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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用猜,就知道发生了什么。
高博士扔下手里的“食物”，慢慢站了起来,他轻轻舔舐嘴边的血渍,笑得十分诡异。
夏匀迟眯眼：“大家都小心点,还有，找找那本书在哪里。”
其他半生灵自然不会闲着,他们已经自发行动，分了队。
四楼不大，十一个人足够了。
这里的半生灵，之前已经经历了几个世界，他们也不是没有见过尸体。因此,在看到这些尸体时,虽然有些害怕,但很快都克服了。
楚临哪里也没去。
一直站在青年的身后。
高博士就像是看耗子似的，玩味地盯着青年，他口气狂傲：“你们以为能逃离我的手掌心吗？”
“那是不可能的,因为我才是创世神，我让你们死便死,让你们活便活，选择权在我！”
“之前，只是陪你们玩玩。”高博士伸出手,随意抹掉嘴角的血液,变回优雅的模样。
“现在,我要当真了。”
说着,他手里出现了那本红黑底的书，他翻开一页，那个牵着气球的小女孩便出现了。
一双黑色小皮鞋踢踏踢踏地从窗外跳了进来，跑到了小女孩面前，乖巧地等待主人穿上。
夏匀迟眼眸极冷。
他拿起脖子上的狗牙，吹了声口哨，尖锐的声音响彻天际，一只赤瞳黑犬从窗外跳了进来！
“咬死她！”夏匀迟说。
地狱之犬前肢刨了刨地，喉咙里发出低低的声音，它眼神凶狠地盯着气球小女孩。
突然后腿弯曲。
纵身一跃！
小女孩发出惨叫声，整个身体都被地狱之犬吞了进去，这一切实在发生得太快。
高博士反应过来。
他身体开始高度腐烂，皮肤上长出了绿霉，那白大褂格格不入地穿在他身上，形成鲜明对比。
小女孩消失了。
只有那双黑色小皮鞋还在原地上下蹦蹦跳跳，没找到主人，似乎还有些疑惑和不安。
地狱之犬渐渐变得透明。
高博士扯碎了白大褂，仰头咆哮了起来，他像是一具千年腐尸，更像是一个人形绿毛怪。
他愤怒地高声吼叫。
那本原本在他手里的书，一下子消失了，他忽然奔跑起来，朝门口的青年冲了过来！
夏匀迟眼眸闪了一下。
果然如他猜测那样，这本书会突然消失，这说明，这本书并不是每时每刻待在高博士手里。
这是难得的好机会！
夏雪阳虽然也在找书，却时时刻刻关注着他哥那边的情况，发现不妙，立马提着黑剑立马跑了过去。
他撞破了玻璃窗，举剑瞬间劈下，嘴里大喊一声：“早就等着你了，给我去死吧！”
“砰咚！”一声！
他的剑死死卡在高博士的肩膀上，夏雪阳一抽，用足了力气，却怎么也抽不回来！
“怎么回事？！”夏雪阳额头满是大汗，他抬头，就看到了近在咫尺的高度腐烂的生蛆脸。
他胃里一阵翻滚，强忍住了。
高博士一动不动，他缓慢地转过头，盯着肩膀上的黑剑，嘴角裂开了一个大口子。
像是在微笑。
他缓缓伸出腐烂的手，慢慢朝夏雪阳的脖子靠近，夏雪阳有些急，更加拼命地拔剑！
这他妈什么破剑！
一到关键时候就不顶用，要它干什么，干脆扔了！
他刚这么想。
这剑突然就变轻了。
夏雪阳往后用力，没想到轻易就拔了出来，因为后力太足，他猝不及防摔在了地上！
“大人！”阿房紧跟在夏雪阳身后，连忙扶起了他。
见高博士一步步靠近，阿房手中出现戒尺，他虽然害怕，但还是挡在大人面前。
“你别过来，我会不客气的！”
夏匀迟早就冲了进来，他捏紧了拳头，二话不说就往高博士脸上揍，高博士后退了两步。
阿房连忙扶起大人出去。
