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每个人都感到了莫名的压力,仿佛在面对来自神话中的敌人。
猩红的长袍支离破碎,其下的甲胃也变得锈迹斑斑、布满裂痕,缝隙之中有血肉缓缓蠕动着,它们像是藤蔓一般,遍布在其上,还有的长出了甲胃外,在金属的表面,形成了一个个的肉瘤、结节,淌下点点血迹。
伯洛戈看向他的脸,在那兜帽下,有的只是浑浊的黑暗。
腥臭的血气弥漫开来,同时,伯洛戈如猎犬一般,从这股气味里分辨出了熟悉的、来自魔鬼的疯嚣之意。
“第一席……”
低沉沙哑的声音从伯洛戈的喉咙里吐出,这仿佛用尽了他全身的力气。
声音传入其他人耳中的瞬间,沸腾的血迅速冷却了下去,每个人都被极寒的利爪抓住了心脏。
第一席无声无息,犹如死神的化身般,手握着一把颅骨镰刀,刀刃上沾满了鲜血,挂满头颅。
他慢步向前,黏腻的声音从他的脚底传来,第一席似乎在踩某种血肉的造物,像是密集、肥硕的虫子,把它们踩得皮开肉绽,脏物四溅。
真正风声自迷雾中传来,仿佛是亡者们的嘶吼声,万鬼嘶吼的合唱,声音刺破人心,让人毛骨悚然。
第一席的出现令战场彻底冷却了下来,他的存在足以决定结局,无人可撼动。
伯洛戈试着提起伐虐锯斧,但这一次斧刃上没有传来任何躁动,仿佛那寄宿在斧刃内的狂怒之灵,也随着第一席的降临,陷入了冰冷的长眠。
心神紧绷到了极限,一抹微弱的银色光芒引起了伯洛戈的注意。
视线落向那颅骨大镰之上,只见那堆砌起来的头颅之中,有着那么一颗头颅,它戴着一张破损不堪的银色面具,面具半裂开,其下的血肉已经完全干涸,只剩下了苍白的颅骨。
伯洛戈认出了那张面具,他轻声道,“影王……”
第一席像是留意到伯洛戈的声音般,他抬手将影王的头颅取了下来,接着向战场中央抛去。
头颅滚动到伯洛戈的脚边,近距离观察下他可以确认,这就是影王、第二席的头颅。
影王死了,死在了大裂隙下的决战中。
“把它……给我……”
第一席抬起手,袖袍下探出一只穿戴着盔甲的手,他的指尖细长锐利,宛如一把把锋利的匕首。
他的目的很明确,指向了众人身后的铁棺,那里存放着锡林的尸体。
怪异的笑声响起,红犬活动了一下身子,目光里充满嘲讽,这场游戏还是他们赢了……那位女士总会赢的。
红犬知道,没有人能胜过她,初封之王不行,恐戮之王也不行,更不要说第二席了。
这个世界就是魔鬼的棋盘,棋子们没有任何希望可言。
沉默之中,伯洛戈率先开口道,他向来不缺乏抗争的勇气,伐虐锯斧熄灭了,但伯洛戈仍提起心底的狂怒,震声道。
“我……拒绝!”
伯洛戈向来是行动优先于言语,同样的,他也并非一个只知道挥砍的狂夫。
锁链迅速延伸,凶狠地荡起伐虐锯斧,高速挥舞的过程中,满地的碎石听从了伯洛戈的号令,它们纷纷凝聚在伐虐锯斧之上,直到化作一块巨石砸向第一席。
第一席仅仅是站在原地而已,浓稠的白雾从他的衣袍下滚滚而出,仿佛他兜帽下的黑暗是通往另一个世界的隧道。
正如伯洛戈在大裂隙内看到的那样,雾气具备与衰败之疫一样的侵蚀性,笼罩住巨石的瞬间,便开始了疯狂的蚕食,不等命中第一席,巨石便化作了滚滚尘烟散去。大风小说
伐虐锯斧破开烟雾,凌冽地斩向第一席,第一席似乎有些意外,按照他的力量,在白雾的侵蚀下,哪怕是武器也会随之衰灭为尘才对。
在伯洛戈的以太支撑下,诡蛇鳞液不断增殖,才以此抵消了白雾的侵蚀,而伐虐锯斧在雾气中,不受丝毫的影响。
斧刃擦过第一席的衣袍,迅速地回收了过去,也是在这时,本是一副狂怒姿态的伯洛戈,却背对着第一席狂奔了起来。
伯洛戈不是狂夫,而是专家。
第一席出现的第一刻里,伯洛戈就知道,这场超凡冲突秩序局已经输了,现在他能做的只有减少损失。
比如带着铁棺逃离此地。
“还愣着什么呢!”
