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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一年的春节,老韩头痛得很,因为曾惜被陈总带走结婚去了,他长假的值班表排了一上午,依旧没能敲定。最后只好咬咬牙,大年三十那天排了他自己,一边在心里长嚎,我这一大把年纪了,居然还得拿自己开刀,你们谁有眼色,赶紧跳出来跟我换;一边透过办公室的玻璃门向外面满怀期待的扫视着。\n 曾惜今年是注定不能超预期了,大家都以为她也很忙。事实上并没有,她不仅不忙,她还很闲,陈卓在这场婚礼仪式里展现了高超的组织和筹划能力,曾惜觉得君子当成人之美,千万别抢了他的风头,很愿意站在他的树荫里,乘乘凉。\n 婚礼前两天,因为陈卓姑妈一家特地回来观礼,他便亲自去机场接他们。特地开了陈越的七座车,大人小孩坐满了一车人。他小时候读复兴中学,因为离姑妈家近,中午就跟着堂姐回家吃饭,一直到初中结束,所以他们姐弟的感情一向很好。堂姐坐在副驾驶位上与他闲聊,忽然想起什么,转过头来向陈卓道:“你上次是不是说,曾惜的妈妈很早就改嫁不知道去了哪里,她二十几年没见过她了?”\n “嗯,是啊,她是被寄养在小镇上长大的。”陈卓说。\n “那她没有找过她妈妈么?我是说长大后。”堂姐不知怎么,忽然对这些有兴趣起来。\n “我问过她,她说宁愿不相见。”陈卓一边开车,一边说:“但其实,我觉得她心里面还是想要见一见的,可惜她妈妈回来过一次,但不是来找她的,她还没赶到她就走了,然后她就病了两天。”陈卓说完一声叹息。\n 堂姐听着若有所思,想了一会儿说:“我跟你说,我上次吃饭第一次见曾惜,就觉得,她那一双眼睛真熟悉,好像哪里见过的,在这里我怎么也想不起来,后来我把我们吃饭的照片给充充爸爸看了看,他一眼就说出了一个名字,我就想起来了,是我们以前住的地方离宫岛不远,旁边有一家卖天妇罗的小店,店里的老板娘,也是这样一双眼睛,现在想想,长得真是像。”\n 陈卓听着,开着车没说话,听她堂姐继续说着。\n “本来我觉得天南海北,总有那么一两个人会长得像,这也没什么稀奇的。但是那家老板娘不是日本人,是中国人哦,我们因为住得近,一直买她家的枫叶馒头,所以知道的,不过她说她是浙江人,这点又有点远了是不是?”她一边说一边自己分析着,遗憾的摇了摇头。\n 陈卓始终没什么特别的反应,隔了好一会儿,他忽然问道:“堂姐,你知道这位老板娘姓什么吗?”\n 堂姐歪着头回忆了一会儿,说:“好像是姓白。”\n 婚礼前一夜,按照他们的情况,曾惜得住酒店,第二天接亲,从酒店接回家。本来订了凯宾斯基,结果饶静和小李总来的时候说不满意,不够高档,新娘子要住得够好,才显身价。陈卓便大方的说任他们挑,于是又改在新开的波特曼。饶静挺着大肚子,特别像女皇,插着腰站着,对曾惜说:“你放心,繁一和老余的费用我们也都负责,我们既然提要求,就不会坑你老公。这点你要记住奥,回头不要让你婆家有说辞,懂了么!”\n “哦,”曾惜坐在三十九层的落地窗前,点着头:“那土豪,你顺手把我的债也免了呗!”\n “你老公还过了呀,连本带利哦,他没告诉你?”\n “哦,真的啊?”\n “你这糊涂虫……”饶静朝她翻着白眼儿,一边感叹:“真是块结婚的好材料。”\n 因为据说第二天会很忙,所以大家都劝着新娘早睡,各自回房间去了。