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乔然特意留下来陪乔母过母亲节。\n 不想落花有意，流水无情，乔母被乔爸带走过二人世界去了。\n 陈姨家中有事，也被放了假。\n 于是当天下午，乔家别墅便只剩下了乔然一人。\n 这日天朗气清，风和日丽，湛蓝的高空万里无云，乔然难得的穿了一件白色小细碎花长裙。\n 她坐在院中的白色秋千椅上，长发披散，戴着一顶小草帽，享受着初夏的暖阳和轻拂的微风，白色的裙角随着秋千椅的晃荡，在空中掠成几条波浪的线条。\n 那天天气真的很好。\n 以至于舒珩穿着一身黑色西装，手中捧着两束花，从院门处走进后院，站在草坪的那一头望去时。\n 他们目光相视，便美得如一幅画。\n 画中，乔然困惑地望着走到草坪的半中央便停下的舒珩，诧异地唤了声：“舒珩？”\n 她望望他手里拿的两束花，又望望他眼角眉梢浅淡的笑意，感到莫名其妙。\n 舒珩站定在离她三米远的地方，听到她的唤，也不回声，只优雅地弯下腰，默默将手中的两束花，并排放在他脚前的那片草地上。\n 乔然更加莫名其妙。\n 舒珩直起腰，暖阳下他的脸温润如玉，风流倜傥。\n 他的声音也带上了夏日的暖：“乔然，看着。”\n 离得远，但他低低的声音依然能传进她耳朵。\n 乔然恍惚，想起此前在平江，舒珩站在她的床头给她折枫叶的时候，也是这么两个字。\n “看着。”\n 她便愣愣看着。\n 看着舒珩来回几次双手捧花，将花并排成一列放在草坪上，直至放到她的脚边。\n 乔然停下秋千椅，脚尖往后缩了缩，屏息看着远处再次走近的舒珩。\n 这次他手里只有一束花。\n 地上并排两束成一列的花束，共五排，便是十束。\n 加上舒珩如今手里的那一束，便是十一束。\n 乔然忽然就有一种不祥的预感，她看出来了，那是花花世界的花。\n 可在这种预感之下，又藏着一丝极隐秘的，甚至连她自己都不易察觉的，心酸的不安和忐忑。\n 舒珩自阳光处走来，蓝天和花草都成了他的背景，光照不进他那双幽深的桃花眼，只在他眼尾处缀上几点迷离的光晕。\n 一步一花香，咫尺窥天光。\n 舒珩站定在她面前，手中捧着，乔然曾经送给过他的那束花。\n 厄瓜多尔黑玫瑰和布朗尼郁金香。\n 幽黑的色泽在阳光下，妖冶潋滟，动人心魄。\n “乔小姐。”\n 舒珩今天的声音格外低，也格外柔，是表面无害实则韵味绵长的酒，细品更入喉。\n “这是我这辈子收到过的，最美的花。”\n 乔然的心脏砰砰直跳。\n 惶恐、紧张、不安、忐忑、心虚种种情绪，不一而足。\n 乔然不知道舒珩是什么意思，也不明白他想做什么。\n 但她直觉，不能再这么下去了，不能再让他继续下去了。\n 乔然猛然起身，一阵风过，吹起她的裙角和草帽。\n 那草帽轻飘飘地被吹落在草坪上，滚了几滚，停住了。\n 乔然一张白皙无暇的小脸暴露在阳光下，她抿着唇：“舒珩，我替花花他们，向你道歉。”\n 她不知道花花到底做了什么，但她直觉，应是同花花他们有关。\n 乔然真心诚意：“一顿饭，两顿饭，还是三顿饭，都你说了算。”\n 她迫切地想阻止事态往更坏的方向发展，可舒珩似乎偏偏不想如她愿。\n 他偏头轻笑了一声，黑黢黢的眼瞳在白日里，竟有几分邪肆。\n “不够。”\n 他说：“乔小姐，这不够。”\n 乔然心颤了一瞬。\n 她看不明白，舒珩如今到底是在生气，还是在同她开玩笑。\n 她从来也没看明白过他。\n 乔然抿着唇，一言不发地望着他。\n 舒珩抬手，自手中花束上抽出一张卡片，那是花花世界的送花专用卡片。