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赏花宴上发生了这样的枝节，自然无法再维持方才的热闹气氛。就连身为宫宴主人的林贵妃，也难免觉得尴尬。
许多人暗暗看向林贵妃，小声地说着什么。
她们说的，无非是林贵妃为什么冤枉好人，她是不是本来就看秦歆不痛快之类的话语。
这些话，原本不算什么。
但对现在的林贵妃来说，难免就让她如坐针毡了。
林贵妃是从底层爬上来的，又兼先前刚被皇帝贬去祈福一段时间，心思原就敏感。
很快，她就受不了这种诡异的气氛，起身恹恹道：“行了，本宫乏了。你们继续留在这里赏花吧，本宫要回去歇息了。”
众家贵女纷纷起身，参差错落，莺声燕语：“恭送贵妃娘娘。”
林贵妃连回应一声都未曾，直接大步离开，进了旁边的宫里。
涂满朱漆的大门随即缓慢关上，隔绝了林贵妃的身影。
宴会的主人既已离开，她们这些客人再留在这里，也是无用。
很快，许多贵女便纷纷起身，借故出了宫。
只是不知道为什么，原本应该最先离开的李悦却直挺挺地站在那里，仿佛是一根柱子。
任凭许多贵女用讥讽戏谑的眼神将她轮番看了一遍，李悦也只是面色烧红，并没有要离开的征兆。
秦若莲怕李悦不快，咬了咬唇，走过去悄声道：“李姐姐，咱们回吧。”
“走开。”李悦压低声音，语气里却是无法压抑的怒气，“我走不走，和你没有关系！”
秦若莲碰了个钉子，灰溜溜地走了。
秦歆不紧不慢地把宴席上的东西吃完，才擦擦嘴，慢慢悠悠地站起身来。
自然，她的动作也招致了不少贵女的白眼。
齐芳语看着秦歆吃饭的动作，也忍不住皱眉：“这赏花宴上的东西，有那么好吃吗？”
秦歆可是唯一一个，把自己面前小桌上东西吃完的贵女。不像其他贵女，只是浅尝辄止罢了。
秦歆微微一笑：“不算太好吃。”
齐芳语不由错愕：“那你还吃？”
“吃，为什么不吃。”秦歆语气淡淡，一语双关，“为了这场赏花宴，不知有多少鸡鸭鱼豚命丧黄泉。若是不吃，岂不是对不起这些禽畜的牺牲？”
齐芳语一愣，不再说话，而是细细打量着秦歆。
秦歆冲齐芳语微微一笑，任由她看。
齐芳语看了良久，长舒了一口气，若有所思：“我原道你是个没心眼儿的。现在看来，你的心眼倒未必比其他人少……至少方才那位自高自大的李大小姐，就被你骗过去了。”
秦歆淡淡道：“若是李大小姐不想着害我，我又怎会骗她呢。毕竟我和李大小姐，原本就是两个世界的人。”
齐芳语赞同颔首：“你这话说得倒是很对。”
秦歆勾了勾唇。
两人站在那边，小声说了一阵子的话，都感觉自己和对方越说越投契。叙过年齿，秦歆发现，齐芳语比自己大五个月。
秦歆笑道：“既然如此，往后我就叫你齐姐姐了。”
齐芳语颔首：“好啊，秦妹妹。”
两人相视一笑。
这会功夫，其他贵女都离开了。
秦歆和齐芳语一起，也从宫门离开皇宫。
一路来到宫门外头，秦歆一眼看见，秦若莲又待在李悦身边，诚惶诚恐地看着李悦的脸色。
秦歆嘴角的弧度有些不屑，转念想想，那抹弧度又沉了下来。
仔细一想，她倒也没必要嘲笑如此卑躬屈膝的秦若莲。毕竟秦若莲的举动，和前世的她似乎没什么不同。
如今想来，前世的那些人看着她一心讨好李悦，只怕也会和她现在的感触一样——可笑，恶心又反感。而且，比起秦若莲，她对李悦的讨好，定是会显得更加可笑才对。
好好的秦府嫡女不当，偏偏要去当李家女的小跟班。这不是自己作践自己，又是什么？
说到底，是她自己上辈子糊涂油蒙了心窍，才会如此。这辈子，她断然不会再给外人嘲笑自己的机会。
秦歆冷冷地看了秦若莲一眼，跟齐芳语道了别，就要上车。
另一边，李悦却发现了秦歆的踪迹。
看见秦歆，李悦眸色一沉，走过来低喝道：“秦歆，你下来！”
秦歆有些好笑地挑眉，上车的动作却是一点都没停。
李悦让她下去，她就要下去？
凭什么，难道她是不要面子的吗？
看见秦歆全然不将自己的话放在眼里，李悦更愤怒了：“秦歆，你！”
