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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身体几乎每一寸皮肤都被扎透，四肢也毫无例外。
用血肉模糊或是肉酱来描述此时木板之上的东西并不为过。
头颅倒是还很完整，只在眉心和口中分别钉了一根长钉。
陈灵均看得触目惊心，这不是残忍的问题，而是有些过于恶心。
不过，最令他心中难受的是，这样一堆烂肉的刘管家依旧还活着。
头颅之上的一对眼珠子还在转动，疲惫看向陈灵均。
眸子中已经黯淡，似是已经没有了任何的牵挂，十分怅然。
在水中，血水已经染红了周围的湖水。
他似是想说话，在水中他并不能出声，口中钉着的那枚长钉子也让他根本动不了嘴。
刘家小姐静静站在木板边，也不看木板上的亲爹被折磨成了什么样子。
她淡然看着陈灵均，说道：“他的罪孽呢？他们的罪孽呢？”
她微微垂眸，眸中流露着坚定和愤怒。
陈灵均知道她所做的事情刘家老爷难辞其咎，可以说正是他将自己的女儿亲手推入了这深渊地狱。
他却是也罪孽深重。
可是，他们的罪孽是指什么陈灵均就疑惑了。
“他们的罪孽？”
女鬼抬眸，脸色阴沉了下去，瞳孔微微收缩。
她没有说话，而是转头朝着石碑轻轻点了点头。
陈灵均疑惑看向石碑。
石碑中，一道红光瞬间闪耀亮了起来。
陈灵均惊讶之际，顿觉眼前整个湖底都一片猩红。
他只觉自己脸上，一对冰凉小手缓缓把他的上下眼皮捏着闭合，很快他就眼前一片漆黑。
再次睁眼，陈灵均惊讶看着前方熟悉的街道，自己来到了清水镇！
“这是上次季清浅梦境中六十年前的清水镇！”
陈灵均发现，自己的魂魄再次来到了清水镇，上次他是主动来到这里的，这次是被人带到了这里。
“七十多年前，他们的计划就开始了。”耳边，刘家小姐的声音响起。
陈灵均一转过脸，才发现刘家小姐并肩站在了自己身边。
“七十多年前？”陈灵均问道。
女鬼没有回答他，只是轻轻向前走去，并回过头示意陈灵均跟上。
陈灵均想了想跟在了她的身后，和她一并闯过人来人往的小镇街道。
街道上，果然没有一个小孩。
正和在藏仙观中刘家老爷的一魂所说那样，七十多年前，小镇已经没有孩子能出生。
陈灵均跟着刘家小姐来到了小镇中一处隐秘的建筑前，正是小镇的祠堂。
进了门，他们很快来到了一间昏暗的房间中。
房间中，青烟缭绕，放满了各种祖先牌位。下方，昏暗中数把大木椅上庄重坐着一个个身着黑袍的身影。
昏暗的光线并不能看到几人的表情，只是他们的声音却能听出他们脸色绝对十分难看。
“怎么样，事到如今，只能如此了吧？”
“镇长大人，再这么下去，我清水镇千年的传承可就要断了，你我几人如何下去面见老祖宗？”
“小镇百姓可都纷纷签下血书了！”
“龙君祭礼再拖不得了！”
听到龙君祭礼四个字，陈灵均更加在意了几分，他继续仔细听着黑暗中的人说话。
“镇长，龙君祭礼可是小镇千年来的隐晦，也实实在在造福了小镇千百年了。”
“如今，小镇要是还想承受龙君庇佑同时不受反噬，小镇中无论如何都得做出牺牲了。”
“镇长，如今只有我刘家有孩子出生，必是天命如此，既是为了小镇百姓，为了小镇的子孙后代，牺牲我一个刘家并不算什么。”
“读圣贤之书，为国为民，如今正是我舍家为民之时。”
陈灵均都不用猜，此时说话的便是当年的刘家老爷。
那个时候，他正是小镇之中唯一的秀才，是读圣贤之书的。
“既然刘秀才也这么说了，那老夫还有什么可说的，这事情就全权交给你了。”
“这块藏魂木，你也拿去吧，该用的时候就用。”
……
屋子中瞬间黑去。
