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乔然半仰着头，望着远处一步步慢慢走近的舒珩。\n 他的步伐依然不紧不慢，神情亦是无波无澜。\n 可他的周身气场冷冽而墨沉，整个人有一种引而不发的沉郁，像深渊隐藏着黑暗。\n 短短一条路，乔然总觉得，他走得风尘仆仆。\n 她又轻轻唤了声：“舒珩？”\n 舒珩站在离她还有五步远的地方，乌墨般的瞳孔盯着她。\n 他扯起嘴角，低低地：“嗯。”\n 那个弧度很小，全然不似他往常戏谑的笑。\n 乔然小心翼翼，还有几分不自知的忐忑：“你怎么来了？”\n 她看到舒珩回的“好”了，舒珩应过的事，素来真心实意，不会再为此找上门才是。\n 舒珩知道，在某种程度上，乔然向来是坦诚的。\n 她不掩饰自己的喜恶，不掩饰自己的态度，甚至是此前她的躲闪，也是不加掩饰的。\n 他需要一个坦诚的答案，他想直接问的。\n 可话到嘴边又咽下了，变成了另一个问题：“她，和你说了什么？”\n 乔然歪头看他，明白他说的是舒卿卿，有些诧异：“你是为了这个来的？”\n 舒珩抿唇，定定望着她，也不说话。\n 乔然挺不解他何至于为此特地跑一趟。\n 舒卿卿和她说了挺多的，可真要说起来，好像又什么也没说。\n 乔然想了想，只能总结出一句舒卿卿那些话里的核心思想。\n “她要我离你远一点。”\n 其实不准确，乔然心里想，舒卿卿潜藏的准确意思，应该是说她不配和舒珩走得太近。\n 但这话好像没必要和舒珩说，虽然更应该感到伤人的是她。\n 可现在，她的模糊表达，似乎就已经伤到了舒珩。\n 舒珩彻底垂下眼眸，细密的长睫遮掩了他眼底的情绪，乔然只能听见他涩然的低音。\n “你呢？”\n 这话问的没头没脑。\n 乔然惊讶，伸出手指指了指自己：“我？”\n 她感觉自己没有找到舒珩问话的重点，还是舒珩的重点，其实是她认为最理所当然的事情？\n 他是在问自己当时的回答吗？\n 可这还需要问吗？\n 乔然很理所当然：“我不会听她的呀。”\n 舒珩抬眼，对上的是乔然一双清澈坦荡的眸子。\n 那里面似乎藏着清风明月，清朗皎洁，春光肆虐。\n 明明已是夏天，后院的风却依然带着春天的温柔。\n 舒珩便笑了。\n 乔然便心虚了。\n 她见舒珩眼角眉梢都染上笑意，有些不好意思，她瞥开视线，轻咳了两声：“我还说了点别的。”\n 从深渊中走出，再次淡然站于云端般的舒珩，侧了侧头：“嗯？”\n 又恢复了往常那副漫不经心的从容。\n 乔然觉得他要是知道自己怎么跟他妈妈说话的，可能就笑不出来了。\n 她拍拍秋千椅边上的座位，心虚虚地：“你坐。”\n 居高临下的俯视，让人很有压力的好嘛。\n 舒珩慢吞吞地坐到她身旁，侧头看她。\n 秋千椅上一重，虽然位置挺宽敞，但到底没宽到哪里去，两人稍近一点，肩便能挨着肩。\n 乔然想往侧边再挪一挪，然后就发现自己的另一边放着一大袋奶酪棒。\n 是她刚刚吹风的时候，特地拿出来当零嘴的。\n 乔然一喜，拆出一根奶酪棒递给舒珩：“你吃。”\n 听说吃甜食能让人心情变好，这样一会儿舒珩听了她的话，大概可以看在甜食的份上，不与她计较。\n 舒珩难得见她一副讨好自己的殷切模样，嘴角往上勾了勾，慢吞吞地接过。\n 又在她殷殷的目光中，慢悠悠地，赏脸地咬了一口。\n 乔然呼口气，转回头面向草坪，开始拣了些她和舒卿卿的对话，说给舒珩听。\n 以下是节选：\n “乔小姐，听说你现在还没有工作。”\n “阿姨，自由职业也是一种职业，您不能歧视它哦。”\n “舒珩的时间很宝贵。”\n “阿姨，我的时间也很宝贵呀。每个人每天都是24小时，时间没有高低贵贱之分。”\n “我希望你别再去打扰舒珩。”\n “唔。感到打扰是一种主观感受，应该由当事人来说。”\n “你母亲这几年，就是这么教育你的吗？”\n “不啊，阿姨，这都是些人尽皆知的道理，不需要我妈妈教的呢。”\n “......”\n 她不是个杠精，她真的就只是单纯在讲道理。\n 但自己妈妈被人怼成这样，舒珩会不会不高兴？\n 乔然偷偷斜着眼觑向舒珩，就见他先是怔了片刻，而后忽地抚额低低闷笑了起来。\n 乔然一呆，遂大胆地转头看他：“你不怪我？”\n 舒珩斜着眼，语气尤带笑意：“怪你什么？怪你讲得太有道理？”\n 乔然呆了半晌，想起乔妈上次的话，忽地就有些懂了。\n 她若有所思地转回头，垂眸盯着脚，沉默着。\n 暮色四合，天色渐沉。\n 舒珩收起笑望过去时，她的半张脸已被模糊了轮廓，整个人显得柔和朦胧。\n 舒珩的心突兀地，也被一片柔软包裹住。\n 他怎么就忘了呢。\n 乌龟虽然总爱缩着头，可她也拥有一张坚硬的、不易被外人动摇的壳。\n 柔软的奶酪早已融化在口腔中，溢满丝丝绵绵的，久久不能散的，甜。\n 舒珩抬手抚上乔然的头，揉了揉。\n 心脏落进一片羽毛织就的床，密密麻麻的暖和软。\n 乔然回首看到他上翘的眼角。\n 一定是这个黄昏太撩人。\n 乔然没躲。\n 她听见他说：“不是打扰。”\n 乔然垂下眼。\n ……\n 其实舒卿卿不止说了这些。\n 在挂电话之前，已经沉默了很久的舒卿卿，问了她一个问题。\n 她问：\n “乔小姐，你喜欢舒珩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