屋里只剩下夏匀迟、楚临以及高度腐烂的高博士，气氛剑拔弩张，两方都僵持着。
“找到了，书就是卡牌！”白承汉的声音从走廊对面传来，惊喜万分，所有人都听到了。
半生灵们连忙跑到走廊。
只见，走廊尽头的窗户散发出白光，那就是出口，殷茵、孟琳琳等人连忙跑了过去。
一个接一个跳下了窗户。
白承汉迟疑了一下，他很清楚，要是没有楚临他们，这本书根本不会出现在他面前。
这本书是凭空出现的。
而最初，这本书一直捏在高博士的手里。
正是因为楚临打散了高博士的注意力，这本书才有机会出现在其他地方，才能变成卡牌！
“唐金，你先出去！”白承汉说完这一句，转身就奔跑起来，目的地是夏匀迟所在的房间。
夏匀迟回头也看见了他，大声说道：“把雪阳带出去，其他的交给我们，放心。”
白承汉看向夏雪阳。
他点头：“好。”于是拉起夏雪阳就往走廊尽头跑。
夏雪阳嘴巴动了动。
最后什么都没说出口。
阿房没有跟着跑，他只是一个来自千年前的小鬼，去不得人间。他看着大人消失在白光里。
察觉到书消失了，高博士忽然发狂了起来，整个四楼狂风大作，他像只野兽般咆哮起来！
夏匀迟并不是恋战的人。
他趁高博士不注意，拔腿就跑，忽然耳后一阵风声，他暗道不好，转过头就要挡下一击！
“砰！”地一声！
夏匀迟回头，就看见一具黑骷髅把高博士死死压在地面，控制住了他。夏匀迟稍稍愣了下。
黑骷髅缓缓抬头，与他对视。
夏匀迟眼神复杂地看了他一眼，然后头也不回地跑向白光，他纵身跳下窗后，白光慢慢消失。
黑骷髅静静地看着窗户。
青年奔跑的身影仿佛还在他眼前，他恋恋不舍地站了起来。
这次没有抱抱。
白光消失后，整个疗养院又恢复了平静，四楼的地面上，躺着一具高度腐尸，一动不动。
楚临变回了人类模样。
阿房站在墙边，怯怯地看着他，小声喊了句：“死神大人。”
楚临淡淡看着他：“没想到你的执念这么深，一千年过去了，居然寻着他的味道找到了这里。”
阿房抿唇：“您不也是吗。”
楚临望着窗外黑漆漆的天空，像是喃喃自语：“是啊，他在这里，其他地方都不想去了。”
阿房没说话。
更像是默认。
……
夏匀迟凭空出现在后巷里，白承汉他们都在紧张地等他，见他出来，总算松了一口气。
唐金正跪在地上，给一个胖胖的老头儿做心肺复苏，脸上急得不行，夏匀迟走了过去。
他问：“怎么回事？”
唐金缩了缩头：“被我给吓晕了，我也没想到，我一出来，就那么巧出现在他面前。”
“叫急救车了吗？”他问。
唐金点头：“叫了，应该过不了多久就到。”
夏匀迟点点头。
平白吓到人，也不是他们的本意，因此他没再多问。
最后，他们几个人帮忙把人抬到了巷口，毕竟巷子这么窄，救护车是进不来的，耽误时间。
白承汉和唐金上了救护车，这人毕竟是唐金吓坏的，万一有个好歹，心理上都过不去。
打车回去的路上，夏雪阳一直没说话，他瞅了瞅旁边的他哥，发现他哥在闭目养神。
两人都没说话。
一路安静地回到了公寓。
夏匀迟打开门，他换了鞋子，走了进去。这一次，他连澡都没洗，直接倒在了床上。
至于小狗，他看都没看一眼。
夏雪阳来到房门前，看了两眼，就回到了自己房间，洗了个澡，然后开始忙活晚饭。
他打开冰箱，发现排骨没了。
想了想，他还是换上了衣服出了门，走到超市，他看到什么有营养，就买什么。
最后提着两袋子回来。
他给白承汉打了个电话，问他回不回来吃饭。
白承汉说目前还在联系老人的家属，医院这里也要做很多检查，回不来，让他们不用等他。
