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七九章:白太公葬身火海,钱三江横死家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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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福报必有因,\n  恶报必有果。\n  行善必有福,\n  作恶必有报。\n  人若有福,不可作孽,然有人却偏偏逆天而行,只道是“修桥铺路双瞎眼,杀人放火儿孙全”,董延双便遵循这套逻辑,认为无恶不富,为仁挨穷,良心卖不了一个大子儿,不如扔了不要。\n  可怜白太公修行这许多年,竟被他活活勒死,就在董延双拿出钱三江给他的那支木剑准备剜下白太公双眼之际,身后传来一声喊:“你要干什么?”\n  这一嗓子不经意间传来,把他吓得浑身打一冷颤,急忙扭身回头顺声音望去,只见那个被白太公救活的孩子的娘站在身后数米处,面带惊恐地看着他。\n  一人也是宰,两人也是杀,既然她坏了自己好事,那就没必要留她!\n  董延双恶由心生,如一只豹子般猛然朝着孩子娘扑去。可怜这一妇人,想要转身跑却没能逃脱,她被董延双按在地上,挣扎一通之后,被活活掐死。\n  见她身体逐渐绷直僵硬,董延双意识到她已经死了,松开手、站起身,抬眼看着天空大口喘粗气,纵使此时天上的繁星变为眼睛怒视他的罪行,他也不怕。人若恶到一定程度,连鬼神都不惧。\n  他再次走至白太公近前,捡起掉在地上的木剑,将剑尖抵在白太公眼眶上,用力往下一按!\n  怪了,一剑刺入之后,竟不见血。\n  董延双已顾不得惊讶,咬牙切齿双手攥着剑柄绕着白太公眼圈用力一转,待眼球与皮肉分离之后,他二指如鹰爪,用力一扣一拽,白太公的脸上现出一个黑窟窿,那只眼睛到了董延双手里。\n  拿出红漆小盒,将眼珠放进去,接着剜出第二只眼睛,放入小盒之后,按照钱三江说的,压上写着符咒的方帕和刻着符文的金条,将小盒扣紧后放入褡裢,而后起身就要逃离这血腥之地。\n  他刚迈出几步,突然止住步伐,朝后看看了,似乎忘了些什么。\n  就见他走到那个妇人尸体前,弯腰将其抱起,大踏步进了屋,把她冰冷的尸体放在熟睡的孩子身边。\n  他低头仔细看了一下孩子的脸,是个女孩,说大了不过三岁。孩子脸上充满天真无邪,睡得格外安详,竟未被屋外的杀戮所惊醒。这孩子长得俊俏,在右边眉角之处有一颗小暗痣,添置几分俏皮。董延双仔细端量孩子许久,竟鼻头一酸,想要落泪。\n  孩子的爹娘为了她这个心肝小宝贝,冒着黑暗来求白太公救她,孩子被白太公救了,可爹娘和救她的恩公都死在自己手里。自己这是怎么了?为何变得如此无情无义?变得如此没有人性?自己还是人吗?莫不是自己已经成魔了……\n  陷入苦恼和困惑之中的董延双很快醒悟归来,这就是自己的命,人不恶不富,既然已经做了恶,就不要再心存仁慈,怪不得别人,只能怪这些人该死,只能怪这孩子命不好。\n  想到此,他转身出去,将白太公和孩子爹的尸体接连扛进屋中,接着他将能烧的东西堆在尸体之上,又将白太公放在破橱之中的半坛子老酒倒在尸体之上,接着摸出一盒东洋玛曲头洋火,“嚓”的一声,一阵硫磺散出之后,玛曲头被划燃。\n  董延双捏着这不过寸长的洋火,看着火焰顺着木棍儿燃烧,朝着炕上熟睡的孩子看了最后一眼后,猛地将燃烧的洋火丢在尸体之上,火焰碰到烈酒,“呼”窜起一人多高。董延双跑出屋,顺着崎岖不平的田间小路朝着小树林猛跑,在他身后火焰越烧越大,等到跑到小树林时,他回头望了一眼,整个房子已置于火海之中。那个熟睡中的小女孩或随着火焰熔化掉了,董延双此时有些良心发现,他希望那个小女孩在睡梦中被烧死,这样便不会感觉到被火焰灼烧的痛苦。\n  小树林中的三人焦急得等待着他,见面之后,钱三江急火火问了一句:“事成了?”\n  “成了,就在褡裢里!”\n  “哎呀,天爷有眼,此地不宜久留,咱们速速离去。”