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出乎涂睢睢的意料，神谕沉默了很久很久，久到她以为神谕能量已经耗尽，再次进入休眠。
饭菜上桌时，神谕突然说：“我觉得他过得很苦。”
涂睢睢：……能不苦吗，天天吐血。
吐槽归吐槽，涂睢睢还是在神谕毫无起伏的生硬语调里，感受到了它情绪里一闪而过的哀伤。
不，说哀伤并不准确，那更像是九天之上的神明俯瞰人间千载，对世间疾苦的悲悯。
涂睢睢突然也开始难过，甚至面对满桌佳肴美馔都失去了胃口。
她鼻子一酸，眨了眨眼，默默和神谕商量：“你先难过你的，别影响我吃饭，等我吃完了陪你哭一会儿。”
不吹，饿到能吞一只涂斗。
神谕：“……”
它单方面闭麦，拒绝再和涂睢睢交流。
失去了神谕的影响，涂睢睢情绪为之一松，总算又打起精神来。
然而她就算饿到胃里烧得慌，对这些食物仍旧没有什么食欲，看着其他人抱着碗牛嚼牡丹似的狂吃一气，自己根本没怎么动筷子。
坐在旁侧的涂斗附耳过来轻声询问：“可是不合胃口？”
涂睢睢如临大敌般往旁边一缩，摇了摇头：“我挑食。”
……好好说话，不要靠过来啊！
食物什么的，哪有你看着香？？？
涂斗还想再说些什么，门外忽然传来急匆匆的脚步声，由远及近。
屋内都安静下来，守在门口的小药童低声轻斥：“慌慌张张做什么，成什么样子！”
映在门上的人影陡然刹住脚步，俯下身去作了一揖，声音里含着压抑不住的恐慌，语无伦次道：“……又、又来了，掌柜的使我来请涂大夫！”
最前面的几个字说的又急又轻，涂睢睢听不出具体名目，只猜测大概是个人名。
涂斗冲涂睢睢颔首致歉，边起身边道：“容涂某失陪片刻。”
涂睢睢点头应允，目送涂斗离开。
装了半天死的神谕突然开口：“跟上去。”
涂睢睢呆了一下：“啊，这不太好吧，那好像是木春堂的家务事啊，我一个外人跟着掺和什么？”
神谕：“有吃的。”
涂睢睢果断起身。
众人只觉得眼前一花，已经踏出门的涂斗忽然觉得身后似有什么不对，回头一看，涂睢睢已经跟了上来。
虽然依旧看不出涂睢睢的表情有什么变化，但涂斗通过她亮晶晶的双眼断定，她眼下一定心情不错。
对上涂斗的目光，涂睢睢还有点儿心虚，干巴巴的问：“我能跟着去看看吗？”
她甚至做好了被拒绝的准备。
却不想涂斗一笑，毫不迟疑的答：“好。”
这属实是意外之喜，涂睢睢努力牵了牵嘴角想报之一笑，正和涂山绥绥的面瘫脸较劲间，忽见涂斗抬手，在她头顶上虚虚拂了一下。
烟青色的衣袖在眼前翩然而过，扑鼻的药香与檀香间，隐隐还有一道暗香幽幽沁入肺腑，如雪落白梅，冷香醉人。
涂睢睢身上陡然腾起一股水汽，身上血渍全无，衣裙也焕然如新，走动间裙裾款摆，似乎也染了那道冷香。
她心里升起一股异样的情绪，似熟悉，又似陌生。
神谕告诉她：“这是凌霜花的香气。”
凌霜花？
涂睢睢的大脑自动运转，转瞬便从浩如烟海的医书典籍中筛选出凌霜花的全部信息：
花期长，耐寒，秋后绽放，色白如雪，经霜而变胭脂色，花落则春尽。可入药，佩之绝怨气，食之可解忧。
涂睢睢敏锐的抓住了其中的关键词。
佩之绝怨气，意思是说，将凌霜花佩戴在身上，便可不受怨气的侵扰。
和怨气有关的东西，就目前涂睢睢接触到的来看，无非是异兽身上所携带的怨毒，和执念难消所产生的枷锁。
枷锁……
涂睢睢不动声色的闭上双眼，暗中打量着稍稍落后半步的涂斗。
丧衣染血，怨锁缠身，眉间难掩倦色，行走间锁链相撞，叮当，叮当，伶仃作响。
涂睢睢的目光在怨锁上流连片刻，恋恋不舍的睁开眼，暗自喟叹。
只能看不能吃，好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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