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乐阅读 > 卜师 > 第六十二章·舍离阁(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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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岑勾画无法,只能出去命那些僧兵点火,但僧兵头子坚决不许,道是河间王派他们来这里的最大目的就是防火防盗。

    杨炊见岑勾画喝令不动,拎着装阿芙蓉的香妃竹管冲将出来照着僧兵的面门便打,那僧兵不敢反抗,直被打得满脸是血,才知眼前这位大概有病,捂着头脸连退出去五步,没想到那杨炊面目更是狰狞,竟扯开步子追将上去。

    “点火!”杨炊喝道。

    此时日头正好,一众来往的僧人听得杨炊在此大闹,纷纷停下脚步围观。

    杨炊见喝令不动杨家僧兵,让安定寺里的和尚看了笑话,更是怒从中来,回到禅房拔出横刀便要去捅那领首的僧兵,此时气血上头,搅得阿芙蓉毒性发作,心智已经逐渐丧失了。

    岑勾画见势上前要拦,差点被发了疯的杨炊给撩上一刀,那僧兵见此人不似常人,提着禅杖飞也似地朝后山跑了,其余僧兵见势头不对,也赶紧随着领首而去。

    正乱得不可开交的当口,安定寺的无求和尚闻讯赶来,作势要来劝阻,结果还没来得及说句阿弥陀佛就被杨炊一肩给撞倒在地,照着肚皮就朔了两刀下去,一时鲜血溅了满脸。

    “啊?剑 闭饧傅断氯ィ?闹芡?狈⒊鲆簧??欣础

    这杨炊身上的阿芙蓉毒性发作,哪管身前站着是甲还是乙,一众和尚见寺庙主持竟被此人捅死,哪里还敢再看热闹,一个个吓得抱头鼠窜,安定寺内一下子乱成了一片。

    这无求和尚远近闻名,算是一方佛门耆宿了,却没料到如此潦草地死在了一个浪荡儿的刀下。

    岑勾画见杨炊发癫竟刺死了无求和尚,也是惊出了一身冷汗,这无求和尚名声大小倒还在其次,关键是杨炊在此闹出人命,惹得官府来查的话,河间王在此修筑舍离阁藏宝的事情怕就要暴露了。

    这时发狂了的杨炊提着横刀一路砍杀,也不知去了何处。

    岑勾画见事态已无法收缰,无奈叹道:“呔!这有人生没人管的畜生,尽惹事害我!罢了,再不受你杨家的鸟气了,岑某去也!”

    说罢,岑勾画回了禅房取了账本与一些宝器,然后从安定寺后门溜出,直往洛阳城方向去了。

    岑勾画一路策马朝北,没多久就到了洛阳城,入城之后直往南市金不换当铺取了些好带的贵重物什,大小账簿悉数取了,完了又摸到通济里的分号去取那里的账簿。

    这账簿上记的都是杨家人在鬼市的交易流水,换句话说是河间王家的命脉了,岑勾画四岁学三柱结算法,十二岁就开始做计簿先生了,后来一直随着河间王府做事,与杨庆私教很好,老河间王去世之后,岑直升为杨家计簿。

    杨庆怕这杨炊浪荡在外把族内秘密透露出去,于是便派心思缜密的岑勾画跟在他身边,如此也方便在鬼市记账。

    岑勾画带上这些账簿是为了保命用的,一旦不幸被杨家人捉住,到时候也好拿这些东西换自己一条性命。

    取完账簿之后,岑勾画将当铺大门从里面反锁,然后沿着地下通道,准备借着鬼市水道逃出洛阳城去,如此一来就不会有人知道自己的踪迹了。

    正自解着舟绳的时候,低头见水面摇荡,扭头一看,只见暗河不远处摇来一只轻舟。

    看舟上载着几条人影,鼓棹大汉的身形看着好生熟悉,好像也在看着自己。

    就如此,岑勾画蹲着,那鼓棹大汉斜伸着脑袋,两人在飘忽的火光下凝视良久。

    “撮鸟!还敢回来!”鼓棹大汉忽然大喝道。

    岑勾画听罢,吓得一跌,爬起身来扭头便跑。

    孙大郎抛了船桨,飞身上前,踩着水道周边的着力之处飞奔,远远看去就像是踏着水面而行。

    孙大郎身手何其矫健,岑勾画还没跑出去五步,便被孙大郎捉住。

    而另一边,檀观一等人坐在舟中,孙大郎忽然发作,力道震得小舟两边摇晃,小舟上的几人相互抱在一起,差点没翻进水里。

    “这孙大郎又要搞什么名堂!”辛婵好容易稳住了小舟,怒道。

    只听得前面的孙大郎朗声笑道:“来得早不如来得巧,正捉住了杨炊的狗头军师!”

    孙大郎将岑勾画摁在地上。

    辛婵领着檀观一上岸,见此情形都迷惑不解。

    于是孙大郎将前因后果说了一遍。

    末了又狠狠道:“快说!杨炊那厮现在何处?”