只剩下桌子上还有些光亮，光亮中放着一条长长的白布条，布条上写满了血红的名字。
刘家小姐带她看到的是当年的真相，这就是造成当年刘家一家后来遭遇的原因。
当年，刘家小姐从小被那般培养和折磨，本就是为了这个龙君祭礼。
而桌上的的白布条就是小镇的联名血书，正是他们一同决定了要实施龙君祭礼，他们也正是刘家惨案的首要诱因。
看着这白布条上密密麻麻的血红名字，陈灵君都有些难受。
这些人并不无辜，他们是在用别人的死来换自己的安生，还道貌岸然大义凛然地说这是为了小镇的未来。
陈灵均看了眼身边淡漠没有任何表情的刘小姐，看着她身上那一道道被红线缝合的伤口，心中越发觉得她的悲惨根本就扯不上什么命运，她分明就是因小镇百姓的愚信而成为了那个牺牲品。
只是。
明明她才是从小遭受了这些的主角，刘家小姐看起来却没有多少怨念。
她死后确实也杀了不少人，可却都是自己来湖底的人。
她并明明魂魄已经能通过能力离开湖底，去到小镇，却没有杀害一个小镇百姓。
而她所有的怨念，都来自自己的父亲，来自这个读圣贤之书却依旧没有自己思想的迷信秀才。
可能也是因为如此，她抓走了自己苟活了六十年的父亲后，眼中也才恢复了些许神色。
至少，她此刻必定是想要解脱的。
否则，她不会给陈灵均指路来捞尸，也不会带季清浅和他看到六十年前她的遭遇，也不会今天将陈灵均带来解开清水镇龙君祭礼的丑恶。
光线再次亮起，四周的场景已经变化。
陈灵均抬眸看着四周，发现自己和刘家小姐并肩站在了雨水之中的刘家大宅。
这一夜，是她的及笄之夜，是她砍杀了全家七十口人的那一夜。
陈灵均还记得这个场景，这是上次他在季清浅梦境之中看到的最后场景。
现在似乎是接上了上次他们没能看到的后续。
此时的刘家大堂中，一家七十口人已经倒在了血泊之中，刚刚及笄的刘家小姐一身白衣已经沾满了家人的鲜血。
她恍惚瘫坐在地上，面容呆滞，本身生得十分漂亮的一对乌黑瞳孔之中已经没有了任何光彩，已经坏掉了。
高堂上，一身黑衣的刘老爷转过了身，脸上面容已经十分扭曲。
满是皱纹的脸上没有任何表情，青筋暴起，双眼发红。
陈灵均能看出，今夜他也是有过挣扎的，他明明将自己的感情都连带着自己的一魂封在了藏魂木中，身体却还是在面对这种残忍的事实时有过真实的挣扎。
陈灵均都不得不再次叹息这个刘老爷着实是太狠心。
他从高堂之上缓缓走下，每一步似乎都万分沉重。
来到瘫坐在地上的女儿面前，他也只是轻轻单手扶在她的下颚，将她的已经苍白的脸颊抬起看着自己。
“不要害怕，生到我刘家，这就是你的命。”
刘家小姐终归是长大了，不再若无其事的认为杀人是什么爹爹会开心的事情。
亲手杀了全家，她真正感受到了彻骨的恐惧，也终于在自己爹爹的冷漠面容下有了自己的认为和想法。
“爹，我是不是做错了...”
她仰着头，满脸泪水。这几年地狱一般的日子并没有彻底将她的心夺走，倒是彻底让她在这一刻崩溃。
每天夜里，她杀死的人都会在她的梦中找到她，一遍遍告诉她她究竟在做什么样的事。
如今，看着自己亲手杀死的一个个家人，她陷入了深不见底的恐惧。
可面前的爹爹似乎并没有想要像小时候那样安慰她，而是认真说道：“你没有错，错的人有一个便足矣。”
说着，刘老爷伸手，捏在了她白皙的手腕，砍断了她的半截小指，接着将她的身体稍微提起，随后就这样将拖着她的一只手将她像地上的拖把一般拖着走了出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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