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序章：雨庙\n “大哥回来吧，大哥回来吧，天上的云来喽，大哥回来哟.……”1988年，我刚来到颖平县城的时候，就听过这首歌，那是一个雨夜，一个疯子，唱给我听的.……\n 1988年从部队转业后，我被分配到颖平县城，去任职县委副书记，在那个经济飞速发展，人人下海经商的年代，一个小小的芝麻官儿，并不吃香，尤其是在这落后中原地区。但是转过头来想想，好歹落个清静。\n 火车从省城开到颖平，是要穿过黄河的，那时候的豫南省，并没有太多的黄河桥，火车贴着河水飞掠，汹涌的黄河水，随时可以将列车吞没。浑浊的黄色巨浪，冲天而起，好像将天空，也染成了浓重的土色。\n 下了车，打听好县委办公室的位置，居然还要坐船到河对岸去，河的沿岸，停着几片板船，老翁靠在渔网边默默地抽着烟，他浑浊的眼中，映照出夕阳的色彩。\n “老人家，麻烦你送一程吧。”我从口袋里取出一封介绍信，递给船工。他向我摆摆手，浓重的乡音好似沉重的战鼓：“俺不识字，我看你不像俺们县里的。”\n 我点点头，从口袋里摸出一支烟，递到老人手上，他娴熟地点燃，深深地吸了一口：“好小子，有眼色，你是去县委办事儿的吧。”\n 我知道这些农民的小精明，一般见人就给好烟的，在他们眼里，都是城里来的领导干部，好在那个年代的人民群众，还是很信任领导干部的。这样淳朴的年代，再也回不来了。\n 小船在河水上如履平地，好似在压着大浪走，船工吆喝着响亮的船歌子，双臂上挣扎的肌肉，紧紧握住船桨，狠狠拍击着浪花，一个浪头打来，手中的船桨一转，巧妙地化解了浪涛的冲势。化作推力，朝着对岸飚射而去。\n 行到河中央，浓浓的黄浪好似活了过来，如同一只土色巨兽，张开口器，想把这艘小船吞下去，老人抬头看看天空，橙色的云端，涌上一抹灰色：“要下雨了。”\n 小船再次加速，转眼到了河对岸，天空已经被灰色的雨云填满，空气中弥漫着泥土的腥味儿，细细密密的小雨飘落下来，在水面上点起道道涟漪。\n “在往前走个几里路，就是县委了。”船工远去的背影，传来层层叠叠的声音：“下雨了，自己小心点，这黄河滩子，可邪乎的很啊。”\n 我当时没多想，自顾自的走着，天，转眼就黑了。雨越下越大，我身上的衣服早就湿透了，黏糊糊地粘在身上，很是难受。\n 雾蒙蒙的雨幕中，出现了一座小小的古庙。掉漆的红门，孤零零地敞开着，门口的一对石狮子，也少了半个脑袋。我心里一阵发憷，想起船工临走时说的话。但是，幸好我当过兵，在越南什么邪乎的事儿没见过？\n 默默念了两句《毛选》，我走进了这座古庙，就在我踏进庙门的一瞬间，一道雪亮的雷电凌空劈下，将这座小庙照的通亮。大殿上的龙王爷，直勾勾的盯着我，那圆溜溜的龙目，在闪电的照耀下，显得甚是恐怖。\n 我叹了口气，这荒村野地，也没有什么避雨的地方，只能在着庙里面将就一晚了。我朝着龙王爷拜了两拜，感觉外面的雨，下的更大了。\n 我靠着香台，点起一支烟，看着门外的大雨，雨点狠狠敲击着地面，好似千军万马，沿河狂奔。而在这漆黑的龙王庙里，居然响起了一声悠悠的歌：\n “大哥回来吧，大哥回来吧，天上的云来喽，大哥回来哟.……”是谁！我感到一阵毛骨悚然，这庙里分明只有我自己，我强掩住心中的恐惧，从腰间抽出一把匕首，狂乱的心跳声，是我的恐惧消减了几分。\n 那歌声，继续唱着：“大哥回来吧，大哥回来吧，天上的云散喽，大哥回来哟.……”沙哑的声音，在空旷的庙堂里，撞在湿漉漉的墙上，又反射回我的耳朵，一阵阵冷汗，是我几乎晕了过去。\n 我小心地循着歌声向前走，直到我看见，黑暗中，有一双血红的眼睛，正直勾勾的盯着我。握着匕首的的手，在这双血红的眼睛面前，也不住的颤抖着。\n 眼睛渐渐适应了古寺中的黑暗，我看清这双眼睛的主人——一个衣衫破烂的老人，蜷缩在神龛底下，嘴里低声嘟囔着这首悲戚的歌谣：\n “大哥回来吧……大哥回来吧.……”\n 我实在压抑不住内心的恐惧，急匆匆的跑向庙门，一阵狂风刮来，破烂的大门“砰”的一声关上，战战兢兢地回过头去，只见那个老人站在龙王爷身前，不停地磕着头。\n “大哥.……我对不起你啊。”老人撕心裂肺的哭喊着，在这寂静的夜里很是?人，他的声音撕扯的变形，好像夜枭的怪叫。\n 他回过头来，饶有趣味地看了我一眼，嘴角扯起一丝冷冷的怪笑，我的心几乎跳的了嗓子眼，手中反握的匕首，渐渐提到胸前。\n 两个人，在狂风暴雨中僵持着，一道闪电劈下，老人怪叫了一声，躲到神龛下面，好像一只受惊的野狗。\n 我长长松了一口气，将匕首锁在腰带上，躲进一处小小的偏殿。用身体顶住门，等待着白天的到来。\n 不知过了多久，偏殿的小窗户外，撒漏出一抹亮光，我猛地站起身，拉开潮湿的木门，冲出了这恐怖的龙王庙。\n 庙外的小河滩，早已被涨潮的河水淹没，这间小小的龙王庙，好像成了大海中的一座孤岛。我又想起了那位船工的话：这黄河滩子，邪乎的很啊。\n 远方，飘过了一个小小的黑点，那是一艘船。\n 我扯开嗓子大喊，小船越来越近，那船头的人，居然就是昨晚的船工：“小伙子，你怎么还在这儿啊。”\n 我不知道该怎么解释，狠狠地打了个喷嚏，浑身筛糠般的发抖，看来昨晚受了风寒。\n 船工看了一眼我身后的龙王庙，不由得大惊失色，哆哆嗦嗦的抬起手指：“你昨天晚上不会是.……你到底是人是鬼！”\n 看来这龙王庙，果然是不善之地，我慌忙地解释道：“我当然是人啊！主席教育我们，真正的唯物主义者，是无所畏惧的。这世上那有鬼啊。”\n “小伙子，这话可不能乱说。”船工点起一支烟，看了我一眼：“这世上你不知道的事儿，还多着呢，走吧。”\n 在船上，我又看了一眼这黄河岸边的孤岛，那座孤零零的龙王庙里，到底隐藏着什么不可告人秘密？这个世界上，真的有鬼神的存在吗？\n 从船工这里，我得不到答案，我决定到县里，来探寻这个秘密.……谁知道.……有一个更恐怖的故事，正在等待着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