夏匀迟醒来时，窗外的天色已经黑了，他坐了起来，看到了蹲在他拖鞋旁边的小奶狗。
夏匀迟怔了下。
以前，小奶狗都是直接跳上床来，家里没有哪个地方不是它的领地，现在这是……
小奶狗怯怯望着他。
夏匀迟拢了拢衣服，感觉不对，低头一看，这才发现自己还没洗澡，穿着脏衣服。
他皱了一下眉。
然后起身，去衣橱找了睡衣，然后进了浴室。
他全程无视小狗。
楚小狗：“……”
唉，连狗生都不好过了吗。
夏匀迟正要关浴室门，就见这只厚脸皮的奶狗闯了进来，然后毫不知耻地坐在了板凳上。
它以前也在这浴室洗澡。
青年就坐在板凳上，帮它搓泡泡，十分有耐心。
“出去。”夏匀迟面无表情。
小奶狗装作听不懂，它甚至还跳进了浴缸里，把里面踩得到处是脚印，眼神还极其无辜。
夏匀迟：“……”
他一脸黑线，然后走上去，提起小奶狗的颈子，往它屁股上重重打了两巴掌，“你能耐了啊！”
小奶狗不敢反抗。
整只狗身都拉耸着，全身上下散发着低落的气息，连嗷都不嗷一声，眼睛里浸满泪水。
夏匀迟：“……”
这么戏精的狗，他还是第一次见到，装成狗，还厚颜无耻演戏，他也第一次见。
“我要洗澡，你别捣乱。”夏匀迟提着它，把它扔在门外。
房间里有毛毯，这么一摔也摔不疼它，夏匀迟心里有数，所以“啪嗒”一声关上了门！
小奶狗在门口嗷嗷叫。
它委屈极了，摇着尾巴在浴室门口徘徊，有点着急。
夏匀迟瞥了眼，没怎么在意，他调试了水温，伸手一颗颗解开扣子，衣服被随手扔在衣篓里。
温热的水细细密密流了下来。
夏匀迟把脸上的水一抹，他手撑着墙壁，慢慢睁开眼睛，睫毛上沾着透明的水珠。
他的脸上。
分不清是水还是眼泪。
这一次，他洗澡的时间比以往长了两倍，楚小狗蹲在门外，也不跑来跑去了，乖乖坐着。
见青年这么久没出来。
它立马跑到厨房里，踢了夏雪阳两脚，夏雪阳一脸莫名其妙：“怎么了？你跟我有仇？”
要不是嫌脏，楚小狗早一口咬上去了，它急得没办法，怕青年想不开，于是用前爪扒拉夏雪阳的裤子，差点把夏雪阳的裤子抓破！
“喂喂喂怎么了？”夏雪阳见它像发了疯似的，连忙放下了锅铲：“你别是狂犬病发作了吧？”
楚小狗：“……”
算了算了，再跟夏雪阳这蠢东西说话，它怕自己会折命！
它垂头丧气地回到房间，刚走进去，就听见了吹风机“嗡嗡嗡”的声音，它抬头，就看到了青年，青年正在吹头发，身材高挑。
小奶狗趴在毛毯上，静静看着。
夏匀迟吹干了头发，把吹风机随手放在桌上，他伸手薅了把头发，回头看见了小奶狗。
“饿了吗？”他问。
小奶狗立马站了起来，它眼睛发亮，摇着尾巴跑到青年脚边，脑袋轻轻蹭着他。
嘴里发出嘤嘤嘤的声音。
夏匀迟低头，并没有像往常一样蹲下来摸它的头，而是淡淡地说：“饿了就饿着吧，一顿两顿也饿不死，家里牛奶也要钱。”
小奶狗动作僵住。
这，这年头，宠物狗也需要挣钱才能吃饱吗？
夏匀迟径直走出了房间，果真没有去拿冰箱的牛奶，小奶狗跟在后面，垂头丧气地低下头。
“哥，你醒了？”夏雪阳说。
夏匀迟：“嗯。”
夏雪阳又说：“对了，狗子刚刚像发了疯似的扒拉我裤子，哥，你带他去打疫苗了吗？”
夏匀迟余光瞥了眼狗子：“打了，但也有感染狂犬病的可能，你明天再带它打一次吧。”
小奶狗：“……”
夏雪阳诧异：“我带它去？哥，你不是一直很宝贝它吗，明天是星期天，你也不上班……”
夏匀迟挑眉：“谁说我宝贝它？”
夏雪阳：“……”
好吧，他哥说没有就是没有。
