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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这刁民,别不识好歹。”\n “登徒子!”\n “你!”\n ……\n 赵虎憋着尿意,急忙爬起来两边相劝:“主子,咱别跟她一般见识……江小娘子,我家公子并无歹意……二位有话好好说,切莫伤了和气。哦对,疫病!疫病!”\n “你,下跪认错。”\n “你,滚出去!”\n ……\n 赵隽固执,江茗?比他还固执,二人针尖对麦芒,各不相让的架势,也是急坏了赵虎。\n “我说主子啊,咱能退一步不?她只是一介女流,还长得这么好看,不看僧面看佛面不是?”\n “江小娘子,给虎哥一个薄面你看可好?”\n 江瑜反倒袖手旁观。\n 赵隽余怒未消:“她冒犯了本公子!”\n 江茗?据理力争:“明明是你擅闯本姑娘的卧房,还偷窥本姑娘洗澡。”\n 呃……这……\n 江茗?语不惊人死不休,吓得江瑜急忙去关门,事关女子清誉,这事吧,可万万不能传入外人耳中。\n 赵虎这才听明白,扯着公鸭嗓子忙道:“误会!天大的误会啊!我家主子素来不喜女色,怎会偷窥?江小娘子,主子他只是来找你问问那疫病之事。”\n “她竟敢不问青红皂白,拿瓷器物件砸本公子,简直岂有此理!”赵隽抓着江茗?的错处不放。\n “小公爷了不起吗?你敲门了吗?我同意让你进来了吗?非请擅闯,不是登徒子,又是什么?”江茗?争辩。\n “见了本公子不跪,已是大不敬之罪。”\n “谁知道你突然闯进来是不是意图不轨?”\n “你,刁蛮,无礼!”\n “你,莫名其妙!”\n ……\n 这二人究竟要吵到什么时候?赵虎一阵头大。江瑜这小子,却听的津津有味,姐姐这样子,他好喜欢。\n 一番争执不下。\n 赵虎忽然计上心头,忙对赵隽说道:“主子,主子,县太爷已经到门外了,要不您先移步去见见?”\n 县太爷?\n 赵隽一听这话,想到这场至今没查出根源的疫病,这才放过江茗?,拂袖而去。\n “事关疫病,江小娘子是不是也一起……”\n 江茗?面色缓和了三分,冷声道:“虎哥,我的规矩是,谁再擅自闯入我的卧房,是死是活,我一概袖手旁观。这话,烦请带给你家主子。”\n 说完,也整了整衣衫走出门去。赵虎点头哈腰,紧追其后,心里却是叫苦不迭。\n 这话让他怎么传?他敢去传?\n 院门外。\n 诛仙镇的县太爷,身穿官袍,正战战兢兢跪在赵隽面前请罪:“不知小公爷大驾光临,卑职有失远迎,还请恕罪。”\n “王霖!你可知罪?”\n 一个弱冠少年,冲着年过五十的官老爷直呼其名,这画面,怎么看怎么觉得怪异。\n 江茗?撇撇嘴,扫了赵隽一眼。\n “卑职知罪!卑职刚刚在府衙接见过孙大夫,这才得知本县发生疫病,即刻便赶了来。卑职有罪!”知县王霖认错态度倒是极好,不像某人。\n 这点,似乎取悦了赵隽。\n “知道就好,起来吧。”\n “是,多谢小公爷。”\n “王大人,接下来该怎么办,还需要本公子教你吗?”\n “是是,卑职这就调派人手封锁诛仙镇,勒令百姓挨个前来查验。”\n “很好,去做事吧。”\n “慢着!”\n 江茗?突然开口,赵隽和知县王霖,不约而同朝她这边看来。\n “王大人,此举不妥。”\n “你是何人?一介女流之辈,小公爷面前哪有你说话的份,还不快退下!”知县大人这边摆着官架子喝斥,话音未落,却忽听旁边的小公爷开了口,不由惊出一身冷汗。\n “让她说。”\n “小公爷,王大人,疫病目前只是个苗头,镇上并未大规模被感染,如此兴师动众惊扰百姓,怕是不妥吧?王大人若真封城,只会引发百姓的恐慌,于事无补。”\n “若不如此,又该如何?你倒是说说。”王霖恼怒,我一个知县还要你来教我做事?\n “王大人,小女子以为当务之急有二。