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听到银雁在外面唤了一声将军，她又将头从被里露了出来。
这男人今日往她这屋跑的倒是勤快。
“好些了吗？”霍平朔站在床前，不着痕迹的看了下沈绎的脸色。
见沈绎点头回应他，继续说道：
“老孔年轻时曾入翰林院，后因为前太子之事，被流放到西北，现在在军中做文书。”
沈绎眼珠不错的看着霍平朔，心中默数，一、二、三……三十二。
这个男人居然一口气和她说了三十二个字，实在难得。
她甚至有种错觉，自己这次病的很严重，严重到耳朵都有了幻听。
只是，他和自己说这个老孔的履历干什么呢？
难道因为和前太子有关，所以他想试探自己什么？
天地良心，她就想安安稳稳的活命，不想搞什么政治。
原主的姐夫清河王，临终时，千叮咛万嘱咐，让她和刘元正活好自己，不要去理会祖辈那些事。
原主一家子都放弃的事，她断没有抓着不放的道理，再者她也没有那个能力。
“这人学识不错，如果你不介意，可以让他给正儿做夫子。”
那天赵子飞嚷嚷老孔最爱咬文嚼字，他便想起沈绎给刘元正找夫子的事了。
如果说十三关的文化人中，谁的学识最高，这出身翰林的孔博涵必列头名。
“怎么想起给正儿找夫子了？”
沈绎没想到霍平朔居然是在给她推荐夫子，看来这个男人也并不是全然不关心府内事。
“老白说你要多休息。”
沈绎好看的眸子转了下，问道：“你这是心疼我吗？”
霍平朔有些尴尬的别开眼睛，不再看沈绎，也没有应她这句话。
“过两天方便的时候，我和孔先生谈谈。”
沈绎见好就收，不再撩拨霍平朔。
硬邦邦的男人，不能撩的太过，不然容易撩崩了。
到时，她还得找台阶，去哄这个男人。
沈绎一直仰着头看霍平朔，看的有点累，刚想出声，让他坐下，赵子飞就把另外六本账册送来了。
霍平朔把矮几搬到沈绎的床上，带着赵子飞离开了。
“大哥，沈家商行的粮食够十天的量，十天后，十三关的粮食怎么办？”
赵子飞不用查账，就自觉去查了粮食。
“给全国各州府送收粮公函，凡此次支援十三关粮食的商行，日后在十三关行商，可连续三年，减免三成赋税。”
那日和沈绎算完银钱及粮食后，他就在考虑后续粮食接档的事。
朝廷不肯调粮赈灾，他就只能从商行采购粮食。
但是，西北连年战乱、灾荒，一般的商行对这里都避之不及，很少有主动来此行商的。
就连他那岳家，天启第一皇商沈家，商行遍布各州府，却独独缺了他这块。
天启粮食不愁卖，想要商行千里迢迢运粮到西北，他总得给一些除了银钱之外的好处。
天启对商家赋税极重，十三关的赋税与天启是一致的，但胜在他有区域独断的权利。
所以，他可以商行这个后期的红利。
希望，这个未来的红利，能触动那些商行。
主院里，沈绎和银雁将新送来的账册，一人三份，开始查账。
这六本查完后，依旧如之前那六本一样，没有任何问题，很完美。
“银雁，这些账本是不是很完美。”
沈绎靠在床头，若有所思的问着。
“嗯，奴婢瞧着，都比王府那只有几页的账册都完美。”
可不是，平西王府一个月五十两的账册，还会写错涂抹的地方。
而这些账册，条理分明，无一处笔误，甚至连一处笔墨不均匀的地方都没发现。
账册没问题，能否代表十二关府的账房也没问题呢？
这做账的人，是什么样的一群人呢？
春荒下的哄抬粮价、官库空虚、账册算无遗漏，这些看似正常的事，放在一起，会发生正常的反应吗？
思虑许久，沈绎觉得，这些问题，也能去问这块当家做主的人了。
霍平朔被沈绎想象中来得慢了一些，原以为是有事被耽搁了。
当沈绎看到他手中端着碗汤药进屋时，心中觉得，还不如一直耽搁了。
“不是才喝过吗？”
沈绎低声的狡辩了一句，对这苦哈哈的药汤，她实在是咽不下去。
“一天三次。”
沈绎慢悠悠的伸出两根手指，商量着：“两次行吗？”
“不行。”
霍平朔把手中的碗有往沈绎面前递了递，一丝讨价还价的余地都没有留给沈绎。
知道逃不掉，也清楚自己的身子需要调理，沈绎憋着一口气，把这苦哈哈的药喝了。
这次，沈绎没有像上午那般娇闹的要水喝，只是紧闭着眼睛，接连咽了几次口水，方把嘴里苦涩的药味压下去。
“西北环境恶劣，别硬撑。”
沈绎嗯了声，心想，再恶劣，也没有你这个男人恶劣。
撑着病，帮你查账册，你不懂怜香惜玉就算了，吃完药也好歹给我喝口水吧。
不懂就不懂吧，反正要的也不是他怜香惜玉的柔情。
腹议完霍平朔后，沈绎把查账的结果和霍平朔详细的说了一遍。
“正常。”
霍平朔扔出的这两个字，把沈绎砸的有点不正常了。
她想不通，既然霍平朔知道这些账册都正常，各关府的账房也都正常，那大张旗鼓的查账干什么？
这是要得罪人，还是要练兵，还是耍她玩？
“各关府的账房，都是圣人当年指派来的。”
霍平朔见沈绎看他的眼神，好似带着马要尥蹶子的不爽，便多说了一句。
“我累了。”
沈绎往被子里一缩，背过身去，用行动向霍平朔表达了：好走，不送。
平生第一次被人这么送客，霍平朔一时有些懵，又觉得沈绎这不爽的样子，挺有趣。
将床上的矮桌放回胡床，霍平朔拿着账册走了。
其实沈绎不爽的并不是撑病看账本，是觉得自己越发的看不懂霍平朔了。
他们那个居于高位的圣人，一贯对谁都不放心。
虽然明面上，西北十三关由霍平朔辖治，但普天下之莫非王土，王土的主人总是要插一手的。
这手插的，倒是很有意思。
不管行政不管兵，只正大光明盯着霍平朔那点银钱。
君臣不伤和气，又能通过钱财知道臣子的动向，这点子确实很不错。
只是，最近这个男人一巴掌接一巴掌的打圣人脸，好玩吗？一个哑巴亏接一个哑巴亏的喂给圣人，圣人能咽的下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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