按照原定计划,新人这一晚是不能见面的,这是为什么?曾惜也没相通。她一人在这豪华套房里溜达了一圈,甚至在心里想,站在这儿叫一嗓子,不知道会不会有回音?!\n 陈卓进来时,曾惜站在走廊那头,一脸吃惊,看着他若无其事的走近,才想起问他:“你怎么来了?”\n “回来睡觉啊!”他说。\n “不是说不能见面么?”\n “你还信这些?”他一脸不屑的反问她。\n 说实话,她也不太信,不过,这不是,别人,大家都信么!\n “不用遵守么?那你,明天从这儿出去,不是很奇怪?”她觉得一定会有哪里衔接不上。\n “奇怪什么,我和自己的老婆睡有什么奇怪的!”他瞟了她一眼,转身往浴室去。\n 她将信将疑的跟在他身后。\n 他回头来拉她,一脸高兴:“来,你看,这还是个双人浴缸呢!”\n 嗯?双人浴缸……\n 曾惜站在那儿,呆了呆。\n “我们可以一起!”他极有风度的真挚相邀。\n “这,”曾惜迟疑着,“还是不用了吧,应该要留一点隐私……”\n 她还没说完就被他打断了,“夫妻之间要坦诚,要隐私干什么!”他说得斩钉截铁义正言辞。\n “是么?”\n “是啊!”\n 第二天果真像一场盛大的演出,还好新娘的戏份不多,主要是坐着被人参观,听大家的美溢之词。因为请了陈卓的同学和同事,难免还会被调侃几句,这倒是结婚给大家带来的少有的快乐,同拿人钱财与人消灾的道理一样。\n 晚上是这场婚礼的主场,婚庆公司的工作人员前后穿梭忙碌着,把气氛搞得莫名紧张。休息室里,化妆师在给新娘补妆,老余西装革履风流倜傥的伸过头来,跟化妆师聊天,指着自己的眉毛说:“我这个,眉毛是不是太淡了,要再画粗一点,显得酷!”\n 曾惜一路被他聒噪得不行,此时凑过来帮他看看,指点他说:“对,你在眉心这儿,再写个王,更酷!”\n “哈哈哈!”化妆师小姑娘笑点低,咧开嘴笑得停不下来,看着老余悻悻的的坐到旁边的沙发里去了,一边转头和繁一斗嘴,停不下来。\n 他们这一场婚宴,真像一出戏,总导演卡着时间点,提醒新娘做好准备,要开始入场了。\n 老余显然比曾惜兴奋得多,他瞄着跟拍的摄影师,跟人家商量:“我说,小哥哥,一会儿主要拍我这左半边,我这半天最有魅力,你看是不是?”\n 繁一伸手拽他:“你过来。”把他拉到新娘旁边来。\n 曾惜正要抬手挽他手臂时,有人推开休息室的门,走进来,身材清瘦高挑,眉目清晰像打着一道冷光。\n 他径直走到众人面前,向骄矜四溢的老余点了点头,说:“小余,我来。”\n “景深哥哥!”曾惜掀起头纱来看着他,眼睛是欣喜的光,同时看了看跟他同来的青鹿,叫她:“许姐姐!”青鹿向她笑了笑,露出一边的一个小酒窝。\n 景深从老余胸前接过胸花,他低头向曾惜说:“还是我来送你。”他说着话,又抬手把她头纱放下来。\n 隔着白纱最后看了看她,曾惜心里太高兴甚至没有看清他的表情。景深拉起她的手放在自己臂弯里,摄影师追着光,跟着他们缓缓步入会场。\n 她人生重生的时刻,他怎么能不来呢,他当然要来的,从今后,他祝她跨进新世界去,与从前的种种道别,他愿意来为她承上启下。\n 会场开门的那一刻,她微微转头,向他说:“谢谢你!”\n 他没有动,但是回应她:“不用谢!”\n 那道红毯的尽头,他和陈卓相视,他放下手臂,把她交给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