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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的身边还放着一个大号的小熊玩偶，这是他要送给小白的礼物。
只是，他真的还没想好究竟要和她说些什么。
“缘生，今天怎么来了。”
巧的是，在熙然的指引下，高小柏也在他身边坐了下来。
陆缘生看了眼他们，随手放下了半杯豆浆，“早啊小柏哥啊，果然遇到你了。”
他选择这家店的时候就想过会不会遇上高小柏，这是对方平时最喜欢的一家早餐店。
熙然没有插话，一个人默默坐在一边吃着早餐，而高小柏则将手中的烧麦给陆缘生分了一只，还低头向着一边的小熊玩偶忘了一眼，问道：“今天还带了东西吗？”
他看不到是什么东西，只是单纯觉得那里有着一个不小的物件。
陆缘生看着盘子里的烧麦没有动筷，微微叹了一声说：“对，给那个小女孩带了个小熊玩偶，只是……我不知道该怎么面对她。”
这家店内人来人往，他们之间也不好明说什么事情。
“这样啊……”
高小柏点了点头，一口吃了半个烧麦仔细咀嚼品味之后，才缓缓跟陆缘生说道：“她是叫小白吧？挺适合她的名字，她真的是一个如同白纸般的小女孩。”
“很难得，很纯粹，因此啊，我觉得你不要用对待我们这些成年人的目光去对待她才比较好。”
“有时候，小女孩想要的，并不是什么可爱玩偶，也不是什么话语，而是一个关心她的人。”
“是……”陆缘生也点了点头，看着外面车水马龙的道路，“只是我……没能守住和她的承诺。”
听到这，熙然已经抬起头来，“要去就去，别婆婆妈妈的，还不如我呢。”
“是，就算她什么也没了，但她还有你啊，不是吗？”高小柏也笑着补了一句。
陆缘生听了他们的话，也是一咬牙，抱起小熊玩偶走出去。
高小柏把那只夹出去的烧麦夹回了自己的碗里，摇了摇头说：“他啊，就是在乎的东西太多了，虽然表面上怕这怕那，但是到了最后时候，他会把这些东西看得比自己的命还重。”
熙然握住筷子用力往面前的包子上一戳，再恨恨地将其划拉开来，让其内的汤汁流了一盘。
“是是是，让人羡慕。”
说罢，她狠狠地咬了一口包子，仿佛这包子欠了她什么似的。
——
陆缘生抱着小熊来到了对策局内的休养区域，找到了也才刚刚吃完早餐的孙怡。
孙怡一看到他，就皱起眉头，没什么好气地说道：“你还知道来啊？”
陆缘生放下玩偶摸了摸头，有些不好意思地说：“这些天麻烦您了孙医生，有空我一定请您吃饭。”
“小白……现在怎么样了？”
孙怡盯着他看了好一会儿，才叹了口气，转过椅子靠向了桌面上的电脑，开始调出了一些文档。
同时她也背对着陆缘生说道：“她啊，除了天天喊着要找你，还努力学了些东西，而且，可能得益于那种特殊的活性真菌，她大脑的思维和学习能力有点恐怖，仅仅几天就差不多拥有了小学毕业才能拥有的语言水平。”
“除此之外，她这种思维能力还能带来十分敏感的直觉，现在所表现出的外在能力是可以察觉到其他生物针对自己的危险。”
她将几分报告调出来之后，便转身让出一些位置，让陆缘生能够看得清楚。
“然而，我们这些天又给她做了一次检查，发现她的大脑在抑制剂的作用下其实有些发育迟缓，远远跟不上她敏捷的思维。”
陆缘生看不太懂这些，问道：“这有什么问题吗？”
孙怡的脸色已经有些沉了下来，看着他的眼睛很认真地说道：“这其中的问题大了去了，用通俗些的话来说，就是她的大脑硬件支持不了如此超频的思维运算能力。”
“当前她可能只是理解不了大脑中的复杂信息，但是如果再长此以往，她可能就会烧坏脑袋，变成一个白痴……虽然她可能本身也活不太长。”
“是吗……”