晚饭有一道是冬瓜炖排骨，夏匀迟吃完一块排骨，随意丢进狗碗里：“以后别宠着它了，它就是一条狗，狗粮和骨头就可以了。”
夏雪阳瞪大眼：“哥？你不是说咱家狗比别人家的狗懂事，所以只喂纯净水，只吃干净的食物吗？还让我每顿给它洗碗呢。”
夏匀迟冷笑：“它只是一只狗。”
“以前我宝贝它，是因为它长的可爱，能逗我开心，现在我看见它，能忍住不踹死它就不错了！”
夏雪阳：“……”
他也不敢问这狗子哪里得罪他了。
小奶狗丧丧的，它跳下板凳，看着桌子下面那只碗，里面有一块刚刚青年啃过的骨头。
以前它都在桌上吃的。
没错，它以前很受宠的，为此夏雪阳还抱怨过几次，但青年我行我素，夏雪阳就习惯了。
它也跟着看了不少宫廷剧，顿时觉得，自己就像个被打入冷宫的妃子。皇上想宠它，便把它宠到了天上，不喜欢它了，就打入冷宫。
看着碗里的骨头，楚小狗眼底闪过一丝光，这骨头，好像是青年啃过的，上面还有青年的口水。
间接接吻什么的……
楚小狗心口火热火热的，它正要上口咬，忽然，那骨头被一只好看的手拿走了。
它愣愣地抬头。
夏匀迟把骨头丢进垃圾桶，眼神淡淡的：“算了，我跟一只狗生什么气，显得我度量小。”
然后，他夹了一块软肉。
微微弯腰，放进了狗碗里，面无表情地开始吃饭。
小奶狗心情极其复杂。
它的香骨头，它的亲亲间接接吻，就这么被葬送了，唉，下一次这样的机会可就没了。
它咬着香香的软肉。
忽然食不知味。
夏雪阳埋头吃着饭，忽然说道：“哥，你在镜花水月里是不是看到楚临哥了？”
夏匀迟嗯了一声。
正在吃肉的奶狗停止了动作，竖起了耳朵。
然而青年却默了声。
“忘川哥……啊不，许忘川，许忘川他说的都是真的吗？楚临……他真的亲手杀了你？”夏雪阳小心翼翼地问，生怕他哥受刺激。
“不知道。”夏匀迟说。
他面无表情地夹菜，吃了一口，没有打算继续说的意思。
夏雪阳读懂了他的意思。
便噤了声，老老实实地吃饭，用菜塞满了自己的嘴。
楚小狗吐出口中的肉，它蹲在桌下面，一声不吭。
夏雪阳起身去添饭，不小心踩到了它的尾巴，它都不嗷一声，夏雪阳有些奇怪：“这狗今天怎么了，怎么看起来焉焉的，不舒服？”
他伸脚轻轻踢了两脚。
小奶狗一动不动，趴在那儿，不吃也不喝，一副要在那儿趴到地老天荒的忧伤模样。
夏匀迟：“闲的。”
他又没克扣它的伙食，没打它骂它，就冷落了它一会儿，怎么，它还委屈上了？
……
第三天，白承汉回来了，他说，那老头当晚就醒过来了，家属也连夜赶过来了，做了七七八八的检查，在医院里住了两天。
惊吓归惊吓。
但没什么大事。
医药费和检查费都由白承汉出，唐金说要把钱还他，白承汉见推脱不过，便答应了。
几千块钱，也不是很多。
白承汉转头就去商场买了一大推衣服玩具，送给了唐金的弟弟妹妹，唐金不知道说什么好。
卡牌是白承汉拿到的，因为他是半生灵，所以只能得到线索或者道具其中之一。
白承汉说：“很抱歉，我拿到的是道具，是一个小巧的木头人，我也不知道有什么用。”
所以，这一次没有线索。
夏雪阳有些失望，但他还是安慰白承汉：“没事，是道具也好，你总得有个防身的东西。”
夏匀迟也没有多问。
这几天，夏匀迟对小奶狗的态度都有些若即若离，也不给它买牛奶，夏雪阳只好亲自动手。
他带着小奶狗去超市。
就在选冷冻虾的时候，身后忽然有人迟疑地问：“夏雪阳？”
夏雪阳转过头，发现是孟琳琳，他有些惊诧：“是你？你……你和我们在一个城市吗？”
