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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胳膊和大腿的后面中了许多弹片。
全麻手术，足足花了十个多小时，才将深切进皮肉的弹片取完，有的已经刺入骨髓。
他是趴着出来的，伤都在后面，四肢都裹着纱布，看着都疼。
周成城在外面守了一夜，看到儿子出来，一颗悬着的心才放下，“儿子，儿子？……医生，他什么时候才能醒？”
“赵夫人请放心，赵大队刚才在里面已经醒过了，这一夜他也很累，这会儿是睡着了。”
“哦，好，好，他的伤势怎么样？”
“皮肉伤无数，好在都不伤及脏腑，足足取了七十八枚弹片，七十八枚啊，这一晚上，两个主刀轮流换了三次，才稳稳当当地全都取出来。”
周成城听得眼眶都红了，七十八枚弹片，那就代表了至少七十八道伤口，密密麻麻地分布在手脚后面那么几块小地方，真正是在剁肉啊。
“那……”她一开口，就哽咽了，“以后那疤痕会不会很丑？”
医生宽慰道：“这我不能保证啊赵夫人，您也知道，有些伤疤能退，有些……就退不了了，这次的伤口几乎是连成片的，弹片带着爪，取出来的时候创面更大，不过像赵大队这样的，也不会在乎留不留疤，他背上的伤疤还少吗？”
“唉，我知道，我就是……就是……心疼他。”
“赵夫人，我们都心疼他，也敬佩他，所以我们全体医护人员，一定给予最好的照料，您放心吧。”
“谢谢，你们辛苦。”
很快，赵周韩被转入了病房，护士把病房里的窗帘都拉上了，做事也都尽量放轻手脚，以免吵醒了他。
周成城站在床边，看着儿子，一个劲地叹气。
忽然，赵周韩出声了，“妈，老叹什么气啊，我又没死。”
“你醒了？”
“嗯。”
“什么时候醒的，怎么不多睡会儿？”
“刚醒，天亮了就醒了。”
“疼不疼？”
“还行……池小叶呢？”
周成城的嘴角稍稍凝固，脸色一下挂了下来，“一醒来就问她，你也好意思？”
“……”
赵周韩一龇牙，一咧嘴，“嘶……有点痛……”
“能不痛么？你现在是麻醉还没完全过，等一会儿麻醉过了，更痛。”周成城抱怨道，“她可真是个能人啊，那么大一块地方，偏偏踩中了不该踩的。你冒着生命危险救她，她倒好，也不管你死活，回家睡觉去了。”
赵周韩放心地松了一口气，那就说明她安然无恙，安了。
“你可是为了她才受这苦的，你连手术台都没下，她就自顾自回家睡觉去了，到现在都没来。真不是我针对她，你瞧瞧她那样，换成你，你能满意？”
“她又不是医生，留下来也不能做什么。”
“你……你跟你爸还有奶奶一样，就知道偏心她，那我守了一夜也是多余？”
“哎呦我的妈，要换了别人，我也得救啊不是？”
“那她也该知好歹，我看她啊，内疚没有，谢意也没有。”
“……妈，我更痛了……”
周成城既心疼又着急，还憋屈，“我不说了不说了，哎呀，你别动，好好躺着……这么大了，还要我操不完的心，真是……”
赵周韩淡淡一笑，也体谅母亲，“妈，我有分寸，不会让自己出大事的，放心吧。”
周成城听了，心底一软，心尖一酸，眼圈又红了，“大事不出，小事不断，你们都叫我放心放心，可是，儿活一百岁，长忧九十九，我怎么放心得了？以前是担心你爸，好不容易你爸不用担心了，你又让我担心……得得得，说多了又嫌我烦，你闭眼养养神。”
“嗯。”
与此同时，池小叶也早早起床了，端了家里佣人煮的小米粥和骨头汤，坐了赵家的专车，来到了医院。
“请问……赵周韩在哪个病房？”
护士台的小护士正闷头做记录，听到这，好奇地抬起头来，专门打量起了她，“你问的是赵大队？”
“对，今天早上才做完的手术，刚送到病房的。”
“你是……”
“学生，”池小叶立刻表明身份，“他是我们学校的总教官，呵呵呵，他是为了救我才受的伤。”
小护士一脸失落，还以为这么早过来探病的是赵大队的新婚爱人呢，“在最里面的VIP病房，你轻点声，赵大队还没醒。”
“好，谢谢。”
小护士回头就跟同事们嘀咕，“赵大队受了伤，怎么他老婆都不现身的？”
“就是就是，不是说他俩一见钟情才结的婚么，感情应该很好才对，怎么到现在都不见人影？还不如一个学生来得勤快。”
时间尚早，病房走廊很是安静，池小叶放轻了脚步，走到了VIP病房的门口。
门上有小窗，她踮起脚尖看进去，病房里拉着窗帘，暗沉沉的，中间有屏风，只能看到一些医疗设备，看不到病床。
她轻轻扣响了门，“笃！笃笃！”
没人开，难道没人在？
池小叶疑惑地开了一条缝，猫腰着身子，蹑手蹑脚地从门缝里钻了进去。
“谁？”周成城吓了一大跳，差点从沙发上摔下来。
看清来人之后，她毫不客气地白了她一眼，“你还知道过来？”
“……”池小叶没有辩驳什么，举了举手里的保温壶，“小米粥和骨头汤，妈，您吃点？”
周成城熬了一整夜，实在是累得不行，挥挥手道：“留着给我儿子吃吧，接下来要你照顾他了。”
“嗯，好。”
“手术很顺利，但伤口连成一片，创伤面积很大，头两天需要特别注意，很容易伤口感染。我老了，一夜没睡，扛不住了，接下来的事就交给你了，怎么护理，你问外面的护士。”
池小叶乖巧地点点头，“好。”
“你……算算，懒得说你，他还睡着，你小点声。”
“哦。”
周成城本来还想叮嘱几句，但一想到儿子前两天跟她说的那些扎心窝子的话，她就来气，看到这个丫头，她更来气，“我走了，他还睡着，你小点声别吵醒他。”
“嗯。”
周成城想再说什么，但看她傻傻愣愣的样子，唯有作罢。
她走了，在唉声叹气中离开了病房，这个媳妇，她实在是喜欢不起来。
池小叶把保温壶放在一旁，轻轻地走到屏风旁边，一探头，悄悄地往里看去。
只见赵周韩趴着睡在床上，四肢被纱布缠得严严实实的，比正常的时候粗了好几圈，他本来就高，现在双腿一伸直，被子都盖不住他的双腿，像个兜不住的木偶人，怪可怕的，也怪可怜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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