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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就知道你们姓邢的没一个老实，今天你要是不把邢轶给我喊出来，我就把你活撕了！”拎小鸡崽子似的，他一把给人拽起！
王永财本就生得干瘦，一发狠面骨嶙峋，愈发显得那刀疤脸狰狞。
邢棒槌无端端想起年前在河滩上看到的不知打哪儿冲出来的死人骷髅，骇得吱哇乱叫！
“还没完是吧！”霍英姿终于忍无可忍，一把拽开门出来，“抱着猪头你都找不到庙门，邢轶有这能耐吗？”
“你啥意思？”冷不丁冒出个生面孔，王永财下意识松了手，邢棒槌趁机往霍英姿身后躲，壮着胆子，“大大的意思是她干的！”
怂归怂，邢棒槌可不傻。
大姑父要找大堂哥麻烦，还不如让他直接去找大大，反正肯定讨不着好。
王永财气得直骂娘，“你俩当我瓜？赶紧让邢轶滚出来，躲在个女子后头算个甚，怂包！”
他越骂，木推车上邢春兰的表情就越惊悚！
两只死死盯着霍英姿的眼睛里充满了恐惧。
就是这个女子，就是她把她变成现在这幅又瘫又哑的残废样！
她想提醒自家汉子，可是她张半天嘴，仍旧一点声音都发不出来。
“瞧瞧你婆姨，过来人就是不一样，比你懂事多了。”霍英姿凑到邢春兰跟前，多少带了些调侃，后者胸部以下完全动弹不得，只能拼命用双手抱住她胳膊，满脸的哀求，哪还有半点当时的蛮横。
“想让我救你也不是不行，三十。”本来封邢春兰的哑穴、让她动弹不得都只不过是为了给她个教训，三天一到自己就冲开了，根本用不着她再受累动手，但这瓜怂打扰她睡觉害她今天去不成公社卖肥皂，不要点补偿实在对不住自己！
三十块钱搁谁家都是一笔不小的巨款，都够说个媳妇了，可是都这要命的节骨眼了，谁还能顾得上这个！
邢春兰把头点得好似鸡啄米。
无论如何，她都不能再继续当这个瘫子哑巴！
她是愿意，她汉子却不乐意了，骂骂咧咧的要把人领回去，“三十块钱，你咋不去抢！”
一个死不撒手，一个吵得厉害，霍英姿头都疼了，索性邢春兰解了穴，换上了她汉子。
眼看着同样的惊恐从邢春兰脸上转移到王永财脸上，她才解气似的低头睨着他，“现在还治不治了？”
后者这才开始死命点头！
三十块钱轻松到手。
这三十块钱，还是邢春兰现跑回生产队借的饥荒，一路上攥得紧紧的生怕丢了，还是热乎的嘞！
看着这花花绿绿的一大叠钱，邢棒槌眼睛都直了，长这么大他还是第一次见到这么多钱，“大大，你可真有能耐！”
刚才在霍英姿身后躲过那么一遭，他对这个传说中能“杀人于无形”的大大已经没有了最初的惧怕，甚至在他看来，大大远比大姑和大姑父要好得多，起码大大没有欺负过他！
“你以为大大是白当的？”霍英姿美滋滋的回忆着邢春兰两口子心不甘情不愿的模样，来回点了一遍又一遍，最后大方的抽出一张五角钱递给他，“奖励你。”
五毛钱，这可是邢棒槌人生中的第一笔巨款！
平时只有过年他娘才会给个五分一毛的，要不就是他自己上河滩捡些个不知从哪儿冲出来的烂铜板铜块或者家里的旧牙膏壳子啥的上供销联社去兑个一分两分换糖吃。
娃的想法简单，谁对他好，谁就是好人。
心里头对这个大大的恐惧也更降低了几分。
“大大，我领你去河滩捡铜板吧，能卖钱。”邢棒槌小心翼翼的问，不知道大大为啥奖励，反正他觉得不能白拿大大的，可是他又没有更好的东西，那些个破铜烂铁看着不起眼，好歹也能换糖吃哩。
对于邢棒槌来说，供销联社里的一分钱一颗的糖球已经是这个世界上为数不多的美味之一，哪怕能换一颗，他都愿意来回俩小时往公社跑！
霍英姿嫌弃的瞥了他一眼，“不去，不爱跟怂包玩。”
没一会儿又转了念头，“走。”
啥破铜板她才懒得去捡，那都是小孩儿才玩的把戏，但邢轶不在家她的伙食没地儿解决，不如去河里摸条鱼，从前饿肚子的时候，她就这么干过，但那个时候她瓜，每次摸到鱼都会拿去讨好后娘，希望她能对自己好点，再后来这就成了她每天必须完成的任务，要是哪一天上交的鱼小了或者没摸到，后娘就会认为是她偷吃了，连那碗涮锅水都不会给她留！
一想起曾经命如草芥的自己，恨意就如同那天带走她的滚滚急流，再次涌上心头！
看着霍英姿越来越阴沉的脸，邢棒槌忍不住又开始打起了哆嗦，“大，大大，咱还去吗？”
“去，咋不去。”
许是因为捡铜板的缘故，丰收大队附近的这块河滩都让翻得稀烂，大早子的已经有不少娃娃三个一堆五个一群的在那翻捡，比地里头上工的还积极。
邢棒槌见状技痒，撒丫便挤进了人堆里。
霍英姿寻着树荫把带来的木桶搁下，便利索的卷起衣袖裤管。
徒手摸鱼可是个技术活，不过对于有着多年经验的她来说也不是啥难事，设下限制、搅浑河水，很快便有第一条鱼便进桶。
“噗通”一声！
耳边传来了咯咯的笑声，“你就是邢轶捡的那个女子吧，是不是饿了？”
霍英姿抬头，才发现河对岸不知道啥时候多了个瘦高瘦高的婆姨，正抱着一桶脏衣裳直勾勾的盯着她看。
这婆姨脸上带着夸张的笑，使得俩颊那对高颧骨看起来愈发显得刻薄，像极了她后娘，人前永远笑眯眯的，装着一副好心肠。
不爱搭理，她继续弯腰摸鱼。
这婆姨倒是不觉得自讨没趣，自顾自在河边蹲下就开始搓洗，“也是可怜见的，咋就跟了他了嘛，又瘸又懒，怕是连顿饱饭都供应不上，要不然也用不着你大早子的来河里摸鱼，多冻人。”
【作者有话说】
注：文中“大大”“霍大”之类的称呼是关中方言，音为“达”，宝子们阅读时自行代入会更有观感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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