孟琳琳笑了：“好巧。”
孟琳琳比较早熟，所以夏雪阳理所当然把她当同龄人来聊天，一边走一边问她：“你一个人逛超市？你爸妈呢？你这个年龄应该在读书啊。”
孟琳琳无所谓地说：“他们离婚了，不管我，我跟我爷爷奶奶住在一起。”
“还读书吗？”
孟琳琳白他：“当然，我不读书的话，能干什么，当童工吗？就算我想当也没地方收啊。”
“也对。”
夏雪阳也笑了。
“这是你养的狗吗？”孟琳琳忽然注意到了购物车里的小奶狗，一脸惊喜：“好可爱，我能抱抱吗？它不会认生什么的吧。”
夏雪阳瞅狗：“你试试。”
孟琳琳伸出两只手，刚想抱它，就看见它呲牙咧嘴，露出了锋利的牙齿，对她充满了敌意。
孟琳琳：“……”
她尴尬地笑了笑。
走到超市外面，她深呼吸了一口气，然后认真说：“谢谢你跟你哥，我还以为这次出不来了。”
夏雪阳：“祝你好运。”
“再见。”孟琳琳对他挥了挥手，然后潇洒地走了。
夏雪阳也没有问她关于殷茵的事，两人都是半大的小孩儿，没有金钱也没有能力去找对方。
就算找到了又如何。
两个小女孩儿，就算挺过了这个世界，也不过是多活些日子罢了，之后谁也无法预料。
回到家后，夏雪阳把这事跟他哥说了，他哥只说了有缘再见这四个字，就没提这件事了。
这天晚上，三人正在看电视，门外忽然响起了敲门声，夏雪阳说：“哥，你去开一下门，有可能是包裹，我买了些小零食。”
夏匀迟面无表情：“自己去。”
夏雪阳吐吐舌头，只好起身，嘴里嘟囔着：“要是阿房在就好了，可以让他帮我跑腿。”
夏匀迟瞥了他一眼。
夏雪阳打开门，懒懒说：“你好，是我的包裹，拿笔……”给我吧。这句话他咽了下去。
门外站着的是隔壁的许忘川。
夏雪阳对他没好脸色：“你来做什么？”
许忘川说：“我找匀迟。”
夏雪阳：“别叫得这么亲热，什么匀迟不匀迟的，我哥有名字，没事儿别总来套近乎！”
他记得在冥界，许忘川微笑着说出了那句话，然后他哥脸色一下煞白。这许忘川也不是个好东西。
许忘川往屋里看了眼，又看了看夏雪阳，依然很有礼貌：“抱歉，之前是我的错。”
“嗯？”夏雪阳奇怪。
这许忘川在冥界可没这么好说话，一回到人间，就又变成了这副绅士优雅的样子。
假面具戴久了。
这人还没转换过来？
许忘川说：“你先让我进去，我有些话想对匀迟说，他可能误会我了。可以吗？”
夏雪阳迟疑不定。
他回头：“哥，许忘川说有事找你，让进吗？”
夏匀迟愣了一下。
他起身，把遥控器放在桌上，神情淡淡：“我出去跟他聊。”
小奶狗哀怨地盯着他的背影。
许忘川这王八蛋，这次又是打的什么主意，以前阿罗就是被他骗了，现在还想来？
这个王八犊子！
客厅里，夏雪阳把桌上的瓜子都收拾干净，心情不太好。主要是想起了在冥界的那些事。
“怎么了？”白承汉随口问。
夏雪阳撇了撇嘴：“唉，就是有点烦。我以前挺喜欢忘川哥的，他对我哥好，人也温柔绅士，结果却是一头披着狼皮的羊，把我们耍得团团转。现在我比较看好楚临哥，结果……他可能以前伤害过我哥。”
“我也不瞒你了，其实楚临哥是死神，字母世界就是他的镰刀化成的，他被囚禁在里面了。”夏雪阳叹气。
白承汉也不蠢，经历了这几个世界，他大概也猜到了楚临的身份，只是没有多问。
他并不诧异：“为什么？”
夏雪阳这时候憋得慌，很想找一个人倾诉，便哗啦啦全倒了出来：“说出来你可能不信，楚临是因为六百年前犯了错，所以被囚禁在镰刀里了。而这个错，极有可能是杀了我哥，你没听错，我哥他也不是普通人。”
