洗得极为认真，我走至他的身前他才觉察出我，然后便见他抬起头来微笑着看我，好意地问：“小七，睡得还好？”
“甚好。”我学着寺吟的语气中肯地说道。
我蹲下身子，许安高我一截儿，这下微微低下头看着我，我看着碗盆中的水，片片青绿的菜叶漂浮其间，我笑了笑，颇为感慨地说道：“姐夫，你可曾想过后来的自己会过着这般的日子？”
曾经有人素手缝花，有人鲜衣怒马，正如华扇曾经袅袅亭立，许安曾经仁心易术，如今却都洗尽铅华呈素姿，柴米油盐酱醋茶。看着此番此景，我不由得心有感慨，更有心生艳羡。
许安似乎没想到我有这种心思，愣了愣，手中仍旧搓着菜叶，口里却还是回答了我的问题：“未曾想过。”
我笑了笑，这本就是我心中已有的答案，我不过是想看看许安的反应罢了。这样的生活还如何不满足，若是我，定当是满足的。
“悔吗？”我的语气竟然十分像寺吟的语气，就连问出的话竟然也像是她习惯说的话。
许安知晓华扇肚里的孩子并非他的，我却真真没想到的是，他竟然愿意接受这个孩子，并还将华扇照料的这么好，若不是真心所爱，又如何能做到这个地步呢。华扇此前为人颇怪，性子略傲，却没想到获得的结局竟然也算是最好的。
或许便是这般吧，人各有命，不尽相同。
“不悔。”许安就着我的问题回答，没有多说一句额外的话语，我蹲在原地不由得有些尴尬。
两人都沉着声，我撸起袖子，提议：“大姐夫，我来帮你吧。”我难得的这么主动，许安却温笑着拒绝：“冬日里还是少沾冷水得好，交给我吧。”
许安动作不快，却是洗得极其认真，华玖?不多时也回了来，见着我蹲在地上，不禁笑问：“小七这是要学着洗菜吗？”
我回过头看着华玖?带笑的眼眸，她姣美的面容还是一副温柔的笑容，让人看了好生亲近。
“三姐，我和大姐夫聊天，你要来吗？”
“哦，聊什么？”
“也没聊什么，不过就是随口问一问。”我站起身子，腿有些麻，踉跄了一下，吓得华玖?立马上来抓住我。
“气候冷，小七先进屋吧，去看看大姐，姐夫这儿我来帮他，”
华玖?甫一说罢，许安便一口回绝：“玖?，不劳烦你了，你和小七一同进去吧，这儿留我一人便好。”
华玖?也不多做扭捏，只是嘱咐许安注意着别受了凉。其实许安本就是大夫，这种事他自然再了解不过，不过三姐就是这般热心的人。
我和华玖?推开屋门，屋内比外面暖和多了，我偷偷走到华扇的屋门前，将屋门推开一个小缝，见着华扇安安静静地睡在屋内便不好去打搅她。
我退出来，关好屋门，华玖?坐在椅子上，手中不知何时有了针线，她手上拿着团布，有一截儿已然成形。我好奇地走过去问：“三姐，你这是哪儿来的？”
华玖?将布理好，手中拿着针穿过布料：“这是我从方城带来的。平日里没事儿便绣了些小孩子的衣服，这次一道给大姐拿来，也算是我这个做姨的一片心意。”我看着华玖?手中不停地变换着，小小的布料被她缝得极为好看。
“我的包裹里还放了些小孩子的衣服，小七你去帮我拿来。带狐裘的衣衫是我在方城的街上买的。带狐裘的衣服穿着肯定热和，等到小侄子出世时穿正正好。小孩子呀，冷不得的。”
我走到屋内将三姐包内的一小团包囊取出，果然瞧见一件件衣衫，我倒真没想到要带这些过来，果然还是三姐想的周到。
“三姐，这些衣服真是精致。”我拿着其中几件衣服仔仔细细端详了一番，赞赏道。
华玖?一笑，我拿好衣服走到她的身旁，她专心地缝着衣服，我在一旁专心地看着。整个屋子登时静了下来，我和三姐近的甚至能听见彼此的呼吸声。
我一眼一眼地看着针法，正当我要被绕晕之际，华扇屋内的叫声忽然将我惊醒。我连忙站起身，华玖?也是放下了衣服神色匆匆往屋外跑去。我急忙推开房门，华扇嘴中发出痛苦的呻吟，模样满是痛苦。