陆缘生默默放下了玩偶，在孙怡的身边坐了下来，仔细看着屏幕上的报告。
“有什么办法吗？”
孙怡也只能摇了摇头，“这和之前我就和你说过的一样，她体内现在是一种接近完美的平衡，我们还没有完全搞清楚其中的机理，如果贸然破坏这种平衡反而不是一件好事。”
“我们现在也只能先再仔细地研究一下。”
两人在沉默一会儿后，孙怡也再说道：“还有，相比于我们这些常人来说，她这么活跃的思维能力，其实还会带来一个问题，那就是对时间流逝拥有不同的体感。”
“就像是小猫小狗一样，有时候主人去上班的简单一天，对它们来说就可能是好几天，或者是一个星期，所以它们才会在主人下班之后表现得如此亲昵。因此……你有空也还是多来看看她吧。”
陆缘生点了下头，应了一声：“好。”
他有些心疼这个可怜的小女孩，一种特别的能力可能就要承受某种代价，而拥有了那么多种看起来特别的能力，相对应的也就只有远超身体上限的负担。
抿了抿嘴之后，他还另外问道：“还有几个活下来的污染者？他们的情况怎么样？”
孙怡在电脑上又调了一下，显示出了三个人的资料。
第一个就是那个瘦长的少年，如今他已经给自己取了一个名字“竹青”，另外还有一个双眼黑眼圈极重的少女，名为“叶菲”，最后便是翼飞龙了。
“我就先说结论了，他们都活不过20岁。”孙怡说得很直接。
陆缘生有些错愕：“也真的没救了吗？”
孙怡也再调出了他们各自的具体身体报告，无奈地说：“没办法，他们的基因已经面目全非，甚至不如小白完整，尤其是那个翼飞龙，他和人类的基因重复度还没人和小白鼠的基因重复度高。”
“他们的基因就像是一座随意堆砌起来的垃圾山，谁也不知道哪个基因有用哪个基因没用，他们单是活着就已经是一个奇迹，而且来自基因的缺陷是无法能用医学来简单治愈的。”
“根据我们的计算模拟，他们顶多再过两三年，就会出现多器官衰竭和自溶。”
陆缘生想起了秘网主人说过，就算他真的能把所有污染者救下，他们也活不下来，原来这并非空穴来风的话，而是血淋淋的事实。
“好吧，现在他们在哪？”
“你要去见他们？”，不过孙怡也没有多问缘由，直接说出了他们的地址：“他们都在顶楼内单独隔离，如果你能拿到李局长的权限，那我可以带你去看看。”
陆缘生勉强地笑了一下，说道：“这只是一个小问题，先带我去见见小白吧。”
“好。”
——
李思专门给小白批了一个单间，这个房间里没有任何的消毒水味，也没了病床和挂药水的支架，床单还换上了可爱的星星图案，看起来就和普通女孩的房间差不太多。
而小白搬了一张椅子来到窗前，正站在上面趴在窗沿，看着窗外出神，仿佛没有时间流逝的观念。
“小白，有人来看你了。”
孙怡敲了敲门，小女孩也一下子转过头来，只见陆缘生用大玩偶遮住了自己，摆动起了玩偶的双手，但没等他装成玩偶的样子打招呼，小白就用极快的速度扑了过去。
“大哥哥！”
陆缘生被抱住双腿，也只能无奈的放下玩偶，蹲下神来，揉了揉小白的脑袋，笑着说：“小白想我了吗？我还给你带了礼物。”
他将那个比小白还大的玩偶拉了过来，放到了小白的身边，而孙怡看着他们这么亲密的样子，也就不再打扰，转头离去，给他们留下单独相处的时间。
“哇！”小白也一下子抱住了这个玩偶，将脸埋进去滚了两下，然后一脸开心地喊道：“好喜欢！这是什么！”
“这是小熊玩偶，如果你喜欢的话，下次我可以给你多带些礼物来。”
陆缘生看着她那么开心，也笑得更开心了些，他也没想到小白能如此流利地说话了。
但这喜悦的情绪还没持续多久，他就看着小白的笑脸有些悲从中来。
虽然他的脸上没有半点表现出来的地方，但小白还是敏锐地感觉到了些许的变化，也不由得放下了大熊，有些关心地问起陆缘生来：“大哥哥，你怎么了吗？是不是有什么不舒服的地方啊？”