这一点，白承汉就有些意外了，他听楚临一直喊夏匀迟什么阿罗，原本就有些奇怪。
“我哥的本体是曼陀罗，一朵花。而我，呵呵，你肯定想不到，我居然是大名鼎鼎的三途！”
夏雪阳颇有些?N瑟。
白承汉咋舌：“你不是在跟我开玩笑吧？”
夏雪阳：“没骗你，就那天，我和我哥、楚临、王展宸半夜出地牢，我们遇到了高博士。”
“嗯，你之前说过。”
夏雪阳：“我只说了高博士那段，有一段省略了。其实，之后我被黑剑带到了冥界，我哥也跟了去，冥界有一面镜子，可以看到这个人的前世，我看到了我的前世。”
“所以你是三途？”
“没错。”夏雪阳表情十分认真：“我没骗你，现在想想，我还觉得不可思议。”
“那个呆呆的鬼呢？”白承汉问。
夏雪阳：“哦，你说他啊，他是一个书生，后来附身在一朵兰花上，成了一只鬼灵。”
“曼陀罗，兰花……”
白承汉若有所思，突然问了一句：“那冥界有曼珠沙华吗？或者是罂粟花？”
夏雪阳疑惑：“有曼珠沙华，罂粟我倒没看见，不过，你问这个做什么？”
白承汉说：“传说中，冥界有四花，分别是曼陀罗、曼珠沙华、水晶兰、罂粟花。”
“卧槽，是真的吗？”
白承汉扶额：“我骗你干什么，你不信你自己去查查。”
夏雪阳跑进房间，拿了个平板出来，他盘腿坐在沙发上，噼里啪啦打了几个字。
页面出来了。
果然如此，冥界真的有四花，而且，世人常称它们为地狱之花，因为生在阴寒的地方。
夏雪阳读书少，他之前只听说过曼珠沙华和曼陀罗，其他两种倒是听得少，这下长见识了。
小奶狗无精打采。
它懒懒地趴在狗窝里，望着门口，就像是望妻石。
门外，夏匀迟看到了许忘川，他主动说：“去你家里说吧，总不能站在走廊里吹冷风。”
其实他想说去咖啡店的。
但想想，又没必要，许忘川的家就在隔壁，安静，也适合谈话。
认识了许忘川这么多年，他也很清楚，许忘川不是那种喜欢强迫，或者肆意的人。
他一直很绅士优雅，是许多女人喜欢的类型。
然而自己天生排斥。
许忘川点头：“我觉得你对我误会很深，我们该好好谈谈。”
夏匀迟第一次走进许忘川的家里，他随意看了眼，发现这里冷冷清清，还没进门，就感觉到了一股冷气，这里倒像是没住人一般。
“你一个人住？”他随口问。
许忘川去了厨房，神态悠闲，给他煮咖啡：“当然是一个人住，我不喜欢身边有人。”
“你还会煮咖啡？”
许忘川轻笑出声：“嗯，我在人间毕竟生活了几年，也学会了一些人类的新鲜事物。”
夏匀迟接过咖啡。
说到这个话题，气氛就有些微妙了，两人都想到了在冥界的事，空气一时有些安静。
许忘川拿起遥控器，打开电视。
有了嘈杂的声音，气氛总算缓和了些，夏匀迟喝了口咖啡。
“那只狗就是楚临，你知道吧？”许忘川问。
“嗯。”夏匀迟神色淡淡。
“六百年前，他杀了你，这件事是千真万确的，你信吗？”许忘川定定地看着他。
夏匀迟放下咖啡。
他说：“信与不信，那都是我的事，跟你无关。”
夏匀迟抬头看他：“话说，有一点我很奇怪，六百年前那次大战，楚临被囚禁在字母世界里，那你呢，你为什么什么事都没有？”
许忘川顿了一下，望着他。
他问：“六百年前大战，这是谁告诉你的？”
夏匀迟：“你只需要回答我。”
许忘川看着他，许久：“我被囚禁在忘川河底，因为那次大战，也有我的原因。”
“我看你现在很自由。”
许忘川笑了：“匀迟，你看起来好像很希望我继续被囚禁。我出来了，你似乎很失望。”
这一次，夏匀迟没回答。