看着她的样子，我猜着她许是要生了。我走到她的身前，她的额头陡然间涌上了汗水，泪珠顺着眼角滑落，模样十分凄厉。
“大姐，忍一忍。”我拉紧华扇布满汗意的手。
许安进了屋来，神色也是慌张，我没见着华玖?，许安朝着我解释道：“玖?去请产婆了。”
我想这个安排很是合理，我将我原本站的位置让给许安，许安站在我原本的位置上，伸出手与华扇的手相互纠缠，神色模样满是关切，仔细一看，他的额头上竟然像华扇一样布满了细细的汗珠，看得出他是极其关心华扇的。
华扇不由得低吟出声，脸色渐渐泛白，好似很疼的样子。只听得她虚弱说道：“夫君，我要生了……”简单的几个字教她说起来都是费力得很，许安点点头，嘱咐道：“扇儿，尽量平稳的呼吸，不然一会儿你会乱了分寸。”
华扇的呼吸有些沉重，沉重中似乎还有些迷乱，许安不由得拉紧了华扇的手。我在一旁干干看着，着实是不知道能说些什么才好，毕竟我在这方面没有经验。
“产婆来了。”华玖?跑了进来喘着气说道，她的身后跟着几个年迈的妇人神色慌张地走进屋内来，其中一个急忙走到床边掀开被子看了看，随即说道：“夫人羊水破了，怕是快要生了，快去准备些热水和干净的布来……”
产婆吩咐完，根据许安的指引我和华玖?赶忙去做，中途我正是好奇华玖?是如何快速地找到产婆的，她给我解释说原来是许安早告诉了她产婆所在的地址，她方才便是一路问过去的。许安还很是用心地选了离家近的几个产婆，这样华扇就算快要生了这些产婆还是能及时地赶来，足见他的用心。
我和华玖?分别将热水一盆盆地端进屋内，干净的布早先许安便已准备好，我和三姐只用将它找出拿进屋里。
而屋内此刻已然忙碌起来，许安不由得站在屋外，屋内便是几个产婆兜兜转转，不住地忙活。
我和华玖?分别将几盆热水端了进去，而后也被隔绝在门外，整个房间里只剩下了华扇痛苦的呻吟声，一声重过一声，其间满是痛苦。
产婆抱着一盆又一盆的血水出来，走路犹如生着风，模样也是急切。
这般等了不知多久，我们听见里面产婆焦急地声音道：“夫人，加把劲儿，头已经出来了……”但是语声又瞬间被华扇的痛苦声盖了过去。
约莫再过去了三四个时辰，屋内总算是没有了华扇的哭喊声，却又被小孩啼哭的声音所覆盖，我们三人对视一眼，不由得长吁一口气，华扇生孩子也算是顺畅的了。
其中一个产婆笑着将一个孩子抱了出来，孩子身上裹着棉被，此刻在隐隐的啼哭着。
“恭喜啊，是个小公子……”许安接过孩子看了一眼，眉目间布满做爹爹慈爱地神情，看到这一幕，我不由得心中升起些许感叹。华玖?与我对视一眼，眼间有彼此才懂得的意味。
“大姐夫，给我看一眼。”我凑过脸去，许安高我一截儿，他将孩子微微向下，我正巧看着孩子的面容。
孩子闹过一阵便安静下来，此刻沉沉睡着，小巧的嘴微微蠕动着，好似梦到了什么开心的事情。
华玖?也凑过来一同看着孩子，只听得三姐温言说道：“这孩子还真是乖巧，大姐给他起好了名字吗？”
我看着许安，期待他的回答。
许安温声笑了笑，慈爱地看了眼孩子，作出回忆的表情，而后说道：“扇儿说是个小公子的话就叫许澹，意为简单淡泊。”
我倒是不清楚这些字词的意思，不过是觉着这名字听着不错，而且也确如许安所释义的，简单淡泊。华玖?听罢，点了点头，称赞道：“清澹退静，素以为绚。这是个好词意，大姐这名字取得真真是好。”
我不懂华玖?说的这话何意，但是能从字面猜出澹字于其中应该是淡泊的意思，其实华扇取这个名字也是心中有着希冀罢。