其一,大人调派人手却不是封城,而是勒令各家各户暂居家中,不得外出走动;其二,即刻召集全镇的大夫,组建医疗小分队,分别负责镇上东南西北四处百姓的问诊。”\n 江茗?声音很平稳,一副泰山崩于前面不改色的从容模样,说出的这番话,听起来也可行。\n 王霖面子上有点挂不住,不知该如何自处。\n 赵隽冷声道:“王大人聋了吗?还不快照做?若是办不好此事,令疫病继续扩散下去,本公子看你这知县也快当到头了。”\n 江茗?抬眸,略微吃惊。\n 这小公爷怎么如此反复无常?没多久之前,还打算亲手掐死她……好吧,是掐着脖子吓唬她、逼迫她妥协服软,这会怎么站在她这边呢?\n 王霖冷汗淋漓,忙躬身应道:“是是,卑职这就去办,卑职告辞。”\n 一群官差,来得快去得也快。\n 赵隽扫了眼赵虎手下那群打手,将整座庭院守卫起来,心知此举是眼前这刁蛮女子的主意。\n 看在疫情的份上……哼!\n 赵隽从江茗?眼前经过,拂袖,冷哼,却看也没看她一眼,明显余怒未消。\n 江茗?挑眉,真想一脚踹过。\n 可前面那位小公爷是货真价实的人中龙凤,单凭他镇国公府的嫡子这一身份,她就得罪不起啊!之前敢跟他呛声,还不是因为他有错在先!意图偷窥女子沐浴,这话要传出去,镇国公府也势必颜面无存吧?让他滚出去,已经是很客气了,换了旁人真该揍一顿才解恨。\n “江小娘子,”赵虎那难听的声音,把江茗?拉回了残酷的现实,“药材送来了,你看是不是可以写方子?”\n “嗯,带我去看看。”\n “好勒,这边请。药材全堆在西厢房里面,我还派了专人看守,笔墨纸砚已备好,连煎药的丫鬟也叫来了十多个……”\n 江茗?面色一变,却什么也没说。\n 她已经意识到,这个时代的人男尊女卑,皇权至上,有身份、有地位,就可以为所欲为。\n 而她人微言轻,多说何益?\n 一路前往西厢房,查看完药材,江茗?又问:“有医书吗?孙大夫可还在?”\n 夜已深沉,院子里掌了灯。\n 这是江茗?来到这个时代的头个夜晚,她却不能安歇,正忙着挑灯夜战,翻看赵虎搜罗来的各种医书。\n 《神农本草经》、《皇帝内经》、《黄帝内经素问》、《伤寒杂病论》、《金匮要略》……堆得满案。孙大夫也在埋头翻书,专找对付疫病的方子,看到了就把药方记下来,废寝忘食。\n 医者,皆有一颗仁心。\n 孙大夫是诛仙镇的土著,自然不忍心眼见百姓遭难,若有法子治这疫病,他岂会不尽心尽力?\n 晨晓时分。\n 江茗?终于伸了个懒腰,从满地狼藉中直起身,瞧见孙大夫还在奋笔疾书记录方子,不由心中一暖。\n 无论在何地,这世上从来不缺少无私奉献的人,他们才是最可敬、最可亲、最可爱的人。\n “孙大夫,休息一下吧!天亮了。”\n “不行,这疫病的源头没找到,根治的方子也没找到,老朽怎能休息?姑娘你身子弱,累了就先去歇会。”\n 江茗?轻笑,扬了扬手中的宣纸。\n “孙大夫,看!”\n “什么?莫非是……快给老朽看看!这这这……这方子……可行吗?”孙大夫又惊又喜。\n “走!找小白鼠。”\n “姑娘又在说笑,这都什么时候,找什么小白鼠?”孙大夫被她拉了起来,摇头失笑。\n “当然是,试药。”\n 江茗?笑嘻嘻搀扶着老者,走出门去。晨曦的微光,照在身上,略微有点刺眼,她下意识抬手一挡。\n 指缝间,窥见一人的身影。\n 赵隽正独自在庭院里练剑,一身白色劲装,愈发衬得他身姿挺拔,孔武有力。那把宝剑,在他手中舞的极其灵巧,如臂使指。\n 剑过处,满地花残。\n 盆子里的菊花、树上的海棠花,纷纷扬扬飘落在地,被他践踏成泥。\n 这人,就会耍酷!\n 他身为男子怎就毫无半点怜香惜玉之心?这满地落花若是林黛玉瞧见了,不知该掉多少眼泪。这些花草又没得罪他,干嘛辣手摧花?\n 这就别怪她拿他当“小白鼠”喽!\n 江茗?狡黠一笑,附耳对孙大夫嘀咕了几句,孙大夫点点头,竟还觉得她言之有理,转身就去煎药。