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没过多久。
蒙毅就牵来了一头梅花鹿。
这头梅花鹿，脑袋上有两根长长的犄角，身体上落有如雪花一样漂亮的梅花斑点。
“真是一头美丽的梅花鹿。”
嬴正伸出一只手，轻轻抚摸梅花鹿漂亮的犄角。
这头梅花鹿的脾气并不好，蒙毅方才都费了一番功夫，才将它驯服。
梅花鹿的体型不小，宛如一只小牛犊，体格强壮，两只大大的鹿眼，直瞪向嬴正。
眼前这人的气息。
它并不熟悉。
于是，梅花鹿低头，想要顶撞这名抚摸它犄角的陌生人。
可是。
一股威严冷厉的气势，从嬴正的手掌中，猛然散发而出。
笼罩在了，梅花鹿的小脑袋之上。
一瞬间。
这头暴脾气的梅花鹿，就变得温顺无比，它的嘴中发出轻轻哼声，甚至，它还想要去舔嬴正的手掌。
它是鹿。
可不是蠢驴。
它可不想成为，一头没有脑袋的梅花鹿。
嬴正一边淡淡微笑，一边轻轻摩挲梅花鹿顺滑的鹿头鹿皮。
“传李斯。”
嬴正淡淡的声音落下。
“喏！”
帐外待命的近侍卫尉军，恭敬洪亮回道。
……
丞相营帐。
李斯在营帐的毛毯上，来来回回不停的踱步。
作为现今大秦王朝的丞相，李斯的观察力，还是非常敏锐的。
正是这种观察力，让他果断靠向了中车府令赵高，站在了皇子胡亥的阵营。
“大王已经垂垂老矣，没几天日子可活了。”
“扶苏皇子，与蒙恬在一起，完全靠不住。”
“只能够倒向胡亥皇子。”
“人不为己，天诛地灭。”
“大王，虽然你对李斯有知遇之恩，可是，到了如今这一步，也别怪李斯心狠手辣。”
“我李斯，可不是蒙毅，我可不是那种，只知道忠君忠秦的傻子。”
李斯一边踱步，一边轻声嘀咕。
他的双臂背负于身后，两只手掌，交织紧捏在了一起。
李斯的神情有些焦虑，手心中，都出了一层细细的汗珠。
不知道为啥。
他总有一种心惊肉跳的感觉。
仔细思索了一下，认真想了想，李斯发现了心神不定的原因。
“赵高？”
“赵高去哪里了？”
“怎么还没有音讯传来？”
“赵高去给大王喂药，都已经过去这么久了……”
“按照道理来说，赵高喂完大王吃药，大王就应该驾鹤西去，离开大秦。”
“之后，他就应该前来寻我，我们两人一起去往胡亥皇子那里，这是先前商量好的事情。”
“为何……”
就在李斯心神不定，焦急万分的时候。
丞相营帐之外。
有军士的脚步声响起。
阵阵军靴踏地的声音，让李斯的心脏猛烈狂跳，神情紧绷。
“禀丞相。”
“大王有召。”
唰……
李斯的脸色，瞬间煞白。
他的心中，已经有了极为不好的预感。
嘴角牵扯出难看的笑容，李斯苦笑出声:
“完了，多半是完了。”
“大王还在，中车府令却没了音讯。”
“李斯啊李斯……精明能干了一辈子，屡屡把握机会，步步上升，走到了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的丞相位置。”
“却在沙丘之变的选择上，犯了最大的错误。”
“一生中，最大的错误啊……”
一边苦笑，一边摇了摇头，李斯迈步走出了营帐。
……
皇帝营帐。
“臣李斯。”
“拜见大王。”
李斯躬身一拜。
蒙毅站立在李斯的不远处，看着这名躬身下拜的秦国丞相，蒙毅的心情十分复杂。
蒙毅并不喜欢李斯，尤其是现在的李斯。
但是。
曾经的李斯，毕竟为大秦做出过不小的贡献。
只要为大秦好，只要为大秦做事，为大秦贡献出才能，蒙毅就敬佩他，就尊重他。
蒙毅虽然死忠大秦，死忠大王。
但是，蒙毅并不是傻子。
蒙毅很清楚。
继赵高之后，等待这名大秦丞相的结局，会是什么。
这是熟悉的大王，这是曾经的大王。
灭??薄
灭吕相。
灭……
如今。
灭赵高。
灭李相。
灭……
大王回来了。
大王真的回来了。
……
李斯躬身拜下。
并未起身。
嬴正也未回话。
只是轻轻抚摸梅花鹿的毛皮。
轻轻抚摸梅花鹿的鹿角。
拍打了两下，梅花鹿的鹿头。
梅花鹿。
敢怒不敢言。
一副乖巧可爱的模样，甚至又想去舔嬴正的手掌。
嬴正挥起手掌，狠狠拍打在了梅花鹿的鼻头上。
“唔……”
梅花鹿委屈地轻轻唔了一声，老老实实的低头认撸。
嬴正自顾自的撸梅花鹿。
李斯躬身低头。
只不过，李斯的额头之上，豆大的汗滴如雨般落下，他的身躯，也已经开始微微颤抖，这种无形的压力，让他有些喘不过气来。
视死如归。
说的容易。
等到真正面对的时候。
才明白。
并不是那么简单的事情。
死亡。
又有几个人能不怕呢？
“李卿家。”
“抬起头来。”
嬴正轻撸梅花鹿的鹿头，淡淡说道。
李斯抬头。
“李卿家。”
“如果寡人说，这头鹿是一匹马，是一匹千里马，那么，你会说它是什么？”
“这是鹿还是马？”
嬴正淡淡话音传出，让李斯神情一怔。
就连一旁站立的蒙毅，也是满脸的疑惑之色。
“这明明就是一头梅花鹿。”
“怎么会是马呢？”
蒙毅脸上的眉毛与胡子，禁不住都皱了起来，神情中，既有疑惑也有感慨。
“大王就是大王。”
“随口胡说，都这么有气势。”
“这头梅花鹿，方才那么桀骜不驯，我都花费了好些功夫，落到大王的手中，还不是温顺乖巧得如同一只小白兔。”
蒙毅心中暗赞。
与蒙毅不同，李斯听到嬴正的问话，却是想到的更多，思考得更深。
没法不想得多。
李斯本来就比蒙毅聪明。
而，越是聪明的人，又越是怕死。
“是鹿还是马？”
“本来很简单的一个事情，现在看来，这好像是一个死局……”
“大王指着一头梅花鹿。”
“说它是马。”
“如果我说这是梅花鹿，那就是在与大王作对，不服王令，必死无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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