    岑勾画只答不知道,说完之后脑袋上便中了几拳头。

    “看你嘴硬还是我的拳头硬!”孙大郎又道。

    “打得好!”岑勾画道。

    “这般喜欢挨打,那老子便打死你!”孙大郎做势举起沙包大的拳头就要砸将下去,却被檀观一拦住。

    “小子猜这位先生怕是要走吧。”檀观一语气温和。

    岑勾画扭头一看,但见此人蒙着双眼,身材瘦小,却似方才在坊间听见的洛南仙君的模样。

    “你是?”岑勾画问道。

    “师父是九天应元雷声普化天尊,此番下凡来洛阳降伏妖龙,在杨家还有一处凡间纠结,你既然是杨炊那厮的军师,那便领我们去见杨炊,切莫怠慢。”不等檀观一说话,小粟特便道。

    “你是仙君,那这孙家莽汉却作何解释?”岑勾画半信不信,不过这檀观一的容貌打扮确实与常人不同。

    “仙君下凡岂能以真面目示人,我等仙人喜借耿介平直之人的躯壳,不喜你这般贼眉鼠眼,满肚算计的人,孙家大汉虽然鲁莽,但为人直爽仗义,又与你有一面之缘,故此仙君令小神附着在他的身上,引我等来见你。”小粟特一本正经。

    “福生无量天尊。”孙大郎也附和道,“孙家这凡人确实颇有仙骨。”

    几人一唱一和,演得不露声色,辛婵憋着好想笑。

    “岑某好歹也读过几天私塾,奈何诸位把我当猢狲耍弄!”岑勾画道,“杨家对我有恩,你们只管打杀,岑某是半句话都不会说的。”

    “阁下既然说杨家对你有恩,又为何要逃呢?”檀观一蹲下身子问道。

    岑勾画一愣,也忽然觉得自相矛盾了。

    “此番岑某的命已搭在鬼头刀下的了,事端都是杨公子惹下的,岑某不走就得当替罪羊。”岑勾画话语中透着无奈。

    “你走不走,都得当替罪羊。”檀观一冷冷道。

    “莫想危言耸听来套我的话!”岑勾画倒是精明,此时一言一语都是自己的筹码,不到万不得已绝不会透露半分。

    不过岑勾画此番博弈的对手不是别人,而是足智多谋的檀观一。

    “小粟特,搜身。”檀观一起身道。

    小粟特领诺,将岑勾画所带的包袱翻了一个遍,翻出了许多名贵的饰品,还有一些账簿与地契,随后一一呈给檀观一看。

    “原来是河间王的计簿先生。”檀观一道,“小子好管点闲事,博点虚名,把你交给河间王,一方面做个顺水人情,另一方面也不难打听到杨炊的去处。”

    “好得很!你不是要跑吗?”孙大郎道,“现在就把你扭送到那止水第去,看看杨家人到底如何处置你!”

    岑勾画最怕的便是此事,见几人说干就干,立马就漏了怯,忙道:“几位大人留手!我说便是!”

    “快说!”孙大郎喝道。

    “龙门安定寺,不过杨公子此时发了疯,提刀见人便砍,你们去了也是白去!问不出个所以然来!”岑勾画其实也不知道这群人为什么要找杨炊。

    “少废话。”孙大郎道,“带路!”

    岑勾画无奈,只能又领着几人出了白虎门,直朝南边的龙门而去。

    有孙大郎盯着,岑勾画也不敢耍心眼,只想领着几人去龙门安定寺,然后径直骑马朝南去襄阳郡投奔故旧。

    “不知先生要寻杨公子作何?”半途,岑勾画趁着闲暇问起此事来。

    “恁地废话!先生做事你也敢问?”孙大郎喝道。

    “想被挟持个明白。”岑勾画道。

    孙大郎在马上踹了岑勾画一脚道:“想被挟持个明白是吧,杨炊那厮无恶不作,天生的欠收拾,此番先生要替天行道,收了那畜生。”

    “若诸位只是想替谁申个冤屈的话,我劝诸位还是死了这条心吧。”岑勾画自然是联想到几日前张家小妹的事情。

    檀观一不答。

    “世道已乱,随波逐流吧列位!”岑勾画又道。

    “我看你想挨打!”孙大郎喝道。

    安定寺,日偏斜。

    头发散乱的杨炊手持带血的横刀寂寥地独坐在松树之下,双目空洞,呆若木鸡。

    此时方丈院前后出入的大门都被众僧给锁上了,将杨炊困在了院中,另一边考虑到杀人者是河间王杨庆的胞弟,和尚们也不敢轻易报官,只是派遣个几个沙弥去洛阳城中通报杨庆。

    几声咳嗽孤孤单单。

    杨炊感到了一丝寒凉,此时神志已经恢复如常了,只见自己浑身上下都是鲜血,院中横竖散着几具尸体。

    “祖宗的,又他娘的杀人了?”杨炊皱着眉头,满脸的疑惑,满脸的无所谓。

    “好端端的干嘛杀人呢?”杨炊自言自语道。

    落照中透着凉意,周遭透着黄昏独特的宁静。

    “岑十七!岑勾画!”杨炊大喊,不知为何,心中有些害怕起来了。

    只听得自己的声音渐渐落了下去,不见有任何回应。

    整座寺庙空空荡荡的,好像什么人也没有。

    此时日光渐落,一种无可抗拒的恐惧缓缓地爬上了杨炊的肩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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