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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97章 空眉皱,看白发尊前,已似人人有。(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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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九十七章空眉皱,看白发尊前,已似人人有。(二)

    老头儿一路走走,叽里哇啦哼几声,完完全全听不真切,他左拐右拐,拐到了一个小巷子,我一看,竟是个死胡同。

    这难道是俗语之中的把自个儿逼近了死胡同?

    “先生,你方才跟了我们一路,明明是有事却为何句话不说?”姜亦芽好似知晓些什么,说的话直对人心思。

    “哈哈哈,还是被你们两个丫头发现了哟。”

    “你跟着我们做什么?”我心里有了思量,看着他觉得他真是奇奇怪怪。

    “你们去做何,老夫便是作何。”话等同于没说。

    “先生,自今早见着你,再到今儿跟着我们,您其实跟了我们一路。这一路不知有无所获?”

    “有啊,有啊。多亏你们两个丫头,老夫知道了那些陈年旧事。你这丫头,心思缜密,分析头头是道……”他指向姜亦芽。

    “还有,老夫才知道你是武夷的徒弟。”他手指着我,哈哈大笑。

    我听罢,忽觉我和阿姜大意了,我们双双都未察觉老头的存在,这老头的功夫也不知是有多么深。更何况他还从我们这里听了那么多的消息,真是棘手。

    “之前晚辈住在客栈时,白日黑夜未曾有人盯住我,反倒是我这位同伴来了之后您便就注意到我们。您不觉得,事态显而易见吗?”姜亦芽话语不再温暾,目光有些咄咄逼人。

    “嘿哟,老夫没瞧错人,你命里注定带贵啊,只是听老夫一言,诸事莫想通透,反自伤身。”

    “先生是跟着我这位同伴前来的,可对?”姜亦芽问话,老头不点头也不摇头,状似默认。我想了想,惊呼:“你写的那个纸条是不是?汜南,萑古。”

    老头眸光转向我,嘴唇干裂,有血渗透:“是老夫没错。跟了你一路,可折腾死我这身老骨头了。”

    “老头,你究竟是谁?”我问出声。

    “老夫只是个算命的罢了。”老头哼哼笑了两声,看样子不像是说谎。

    “先生,您定是知晓那段前尘往事,并且,您定是和他们之中有人相关的人。”姜亦芽说的果断,老头转过眼来,面色忽然一变,不似之前的嘻嘻哈哈:“丫头,你说准了。”

    他不继续说下去,姜亦芽继续分析:“先生,您给我这同伴传话,却不露面,给我们消息,却不亲自获取。是想要我和她知道这些事,只是目的,是为何?”

    “哈哈哈,你这丫头说的倒是准,只是老夫的目的,不能告诉你们两个小丫头……”

    “老头,屋子里的那张桌子有一半是你抹的吧。一亮一暗,意在言明芜漾和芜宣,一个性子欢悦,一个性子阴暗。可是?”

    “你这丫头才明白,跟着武夷学的那几年真是白学了哟。”老头讽刺我,我也不怒,那般的做法,鬼才知道呢。亏得他想得出来。

    “先生,芜宣还活着,是吗?”

    老头不避讳,点头微笑:“没错。”

    “先生,您可是武夷的故交?”

    “正是。”

    一问一答,我觉得老头真是奇怪,干脆利落地告诉我们得了,还让姜亦芽多费口舌。

    “先生借我们俩的手,却不亲自动手,定是有些难隐。晚辈不知,不过还望先生将昔日事件告知一二,省的我们二人白费功夫。”

    老头看着姜亦芽的眸光幽深,他们之间的风起云涌我自是瞧不见的,我浑然不觉走上前,趁着老头晃神一刹,拉过他的衣袖,托他向前走:“老头,别磨蹭了,我请你吃酒去。”

    “好啊,好啊,你这丫头哟……”

    坐在酒馆里头,我和阿姜并肩坐,看到老头喝完了的三个酒瓶子,加上手上正在喝的那瓶,默默地叹口气。尤其是我,甚是懊悔我先前的决定。

    早知道他这么能喝,我就带他上茶馆子了,喝多了反正就是如如厕的事,哪至于酒这种东西喝了这么久还不够。

    “哎,老头,你再喝下去我可就真穷了。”我拿着筷子敲击桌面,发出砰砰响。

    “自个儿请我吃酒,怎么能反悔?武夷他……”

    “哎哎哎,您吃您吃,快住嘴。”我生怕他说了什么话出口,赶忙接过他的话,心里分是心酸。喝了我一个月的月钱,接下来又得省吃俭用了。我只要想起啃馒头喝茶水的苦日子,瞬时苦不堪言。

    姜亦芽好耐性地坐在一旁,从始至终不发一言,像是睡着一般。

    “行了,老夫喝饱了。”他总算是喝完了,我舒了口气,正欲起身掏钱,姜亦芽已先我一步给了钱,我看着她窈窕的背影,觉得她才是我的福祉。

    “你这丫头请我吃酒,还要别人掏钱。”老头笑嘻嘻看着我,我心底默默翻个白眼:“老头,有人请你吃就不错了,你还介怀那么多做什么!”