她望着这个孩子过着淡然的生活，她望着这个孩子心中无太多他求与妄想，这些都是她和许安曾经所不能做到的，是以今后期盼在这个孩子身上。
“快些进去看看大姐吧。”华玖?提议道，许安抱着孩子走了进去，我正准备跟上时，华玖?拉着我的手臂，视线看着屋内，款款道：“让他们先说说话吧。”
我抿了抿唇，看着屋内的方向，心中自有一番思量。
少顷，许安只身走了出来，顺带着关上屋门，他的语声放得极低：“他们都已睡了，你们快先歇歇吧，方才劳烦玖?和小七忙活那般久，当真是有些过意不去。”
“说笑了。”三姐简简单单地回了几个字，眉宇间也闪现出了倦容，我在华玖?的身旁坐下，看了看屋里，同样压低声音道：“大姐夫，你也快歇歇，大姐还要劳你照料呢。”
许安笑着看我，点了点头，走出了屋去，或许是去将方才没有喜好的菜给洗了。
忙活许久，饭食饮水一点未进，我揉了揉空空的肚子，觉得微有些饿，华玖?给我倒了一杯茶水，示意我先垫垫肚子。我一口饮尽茶水，而后压低声音问：“三姐，你多久回方城？”
华玖?皱着眉头，似乎是在思索，尔后听得她说道：“我不能逗留太久，约莫也就是这两日的日子罢。”
这也正是我心中所想的日子，我又低下头喝着茶水，尽量地不吭声。华玖?拿起针线继续缝制起来，我又继续看着她不断地变换针法，心中不禁纳闷，女工怎的让人瞧着比打仗还难。
不多时，许安走进屋里来，手中端着饭菜，他将盘子一一摆放在桌子上，我饿得两眼发直，见着饭菜一下子舒了心。
许安与我们一同吃着，其间听见华玖?嘱咐许安：“大姐生养完，怕是得吃些清淡的饭食。”
“小粥还在熬着，玖?便不用担忧了。”
“嗯。”
吃饱了饭，我和华玖?帮许安收拾好碗筷，本该是许安来洗，却因为他还要照顾华扇，华玖?便让我和她一同去洗碗筷。说是一同，其实也不过是三姐自个儿洗，我在一旁干看着，因着着实帮不上忙，也因着着实不太会。
洗罢，三姐将一切收拾料理好，我和她再次走回屋里时，华扇屋内的灯光明晃晃的，看样子她是醒了。走进了隐约还有小孩子的哭闹声，我和华玖?连忙走进屋内，瞧见许安正在给华扇喂米粥，另一旁的外甥哭得厉害。
我和华玖?走近华扇，只见她面色苍白，面显倦容，神色间满是疲惫，语声也是极其虚弱，好似再也发不出声音来：“玖?，小七……”
我跟在三姐的身后，三姐听到华扇的语声，连忙说道：“大姐快些歇息吧，刚生养完身子虚弱，不宜劳累的。”
华扇勉强地扯出一抹笑，眼皮微有耷拉，看样子果真是累极了。我初次见到这番场景，毫无经验可得，也不知自个儿能作什么，看到小外甥哭得惨烈，我不由得关心道：“小外甥他这是怎么了？”
许安放下手中的碗，华扇刚好将里面的米粥吃完。
“饿了。”许安心疼地看着许澹，将碗放至一旁。
“那怎么不给他喂喂？”我心疼地看过去，这般小的孩子哭闹起来还真是令人心疼。
他不足巴掌大的脸，虽说现在还看不清真切的模样，只是瞧着十分清秀，身上似乎还有姜??言的影子，特别是眉宇，像极了他。
“扇儿身子太弱，奶水不足，不适合喂养。我方才已经命人去请奶妈了。”
孩子哭闹个不停，不多时，屋内进来一个人，应当就是许安口中所说的奶妈了。看许安办事如此神速，想来之前他便已做好了周全准备，是以今日才不会出现慌乱。
不多时，奶妈总算是到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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