\n 乔然这才看见，那束花上，竟有六张卡片，而舒珩拿起的，不过是最外边的那一张。\n 他将抽出的卡片置于两人身前，半垂着眸看卡片，半把目光放在她身上。\n “舒珩先生，你是乔然小姐的今生挚爱;乔然小姐，你是舒珩先生的至死不渝。”\n 他的声音忽地又变成了既霸道又最醇厚的酒，自带醉人的深情，又似撩人的戏弄。\n 他念完，低低笑了声，看向乔然：“乔小姐，是这样吗？”\n 蓝天不见，微风不闻，花草不香，世间一切尽皆自动隐没。\n 乔然只看得见眼前的人，只听得见眼前人的声音了。\n 她陷入他织就的陷阱也好，梦境也罢，不可改变的是，她都逃不开。\n “不是。”\n 乔然用仅守的清明蹦出这两个字，再也支撑不住，垂头绕过舒珩，就要往院外跑。\n 舒珩轻而易举地抓住了她的手腕。\n 他今日是猎人，哪怕是最优雅温柔的猎人，也绝不允许猎物在出场时就逃脱成功。\n “乔然，听着。”\n 舒珩的手指在她手腕上轻按了按。\n 乔然便像触了电般，猛然甩开了他的手。\n 她回身抬头望他，沉默地抿着唇，但到底是，没再跑了。\n 因着乔然逃跑的动作，他们此时便交换了一个位置。\n 舒珩背后是秋千椅，乔然背后，是万里蓝天。\n 舒珩又自花束上拿起一片卡片，一样的动作，一样的声音。\n “舒珩先生每次想乔然小姐的时候，就拥有了一朵花，于是，舒珩先生从此便徜徉在花海里。”\n 乔然往后退了一步，唇抿得更紧了。\n 舒珩靠近一步，无动于衷地继续。\n “舒珩先生很帅，乔然小姐很美，他们即将成为这世上最幸福快乐的一对。”\n 乔然再次往后退了一步。\n “舒珩先生和乔然小姐：今日阳光明媚，宜嫁娶。”\n 乔然退后一步。\n “舒珩先生和乔然小姐：无论贫穷或富有，健康或疾病，希望你们相互扶持，彼此珍惜，直至死亡将你们分离。”\n 乔然想，舒珩真是个很过分的男人。\n 他步步紧逼，寸步不让，把一个误会和玩笑，漫不经心地，就演得如此逼真。\n 他何至于此，她何德何能。\n 乔然的唇已经抿得毫无血色，这次她退后了两步。\n “舒珩先生。”\n 舒珩正拿起最后一张卡片，闻言抬眸看她。\n 乔然扯起一个平平的唇角，声音满是嘲讽：“这个玩笑，一点也不好笑。”\n 舒珩拿卡片的手便顿了顿，垂下眸，敛尽眼底所有神色。\n “但是。”\n 乔然的声音涩涩的。\n “舒珩先生，你现在解气了吗？可以接受我的道歉了吗？”\n 她说完，再次往后退了一步。\n 不想这一步退地歪了，踩到了一旁一束花的花梗，一个打滑。\n 原本勉力支撑的身子，因着这个打滑，就要往后仰倒。\n 有双手揽住了她的腰，她扑进一个染着花香的，熟悉的温热怀抱。\n 一阵天旋地转。\n 他们相拥着，重重摔进那条舒珩此前铺就的，芬芳花路里。\n 花瓣零落，随风飘散，世界静谧无声。\n 短暂的几秒停顿。\n 乔然从舒珩胸膛上，猛然抬起头。\n 嘴唇便突兀地，触上一片温软。\n 她的眼前，是舒珩那双如黑洞幽深，又如星空璀璨的眼眸。\n 有片玫瑰花瓣，自舒珩眉眼滑落。\n 一个花香四溢的吻。\n 乔然魔怔了。\n 是胸腔里，心脏处，那些丝丝麻麻，密密痒痒的痛，唤醒了她。\n 她猛然从舒珩身上爬起，踉跄着，头也不回地跑走了。\n 徒留满地狼藉花瓣随风飞舞，那束从舒珩手里抛落的花，孤零零地躺在一旁，陪着它那个可怜的主人。\n 那束花中央的卡片被风吹得翻了几翻，平躺到了草坪上，暴露在阳光下。\n 深色的墨迹在光下若隐若现，上面仅有八个字。\n “乔然小姐，你愿意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