“我那还有孙姐姐给的糖糖，吃了就不疼了！”
她这关心的话和稚嫩关切的小脸，反而更让陆缘生有些心疼起来。
他轻轻抱住了小白，将对方的脸颊靠到了自己的肩上，然后轻轻在她的耳旁说道：“哥哥没事，哥哥只是也想你了……还有……对不起……”
“我没能完成和你的承诺，他们……许多人……都没能出来……对不起……”
没办法，他实在无法抑制自己的情绪，无法忘记在地底下一个一个惨死的生命，对自己的无能为力感到痛恨，也为小白的命运而感到悲哀。
他的眼睛其实已经有些湿润了，而他也搂住了些小白的脑袋，不想让她看到自己难受的样子。
小白很明显愣了一下，不知道究竟有没有听懂陆缘生的意思，但是她随后也主动张开的双手，抱住了陆缘生。
“大哥哥，没关系，小白陪着你。”
这句话仿佛直击了陆缘生的内心，他闭上了眼睛，将眼角的泪水逼了回去。
“嗯……我知道……”。
陆缘生轻轻说道，就这样和她相拥半分多钟，才调整好了一些情绪。
他扶住小白的肩膀，继续柔声说道：“还记得你说过的一个又高又瘦的哥哥吗？他倒是出来了，一会咱们过去看看他吧。”
小白还是那副天真的样子，仿佛那些感伤都与她无缘，依旧很开心地应道：“好啊！”
陆缘生把她抱了起来，两人坐到了床上，“他现在给自己取了一个名字，叫作‘竹青’。你呢，你想过自己要叫什么吗？”
小白搂着那个大大的玩偶，望着天花板想了好久，才说道：“不知道诶，但是我喜欢大哥哥给我取的小白。”
“既然如此，那我再给你取个名字吧。”
陆缘生再摸了摸她的脑袋，将那个想了一个晚上的名字说了出来：“就叫作‘白芷’吧。”
白芷谐音“白纸”，还是一味有名的药材，既是陆缘生对她的印象，也是希望能够找到治疗办法的一种祝愿，而且作为一个女孩的名字来说也算得上好听。
他将这两个字写了出来，又带着小白念了两次。
小女孩学得很快，一遍之后就能自己写出了名字，然后便高高举着自己写出来的名字，在床上蹦蹦跳跳了起来。
“白芷！白芷！”
“以后我也有名字啦~”
——
陆缘生陪着她玩了一个上午，才在午饭后偷偷给自己加了一个权限，然后拜托小圆关闭了监控，这才戴上那个熊猫面具，带着白芷来到了对策局内部疗养院的最高层。
除了翼飞龙之外，竹青和叶菲都还算自由，可以在这层内四处活动。
陆缘生还意外看见了那只懒散的大狗，头顶的毛还是没有长齐，身边还有一只小狗在蹒跚学步。
当他一出现，大狗便意识到了似的，抬起头来遥遥望了他一下，算是打了个招呼，便又懒洋洋地躺了下去，就如陆缘生最开始在动物房内所见的一样。
陆缘生也是一阵无语，便带着白芷先敲开了竹青的房门。
房内的少年在很认真地看着一本书，上面都只是些很浅显的启蒙知识，不过他一见到白芷，也有些激动起来。
“八十七号？你真的没死？”
他踉踉跄跄地从床上爬了下去，纤细的手臂上还绑着药水没有解开。
只是小白一见到他还有些害怕，躲到了陆缘生的身后。
陆缘生也护住了她，向着这个少年说道：“她现在叫做白芷。”
“你是……”
竹青十分记得这个拥有恐怖实力的面具人。
“不用在意我是谁，还记得我当初和你说过的话吗？希望你出来之后，能和她好好道个歉，没有她，我可不会去救你们。”
竹青坐在床沿，看着白芷和这个面具人，没有多想，就直接缓缓跪了下来。
“谢谢、谢谢你们……”
他还没说完，就已经呜咽地哭了起来，豆大的泪水滴落在了地面之上，清晰可见。
“我真的没有想到，我能活下来，我也没想到……这辈子，还有能做人的机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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