“李大小姐，我和你没那么熟。”秦歆淡淡打断李悦的话，“闺名这东西，你能不叫，还是别叫的好。你跟外人一样，叫我秦小姐就行。”
李悦听得胸脯起伏，就要恼怒地低骂出声：“秦歆！你简直是——”
啪！
秦歆忽然抬手，手臂穿过马车窗，准确无误地扇到了李悦脸上！
李悦没想到秦歆会忽然出手，一下子就愣住了。嘴巴张得老大，几乎能塞进去一颗鸡蛋。
秦歆轻描淡写地收手，还用手帕擦了擦自己有些薄茧的手掌。
这一巴掌，她老早就想给李悦了！
李悦捂着脸，胸中愤怒如沸。
她几乎是不顾形象地尖叫出声：“你，你竟敢打我？！秦歆，你这贱人！”
“李大小姐听不懂我说的话吗？”秦歆眸色一沉，冷冷地看着李悦，“你以为你是谁，有什么资格直呼我的名字。何况，我凭什么不能打你。难道李大小姐的记性是那池中的金鱼，只有七个呼吸的时间么？”
“你，你……”
李悦指着秦歆，气得身体颤抖。
尽管如此，她却还是没敢再叫出秦歆的名字。
秦歆看着李悦这般，眼底对她的轻视又多了几分。
若是李悦敢继续指着她的鼻子大骂，她虽然有可能会继续打李悦几个巴掌，却也会高看她一眼。
可是现在……呵。
欺软怕硬的东西而已。
秦歆勾起一抹轻蔑的笑意，伸手放下车窗，闭目休息。
倒不是她不想走，而是因为，秦若莲是跟着自己一道来的。若是自己一个人离开，留下秦若莲在这里，于面子上不过去。
只是，秦若莲却没有要上马车的征兆。
她看了李悦好几眼，站在一边，低头不敢吭声。
李悦一个人站在那里，双目红肿，胸脯不断起伏。
秦若莲脚尖蹭着地面，过了半天才吃吃地道：“李姐姐……你，你别生气。”一边说，一边伸手去拉秦若莲的袖子。
她说话的模样柔软可爱，像极了一只无辜的小兔子。
殊不知李悦是个女子，又怎么会吃她这一套。
李悦气不打一处来，一反手，狠狠甩了个巴掌在秦若莲脸上：“你别碰我！”
秦若莲吃了一惊，措手不及。
李悦这一巴掌打实了，啪的一声响。
有许多千金小姐还未来得及走，听见声音，纷纷扭头看向李悦。
李悦心底也是一阵错愕，没想到自己在盛怒之下，居然会做出这样的事情来。
秦若莲捂着脸，泫然欲泣：“李姐姐，你，你……”
“秦家妹妹，真是对不住。”李悦哎呀一声，连忙去帮秦若莲揉脸，眼底写满盘算，“我刚才只是一甩手，没想到会伤到你。你没事吧？”
若是让方才的那些女子看见她无端撒泼的一面，李悦的名声可就全都毁了。没有哪家的公卿贵族，会喜欢这样一个恣肆霸道的女子。
但若是让那些人以为，这不过是个误会，这一切就不算什么了。
秦若莲心里，也清楚这一点。
她咬着嘴唇委屈了片刻，很想把李悦做的好事直接公之于众。可她心里也清楚，她暂且还不能这样做。
因为，她还有求于李悦……
“李家姐姐，你说的是哪儿的话呀。”秦若莲默默委屈了片刻，努力挤出些笑容来，“我知晓你不是这样的人。你方才也只是不小心罢了，是不是？”
李悦闻言松了口气，笑道：“是，那当然是。”
两人相视一笑。
只是，这两个人的笑容，都不怎么纯粹。
秦歆冷冷地看了李悦和秦若莲一眼，轻嗤一声，放下遮挡在马车车窗上的幕布。
秦若莲虚伪，而李悦则是故作高傲，肚里空空。
让这样的两个人凑在一起，注定只能皮里春秋，各怀打算。
她倒是有些好奇，要是继续让秦若莲和李悦以这种不平等的姿态交流下去，她们会发展出什么来了。
秦歆微微一笑，淡淡道：“二妹妹，上车。”
秦若莲看了李悦一眼，有些为难：“可是，姐姐，李家姐姐这边……”
她还想趁机多拍几句李悦的马屁呢。
秦歆却是沉了嗓音：“什么李家姐姐。你口中的李家姐姐，就是方才污蔑我的人！二妹妹，枉我平时觉得你我姐妹情深。没想到在你眼里，连一个区区的李家姐姐，也要比我重要许多。我的委屈，你却全然都不放在眼里！你再这样，我宁可自己回家去，也不要你再跟上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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