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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去哪儿了?”段佑铭明显压抑着怒火。\n 程可欣没有理他,静静的将碎裂的瓷片扫进垃圾箱,从始至终都保持着令人发狂的沉默。\n “我在问你话。”段佑铭一脚踢翻了垃圾桶,脸色阴翳得吓人:“回答我!”\n 她总是这样,安安静静的承受着他加注在她身上的一切,无论他对她笑,对她生气,对她发火,她都是这样平静,就好像她留在这里,不过是为了照顾因为救她而受伤的这副躯体,而不是因为担心他这个活生生的人。\n 段佑铭是挫败的,他是这段感情里的失败者,当初死活看不上她的人是他,后来死皮赖脸的纠缠不休的人也是他,现在像个傻子一样无理取闹的人还是他。\n 可是她不懂他,他突然变得烦躁暴戾,对身边人非打即骂,唯独依赖着她,就只是想跟她传递一个信息,他需要她,他不想离开她。\n 可是她呢,她总是这样淡然,淡然到让他觉得自己做的这一切在她眼里不过是个笑话。\n “医生说你不能动怒,对身体恢复没有任何好处。”\n 程可欣闻言一愣,虽然双手已经慢慢收紧,但她仍然保持着得体的微笑,将眼底的希望色彩悉数隐藏。\n “又是医生,医生,程可欣,医生有没有说过我什么时候会死?”\n 段佑铭恨极了她这副毫不在乎的模样,若非他不忍下手,他早就想撕开这副平静的面孔,看看这副皮囊之下隐藏着的心究竟会不会跳动,摸摸她的血究竟是不是热的。\n 程可欣僵住,两人距离如此之近,她几乎毫不保留的感受到了段佑铭身上散发出的戾气,若是在往常,她定会一笑而过,毕竟受伤的人的心思总是十分难测。\n 可是此时此刻,她的怒火忽然被勾了出来。\n “啪!”她咬牙,一巴掌猛的抽了过去。\n 偌大的病房内顿时陷入一片死寂,本就稀薄的空气愈发稀少,几乎令人窒息。\n “你闹够了没有,这身体是你自己的,你不爱惜没人替你爱惜,段佑铭,你别以为我不知道你这几天在搞什么,我告诉你,你想都不用想,我留在这里只是因为愧疚,我照顾你也只是因为我不想欠你什么,等你好了,我一样会离开!”\n 她的声音并不大,但却在这空荡的房间里回荡了许久,望着段佑铭瞬间暗淡下去的双眼,她忽然有些后悔了。\n 她真的只是因为愧疚,只是不想欠他人情才留在这儿吗?\n 那天陆纯熙来找她,让她尽早离开段佑铭,不要再做无谓的纠缠,她说,她的命是段佑铭救回来的,等他伤好了,她跟他一刀两断,她说得的确冠冕堂皇,自以为是的骗过了陆纯熙,骗过了段佑铭,可她能骗过自己的心吗?\n 她明知道他这样做是为了什么,可她就是不想走,“唯独”是个极暧昧的词汇,这几天医院的护士们都说,段佑铭对谁都没有好脸色,唯独对她温柔体贴,她承认,在听到这些留言的时候,她的内心是有一丝窃喜的,这是不是证明,他还是很在乎她?\n 她在梦里醉了五天,如今是时候该醒了。\n “既然如此,你现在就可以走了。”\n 良久的沉默之后,段佑铭首先开口,他的声音有些苍凉,倔强的脸瞬间颓败不堪。\n 他果然没有猜错,他果然……一直都在自欺欺人。\n 程可欣闻言愣住,望着缓缓转身的段佑铭,她的目光里带着些许不可置信。\n 他让她走,是她听错了,还是他说错了?\n “你走吧,这个医院不缺护工。”段佑铭似自嘲的一笑:“这五天时间麻烦程小姐了,我对你的尽心照顾十分满意,我会让人给你结工资的。”\n 他继续旁若无人得开口,说得极其轻松,仿佛在笑谈今天的天气很好。\n 可在背过程可欣的地方,他却红了眼眶。\n “段佑铭,你混蛋!”\n 程可欣气得发抖,眼泪瞬间涌了出来,然后,她头也不回的走了。\n 她怎么可能听错呢,他那么冷情的一个人,在她临死之际都能狠心赶她走的人,说出这些话又有什么奇怪,可是为什么,她的鼻子这么酸,她的心里这么难过?\n 门“砰”得一声关紧,段佑铭陡然回头,望着这扇冷冰冰的门,怔怔出神。\n 他后悔了,他又后悔了,他怎么能说出那种话,他不是巴不得她能留下吗?\n 段佑铭忽然笑了出来,他回想起这几天以来两人朝夕相处的每一幕,纵然两人总是意见相悖,闹得不愉快,他仍然觉得,这几天时间是他这么长时间以来过得最开心的日子。\n 但其实,这一切都是他贪心偷来的啊。\n 他笑得越来越大声,越来越癫狂,像疯了一样瘫坐在地上,眼睛却变得空洞无物。\n 罢了,放开她吧,她不属于你,何必强求呢?\n “林澈!”段佑铭忽然大喊。\n 守在门外的林澈本还犹豫着要不要将哭着离开的程可欣追回来,便听到病房内一声呼喊,顿时吓得六神无主,愣是在门口转了好几圈才小心翼翼的推开门,走了进去。\n “老大,你找我?”林澈尽可能的压低声音,试图减轻自己的存在感。\n “去把离婚协议给她送去。”\n 段佑铭闭了闭眼睛,掩住眸子里的那抹痛苦,他的声音有些苍凉,宛若大漠的风。\n “什么,老大,这怎么行?”林澈吓了一跳,不可置信的大喊。\n “去吧,不要让我再说第二遍。”\n 段佑铭面无表情,虽然他刻意的掩饰着眼底的痛苦,但林澈还是发现了他的言不由衷。\n “老大,如果这样的话……”\n 如果这样的话,您和嫂子就再也没有可能了呀!\n 林澈还想再劝,只可惜他后面几个字还没说出口,段佑铭已经疲惫的闭上了眼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