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既然她定下来，要和楼兰国合作，那就不能便宜了天启别的州郡。
所以，这合作如果要选地域，必然要落在十三关。
于私，这是她依靠的大树，她必须帮助霍平朔及十三关度过贫苦的这道坎；
于公，十三关离楼兰国最近，中间还有一条现成的阳关路。只要阳关路的沙匪被霍平朔彻底剿灭，那么这通商合作，就有了地利。
霍平朔卸下佩刀，换了常服，来到沈绎身后，看着矮几上的地图，问道：“看这个做什么？”
“看看你所辖的疆域。”沈绎倒了一杯水，递给霍平朔，“你曾和我说过，你所辖之域，我皆可随意走动，所以我想先熟悉一下。”
“这个地图不准。”霍平朔俯下身，下颚刚好贴着沈绎的耳朵，随后伸手指了两处，“这两处的边界不对，往北移一百八十里，才是十三关与长戎和北戎的交界处。”
沈绎拿起笔，递给霍平朔，示意他在地图上画一下。
霍平朔没有接过笔，而是直接握住沈绎的手，在地上浅浅的划了一道新的边界线。
“十三关通往十八国的路，不只有阳关路，还有两条。”霍平朔移着沈绎的手，使笔尖落在朔阳关西侧，边画边说：
“西行八百里，有一处湖泊，而后往西南在行一千二百里，是大宛国的日炎州，绕过日炎州，就是楼兰国的关坨州。”
霍平朔说的这条路，沈绎是知道的，但是知道的并没有这么详细。
“另外一条呢？”沈绎问道。
“西北骑兵踏过的路，风过沙无痕。”
他西北的骑兵所过之处，脚下自成路。
霍平朔说完，握着沈绎的手，将笔移到洛阳关南侧，“从这出发，往东南行七百八十里后，再向南行六百五十里，知道是哪里吗？”
沈绎想了下，说道：“陶山郡？”
“嗯，若是骑马走这条路，只需八天，便可到陶山郡。”
沈绎回头，眼中带笑的仰视着霍平朔，“你走过这条路？”
“没有。”
沈绎显然不信，故而又追问了一遍。
霍平朔略微无奈的说道：“我除了三年前去过盛京，此后再未踏入过天启其他州郡。”
“为何？”沈绎不解的问道。
“我与宗室王爷不同，我无召不得出十三关。”
一个手握重兵的王爷，随意出入封地，岂不是会让那本就疑心重重的圣人，寝食难安。
霍平朔说的淡然，可沈绎却在恍然间，感到一阵阵的心酸。
守着十三关，护着天启。
却无权看一眼自己身后的壮阔山河，只能终日面对这草甸与黄沙。
这封疆大吏的平西王冠，是带在他身上的一把沉甸甸的枷锁。
“所以，才不去接我的？”
无召不得出，霍平朔若是想去接她，就得先上报圣人，请赐出关圣旨，不然擅自出关，往大了说，可等同谋逆。
以前她还不明白，为何这人迟迟不去将她接回府，如今才知道，这是身不由己。
“不是。”霍平朔答的干脆。
沈绎不由得眯了下眼，复而睁开。暗笑自己瞎操心，还给这男人找台阶下，原来人家并不是想接而不能接。
接不接无所谓了，反正她人已经来了，纠结那些做什么，还是想想怎么抱稳大腿更实际一些。
“那我可以随意出入十三关吗？”
“可以，你想去哪？”霍平朔的目光越过沈绎，落在陶山郡附近。
“这两日我想回陶山家祭。”
沈绎想了一下午，也只有这种事，能让她离开朔阳关。
一开始还在想，怎么和霍平朔说，才能独自离开。
刚才听了他的话，沈绎觉得天时来的就是这么巧。既然无召不得出，自然不能抗旨陪她回陶山家祭了。
霍平朔将眸子落回沈绎的脸上，反问：“家祭？”
“嗯，祭拜我父亲。”沈绎低下头，小声的说着，言语中带着一丝的悲凉与忧伤。
霍平朔骤然松开了沈绎的手，“明日我安排人护送你回去。”
手上的握力徒然间消失，沈绎还未反应过来，手已经跌在地图上，笔上的墨汁溅花了地图，也染晕了沈绎的衣衫。
本想和霍平朔说，不用他安排人，却发现他已经走出了房间。
沈绎看的出，霍平朔是挟着气走的。
沈绎舔了舔唇，长出了一口气，盯着被霍平朔握了许久的手，回忆着刚才自己说过的话。
应该没有什么纰漏，怎么这人忽然就不高兴了呢。
这般扔下她，一言不发的离开，这还是头一次。
之前出钱充军饷、买菜种，他也都没有这般冷过她。
到了平日就寝的时辰，沈绎也未等到霍平朔回来，便只好提着灯笼去了书房。
书房的烛火还点着，沈绎叩了下门。
不多时，穿着里衣的霍平朔将书房门打开，只是未像往常那般，侧过身，给沈绎让路。
见霍平朔没有让自己进去的意思，沈绎只好站在门外，说道：“不用刻意安排人护送，我带着几名仆从随行即可。”
若是霍平朔安排人护送的话，那她想从洛阳关去关坨州，就难上加难了。
嗯了一声后，见沈绎未有离开的意思，霍平朔问道：“还有事？”
“我大概一个月内能回来，正儿就麻烦你多看顾一下。”
霍平朔的脸越发紧绷，眉眼越发冷肃，问道：“他不随你回陶山家祭？”
“不了，明年祭祖，再带他回去吧。”
带上刘元正，沈绎更没法去关坨州了，所以只好将刘元正留在平西王府。
“我近期外出巡防，也不在朔阳关。”
沈绎想起昨晚回府后，霍平朔带着赵子飞去书房议事，便问道：“是去处理匪患的事吗？”
“嗯，明日我和孔博涵交代一声，让他最近留在府中，照看下。”
“好。”应了声后，沈绎犹豫了下，低声询问霍平朔，“那，我先回去了？”
等了片刻，未得到霍平朔的只言片语，沈绎只好朝霍平朔轻轻点了下头，提着灯笼，离开了书房门口。
刚走几步，便听身后有关门的声音，不由得回头望去，而后失落的转回身。
她以为霍平朔会送她回去，结果没有。
不死心的又回头望去，只见书房内的烛火已经熄了。
沈绎回到主屋后，也熄了烛火，躺在床上想着明日出行的一些细节。
明明事情比她计划的要顺利很多，可是她却生不出一丝高兴来。
原来，得偿所愿，也并不一定会喜极而泣，也很有可能是顾此失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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