许忘川收敛了笑容：“我出来，自然是有人帮助了我，而那个人，你应该不喜欢我提她。”
夏匀迟皱了皱眉。
那个人是谁，他想，他已经猜出来了，他又不蠢。
“她先救的，难道不应该是楚临吗，为什么要帮你？”夏匀迟问。
许忘川：“这些你可以去问她，她自然会告诉你。哦，我差点忘了，你在冥界见过她。”
夏匀迟站了起来。
“没其他事的话，我就回去了。”
“等等。”许忘川站起来，拉住他手：“行，我告诉你，你想知道的，都可以问我。”
夏匀迟看了他一眼，然后重新坐了下来，等待着他的回答。
许忘川：“阿珠之所以帮我出来，是知道你在六百年后会投胎人世，她想让我先找到你。”
夏匀迟选择沉默不语。
许忘川继续说：“我先找到你，就可以让没有记忆的你爱上我，楚临就没机会了。”
夏匀迟面无表情。
“但我没想到，你骨子里是如此地厌恶我，无论我对你有多好，你都选择了无视。”许忘川自嘲。
“六百年前，我们至少还是朋友的关系，我喜欢你，也从未说出口，我们相处得很好。”
“六百年后，我还未靠近，你就已经对我如此排斥。后来我想，可能是你的灵魂恨透了我，所以连一个机会都不肯给我。”
夏匀迟起身，打算离开。
许忘川看着他：“你不想知道那些细节吗？我可以告诉你，当年的事全都告诉你。”
“为何有那次大战。”
“为什么我和楚临都被囚禁，你差点魂飞魄散，需要养魂六百年，投胎到人世来固魂。”
“这些你都不想知道吗？”
许忘川站了起来，看着面前这个善良的青年，他多想把青年抱在怀里，可是他不能。
夏匀迟捏紧了拳头，然而，他脸上依旧是淡淡的模样，他说：“不需要，我会自己想起来的。”
“你放手吧，对你我都好。”
“砰！”地一声！
茶杯被重重摔在了地上。
许忘川眼睛有些发红：“放手？阿罗，当初，我让你对楚临放手，你是怎么说的？！”
夏匀迟看他：“我不记得了。”
许忘川笑了起来，有些苦涩：“你说，你为他幻化，这辈子只爱他一人。你可知道，当时我是什么样的心情，我恨不得杀了他！”
最后一句。
他咬牙切齿。
“在你和阿珠没出现前，我跟他如兄弟，情同手足。在你出现后，我没有哪一天不希望他从我眼前消失掉，因为你眼里只有他一人！”
“阿罗，你别说我自私。我是忘川，我是河魂，那又如何，我几千年也只会爱一人。”
“我错了吗？”他轻问。
“爱是没有对错的，所以我当年做的那些事，我从来没有后悔，因为我认为值得。”
“你怪我。”
“你恨我。”
“没关系。”
“因为我爱你啊。”
……
夏匀迟站在自家门前，脑袋里有些刺痛，他握住门把，一拧，还没走进去一步，就倒了下来。
小奶狗一直关注门口。
听到动静，立马从狗窝里跳了出来，急吼吼地奔往门口，就看到了晕倒了的青年。
“汪汪汪汪！！！”
它急得汪汪叫。
而屋里的夏雪阳听到动静，连忙跑了出来，看到他哥晕倒在地上，惊慌地把他扶起来。
“哥！哥，你别吓我，你这是怎么了？！狗日的许忘川，你把我哥怎么了，救命呐！”
白承汉也跑了出来。
他算是比较冷静的那个，他摸了摸青年的额头，发现很烫，便说：“你哥可能发烧了，快，把他背到床上去，我去给他拿药！”
“哦哦哦。”夏雪阳照做。
他把他哥背在背上，小心翼翼地进了卧室，怕磕着他哥。
小奶狗亦步亦趋地跟着，好几次都撞到了夏雪阳的腿，夏雪阳回头看了它几眼。
把他哥放在床上，盖了被子后，夏雪阳安慰小奶狗：“没事没事，就是发烧，把温降下来就好了。看来我哥平时没白疼你，你急成这样，要我哥知道了，说不定会奖励你两根肉骨头。喂，别跳到床上来！”
