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老李夫郎面上早已没了一开始的撒泼蛮不讲理，转而是惨白的心虚，浑身也开始颤抖起来。
而李秀才更是下意识地后退了一步。
胡浅知注意到她的面上一丝惊异闪过，紧接着是慌乱和眼神闪烁。
李秀才微抖着唇：“胡说，你个疯子，在这里信口雌黄，你到底有什么目的！”
紧接着看向四周的人：“立马不要相信，他说的是假的。你们看他穿的，又脏又臭，脑子一副不正常的模样，而且我可是秀才啊，怎么可能做出这等有辱斯文的事情来，他一定是疯了说的胡话。”
见众人更是用鄙夷的目光看向她，李秀才一下子气血上头。
口不择言，恶狠狠地指着男人：“你儿子死了关我什么事情，你说你是在妓院送菜的，说不定你儿子也早就学了你的做派，早就在妓院里进出自如，有了恩客呢，我看你儿子这等不守男德的男子死了也是活该！”
“我杀了你！”
男人一听这恶毒的话，立马目眦迸裂，哀嗷地要冲上去。
儿子本就惨死，好不容易在众人面前揭露对方的正面目，而这个人面兽心的畜生竟然还如此污蔑他的儿子，男人怎么可能受得了。
怕是心里裂开了滴着血，恨不得扒了李秀才的皮，啃了李秀才的肉，一口吐在他儿子的坟前谢罪。
“啊！快拦住他！”李秀才还以为他又要冲过来了，吓了一大跳，直接左脚拌右脚，狼狈地跌倒在地，毫无她刚刚所说的斯文。
抬手，手上蹭出了血痕。
李秀才抬头，用命令的语气气急败坏地喊自己的父亲：“爹，你还不来扶我一把！”
老李夫郎这才如梦初醒地赶紧去扶自己的儿子。
感受到老李夫郎双手的颤抖，李秀才眼里闪过一丝厉光，趁着被扶，用微不可及的声音在老李夫郎的耳边轻声。
声音冷地像一条毒蛇地嘶鸣：“爹，没事，他就是一个疯子，等我们回去，过几天将对方处理了。”
老李夫郎霎时用震惊的眼神看向自己有些陌生的女儿。
这么说，女儿是知道那件事情的？！
李秀才怎么会不知道呢。
若当时她真的醉的不轻，必然没有力气去强迫一个清醒的少年，不会有思维在当时将少年打晕了带走，更不会有那个能力去作践少年。
她是故意的。
当时她只有四分醉，在妓院里的一个相好和另一个她惹不起的人搞在一起，她一时气不过，从后门出去的时候正好看见了听从自己父亲的话乖乖靠在妓院后门外的墙边等待的少年。
见那少年长得还不错，一时就起了歹心，趁着没人将人打晕打走，百般玩弄。
结果，一不小心就将少年给玩死了。
当时的李秀才直接就吓得萎了，四分醉顿时又清醒了二分。
看着面前一身凄惨，面色痛苦惨白的垂头少年，李秀才知道即使自己是秀才，也难逃杀人的罪行。
更别提她好不容易成为了一个秀才，正是春风得意的时候，还有好多没有享受的。
然后，李秀才就想出了一个办法。
她假装醉死过去。
等着和往常一样会来找她的爹，老李夫郎。
果不其然。
就和李秀才想的一样。
她的爹见到那个场面，不仅没有惊动任何人，还想方设法将那个少年的尸体带出去处理了，还好好照顾了醉死晕了的她。
李秀才就安心地真睡了过去。
等她醒来，她这爱她如命的爹不仅没有提起任何关于那个少年的事情，知道她醉的不轻忘记喝醉后的事情更是松了一口气。
于是父女俩就这么默契地刻意遗忘这件事情。
李秀才也在心里不断地告诉自己：你什么都不记得，只是一场梦，你喝醉了，不是你的错。
要怪就怪那个少年，谁家的正经男子会待在男妓院的附近，说不定他就是故意的，想要勾搭人呢。
所以一定不是她的错。
就这样，李秀才渐渐忘记了这件事情。
只是偶尔午夜梦回，还是会一身冷汗地睁大眼睛。
······
但是，没想到，今天又将这件陈年旧事给翻出来了。
李秀才心中自然是慌张的，但是她得稳住。
只要她一口咬定对方是个疯子，满口的疯言疯语，胡言乱语，他还能拿出什么证据来。
就凭他那现在估摸着已经腐蚀成骨头的儿子？
呵。
老李夫郎虽然此刻心中掀起惊涛骇浪，但是也强行保持镇静。
他和自己的女儿想的一样，人都死了，就算说还能说出个什么来定他们的罪！
胡浅知上一世学医，多多少少学过一些心理学，冷眼旁观了一会这对父女，立马看出了什么，甚至凭借眼力还读出了几句李秀才微不可闻蠕动双唇说话时的唇语。
身体止不住地发寒。
这世间，有无数的生离死别，痛彻心扉，有许多人想要想尽一切办法去救另一个人。
生命如此可贵，但是仍然有一些人间的恶魔，面上是虚假的笑容，和鲜亮的身份，双手却沾满了鲜血，轻而易举地掠夺别人的生命。
想到这里，胡浅知下意识握住了楚稚言的一只手。
入手温润微凉的手很好地缓解了她心中的焦灼。
楚稚言注意到她的情绪不对，低头看了眼两人交握的双手，眼里的黑瞳泛着波澜，第一次没有为浅知姐姐主动和他有身体触碰而感到开心。
浅知姐姐是听了那个可怜少年的故事而感到难过了吗？
甚至联想到了他？
也是。
楚稚言微微低头垂眸：若是当初他没有想办法赖上浅知姐姐，他的下场怕是也好不到哪里去。
这个世道太难了。
为什么这个世界是女尊男卑。
男子为什么天生就要低人一等，关在后宅，处处遵守男德，不能俞越一丝。
若是这世间的女子都如浅知姐姐这般多好，可是如浅知姐姐这般的，这世间又能有几个及得上半分呢。
真是不公啊。
他楚稚言是不幸的，也是幸运的。
不幸在楚家后宅呆了十六年，幸运于十六年后遇上了她。
那我以后还能更幸运吗？
楚稚言淡淡想着。
被牵住的手慢慢变得温暖。
他抬眼注目高空中云后的太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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