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无法形容那时候的舒珩是什么样。\n 他背对着未沉的暮色，身后是红霞漫天，可他却像是独自从黑渊深处走来，携着满身的伤和痛。\n 他看起来，比乔然还狼狈。\n 乔然怔怔地望着他一步步走来。\n 他像走在刀尖上，每一步都走得又慢又难。\n 走近了，乔然才看见，舒珩那双眼睛，眼尾泛着不正常的红。\n 他走到她面前，缓缓蹲下身，小心翼翼地拉起她那只没有受伤的手掌，双手珍而重之地握着。\n 他的手很冰很凉。\n 舒珩仰着头望她，声音很低很低，语气近乎哀求。\n “乔然，我带你回家，好不好？”\n 乔然哑着嗓子：“好。”\n 舒珩握着她的手抵到自己额头上，他闭上眼，许久许久。\n 直到乔然都忍不住要出声提醒他了，舒珩这才站起身，沉默地牵着乔然往警察局外走。\n 早有舒珩的人同警察局的人打过招呼，因此他把乔然牵走时，无人阻拦。\n 乔然望着那只握住自己的手，又望了望自己垂在身侧，另一只包裹着纱布的手，神情恍惚地跟在舒珩身后走着。\n 她看出来了，舒珩整个人身上都笼着一层浓厚的郁色。\n 她觉得，他大概可能是在自责。\n 可是，这明明和舒珩，没有关系。\n 乔然喉咙滚了几滚，她故作轻松地同他自我调侃着。\n “舒珩，我今天才发现自己身手还不错诶，我都把人砸晕啦...呜，不知道有没有被我砸死了。”\n 舒珩握着她的那只手颤了颤，紧了又松，他没有说话。\n 乔然只能再换个角度来试图缓解他的愧疚。\n “大概是我今年流年不利啦，一出门就容易出事，改天我该去跟大师求个平安符挂身上才是...”\n 舒珩还是没有回头，没有回应。\n 乔然觉得真奇怪，怎么和她比起来，舒珩更像那个受了伤的人，更像那个需要被安慰的人。\n 她晃了晃被握住的手，试图让舒珩停下脚步。\n “舒珩，你还好吗？”\n 舒珩总算停了下来。\n 但等乔然快走一步就要站到他身侧时，舒珩又开始走了起来。\n 乔然没来得及看见他的表情。\n 只是他原是去往停车位的身子忽地拐了个弯。\n 舒珩牵着乔然，往警局外的一片小树林里走去。\n 乔然察觉他换了方向，好奇地问了一嘴：“舒珩，我们去哪？”\n 舒珩好像不管她说什么问什么，都不肯开口回复。\n 乔然无奈，只好闭上嘴，乖巧地任由他把自己拉进了小树林里。\n 他们绕过小路，走到了一棵隐蔽的大树底下，舒珩终于彻底停了下来。\n 他转过身，一双乌沉的眼黑的叫人害怕。\n 乔然的心脏又开始不受控制地怦怦直跳。\n 她直觉，舒珩有话想对她说。\n 盛夏的夜晚黑的慢，明明已是黄昏时分，可天色依然没有向晚的意思。\n 橘红的落日残辉透过树叶隙缝，只能投下斑斑驳驳的暖黄暗影。\n 舒珩就站在那一片残破的暗影里，他握着乔然的手忽地往前扯了扯，乔然一时不防，人便往前倾了几步。\n “舒......”\n 她没来得及唤出口，自己就被揽进了舒珩那熟悉的温热怀抱里。\n 乔然立时止了声。\n 扑鼻的，都是舒珩的味道，清清淡淡的香。\n 他的怀抱和他的手不一样，一点也不凉，反而暖得人心滚烫。\n 舒珩的一只手揽着她的肩，另一只手抬起放在她的颈侧边，却只是用手指轻轻碰了碰她的脖颈，便又立马缩了回去。\n “我不好。”\n 乔然愣住。\n 他近似颓然地把缩回的那只手也环上了乔然的肩，他把头轻轻埋在乔然的发侧，没触碰到她的伤处。\n 舒珩的声音压抑着沉而重的哀。\n 她听见他问：\n “乔然，痛吗？”\n 真奇怪，舒珩问她痛不痛的时候，乔然便觉得痛的厉害。\n 伤口不痛，是那颗心，就像被用石头在磨一般，痛的不行。\n 可她张口，却是用轻快的语气说：“不痛啊，一点小伤啦。”\n 舒珩闷笑一声，那笑声也是又低又哀，还有一些无可奈何的颓丧。\n “我痛。”\n 心如石磨中，乔然听见他喟叹着说：\n “乔然，我痛啊...”\n 那一瞬间，乔然的眼眶就变得又酸又涩。\n 她忽然很想问一句。\n 舒珩先生，你是不是喜欢我啊。\n ……\n “嗯。”\n 风吹树叶响中，传来一声低低的应。\n 乔然确信自己没有问出那个问题。\n 所以她便不确信，自己是不是听到了那一声应。\n 然而舒珩又应了一声：“嗯。”\n 乔然愣怔在他怀里，压制着擂鼓般的心跳，问了句：“什么？”\n 她不知道他在应什么，她的问是在心里问的，他怎么可能听到。\n “乔小姐，我真的好幼稚。”\n 乔然曾经很多次问过，他幼不幼稚。\n “乔小姐，逗你确实是件有趣的事，因为只有我逗了你，你才肯理我。”\n 而她不理他的时候，世间一切就变得很无趣。\n 无趣是其次，可怕的是惶恐。\n “但乔小姐，我说的是真心话。”\n 这是他那天发出去却被拒收的话。\n 他考虑着分寸犹豫了一秒，就没来得及发出去的话。\n “不说做乔小姐的裙下之臣，做乔小姐的掌中之物，舒珩先生也是愿意的。”\n 他的声音很轻很淡，可他们离得那样近，每个字都清清楚楚地，就响在乔然的耳侧。\n “那几天阿姨确实不在家，因为是被我赶走的。”\n 他当时为什么不敢说呢。\n 被关在小黑屋里十多天的舒珩啊，他害怕。\n 怕他说多了，乔然又躲他。\n “比起骗乔小姐去我家，我更想骗乔小姐去我心里看一看。”\n 只是想和她多待一待，争取那么一点时间，让自己能够靠近她，诱骗她。\n “我去法国，是为了辞掉sv的职位，只是时间太短，我现在还没来得及处理好。”\n 一个顶尖国际集团的高层管理，职位变动哪里是一时半刻能解决的，何况法国那边还有个舒卿卿。\n 舒珩在法国，过得并不轻松。\n 他还没有完全处理好，甚至现在sv中国区总裁的名头都还没能卸下。\n 可他还是回来了。\n 只不过是因为...\n “乔小姐。”\n 舒珩近似喟叹地说：“分开的这四十多天，舒珩先生很想你。”\n 想她了。\n 就回来了。\n 不敢打电话，怕自己忍不住又说出什么话，吓跑了她。\n 他一只手抚上乔然的发顶，又轻又柔地抚摸着，那动作，是歉疚，也是祈求。\n 他把嘴唇完完全全对着她的耳朵：“乔小姐，对不起，我来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