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禅儿愣了，忍不住笑起来：“郭小姐，我哪里不正经了？好的，我换个神态跟你说。”
禅儿板起脸，中气十足，举起剑柄，用驱赶闹事百姓的语气，威严地说：“郭小姐！昨天上香了吗！签文怎么说！”
郭梦被逗笑了，推了她一把：“快走吧。奶奶还等着这副药呢。”
她声音迅速低下去：“大仙来看过了，说奶奶修的功德不够，恐怕不能护她到端阳了。”
禅儿的笑容僵在脸上。
两人闷闷地赶路。
禅儿知道郭梦信鬼神信得很虔诚。她不知道该如何开口劝说。
郭梦是个善解人意的妙人儿，她看禅儿欲言又止，便说：“你想说，鬼神之说不可信。”
禅儿心思被说破，顺水推舟地说：“你也别不开心。我之前办过一些事，跟鬼神有关，最后发现都是人在装神弄鬼。奶奶的病很严重，我也能看得出来，确实没办法多活一个月。这跟奶奶的功德没有关系。奶奶拉扯大你和郭吉吉，吃了多少苦，这功德还不够吗？”
郭梦眼睛扑闪扑闪地，像是两颗星星逐渐放光彩。“那奶奶为什么病得那么重。她是好人，应该受到神佛保佑。怎么会得这么苦的病。”
禅儿抓起自己的发尾，塞进嘴里咬着，想着该如何跟郭梦解释，生老病死与功德无关。她和郭梦之间，像是隔着千山万水，再怎么大声都无法对话。
她也不急。对着郭梦，她是没有戒备的，也是最放松的。
“唔。我也没见过神佛。我只见过天子。我想，神佛的能耐，跟天子的也差不多吧？能号令天下。但是天下人，也可以对抗号令，躲避号令，全凭各人本事了。天子不是万能的，神佛应该也不是。天子有时候会误认忠奸，神佛也会的。所以，奶奶的病，也是要看奶奶的体魄是否足够强健。”
说到此处，禅儿看看了月亮的位置，从腰间拿出一个水壶递给郭梦：“你该喝最后一次药了。喝完我们一起慢慢地走回去，正好可以安顿你休息。”
郭梦温柔地接过水壶，拧开盖子，斯斯文文地把药倒在盖子中。
禅儿突然想戏耍她一下，夺过水壶，抓住郭梦的后脖子，不怀好意地笑着说：“准备好了吗？我的药都是学过大悲咒的，喝下去就能当神仙了！”
作势要灌。
郭梦连忙推挡，自己接过水壶，对着壶口喝起来。
禅儿满意地说：“这才像话。要喝就大口喝。救命的东西，你还一小口一小口地抿。还好你没生在打仗的地方，不然活不成了。根本抢不到东西吃。”
郭梦长这么大还没有做过这种举动。喝完之后，她半羞半恼地举起水壶要打禅儿。禅儿拔腿就跑。
到了郭家，禅儿熬药，郭梦服侍奶奶喝下。禅儿又把郭梦塞进被窝里。自己举着灯，查看房中四处，甚至连房梁顶上都查得很仔细。
她生怕那些双头怪蛇又来伤害郭梦。
郭梦躺在被窝里，看着禅儿上蹿下跳的背影，笑容爬上眉梢，阴影也跟着爬上去。她真的是裂口罗刹，是恶魔派来诱惑她的吗？
恶魔真的如此狡诈？郭梦闭上双眼。脑海中想起使者说的话。
“修行都是艰难的，你感觉到痛苦，就对了。舒舒服服，让你沉沦让你幸福的，让你放弃修行意志的，都是虚伪的罪孽。都是恶魔派来诱惑你的陷阱。你一旦掉进去，必然万劫不复，堕入畜生轮回。”
使者的神迹，只有她见过。她只要再经历一次大的考验，就能成为真正的圣女。到时候，一切罪孽和肮脏，都不能靠近她。
禅儿忙前忙后，转眼一看，郭梦已经在床上睡着了，脸色很红润。她走过去，探了探郭梦的脸颊。还好，没有发烧。看来身体好转了。
风吹过，吹得竹门吱呀作响。
禅儿走过去，要把竹门栓牢些。银白色的月光洒在门口，就像一滩白水，院子里花树的影子摇曳其中。煞是好看。
不知怎地，禅儿想到前朝一个文豪说过的话。何处无月，何处无竹柏，但少闲人如吾两人耳。
主人也曾自嘲般说过这句话。乱世之中，谁人能闲的下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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