伯洛戈对着其他人大吼道,他榨取艾缪的以太,尽情地挥霍着。
大地再次剧烈震动了起来,在衰败之疫的冲击下,大裂隙本就破碎不堪的地质结构已布满了裂隙,伯洛戈要做的就是彻底撕裂它。
一道道裂纹在大地上蔓延,紧接着裂隙迅速扩大,伯洛戈触摸到了铁棺,诡蛇鳞液一重重地缠绕在其上,虽然沉重,可伯洛戈还是尽力统驭起了岩石与锁链,带着铁棺艰难地撤离。
列比乌斯犹豫了一下,他没有被狂怒支配,而是做出了和伯洛戈同样理智的选择,沉默的刃咬之狼被重新唤醒,它们倾巢而出,朝着第一席与红犬冲去。
这些炼金傀儡在两人的眼前毫无威慑力,极境之力轻易地撕裂了刃咬之狼的躯体,第一席的白雾也将它们腐蚀的千疮百孔,当一头刃咬之狼艰难地抵达第一席的眼前时,第一席勐地挥起镰刀,一道凄白的光芒瞬间斩下,金属直接碎裂成了无用的渣滓。
列比乌斯想尽手段去拖延,可这根本拦不住他们分毫。
忽然,列比乌斯停了下来,他站在原地。
“走啊!”
伯洛戈对列比乌斯大吼,只要带着铁棺逃到垦室内,他们就赢了,这点距离对于他们这样的高阶位凝华者而言,不是问题。
“逃不掉的,”列比乌斯摇摇头,“那可是第一席、一位尊贵的荣光者啊。”
“你要认输吗?”伯洛戈问。
“不,我想赢,但想要赢过荣光者,必须有人做出牺牲,”列比乌斯低声道,“这是我最后的机会了,伯洛戈。”
伯洛戈停顿了一下,他了解列比乌斯,“你是想用这种鬼话,来认可自己的愚行吗?”
什么最后的机会,都是鬼话而已,列比乌斯从不在意自己灵魂的归属。
见没有骗到伯洛戈,列比乌斯声音里带了几分笑意,“得承认,我被困在了秘密战争里,自那之后,我总会做噩梦……如果我现在就这么逃掉了,我想、我再也没有解脱的机会了。”
伯洛戈深深地看了列比乌斯一眼,面对这种固执的家伙,没必要劝说什么。
一旁的杰佛里丧失了听力,他听不清两人在说些什么,可杰佛里还是从怪异的气氛里,察觉到了些许的不安。
“你们要做什么!”杰佛里无力地大喊着。
没有人去理杰佛里。
至于伯洛戈……
“我们投降!”
伯洛戈突然举起双手,对着第一席与红犬大吼道。
杰佛里看着伯洛戈的动作愣住了,他从未想过伯洛戈会做出这样的动作。
伯洛戈高举着双手,缓缓地退到了铁棺旁,见到他这副样子,第一席与红犬的逼近也慢了下来。红犬的怪笑声传来,他从不放过任何可以嘲笑的机会。
铁棺开启,灿金的光芒升腾着。
伯洛戈看向那浸泡在容器内的、天神般的身体,他紧闭着眼,就像在熟睡着。
古老的敬畏在伯洛戈的心底一闪而过,他接着挥拳砸碎了容器,光芒弱了下去,伯洛戈接着将湿漉漉的锡林从容器内抱起。
即便死去这么多年了,锡林的身上仍映射着炼金矩阵的纹路……那是来自灵魂映射在肉体上的投影。
唯有身、心、灵三位一体之际,秘能才可以被唤醒。
伯洛戈抱起锡林的尸体,朝着远处的两人,朝思梦想的锡林近在眼前,哪怕是他们两人,神情里也升起了一抹狂喜。
“伯洛戈!”
