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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本就该给你的，只是现在……”
霍平朔前半句说的有多硬气，后半句就说的有多无奈。
他一个寒门出身的人，虽从没有想过与宗室贵族结亲。
但沈绎到底是与他换了庚帖，下了婚书，拜了堂的妻子。
他总是要给一份趁得住她身份的聘礼。
只是当年家底穷，想着缓两年，十三关好起来后，再将聘礼补上。
不想，三年过去，十三关不仅没有起色，还越发艰难。
但，这个不应该作为条件，更不该由沈绎提出来。
“现在很好，以后更好。”
沈绎裹着被子，说得真诚。
这个男人，不过是暂时的龙困浅滩而已。
“现在军中缺粮、缺银钱吗？”
既然春荒，受到影响的，肯定不只是百姓。
庞大的戍边军队，自然也会受影响。
霍平朔都已经到了要低头去借钱的份上，看来手中是一点余钱都没了。
“粮食还够十日，月俸三个月一发，刚发完。”
沈绎从矮桌下拿出纸笔，将霍平朔说的记下，继续问：
“十三关有多少兵将，百姓有多少？”
“军中十五万人，百姓近百万。”
霍平朔看着沈绎落在纸上的字迹。
如她这个人的行事一般，端庄；
却不如她这个人的容貌一般，生动。
“怎么了？”霍平朔见沈绎没有再问，而是用笔尾撑着秀气的下颚，若有所思的看着他。
“难怪圣人忌惮于你。”
沈绎低下眸子，看着自己写下的数字。
十五万的军队，百万的人口，这两个数字各占了天启的一半。
说句大逆不道的话，霍平朔要是谋反，圣人举宗室之力，都无法招架。
因此，这个棵大树，倒真的值得她投怀送抱！
霍平朔靠在窗下，无奈的笑了一下。
因为忌惮，他递上去请求朝廷赈灾调粮的折子，皆石沉大海。
所以，只能靠他自己。
沈绎收回心思，开始盘算起来。
十五万大军，每天需要七百五十旦粮；
百万人口，每天需要三千四百旦粮食；
如果支撑到秋收，则需要四个半月，共计需要五十六万旦。
按正常市价折合成纹银，至少需要二十八万两。
军中月俸，一个月需要四十五万两，三个月则需要一百三十五万两，这还不算高级将领的俸禄。
算完后，沈绎有点后悔自己先前说过的话了。
她这王爷夫君，着实有些难养。
看来，她不仅得自己努力挣钱，还得带着霍平朔一起挣钱。
“你看一下，我算的对不对。”沈绎将最后核算的结果递给了霍平朔。
扫了一眼，霍平朔发觉自己越发的看不懂这个女人了。
虽然知道她是皇商之后，但私下以为，她也只是个从清河王府走出来的，宗室贵女而已。
但这核算的结果，却与下午各关府呈报上来的结果，出入甚微。
“我嫁妆里有十万两纹银，一万两黄金，可以支撑三个月的粮食，但前提是，按照正常市价。”
当年清河王府送过来的嫁妆，霍平朔并没有看，连嫁妆单也未看，直接锁了起来。
那是沈绎的体己钱，他觉得自己无权查看。
今日听到沈绎的话，他不由得苦笑。
当年已经走下坡路的沈家和清河王府，临时准备的嫁妆，却能养他这十三关百姓三个月。
他到底结的是个什么亲？
他这聘礼怕是不知道要拖到何年月了。
“不能用你的钱。”霍平朔将纸张叠好，放在矮桌上。
沈绎将霍平朔给他的印信拿出来，放在了那张纸的旁边。
“你的意思是，你的是我的，我的还是我的，是吗？”
霍平朔嗯了一声，他觉得大概是这个意思。
沈绎可以用他的钱，但他不能用沈绎的钱。
“西北十三关是不是你的？”
沈绎很想拍桌子问吼霍平朔一句：能不能不要把他那骨气，都用在她身上！她还能嫌弃他没钱不成！
但还是压住了那股邪火，端着合宜的姿态，心平气和的与这个死要面子的男人沟通。
“自然是。”
“那我们成了亲，这十三关自然也是我的，我给自己花钱不行吗？”
沈绎把声音放柔了一些，拿出一张新纸，放在霍平朔面前，将手中的笔也递给他。
“如果还不行的话，你给我写个借条吧。日后按照银庄的利还我，时间久点也没关系，反正我不走。”
沈绎虽然心中气霍平朔的倔强，但也懂他坚持的是什么。
知道沈绎给自己台阶，霍平朔也没有再坚持。
他从邑文王那边借钱，也是要付利的，与其给他人，那倒不如给沈绎了。
接过笔，给沈绎写了借条。
沈绎看过后，将先前霍平朔折起来的纸打开，铺在借条旁。
手指分别在两张纸上点了点，笑着说：“咱俩的字，倒挺像。”
霍平朔随着她的手指看了一眼，确实有些像。
“只能说，都是整整齐齐。”沈绎用手背抵着唇，掩住自己的笑意，但眼中的笑意却是遮不住的。
霍平朔见沈绎笑的开心，不由的也跟着轻笑。
“现在急需解决的是粮价，粮价不回落，我这些嫁妆也支撑不了多久。”
她从别处的商行调粮过来，最快得半个月。
这半个月，白花花的银钱都流到圣人的口袋里，沈绎怎么想都不甘心。
“后天，十三个关府一起解决。”霍平朔将借条折好，和印信一起递给了沈绎。
沈绎本不想收印信，但是看样子她不收，霍平朔也不会把借条给她，所以只好都收了回来。
“你要怎么解决？”
她以商人角度解决的办法，是断了那些商行的供货源。
然后举她名下所有商行之力，全国收粮，支援十三关。
但是正如她所算的，最快也要半个月的时间。
如果这事发生在陶山，那处理起来的速度，要比现在快几倍。
毕竟西北十三关，她从未涉足过，没有一点根基。
所以她很好奇，霍平朔要怎么做。
“抓人。”
下午没有带兵抓人，是为给沈绎留面子。
毕竟是沈家的商行，他大动干戈抓人，让沈绎日后如何面对十三关百姓。
既然知道这与沈绎无关，他还做什么正人君子。
直接抓来，把刀架在脖子上，逼他们以市价向各关府出售粮食。
这些商行的背后是圣人又能怎样。
入了他西北十三关，就应当对他俯首称臣。
更何况，他又没有白吃白拿。
“圣人那边你要怎么回？”
听到抓人，沈绎大概猜出来霍平朔的计划，但那圣人可不是什么大度的主儿。
本就忌惮霍平朔，如今人还要被霍平朔抓，估计会在心里再给他记上一笔，又多了一个砍倒这棵大树的理由。
“我不知道商行是他的，知道后，递个请罪折子。”
沈绎裹在被子里，偷偷缩了一下肩。
她一直以为霍平朔是个硬邦邦的耿直人，却不想今日才见到他的另外一面。
原来也是霸道腹黑的主。
这请罪折子递上去，圣人也只能吃个闷亏，天子发灾难财，这足以让他写罪己诏。
看来自己以后还是得多加小心。
除了没钱，这个男人别的都不缺。
“折子加上，你是受我诓骗的。对了，一个月后南方新米上市，比市价便宜，以新米价收购。”
圣人忌惮霍平朔，也视沈家和清河王府为眼中钉。
以前她未入平西王府，圣人自然不会太注意，如今这事闹完，怕是想忽略，也难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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