\n  钱有财将马车赶出小树林,几人上了马车之后,钱有财用力抽打马匹,车轮如风,朝远处驶去。\n  董延双坐在车棚中,撩开后车帘朝后观看,随着马车远去,映在眼球中的火焰越来越小,直到变成一个小亮点,直到彻底看不见……\n  董延双只看到熊熊火焰,却没看到有个道士打扮的人冲入火海之中,从里面抱出个被烟熏晕的孩子,将孩子放置在安全地带后,再次冲入火海,拖出一具焦尸。此人在焦尸上快速割下几块肉,将这些肉包在一个破包袱之中,朝着焦尸拜了三拜之后,将焦尸二次丢入火海之中。接着抱起地上的孩子快步朝远处而去。\n  只说钱三江、董延双四人驱车直奔董府,在车上董延双换回原来的行头,带上瓜皮帽压住蓬乱的发辫,将脸上脏污擦净,立即恢复了富贵模样。\n  董延双吩咐管家贾八看到院门,今日他谁也不见。\n  四人到了他内室之中,喜鹊早就准备好的温水和香茗,手巾板儿烫热几人胡乱擦了几把脸,大口喝茶解渴压惊。\n  喝过茶,喘过气之后,钱三江让董延双把东西还给自己。\n  董延双将东西系数交还,钱三江将东西交给钱有财保管,他只拿着那个红漆小盒,双手颤抖将其打开,朝里看过之后,登时老泪纵横,他口中念念叨叨:“等了这些年,我终于拿到手了,天意啊,天意……”。\n  激动一番之后,他将小盒子盖好,抬头对董延双说道:“延双啊,此事你大功一件,难为你了。自此后,咱三家一块发财,我保你十辈子富贵!”\n  说完话后,将小盒抱在怀中,不肯交于别人之手。\n  喜鹊吩咐下人置办酒席,钱三江父子和云东升却执意不肯留,声称今日不宜饮酒,先各自回家,过几天再喝不迟。\n  三人走后,董延双往床上一趟,跟死人差不多,他回忆昨晚自己做过的事,真好似一场噩梦,如今满脑子都是白太公和那一家三口的影子,挥之不去,令他异常痛苦。\n  喜鹊坐在床边安慰好半天,董延双说自己想喝酒。喜凤马上去置办,不一会荤素四个菜和两壶酒摆在桌上,董延双站起身走到桌前,拿起酒壶嘴对嘴往肚子里灌,片刻之间,两壶酒已经见了底,他还要喝,喜鹊命人再上,一直喝到自己人事不省为止。喜鹊将他搀到床上,董延双醉的如同死猪一般,呼呼大睡,睡了一天一夜方才醒来。\n  醒来之后,口干舌燥,喊喜鹊给自己倒水。可喊了半天,丝毫不见喜鹊的人影。这可怪了,喜鹊去哪儿了?\n  他晃晃悠悠到了门外,朝着院里大声咋呼,贾八快步跑过来给主人请安,问主人有什么分派?\n  董延双问他主母去哪儿了?\n  贾八眨巴眨巴小眼,晃着细脖子说自己从昨天就没见到主母。\n  一听这话,董延双心里一翻腾,忙让贾八把家里所有下人都找来,问谁知道主母去哪儿?\n  大伙都说不知道,都忙着干自己的差事,没瞧见主母出门。服侍喜鹊的小丫鬟说主母昨个儿天不亮就自个儿出门了,并且不让她跟着,因此自己不知道主母去哪儿了。\n  董延双见一问三不知,气的直跺脚,让这些人都滚,有多远滚多远,别再在他面前出现,谁要赖着不走,他就拿棍子敲断谁的腿。\n  他这一动怒,把下人都吓跑了,如今偌大个院子就他一人了,好不冷清。\n  现如今他已经失去了喜凤,断然不能再失去喜鹊,喜鹊就是他的命,喜鹊没了,他的命也就没了。可喜鹊去哪儿了呢?难道去了钱家?\n  “来人啊,套车,爷要出门。”\n  连喊三遍,人影没有,这才想起来,人都让自己吓跑了。\n  如今没了车把势,只能自己拿腿颠儿了。\n  他跑出院外,也顾不得身份,直奔钱家而去。\n  风驰电掣,两腿生风,脚不停歇一路奔至钱家。\n  等到飞奔至院中,刚要叫喊之时,就听得屋里哭嚎连天,把他吓了一跳,赶紧止住脚步,莫名其妙的朝着哭嚎处望去,只听得屋中男女哭声都有,哭声之中带着悲怆。\n  董延双心头一震,马上意识到钱家死人了,若给如此,断然不能这么哭。\n  这时候有个下人慌慌张张打他身边经过,他一把抓住那个下人肩头,压低声音问了句:“家里谁过去了?”\n  “呀,是董二爷啊,光忙活白事儿了,顾不得给您行礼了,我家老爷殁了!”\n  这番话说完,董延双大吃一惊,心说话钱三江这老家伙怎么死了?前天还好好的呢,怎么说死就死了?这事儿可太蹊跷了?