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才一秒记住本站地址：[乐阅读]
https://www.leduxs.org/最快更新！无广告！
那是一间小客室，铺着半旧的榻榻米。老板娘换下罩衣，矮身坐在陈卓对面，她回身在靠墙的小几上倒了两杯茶水，客气的推到他面前。\n 她抬头细细打量他一遍，沉默着，不知心里在想什么。尔后兀自找出一只烟来，自己点了火抽了两口。才想起来，问说：“你要么？”\n 陈卓摇摇头，他不抽烟的。一方面是个人习惯，另一方面，全芯是禁烟工厂，因为厂区有特殊气体经过，是绝不允许有任何火星的。\n 老板娘抽烟的姿势很娴熟，烟雾缭绕了一会儿。她终于开口问他：“你们是什么时候结婚的？”\n “春节的时候。”\n “哦……”她点着头，却良久没有再发问。\n 陈卓以为她应该有许多问题，关于惜惜的问题要问。然而事实上，她好像并没有。他看着她一口接一口的抽着烟，这间四方的小房间里一片静谧。\n 他考虑了一会儿，尝试着打破沉默，向她说：“您想，看看惜惜的照片么？”他说着打开了手机。\n 她把烟夹在两指间，向这边欠过身来。\n 他来之前特地准备了一些照片，包括他们婚礼的照片，甚至包括他父母和他妹妹的，他想也许她妈妈会关心。\n 她果然很认真的一张一张在翻看，手指上夹着的烟烧到了尽头也没发觉。\n “我，我那时听说，她读了那边最好的学校，是镇上读书最好的。”她掐灭了烟头，低声说着，既像是询问又像是求证。\n “对，她一直读书很好，从初中到大学都是最好的学校。”他向她证实，她既聪明又努力，她理当会越来越好。\n 她听完却又沉默了，漫长的沉默。\n 陈卓看着她，又重新翻看了一遍照片。他也跟着沉默了一会儿，问她：“阿姨，你想见见她么？”\n 仿佛被吓了一跳，她立刻抬头来，连神色都有变：“不要，不要带她来。”说完又很紧张的问：“她知道了么？她知道你来么？”\n “不，她不知道，我没告诉她。”陈卓赶紧解释，“我是因为出差刚好经过这里。”\n “哦！”她似乎放下心来，点了点头，又恢复了平静，重复着：“你不要带她来，也不要告诉她。”\n 后来她自己换了话题，说起这家小店，人就轻松多了。这家店是她亡夫的，他破产之后就留下这爿小店给她，她想想，又笑了说：“也不对，他还把他儿子留给我了。”她说完爽朗的笑了两声。\n 临走时，她得知他明天返程，就请他务必明早再来一趟。\n 然而陈卓第二天一早再来时，她却并不在，佳子会一点中文，她夹杂着两种语言向陈卓解释，说婆婆去附近市集采购食材去了，又从后堂拿出一包食盒来交给他，用印花的蓝布包袱扎着。她说这是枫叶馒头，是婆婆的手艺，新做的，用最好的红豆沙。\n 红豆沙！是啊，他太太喜欢红豆沙，他知道，她也知道……\n 他从日本出差回来，先回了上海。顾总还在电话里调侃他，说你现在是英雄气短了，老婆在哪儿就一心想回哪儿，我看你厦门是待不下去了。\n 他也没反对，反而觉得顾总说的没错，无可辩驳，适当让领导知道一下自己的诉求也很必要。\n 他坦然的匆匆赶回父母家去，已经是晚上九点多钟了。曾惜本来想去机场接他来着，因为她也真的有点想他，然而没好意思说出口，吃晚饭的时候小心翼翼的假装聊天，说：“一会儿阿卓回来，不知道会不会不好打车！”\n 陈妈妈举着汤勺正舀汤，摇摇头说：“他半个家都在机场了，不要管他，他一会儿就回来了。”\n 一句话把曾惜的后话给堵没了。\n 呃……那好吧。\n 他们一家三口吃饭，有时候会聊聊老上海风情，气氛是很好的。老陈两口子一辈子在报社工作，养了一双儿女，真是可惜了，儿子出类拔萃但是个不折不扣的理工男，翻不了《红楼梦》，看不了张爱玲；女儿是个叛逆狂，文字数字都看不了，能看的书除了漫画书和电影海报，没有第二种了。如今老天有眼，儿子娶回一个不仅能读书还读了很多书的儿媳妇，真是好事多磨迟来的快乐。\n 他们今天一边吃饭，一边老陈在说梁遇春。正说到一半，陈越回来了，赶着也凑过来吃两口。陈妈妈给女儿拿了碗筷来，一边回过头来接着聊前面的话题，问说：“惜惜啊，你看过他的书么？”\n 曾惜点点头：“看过《春朝一刻值千金》。”\n “哦哟！你们聊这么开放的话题啊！不得了诶，我一会儿要告诉我哥。”陈越插进话题来，发现新大陆一般。