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才一秒记住本站地址:[乐阅读]
https://www.leduxs.org/最快更新!无广告!
他们从高崎机场出来,陈卓陪着她直奔第一医院,即使这样也还是超过六点了,只好在导诊台咨询过,挂了普通外科的号。\n 等叫到曾惜的号时,陈卓便作为家属陪她一起进去,他本来心里存着要挂个女医生的号的想法,可惜来得不是时候,没什么选择的余地。\n 曾惜坐在那儿撩起头发让医生查看时,他就站在旁边严密监视着。\n 大夫看了看,还没说什么,诊室的门给敲开了,一位带着宽大口罩的高个医生径直走进来,问说:“钟医生,有没有试纸,我借一点去住院部。”\n 曾惜抬头辨认他,叫他:“景深哥哥!”\n 他回头来,口罩上面的一双眼睛皱了皱眉,目光扫过她身上,也认出她来,问她:“你怎么在这儿,怎么了?”\n “我,被烫伤了一点点,弄破了伤口……”\n 景深走进前,口罩遮着看不出表情,他问:“哪里?我看看。”\n 他们说话的功夫,陈卓警觉地靠了过来,一只手扶着曾惜坐的椅子。\n 她还没来得及说什么,主治的钟医生先笑了,说:“哟,你们认识的啊,那正好,你让袁博士给你处理吧,我去给他拿试纸去。”说着话起身出去了,同时把一瓶药水推给景深说:“呐,溶液给你。”\n 景深仍旧微微凝眉,转到钟医生这一侧来,这时才注意到曾惜是有人陪着来的,这位陪她的人似乎就是去年陪她上山祭扫的那个人,她说过是她男朋友。\n 他于是向陈卓点了点头,算是打个招呼。继而拉开抽屉拿了几根冲洗棉棒出来,靠过去撩开她头发查看了一下,问曾惜说:“怎么烫的?”\n 说着话抬了抬手,示意她把扣子解开。\n “被热汤烫的,不小心,然后又弄破了,就变成这样了。”她说着,解开了扣子微微偏过身去,把伤口露出来,陈卓伸手过来替她拉着衣服,她抬头看了看他,看他抿着嘴角不动声色。\n 景深只露出一双严肃的眼睛,专心致志的替她用溶液冲洗创面,把凝结的部分融化开,“会有一点疼,忍一忍。”他口罩后面的声音带着一点男中音的悦耳。\n “嗯。”曾惜微微点点头。\n 三人都保持着沉默,景深熟练的拉开纱布,替她蒙在伤口上以防再被衣服蹭到,同时叮嘱她:“这两天不要洗澡,等伤口愈合了再说,记住了么?”\n “嗯,好。”\n 房间里只剩景深收整外科剪刀和胶布的声音。陈卓替她扣上衣扣,低声问她:“还疼么?”\n 曾惜摇了摇头,说:“不疼了。”\n 景深手里的银色托盘泛着寒光,他瞟了他们一眼。\n 在门诊的出口,景深摘下口罩和陈卓寒暄了两句,他态度未明的向陈卓道:“惜惜眼光不错。”不知是夸奖曾惜还是夸奖陈卓。\n 回去的路上,两人难得的沉默着,曾惜猜测他今天从顾总那儿回来,也许老领导交代了很多新任务也未可知,她同时反思着自己最近真是不思进取,埋头在琐事里,忙得不知所云。\n 她往深处想想,这些日子,她被许多事情绊住了手脚,翻滚在旧事里,穿花拂柳绕过路口,没有别的收获,她黑暗中转头看了看他,只有他而已。\n 他像是有知觉一般,也转头看她,眼神在问:“怎么了?”\n 她轻轻摇摇头,笑了没说话。\n 有对向的车灯恍过,他眼中她的笑容化成一道微明暖光,映在他心上。\n 晚上九点多钟,曾惜在房间里整理从自己家搬来的一些东西,因为陈卓说那房子先空着吧,让她暂时不要回去住。她自己想想那天撞见的事,也有点过不去,便点点头同意了。于是从那里把喜欢的物件都搬了过来,这时候正一一收拾着。\n 曾惜坐在床边的地毯上翻检几本旧书,陈卓替她把整理好的东西一齐放到吊柜里去,大概居家生活,高个子就是这点方便吧。\n 他一边忙着一边和她闲聊,说:“今天见到袁医生,他好像不太热络,话很少?”\n “嗯,他是不太爱说话的,小时候数我话最多了,他就在旁边听着;后来大概是学医的缘故吧,职业习惯,他就话更少了,但其实人是很好的。”曾惜也是一片闲聊的心。\n “他今天见到是你,也没看出热情来,你们这么多年的交情!”他其实想说景深见到曾惜的态度似乎过于冷淡了,跟接待一个普通病人没什么区别,他们相处的方式让他觉得有点奇怪。\n 曾惜心不在焉,随口说:“要多热情?留我们在医院吃晚饭么?”\n “那倒不用,过于热情了也不好!”\n “是吧!”\n 他转头来看了看她脸上神色,便没有在往下问了。\n 她兀自坐着,把箱子里的旧书一本本的拿出来看,最后一本是一册陈年的旧相簿,表面的塑封有些斑驳了,皱出一折一折的痕迹像湖面上的泛起的涟漪。她伸手拂了拂上面的灰尘,翻开看了两页,第二页上有一张她妈妈的照片,可惜当年的相纸经不起日月侵蚀,掉了颜色发白的糊成一片,已经看不清了,然而她只有这一张照片而已,只好仍旧当作她全部的记忆。\n 陈卓俯下身来陪她一起看,问她:“这是你妈妈么?”\n “嗯。”她点点头。照片上的女人非常年轻,似乎穿着印花的连衣裙,面目模糊看不清长相,唯有一头蓬松的卷发显得气质卓然十分新潮。\n 他陪她沉默了一会儿,伸手把相簿拿了下来,欠身过来抱住她。低头在她耳边问她:“想过要找她么?”\n “小时候想过,想过很多次,但是后来,等我有能力去找她了,我又突然不想了……”她喃喃的说着,没有说完,其实更多的原因是随着她渐渐长大,听到越来越多关于她的故事,她混乱的私生活,与她有关的那些男人和他们背后的家庭,她见到的那些凌乱的人和事以及她自己拿到鉴定结果,她慢慢失去了找她的勇气,更怕面对面时她自己忍不住要发出的那些质问和指责,她也怕见到自己面目可憎的歇斯底里的那一刻。她便在心里放弃了。\n 他轻轻拍了拍她的背,安抚着她的情绪。\n 有人关心你的伤感,哪怕不能感同身受,但他在努力同你站在一起。曾惜心里升起一阵温暖和一丝恐慌,她贴上去靠在他领口的位置,那里有一片带着他体温的气息。\n 她忽然难过,问他:“也许,你把我想得太好了!”\n 他没有太明白她的意思,低头来看她眼睛,向她解释说:“没有人是因为太好了才被爱的。”\n “那是为什么?”\n “是因为适合。”他说。\n “怎么才能知道适不适合?”她没有信心。\n 他想了想,进一步解释:“相处,像我们这样相处……”,看着她仍旧怀疑的眼神,补充说:“无穷无尽的努力相处,就会越来越适合。”他肯定的语气。\n 他们对视着。\n 还好,我有许多信心,足够分给你,他笃定的看着她,在心里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