\n  这会子他顾不得找喜鹊了,既然到了门上,就不能转身离去。\n  就见董延双忽放悲声,在院中就喊道:“岳丈大人啊,您怎么说走就走了呢?咱爷儿俩还没处够呢,您可不能就这么走了啊……”\n  董延双带着哭腔跑进屋中,一见地上跪着孝男女钱有财和钱有彩,一边椅子上坐着老夫人,一个使唤婆子和一个小丫鬟陪着哭。此时一家人哭成泪人一般,钱三江尸体直挺挺摆在床上,身上盖着白布,床腿下放着火盆儿。屋里没有挂白,显然刚死不久,还没来得及置办白事。\n  他哭喊着扑过去,跪在地上磕响头,边哭边磕头边喊道:“岳父啊,您老怎么就这么走了啊,你这一走,我也活不了,若没岳父对我这般好,我哪有今天啊,您不说这几天跟我喝酒吗?咱爷儿俩这顿酒怎么就喝不成了呢?我的好岳父啊,我的亲老丈人啊……”\n  别看是假哭,可哭的有模有样,楞比真哭还让人动容,若是有外人打此经过,看到这般哭泣,非跟着低声饮泣不可。\n  见他脑袋都快磕破皮了,钱有财拉住他,哭着说:“二哥啊,我爹已经走了,您可千万保重了身子,您要真难受出个好歹,我爹走的也不安生……”\n  “你别管我,我要给岳父磕头,岳父啊,你回来啊,你回来啊……”\n  董延双推开钱有财,接着磕响头,钱有财让妹子帮自己把他拉起来,可他死活不起来,愣是使出了惊天地泣鬼神的套路,哭的几欲昏厥,这要让外人看到,还以为他才是孝子呢。\n  这时候有人把大了(读音daliao,天津管专门负责白事的人称为大了)请来了,大了来了就好办事儿,让几个下人把董延双拉起来,他上前劝解几句,大了都是老油子,善于察言观色,最会劝人,他一瞅就知道董延双都是演戏,只几句套路话,就让董延双止住哭声。\n  大了说现如今还不是哭的时候,哭一阵子也就算了,先安顿好亡者,等到有人来吊丧再哭不迟。这会子把嗓子哭哑了,等亲戚来了,孝子贤孙哭不出音,未免让人笑话。算了,都收声别哭了,死者为大,该派人买棺材买棺材,该找坟地找坟地,赶紧找杠房租买白事用的器具,这边赶紧挂白布穿白孝……\n  有大了在此,一切井然有序,各类白事用具买来,而后置办灵堂搭灵棚,寿衣寿帽寿鞋统统买到,待得时辰一到,就给亡者换上。\n  董延双心中满是疑惑,他不明白怎么钱三江说死就死,这老家伙身子骨一向硬朗,且很会保养,不应该突然毙命。呀,莫非?\n  董延双不敢往下想,他意识到钱三江之死或许与谋害白太公之事有关,若真如此,这就是报应。他是出谋划策者,自己才是行凶人,若真是报应,自己断然不能幸免。坏事,莫非报应已经登门,但暂时没报应到自己头上,而是报应到了喜鹊头上?若非如此,喜鹊怎会人影不见?缺德了,缺德了,害了老仙家怎会不得报应?完了完了,报应来了,躲不掉了……\n  他站在一边面带惊慌神思不定,钱有财走过来,哽咽道:“二哥,您瞧这事儿闹得,我爹连句话也没交代,说走就走了。今早见他不起,还以为他想睡懒觉也就没喊他,我娘跟他怄气不在一屋住,这些日子更是不搭理他。万没想到,等到有彩去喊他起来吃晌午饭之时,喊了半天他也不动劲儿,他,他……”,说到此,钱有财再次哭起来:“他老人家就这么走了,我的亲爹啊,昨晚还好好地……”。\n  董延双跟着哭了几声,而后相互劝解对方。董延双擦抹眼角泪水之时,偷眼看了一眼钱有财,发现这小子尽管面带伤悲,但眼角眉梢却不带着难过的样儿。看来那通死去活来的哭嚎,也都是装出来的。\n  突然之间,董延双心头一打转,想要看看钱三江死后究竟嘛样儿?\n  他假装悲伤对着钱有财说道:“?悖?栏复笕讼捎危?丛???詈笠幻妫?夜夷钏?先思遥?肟醋詈笠幻妗!?n  这番话并不唐突,未入土之前,亲人可见亡者遗容。\n  钱有财赶忙将他带到床前,让董延双自行观看,董延双带着哭腔说道:“岳父啊,我看您来了。”\n  说着话,把盖在钱三江脸上的白布用两手揭开,探身子仔细一瞧,心中不由得打一激灵。\n  “啊,怎么会这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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