\n 老陈直起身子来狠狠剜了她一眼，凶它说：“吃你的饭，少说话。”\n 陈妈妈已经习惯了，她呼呼的喝了两口汤，用胳膊肘碰碰旁边的曾惜，提醒她：“快吃，吃完我给你拿，我有这本书！”像是在说悄悄话。\n 所以陈卓回来时，曾惜正坐在他妈妈卧室的躺椅上看《春醪集》。他在房门口叫她：“惜惜，过来。”\n “嗯，你回来了。”她赶着起身，被他顺手拉进自己房间去。\n 她看着他反手把门关上了，这是不是有点不太好，她犹疑的看着那扇门，向他建议：“还是不要关门吧……”\n 他回头瞥了一眼房门，没理她。只伸手过来拉她，拉进怀里用力抱一抱，低头在她耳边问她：“还要开着门么？”她含笑亲在他脸上，摇摇头，“不要了。”\n “一会儿你收拾一下，我们回自己家去。”他捋了捋她鬓边发丝。\n 她倒是睁圆了眼睛，问他“就回去么？是不是太……”她觉得这也太直接了。\n “嗯。”他点点头：“这还含蓄什么？我都回来了，当然回自己家方便。”他说得理所当然。同时把本来拿在手里的一盒点心从书桌上又拿起来，放在她手里，“这个，嗯，特地买来给你的，你尝尝！”他目光柔和。\n “哦，是日本果子？”她低头解开包裹，打开来看。\n “是枫叶馒头，豆沙馅儿的，你肯定喜欢。”他说着，看着她拿了一块在手里。\n 她咬了一口，向里面看了看，点头赞叹：“好吃！”\n “好吃吧！”陈卓看得小心翼翼。\n 她点着头抱着盒子站起身来。\n 陈卓跟着起身问她：“你干嘛去?”\n “我拿给爸爸妈妈尝尝，真的很好吃。”\n “不用，”他拦着她，想想又委婉：“那个，爸妈不能吃太甜的，况且，额……况且晚上吃得太甜会蛀牙。”\n 蛀牙！曾惜没来得及想明白，退一步来说：“那拿两个给陈越吃，她肯定……”\n “不给她吃！”他连弯儿也不想拐了，断然否决了把她拉回来继续坐着。\n 曾惜听着，忍不住疑惑的看他：“干嘛这么小气！几块点心而已。”\n “就是买给你一个人的，只能一个人吃。”\n “这么多我也吃不完啊。”\n “吃不完，我们等会儿拿回家放在冰箱里慢慢吃。”他说着话，又把她手里的点心盒子看了看，特别重要的样子。\n 这是怎么了?不过是一盒点心而已。\n 曾惜坐在那儿，看他手脚勤快的收拾着日常用品，准备要打道回府。在心里暗自想着，怪不得都说娶了媳妇忘了娘，看！果然！\n 时间晚了，他们收好东西就启程回自己家，在电梯间等电梯时，曾惜听到陈越在说：“姆妈诶，还送什么，人家小夫妻要回家去了，小别胜新婚的，不用送！”\n 这话说的，她忍不住耳朵有点红，陈卓低头看她，伸出一只手来捏捏她耳垂，她掸开他，他又伸过来。\n 他们回到家，曾惜随手把那盒点心放在餐桌上，自己先去书房开电脑，准备写日报。\n 她偶然抬头，透过玻璃门，看到陈卓又把那盒点心小心翼翼的放进冰箱里去了。不禁在心里猜测，日本的枫叶馒头现在是不是很金贵的，这是跑遍了整个日本国买到的最后一盒么！\n 他走过来站在门框边看她忙碌，忍不住开口：“你这种位置，还要写日报？”这dailyreport是全芯工作系统里的基础功能之一，主要用于基层员工的日常管理。他吃惊，曾惜这样的中层，写日报是不是太小儿科了。\n 曾惜倒是没他这么大反应，站在谁家的山头，唱谁家的山歌嘛，没什么好不满的。“芳姐细致嘛，全公司都知道啊。”她说，头都没抬。\n 陈卓看着她，自己摇着头走了，临走前夸她：“你倒是个最好的追随者……”\n 她瞥他一眼，这算什么，为了支持领导，让她写时报，她也来得了。\n 他们说好不把电脑拿进卧室来的，所以他靠在床头上等她。等她换好睡衣，掀了被子的一角坐在床沿上解头发，被他一伸手拦腰拉进被子里来。\n 她本来在和他聊上海基地的同事，她刚来，有些人的脾气性格还摸不准，尤其是大领导们，向他打听打听。嗯，一家人真的很方便。\n 他把她抱在身边，又暖又香，他偏过头来贴在她耳边，给她一一介绍。一只手环在她腰身上，渐渐伸进她衣襟里去，摸到怦然心动的地方，自己介绍不下去，整个人靠过来；她伸手推他，一只手被他压住，努力哄他：“还没说完啊，再坚持一下，等说完……”她还不知道，这件事是等不了的，他覆上去要他想要的地方，拉她的手去验证，低声质问她：“怎么等？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