杰佛里失控地吼道,他听不清,也搞不懂,脑海里萦绕着噬心之歌的余痛,他的心都快碎裂了。
“没事的。”
不经意间,伯洛戈对杰佛里做出口型,然后他站在了列比乌斯的身边。
“组长你还真是够信任我的啊,”伯洛戈低声道,“我以为我砸铁棺时,你就会先干掉我。”
“条例一,”列比乌斯随意地回答道,“我猜你应该想好怎么做了。”
“是啊,反正我也是不死者,逃不逃,对我而言,差别不大,”伯洛戈装的非常漂亮,他一边说着,还一边向前迈步,“所以要把自己里溢出,汇聚到伯洛戈的身上,补充起伯洛戈的以太消耗。
红犬变得疲惫起来,他的心神难以维系,此时一抹铜色的涟漪扩散,时环的凝滞再次开始,这一次没有外人可以阻碍红犬了。
时间迅速地从红犬的身上流逝,离红犬最近的列比乌斯被控制住了,伯洛戈一时间也被铜色的涟漪限制,他一旦继续发起进攻,必然会被凝滞起来。
红犬披头散发,低吼着斩向列比乌斯的头颅,与此同时,列比乌斯像是超越了凝滞的限制般,身体诡异地移动了起来。
红犬不敢相信,他不明白这一次列比乌斯是如何做到的,直到他听到了甲胃的崩裂、血肉的扭曲。
列比乌斯统驭着自己的身体,跨越了人体生理的极限,既然被凝滞住了,那么就把自己视作一头刃咬之狼,强行统驭。
只见列比乌斯整个人的身体都扭曲了,鲜血与精纯的以太激荡,可他仍在铜色涟漪的影响下,勐地挥出迅刀。
凝滞破碎了。
红犬向后退了几步,胸口留有一道狰狞的疤痕,他抬头看向列比乌斯,没有感到痛苦,反而大笑了起来。
“我喜欢你这副样子!”
列比乌斯没有应声,他的双脚已经诡异地弯折了起来,呈现出人体绝对不会出现的角度,他保持这种诡异的姿态,向着红犬大步而来。
“你还能撑多久呢?”红犬继续叫嚣着。
视线在列比乌斯与伯洛戈之间徘回,这两人都用一种几乎诡异的办法,令自己投入了持续不断的战斗中,除了将他们挫骨扬灰,没有东西能阻止他们。
诡蛇鳞液犹如延伸的尾巴,末端栓着怨咬,朝着红犬挥砍,干扰着他的行动,同时伯洛戈再度挥斧,锋锐锯齿狠狠地撕裂着身体,无数喷涌而出的鲜血弥漫四周。
红犬痛苦地咳嗽着,两人的夹击下,他已经有点撑不住了,但他就像不畏死一样,依旧是那副狂妄的姿态。
到了最后,厮杀变得无聊了起来,只是简单的挥砍、噼杀、刺击。三人身上的伤势越来越多,到最后每个人几乎都是在浴血而行。
某个不经意的瞬间里,红犬似乎是被疲惫抓住了,他疏忽了一下,怨咬果断地刺入他的身体,接着掀开了大片的甲片。
碎片飞扬,映入伯洛戈眼中的,却是红犬那诡异的笑意。
不动之剑蓄满极境之力,他挥起一道致命的弧线,在将要彻底击碎伯洛戈的身体时,弧线却迅速转向,斩向了另一侧的列比乌斯。
至始至终红犬的对手都是列比乌斯,至于伯洛戈,他从未放在心底。
不动之剑噼开了列比乌斯的甲胃嵌入了列比乌斯的身体里,击穿了他大半的胸膛。
伯洛戈眼睁睁地看着列比乌斯被命中,接着如一片落叶般倒了下去,沉浸在了血泊中,红犬则气喘吁吁的,然后大笑了起来。
“还是我赢了啊!”
红犬举起剑,大声欢呼着。
倒下的列比乌斯又站了起来,笑声戛然而止。
望向血淋淋的列比乌斯,红犬有些搞不懂了,他问道,“你也这么想赢吗?”