夏雪阳惊了下，连忙去赶这只胆大妄为的狗，怕它伤到他哥。
小奶狗东躲西躲，最后停了下来，难得地对他露出了牙齿，一脸凶狠相，把他当成敌人。
“我说你这狗子怎么回事？！”夏雪阳觉得莫名其妙：“我都说了是发烧，你听不懂吗？”
说完后，他又有些无语。
这只是一只狗子，要是听懂了人话，那才奇怪好吧。
白承汉拿着药箱进来，先是测了体温，然后找出了降烧药，让夏雪阳帮忙喂进去。
狗子连忙蹭了过去。
它在青年脑袋旁边嗅了嗅，感受到了青年的呼吸，又蹭了蹭他的脖子，感受到了心跳。
这才终于放了些心。
夏雪阳奇怪：“它在干什么？”
这狗莫不是真的成精了，居然做出了人性化的举止。
“它应该是在感应你哥的颈动脉，听说狗有灵性，我还不太相信，这次终于相信了。”白承汉说。
“嚯，还懂医学？”
白承汉白了他一眼，说道：“赶紧给你哥降温，拿盆子接温水，再拿一条干净的帕子来。”
夏雪阳连忙起身，去浴室拿了个盆子，接了一半的水，又拿了条新毛巾放进去，濡湿。
他把湿毛巾搭在他哥额头上。
昏迷中的青年眉头紧皱，似乎在做什么不好的梦，嘴里呢喃着什么，有些含糊不清。
夏雪阳靠近听了一会儿。
“他在说什么？”白承汉去厨房接了杯热水，进屋后，问夏雪阳。
夏雪阳摇头：“听不清，应该不是在做什么好梦。”
小奶狗乖乖蹲在青年耳边。
白承汉看了眼它：“要不要把狗赶出去，它在这里的话，我怕打扰到你哥休息。”
小奶狗立马呲牙咧嘴。
白承汉：“……”
夏雪阳瞥了眼：“随它吧，我看它还挺在意我哥的。”
小奶狗这才闭上了牙齿。
这时候，床上的青年满脸汗水，黑发湿成了一缕缕，嘴唇苍白，他嘴唇微微张开：“……哥……哥哥……”
小奶狗身体僵住，它震惊地看着青年，身体差点站不稳，阿罗，阿罗是在叫他吗？
夏雪阳疑惑：“哥哥？”
白承汉问道：“你们还有个哥哥？”
夏雪阳摇头：“没有，我和我哥是孤儿院出来的，没有哥哥，更没有其他的兄弟姐妹。”
“那……”白承汉凝眉。
夏雪阳想到了什么，不由做出了猜测：“难道，我哥他前世有个哥哥？不应该啊，我哥没跟我说过……话说，我哥生病，不会就是因为那些记忆吧？我之前接收记忆后也头痛，难道我哥的后遗症比较严重？！”
这声哥哥。
只有楚临知道是在喊他。
他眼神温柔。
这时候，床上的青年忽然抓住了夏雪阳的手，攥得紧紧的，仿佛抓住了一根救命稻草。
“哥！你醒醒！”夏雪阳慌了。
白承汉阻止他：“别叫醒他，让他休息。”
“我哥有点不对劲。”
白承汉摇了摇头，示意他别乱动，夏雪阳只好不停地用白毛巾擦拭着他哥脸侧的汗水。
“……痛……好痛……”青年嘴里呢喃着什么，表情痛苦，脸色苍白，看起来脆弱极了。
“哪里痛？”
夏雪阳抹了抹眼角的泪水。
看着他哥痛苦，他也心痛，这让他总有一种要失去他哥的感觉。
“痛……好痛……”青年重复着这句话，他皱着眉头，呼吸也有些急促：“……好痛……哥……哥哥……我痛……我好痛……”
小奶狗怔怔不已。
如果此时他现在是人身，他肯定已经狠狠扇了自己一巴掌，因为这些痛苦都是他造成的。
他杀了阿罗，当时的阿罗，肯定很痛苦很伤心，以至于烙印在灵魂上，投胎转世都还记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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