    “亏得你是武夷的徒弟,若是我的,我早将你折磨一番。”

    “我将筷子重新塞回竹筒里,挑眉一本正经地说:“我要是知道师父是你这样子,打死我我也不拜!”

    老头作势要来打我,我急忙闪开,还是阿姜及时走过来,拉过我们,带我们走了出去。

    出来时已是傍晚,天色灰暗,雾蒙蒙的,瞧不见月亮。老头左摇右摆地出了门,似乎准备朝另一个方向走去,我赶忙拉住他:“老头,你怎么走了啊?”

    “回家去呗。”老头醉味甚浓。

    我吸了吸鼻子,不放开他:“咱们说好了的,你可不能反悔。”

    “凭你们两个丫头就想拦住老夫真是笑话,若是老夫执意要走,你们是留不住的哟。”

    我逐渐失了性子,姜亦芽走上前来,眼里泛出星星荧光:“先生明日在客栈来,再同我和小七讲那段故事可好?”

    老头看了看姜亦芽,笑了笑:“还是你这丫头会说话,老夫说话作数。”

    他迈开步子开走,走了两步,回过头来看着我说:“丫头,说话可别太直咯……”

    显然是对我说的,我正欲反驳,又听见他那首不着调的曲儿:“老夫啊,替世人算一遭哦,可惜世人不知道,哦嗬,莫笑世人愚啊,但笑世人啊他不信咯……”

    “阿姜,他真是个怪人。”

    “他不是好人。”

    “啊,你说什么?”

    “没什么。”

    “哦。”

    “卖糖葫芦,糖葫芦咯……”街上吆喝声不绝于耳。

    “老板,给我来一串。”我在窗棂处说了声,底下的老板拔出一根,我将钱币一颗颗丢下去,他将糖葫芦举的高高的,我让他轻轻一抛,便稳稳当当地接在手心:“老板,多谢咯。”

    我忙剥开糖葫芦面前的薄纸,张口咬了一口,满腔柔滑,甜腻的很。

    “小七,怎么吃上糖葫芦了?”

    姜亦芽不喜甜食,我便没有和她分着吃:“忽然想吃了。阿姜,那个老头还没来吗?”

    姜亦芽笑了下,摇了摇头。

    我嘟哝道:“我就知道他是个说话不算数的,咱们被他骗了。”

    “小七,他会来的。”

    我和阿姜起个大早,到了这会儿连老头的影子瞧都没瞧见,还听他讲故事呢。

    “走吧,咱们先去底下喝喝茶,他会来的。”姜亦芽牵着我的手下了楼阶,我们管掌柜的要了一壶茶,左等右等地喝,眼见着茶水见底,老头悠闲的身姿晃进来,今日红光满面的:“嘿嘿,二位可是等久了?”

    “不久。”我和阿姜齐齐说道,老头坐在我手侧,阿姜对面儿,放下他那一堆七零八乱的东西,瞅了瞅茶壶里面的茶,皱眉问:“怎么没茶了?”

    “茶叶片子给您留了些,将就着用吧。”我不留情面地说,老头瞪我一眼,而后期待万分地看着姜亦芽,果见姜亦芽唤了一声小二,重新上了一壶茶,老头饮了口茶,咂咂嘴,这才觉得满意。

    “先生先喝,喝完了同我们去屋里说。”

    姜亦芽开了口,老头心安地喝完了一壶茶水,和我们上了楼,进屋,他大摇大摆地坐在凳子上,手里的一堆玩意儿乒乒作响:“说吧,想听什么事?”

    “老头,你知不知道芜宣在哪儿?”我凑过去,老头看我一眼,笑嘿嘿地问:“想知道?”

    我点点头,老头让我凑过去,我闻到他刚喝的茶香:“老夫也不知道。”

    我蓦地闪开,坐在他对面儿,阿姜坐在那儿,捡了重点:“先生,芜漾芜宣是否不和?”

    老头一顿,点了头:“确是。她们二人不和的由来,得从十五年前说起。”

    十五年前,就是我生时的年份。

    “当年武夷还未隐居山阴,在大姜朝中举足轻重。皇帝见他了无子嗣,寻思着给他赐了一女。正巧此时大姜邻国应奉了女子前来和亲,皇帝仁义将此女赐了武夷。因武夷本不愿,就无成亲之礼,此女当日送往武夷府中。此女就是——”老头缓缓叹口气,看着我们,我接过话茬:“芜漾?”

