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皇帝想留住张养浩,被婉拒了。皇帝便让张养浩找人来代替他,皇帝才能放他离开。张养浩只说,天下英才远超出他之上,若能有科举,想必有千千万万个张养浩能效命皇帝。
一个十七岁少年的话,撬动了皇帝的心,从而撬动了整个大元。
皇帝听从他的建议,为了最低等的儒生设了一场最高级别的考试。
考出了状元,榜眼,探花。还有千百个进士举子。
在皇帝眼里,他们都比不上张养浩。然而爱屋及乌,皇帝连落选的秀才都很爱惜,下令地方要好好安排这些参加考试的文人。让他们有所生计。
跟随皇帝已久的儒臣们,轮番生谏死谏,也没能让皇帝恢复科举。这个十七岁少年,和皇帝见了一面,就做到了。
旁人可能不知。高府尹作为儒生,对此事自然心知肚明。
所以,张养浩质疑他时,他比被蒙古王爷质疑,还要绝望。
他苦恼地看着上座的张养浩。张养浩脸色平静,双眼炯炯有神,也正看着他。
“高府尹。你要在安西府任职几年?”张养浩问。
高府尹深深地一拜,拜倒在地,说:“下官要在此地七年。”
“还剩多少年?”张养浩又问。
高府尹不敢隐瞒:“还有三年。”
张养浩合上案卷,冷冷地说:“你在此地七年,总怀着强龙不压地头蛇的心态,不去与刘千户理论,不为民做主。七年之后,换个地方继续当父母官,继续不压地头蛇。请问高府尹,那你当官二十年三十年,能为百姓做什么呢?哪里的百姓这么倒霉,要你这种官?”
高府尹听得冷汗直流,心虚脸白。
他倒不是个坏官,除了刘千户这些事之外,他也算勤政爱民,不贪污,不受贿,不仗势欺人。
“本官知道,高府尹是个好人。有些府路的府尹,与不法分子沆瀣一气同流合污,百姓苦不堪言。但是,高府尹,好人和好官,不是一回事。你如果要独善其身,就不要当官。”
“是,是。”高府尹被说得满脸惭愧。
“本官认识一个人……”张养浩说出这句话,自己都愣住了。怎么又想起禅儿。说就说吧,“算不得是好人,并不是个十足的遵纪守法的人。但是她为了伸张正义,哪怕她并不是官,没有势力和权力,她也敢跳进漩涡里去搅动风浪。”
“而你,手握安西府最实在的权力,面对区区刘仁义,竟然要耍小心思,专门挑本官巡查之时,把案卷放在案桌上,以借本官之力,对付刘千户。”张养浩不轻不重地拍了那叠厚厚的案卷。
高府尹听得心惊肉跳。
“穷,则独善其身。达,则兼济天下。圣贤书,高府尹读了就忘了么?还是说,高府尹还不算达?要当神仙大帝,才肯庇佑苍生吗?”张养浩脸色逐渐严峻起来。
高府尹深深一拜:“罪官愿听大人教诲!”
张养浩知道他已经认错了。他指着那堆案卷说:“本官不需要看这些琐碎小事。高府尹,起身,坐到一旁去,把你认为是大事的公务,抓紧时间跟本官报一遍。”
这些鸡飞狗跳的小事,连捕快都能就地处理。
竟然一直不解决,敢留到达鲁花赤的眼前。
高府尹老泪纵横,用袖子擦擦眼睛,想站起来,浑身少了些力气。张养浩命人把高府尹扶起来,坐在旁边的椅子上。
高府尹稳了稳心神,他还是壮年,脑力并未退化,很快就在脑海中整理出极重要的两件事。
高府尹所说的两件重要的事,一件是关中地区银票的问题,另一件便是神庙泛滥。
这两件事,才是真正要处理的民政大事。
和这两件事比起来,刘仁义不过是个小流氓罢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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