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江夜自己先回了家，把空间留给江春容和柯友。他不知道江春容和柯友为什么分开，但江春容的房间里一直有她和柯友的照片，塑封在相册里。\n 天色渐暗，江夜做好饭了江春容才回来。她面上不显，看不出情绪，但红肿的眼睛分明哭过。\n 江夜盛好饭，什么也没问，江春容却主动说了：\n “当年他是准备和我带着你离开红椿县，我们一起过日子。可那个时候他爸得了癌症，晚期。他回去之后才发现他家里为他安排了亲事。”\n 在家族利益和个人前途面前，自由恋爱哪有那么容易。\n “他反抗过，也试图说服他的父母。”江春容的眼睛里有笑意，为着曾经亲密无间的爱人的不放弃。\n “他父母最后同意了，但有一个条件。”她抬眼看着江夜，当初那个抱着她像抱着救命稻草的小男孩，如今已经成为了被很多人追捧的明星。\n 那样优秀！\n 江夜放下筷子，大概猜到了是什么条件，但他没有说，静静地看着江春容。\n “他们要我和他一起出国。”\n 江夜的心猛地被掐紧，生疼。\n 三岁之后，他再也没有感受过爱，张明华看到他总能想起江海对她的背叛和抛弃，她把所有的恨意和怨气都撒到了江夜身上，拳打脚踢是家常便饭，针扎棍打也是常事。\n 有一次他被张明华用绳子绑在柱子上，用针扎了一晚上，身上密密麻麻全是针眼，后来张明华累了才放了他，他跑出去被罗聪妈妈发现带回家，他记得罗聪妈妈看到他身上的伤时哭得差点没拿刀去砍了张明华。\n 那个时候他不明白为什么一个外人都能那么心疼自己，自己的妈妈却能下那么重的手？他不是她的孩子吗？\n 他好像又明白为什么会这样，因为他爸爸，因为他姓江。\n 可是张明华是他的亲生母亲，没有人敢把他留在家里，哪怕罗聪妈妈再替江夜不平，也只能把他送回去，劝说张明华孩子是无辜的。\n 可换来的却是张明华更加狠毒的“报复”。\n “你还敢跑出去？”\n “你还敢让人来教育我？”\n “都是你，没有你江海怎么可能跟人跑了？没有你我何至于困在这里？我这一辈子都被你给毁了！”\n “你就是个灾星！”\n 那个时候他身上的伤就没有痊愈过。他不明白是不是真的没有他江海就不会抛弃张明华，他只知道他的生活永远只能这样。\n 直到江春容回来，他有了自己的房间，有了自己的床，有做好的热腾腾的饭菜，有人会抱自己，会给自己洗澡，会在半夜给自己盖被子。\n 原来他也是有人爱的。\n 那段时间他对江春容的依赖到了极点，寸步不离地跟着。江春容也察觉出了他的情绪，抱着他，告诉他：“江夜，你不用害怕，我是姑姑，我们有着血缘亲情，我们是亲人。姑姑永远不会丢下你。”\n 江夜并不明白，他和张明华也有血缘亲情，可张明华甚至没有将他当人。\n 但他知道，他不能失去江春容，没有了江春容，他又要回到暗无天日的日子里去。\n 他见过了光明，就不再害怕黑暗，可他不想一直留在黑暗里。\n 所以他拼了命的努力学习，他要让江春容知道他值得。\n 都说他聪明，有天赋。可谁又知道夜夜挑灯埋头苦读的他付出了多少呢，他所做的一切都是为了不再失去那个唯一爱他的人。\n 可他不知道，这个人为了他，失去了自己的爱人。\n “姑姑”江夜哽咽，心中泛着酸，后面的话却怎么也说不出口。\n 江春容笑得很温和，就像第一次见到他的时候那样，轻轻摸了摸他的头：“姑姑告诉你这些不是要给你负担，只是想告诉你，姑姑从来没有后悔过，我是你的亲人。”\n 她一直都知道她对江夜而言有多重要。所以当柯友父母提出让她把江夜留在国内跟着他们出国的时候，她想都没想就拒绝了。\n 因为她知道如果她抛弃江夜，会给他带来怎样的伤害。这种伤害会比张明华带给江夜的还要大。\n 明明已经拉着他走出了黑暗，一回头却又松开他的手再次将他推进去，太残忍。那会真的要了他的命。\n “那，柯叔叔......”柯友当初待江夜很好，他们曾经有过一段十分短暂但温馨的三口之家的生活。\n “后来他带着他父母去了国外，他其实有和我联系过，他说去那边主要是给他父亲治病，只是他父亲那个时候已经是晚期了，即便国外的医疗技术再发达也没能挽回。”\n “他母亲伤心过度也病倒了，他不得不留在国外继续照顾他母亲，这一照顾就是七年。在他母亲快要不行的时候，他答应她娶了他母亲为他相看好的女子。”\n 本来这一切就该这样结束，可前些日子他妻子的父母回了国，因为水土不服住院，他们没有多的子女，唯一的女儿也在两年前因为一场车祸去世，柯友不得不从国外回来照顾他们。\n “我没有想到会再遇到他，那天在医院见到的时候我愣怔了好久。”江春容脸上始终带着淡淡的笑意，平静淡然，对过去她似乎一点也不遗憾难过。\n 江夜忽然明白：“所以你坚持要出院，是因为柯友的岳父岳母也住在那家医院？”\n 江春容点了点头：“这么多年了，我不知道他对我是什么感情，但他一直在我心里。我感念他当年对我们的帮助和照顾，也对我选择放弃我们的感情表示歉意。”\n 她从来没有怪过柯友出国之后再没回来找过他，她能理解他，包括他后来娶了别人。\n “但是他既然有了家，那些过往就只能是过往，我们没有见面的必要。”况且她如今还是一个癌症病人。\n 所以她坚持出院，她不想让柯友看到她形容枯槁，头发稀疏的模样。\n 如果他心里还有她，她宁愿她在他心里永远都是年轻时的模样。\n 随后她又释然道：“我没想到那天在医院不光我看见了他，他也看见了我。还找了过来。”\n 她的笑容是苦涩的，但江夜却在里面看到了曾经没有的甜蜜。\n “姑姑，我......”\n “别煽情！”江春容阻止江夜，“我不需要你的道歉和愧疚，我说过了，我们是亲人。这些都是我自己的选择，没人逼我。我也不后悔！这么优秀的孩子可不是谁能有拥有的。”\n 江夜眼睛里光影流淌，水雾弥漫，最后笑着说道：“下次请柯叔叔来喝茶吧。”\n 江春容诧异地看着他，耳朵难得的红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