    老头摇头叹息:“不,是芜宣。”

    “武夷本是不愿收的,却不好轻拂了皇帝的面子,当夜之时将此女丢在房中,不再理管。只是芜宣是个不服气的性子,怒着去寻了武夷讨要个说法。”

    “她去了武夷书房,于是她在武夷房里,看到了一幅胜似自己的画像,其实应当说那幅画像上的人和她一模一样。她怔愣住,武夷碰巧进屋见着她,见到她和画上之人眉目相同,自是没有想到。”

    “武夷问她有关清荷之战的事,可惜芜宣一无所见。武夷觉得奇怪,问她可否有孪生子,芜宣说有,有个妹妹唤芜漾。武夷当时也是惊异,其实若说起来,武夷见着芜漾的时间要比芜宣的出现早了十年。”

    “当时他心许的是芜漾,对不对?”我替老头倒了杯茶水,他接过砸了两口,点头说:“不错,当初清荷之战时芜漾救了武夷一命。”

    我心中暗道,果真是闲书中说的结果。

    “那后来呢?”

    “武夷瞧见虽是满目心惊,激愤不已,面上却是未露出来。而芜宣却错以为武夷是不必言明,于是生错纠葛,芜宣生了情意,武夷却是想到另一个人。一年之间,二人未曾行过周公之礼,芜宣向家中言明此事,芜漾担忧姐姐,远远前来。在府内遇见了武夷。武夷当时如梦境般,心里却是暗自窃喜,他本是看上的芜漾。”

    “那我师父做了什么?”

    “你师父他当年傻了一番,向皇上求了芜漾,皇上恩准,自此芜漾留在府中,恩宠无度。”

    “他们行了那啥周公之礼吗?”我插嘴好奇地问,老头拿起筷子敲了我一下:“尽胡思乱想!当然是了。”

    “芜宣生了嫉妒,偏偏芜漾也早在清荷之战中心许武夷。二人此番,姐妹情分早失,芜宣竟谋生出残害手足之意。武夷虽不杀她,却要放她回去。一来二去,武夷向皇帝请求隐退山林,这才有了武夷退隐的故事。”

    “武夷带着芜漾在汜南安定下来,日子过的如平常百姓一般,只是老天作怪,芜漾有了个子嗣却无辜死去。最后查出凶手是芜宣,武夷当下大怒,芜漾拦他不让他杀了芜宣,武夷只好作罢。”

    “怎料芜漾自那之后,就再也怀不上子嗣了。”

    原来这就是我师父无子嗣的缘由。

    “芜宣呢?她后来去哪儿了?”

    “芜宣芜漾姊妹之情消淡,途间几次芜宣前来找武夷,具体的老夫也不知晓,只是芜宣在时永无芜漾。武夷后来再也不见芜宣。直到八年前,芜宣骗了武夷芜漾。”

    “在一处断崖边,她让芜漾穿上她的衣裳,她身着芜漾的装束。芜漾芜宣本都会武功,芜宣给芜漾下了药使她失了心智,着几人强暴了她,事后芜漾心下含怒杀了那些人,武夷来过也以为是同那些一般的人。武夷当时错以为是芜宣,见她剑尖直指身旁的芜宣,一时情急,拔剑而起,一剑穿心。”

    原来师父说的没错,芜漾死在了他自个儿的剑下,只是我没想到这原来都是芜宣的错,是她布下的局害了师父和芜漾二人。

    “只是相与了那么久,芜漾的举手投足武夷怎会看不会出来,芜漾死那刻唤的那声武郎,将武夷惊醒。而此时早无芜宣的影子。”

    “这便是那段故事,无非就是些暗恨纠葛。”

    老头大口喝尽茶水,显然是说的渴了,姜亦芽看着他,问:“先生知晓的这么清楚,当初也定是在场吧。如何不出手相救?”

    阿姜无端故地问出话来,老头眼神一顿,说:“老夫算出她命中该有一劫。天命不可改,老夫救不了他。”

    “先生自当是和武夷要好之人,只是可惜世间并无传言,您若不说,我们自是无从得知您的身份。只是先生此行应当也是为了这件事罢,应国挑起事端,想要攻打大姜赖在宋国身上,可是这样一个意图?”

    “丫头,你说对了,只是老夫并不想插手你们的国事,老夫此行目的,不可说。”老头做出一副高深莫测的模样,我看着他,拿筷子戳戳他的手:“老头,你告诉我们呗,反正你还不是靠我们。”

    “老头,你先前给我传这个消息,和此次汜南战事脱不开关系。我只问你,芜宣是应国的什么人,为何会有率领应国的本事?”

    “你这丫头,总算是抓着重点了。亏得老夫说了那么多话……”

    “你你你你……”我怒目圆睁。

    “从前儿的公主,如今应当就是太公主。先生,是否?”

    “哎哟哟,老夫言明了,其他就靠你们了哟。今儿还没开张,口粮没了下落,老夫先行一步了。哈哈。”

    “哎老头,等等。”

    老头笑嘻嘻地看着我,像是以为我要包揽他吃食似的:“老头,给我们算一卦,算算我们此番应国之行危不危险。”

    “想知道?”

    我真诚地点点头。

    “危中带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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