\n 小白鼠,乖乖等着试药吧。\n 江茗?也没闲着,一大早就去替王家兄弟诊脉,查看他们昨日喝粥后的反应。\n “小山,还呕吐吗?”\n “姐姐,俺从昨儿个到今儿,一直在吐。”王小山很是紧张,“我是不是得了疫病?”\n 江茗?不答,挨个问了其他七人,所答都和小山一样。其实,她不回答大家心里也有数,吐的这么厉害,若是正常人怎么会因为喝了一碗热粥就如此呢?\n 王家兄弟中只有王大牛无恙,也是奇怪。所以,他就承担起了照顾大家的责任。\n “主子,俺给你磕头了,求求你救救他们……”\n “忘了我昨日跟你说的话了吗?”\n 江茗?语气不重,“主子”这个称呼,让她瞬间联想到那只蛮横的“小白鼠”。\n “我姓江,你可以叫我‘江姑娘’。”\n “是,江姑娘。”\n 王大牛连忙爬起来,由于他个头比较高,在她跟前总是刻意缩着肩,连站也站得浑身不自在。\n “这白粥要连喝三日,除此之外,他们不能吃任何食物,记下了吗?”江茗?叮嘱。\n “知道知道,俺记下了。”王大牛应声,又问:“那俺呢?俺是不是也要跟着喝三天白粥?”\n “你随意。”\n 王大牛大喜:“江姑娘这么说,是不是俺没得疫病?”\n 真是傻人有傻福!\n 江茗?懒得理会这蛮牛,又交待了一番,刚起身准备离开,迎面就见赵虎疾步赶来。\n “江小娘子……江小娘子……”\n “何事?”\n “县太爷又来了。”赵虎喘着粗气回话。\n 江茗?愣了下,暗自纳闷,县太爷一大早这么闲的吗?事情都办好了?\n “找我做什么?”\n “是、是县太爷,指名找你,听说是……”赵虎顺了顺气,才接道:“镇上发现了感染疫病的百姓。”\n 江茗?心一紧:“有多少?”\n 赵虎道:“人全都被抬过来了,就在门外。江小娘子,你江快出去看看吧!县太爷也不知该如何处置,只好把他们全送了过来。”\n 江茗?疾步朝外走去,赵虎急忙跟上。\n 这都什么破事?\n 他自己眼看着小命不保,还要多管闲事顾着一大群与他毫不相干的外人,还不如死了清净。\n 门外。\n 衙役们用木板,两两抬着一人,居然有十二人之多,老老少少男男女女,上到八十老翁下到三岁幼童全都有。王霖这次态度大转变,刚照面就躬身行礼。\n “江小娘子,本官这厢有礼了。”\n “不敢当。”\n “你看,这群人已确诊,感染了疫病。本官已询问清楚,他们是城西的百姓,城西靠近城门,是最先被感染的一批。该怎么安置?本官也没个主意,只好送过来了。”\n 这烫手山芋,得趁早丢出去才是。\n 王霖心里的小算盘,江茗?自然一听就懂,她笑了笑,问道:“王大人,这是有求于我们吗?”\n 求?\n 王霖面色僵了下,打哈哈道:“江小娘子慈悲心肠,名人眼前不说暗话,好吧,就算是本官有求于你,那你看能不能连这批感染疫病的百姓也一并接纳了?”\n “求人,总要有求人的态度。”江茗?并未应承。\n “你待如何?”王霖会意,又道:“若有什么要求不妨说出来,本官也并非不通情理之人。”\n 江茗?眼神看向了赵虎。\n 赵虎也是个人精,瞬间了然,说道:“王大人,疫病当前,我本该义不容辞接纳这批人,可是,大人想必很清楚,咱们诛仙镇人口有五千之众。今日我若点了这个头,他日,我这小院如何容得下?一日三餐的食物不说,单单药材怕也不是个小数目吧?”\n 王霖脸上挂着笑,道:“这都是小事,本官自当尽力协调,如此,可好?”\n “小事?”江茗?语气微冷。\n 王霖愣了愣,不明所以问道:“可有什么不妥?江小娘子尽可直言不讳。”\n “王大人,敢问府库存粮多少?库银又有多少?小女子无意打探,只想说,若是疫情扩散,迫不得已要封城,府衙的存粮,能让全镇百姓支撑多少时日?”\n 江茗?这番话,令王霖额头直冒冷汗。\n “这……真有如此严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