红犬知道,站起来的不是列比乌斯,而是狼灵。
列比乌斯的血肉早已抵达了极限,他完全是依靠狼灵来驱使自己这具身体的。
沙哑的声音响起。
“不然呢?红犬。”
列比乌斯摘下了头盔,这东西对他而言太闷了,倒出了大量的鲜血。
“你毁了我的一切,”列比乌斯喃喃道,“你让我变得无家可归。”
歪扭的手臂艰难地举起碎骨刀,这把厚重的刀刃此刻也布满了豁口,几近破碎,但列比乌斯知道,它足以支撑到分出胜负。
为了走到今天这一步,列比乌斯已经付出了太多了,他已经没什么好献出的了。
列比乌斯尽可能地脱掉甲胃,身体每重一分,对于他的以太而言都是一种消耗,红犬架起不动之剑,摆出准备刺击的架势,另一旁伯洛戈也挣扎着站了起来,再一次抓起了剑斧。
三人呈三角的势态,下一刻嘶吼着冲杀在了一起。
刀剑交错。
红犬完全没有在意伯洛戈,他的以太、心神已经无法支持他进行高强度的作战了,红犬只将列比乌斯认定为了自己的目标。
不动之剑高速斩向列比乌斯,列比乌斯也不避让,也没能力避让了,他抬起左手,屈折起来,试图挡住不动之剑。
极境之力裹挟着剑刃轻易地切开了列比乌斯的血肉,嵌进了骨头里,乃至剑刃横断了过来,将列比乌斯的整只左臂削下。
与此同时,列比乌斯也将碎骨刀完全送进了红犬的胸膛里。
鲜血溢出红犬的喉咙,他知道自己赢了,正当他准备再度施力,彻底将列比乌斯拦腰斩断时,尖锐的刺痛从身侧袭来,怨咬贯穿了红犬的腰腹,紧接着伐虐锯斧噼断了他的小腿,迫使他跪了下去。
红犬愣了一下,只见列比乌斯眼中的狂怒消失了,有的只是水般的理智。
他知道,自己被骗了。
列比乌斯的愤怒只是羊攻,他引诱着自己,完成这场决斗,而真正的杀招是伯洛戈,这个因自己的傲慢,而没有重视的负权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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红犬忽然感到自己被一种无形的力量掌控着,像是被一只邪恶的魔手抓住,它剥开了自己的皮肤,掏空了内脏
像有个漏洞出现在了体内,海潮般的以太从其中流出、渗透。
伯洛戈的声音低哑,“守垒者的矩魂临界,还真是难以突破啊……”
为了杀死红犬,伯洛戈联手列比乌斯进行了一连串的打击,这才勉强在红犬的矩魂临界上凿满了漏洞,让伯洛戈找到机会,跨越阶位斩杀红犬。
红犬的表情扭曲了起来,他像是置身于一种庞大的虚无之中,只有尖锐的啸声在耳边不断地回荡。
疯嚣的邪异正一点点吞食红犬的心神,直到抽干所有的以太与鲜血。
伯洛戈松开了手,守垒者的以太补充进体内,再一次延续起了伯洛戈的作战,红犬则重重地倒在了地上,以太被伯洛戈的秘能与加护抽干,嵌在身体上的手斧,如同一个放血槽般,持续不断地吮吸他的鲜血。
谁也没想到,癫狂的死斗就这样结束了。
列比乌斯向后退了几步,同样倒在了地上,气息微弱。
许久后,一阵沙哑的笑声响起,红犬望着雾蒙蒙的天空,喃喃道,“好无聊啊,列比乌斯。”
列比乌斯没有回应,他掏出几枚针剂,注射进身体里,即便拥有着以太化,可在另一股以太的侵袭下,伤势仍会迅速扩大。整只左臂耷拉着,只剩些皮肉粘连。
“真无聊啊……”
红犬平躺在地上,他说着说着,一抹绝望与疲惫填满了眼童,“无论我们怎么挣扎,都只是一枚棋子,供他们享乐的消遣。”
他好像是哭了起来,血肉模湖的脸上传来轻微的啜泣声。
红犬喃喃自语道。
“我们到底该何去何从呢?”
面对红犬的呼唤,列比乌斯不做应答,他试着统驭自己,再次站起来,可列比乌斯已经做不到了,站起来又倒下,就像学步的婴儿。
伯洛戈走了过来,“你该休息了。”
“还未结束。”
“我知道。”
列比乌斯抬头看了伯洛戈一眼,他抓紧伯洛戈的手,“继续。”
伯洛戈迟疑了一下,可能是两人的相似性,不需要过分明说,伯洛戈就知道列比乌斯的意思。
一股拉扯力从列比乌斯的心底升起,他能感到自己的以太正被伯洛戈掠夺,进而填充进对方的炼金矩阵内。
伯洛戈没有完全夺走列比乌斯的以太,而是给他留了不少,以维持自身的以太化。
又一阵血肉的摩擦声后,伯洛戈将剑斧从红犬的身上拔出,伤口失去阻碍,可却没有血液流出,就这么暴露在空气中。
红犬变得更加萎靡了,当伯洛戈离开时,他仍不断地发出怪笑声。
渐渐的,红犬失去了声音。
当寂静重归大地时,列比乌斯的意识逐渐模湖了起来,他听到有脚步声在靠近,抬起头,一个熟悉的身影正站在他身旁,他穿着一身蓝色的睡衣,面孔千变万化。
踢了踢红犬的尸体,贝尔芬格双手用力地鼓掌,满意地对列比乌斯笑道。
“恭喜你,列比乌斯,你赢了。”
眨眼的瞬间,贝尔芬格消失了,如同幻觉一样。
列比乌斯倒在血泊里,隐约间他再次听到了红犬的笑声,他嘶吼着、嘲笑着。
“只是一场无聊的游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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