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人嘛,都有点好奇心。
但老王没往下讲,他叹息一声,说:再凶的鬼,生前也是人,和咱们一样,有七情六欲,为了柴米油盐而奔波。
“在很多人心里,人鬼是阴阳相隔,但在我老王的心里,人鬼之间,并没有清晰的界限。”
“正因为了解这些,所以,我面对那些生前孤苦伶仃之人,又或者是正直之人变作的厉鬼,我没有办法跟他们做决断!我只要一生出灭了他们的心思,我就想起了保爷和老曲!”
王财神拿着根烂银烟杆,嘬了一口,喷了口青烟后,说:所以我这样的人,只能恭迎大仙打牌,赚点牌局费,当不了真正的出马仙家。
你当不了,但我得当啊!
我还得帮金姐平事呢。
帮金姐,就得杀掉鬼胎,让前世原本就孤苦的张可萌,彻底魂飞魄散!
可要是不帮忙……我赚不到二十万事小,砸了养鬼匠的招牌事大,出马仙应了客户的要求,赴汤蹈火也得去办。
这是职业道德。
“那你有点难办了,青衣娘娘加持你的那场梦,让你对张可萌的遭遇如同身受,你要杀鬼胎,首先就过不了自己的良心。”
“是难办啊。”我起了身,冲着门外指了指,示意许德胜跟我出门。
王财神喊住我,问我去哪儿。
我说车到山前必有路,还是得去博彦县,去了再想辙。
“去找杀鬼胎的办法?”王财神玩味的看着我。
我摇摇头,说:我再去撞撞运气,看看影像公后人,有没有保住鬼胎魂魄,却又不让鬼胎害人、还能让鬼胎顺利生产的办法。
王财神听了,差点笑出声,说原本你只是想让鬼胎顺利生下,又不让鬼胎害人而已。
现在还加上一个“保住鬼胎魂魄”的条件!
呵呵呵!
有句话话讲得好——世间安得双全法!
“去撞撞运气吧!”我说:如果实在没有双全法,我自己就做个了断。
“怎么了断?”
“不赚金姐的钱呗。”
“可你答应他了……出马仙答应了客户的要求,没有反悔的。”
“我会把张可萌的前世经历告诉她,让她知道我为什么不接这趟活!”
“真愿意为了一只厉鬼,得罪一位优质客户?”王财神又问。
“应该就这一次吧!”我说。
王财神又笑了,“哈哈哈”的大笑。
笑完,他戳着我的胸口,说:我这大仙麻将馆啊,应该你来开。
我也跟着笑。
王财神扭过头,把沙发上的绣花鞋递给我:要去博彦县,我不拦着你,但你得把这个带上。
这绣花鞋是青衣娘娘的,我带着它干嘛?
“这是娘娘舍不得你呢!”王财神说:一般其余阴事,青衣娘娘加持完,绣花鞋会自动焚烧,但你这双没有自己烧了,也不能丢,带着吧。
恩!
我应了下来,把绣花鞋小心翼翼的装到背包里。
“老王,我走了!下次有机会,来县里找你喝酒!”
“不用等下次,七天之后,咱们就能喝酒了!”
“这因为啥呀?”
“七天之后,大三元麻将馆,迁馆,去长林!”
“你麻将馆开得好好的……”
“我说迁,就得迁!”王财神又笑。
“你迁馆,是为了我才迁的?”我有些自恋的问道。
“为了你爷爷对我的恩情!”
好吧,真是我自恋了。
“也为了你的仁义!”王财神又补充道。
我和王财神相视一眼,此时此刻……恰如……我爷爷和王财神在三十年前的彼时彼刻。
……
告别了王财神,我和许德胜坐上了去博彦县的大巴,寻找影像公后人。
赖瞎子的第一张纸条,就写下了我们去博彦县的禁忌——博彦县城关镇望天巷26号,入县后,不进此屋,不可讲话。
等于说我和许德胜,没进到望天巷26号,就得当哑巴。
大巴车上,虽说还没到博彦县,但我们俩已经演上了,学会无论如何,都不张嘴说话。
离博彦县还有十公里的时候,许德胜已经憋不住了,张嘴讲道:我可以当哑巴,但这会儿,我有一句话要说!
“啥话啊?”
“这一路都没有遇到车匪路霸!”
乖乖,老徐,你贱不贱啊,没碰上还不好?
“没碰上,我这一身的武功都施展不出来!”
噗!
又来了,老徐的武术梦、王财神的心灵鸡汤,他们俩要是没这个缺点,妥妥的完人!
“咱还是装哑巴吧!”我说完,许德胜叹了口长长的气,其中掩藏着“学得屠龙之术,而天下无龙”的落寞与失望。
博彦县是一个枪支泛滥的匪城。
虽说是匪城,可说破天也就是个县城。
在如今,小县城与大城市里的人是不太容易区分的,大家穿差不多的衣服、用差不多的手机,背差不多的包包、开差不多的车子。
但在那个时候,是很好分清楚的。
大城市的人穿“的确良”衬衫、带蛤蟆镜、穿喇叭裤,很潮。
小县城的人嘛,穿一些自己做的衬衫、麻布裤子,隔近了看,能瞧出衣服裤子上不太工整的缝线,和刺啦啦的线头,一股子扑鼻而来的廉价感。
我和许德胜,走进了博彦县,就从县里老百姓的眼睛里,感觉到了不善的目光,像扫描器似的,从头到脚的打量着我俩身上的的确良,以及夹在领口的蛤蟆镜。
这些目光,几乎不用读懂,它们明目张胆的写着“这俩哥们省城来的,挺有钱!”
有钱,是一种标签。
博彦县里的强人们,见到这标签,不撕手痒。
我和许德胜高低有点胆寒——知道博彦县是匪城,没想到这么匪。
早知道,咱们应该在王财神家里换一身县城衣服,可谁也想不到啊,哪还有这么目无法纪的地方?
这县城,绺子扎堆啊?
我和老许对视一眼,想着交流接下来的防身之策,刚准备开口,立马想起了赖瞎子的那句话——不进此屋,不可讲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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