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心神荡漾，如石子震出了静谧深潭的涟漪，顿时手力不稳，剑锋偏了位置落下。
她的眼波潋滟，如猫咪一般慵懒，却散发着灵动的光芒，就这么大大方方的盯着他看。
记忆如雪花一般纷涌飞来，白茫茫的世界，尽头走来一个模糊至极的身影。除此之外，他再也不能让画面，让那个女娃的面孔清晰分毫。
只记得很久以前，也有个女孩子，和全世界都不一样，凝视着他的眼睛也说，好美的眼睛，紫色的眼睛。
那孩子曾是他的全世界。
席落岚正视着眼前的人，距离相近几乎是脸贴脸，呼吸都互相吹拂到对方脸庞之上。
温润如四月春风的气息搅动了夜苍长长的睫毛。
突然，他俯身向前，捂住席落岚的嘴，“嘘，不想死的话就别出声。”
又担心席落岚不信，又说，“这次侍卫人数众多，皇帝来了。”
手中未停下反抗，正疑问之际，席落岚听见户枢转动，宫门开启，果然是宫寒凌进了正室。
宫殿房间之间隔音极好，听不清楚他在里面干什么。但也幸亏如此，席落岚等人不会被轻易发现。
碍于情境，席落岚只好和对方僵持着。但对方明显更胜一筹，禁锢着席落岚的姿势看起来像极了拥抱，当然也难免无声的较量，但始终为其所缚。
但对方显然没有了开始的狠意。
“什么？”他甚至有些恍惚，觉得自己听错了，下意识问出口来。
席落岚笑意嫣然，“以后你的眼睛就是我的了。”
四目相对，许久，才听见他回答，只道了一字，“好。”
“以后只许戴帷貌，皂纱遮脸。”
“好。”
“你是谁？”
“夜苍。”
“杀手？”
“嗯。”
“看起来并不像来刺杀谁，倒是像来偷东西。”
“昆山雪莲。你今日不也是为它而来？”
席落岚只笑不语。
“他已经离开御乾宫了，但今日异常，层层守卫竟然尚未撤离。我奇怪你是如何进入这宫中的。”
即便武功再超强也不可能过重兵把守而若无人之地，席落岚心中忖度，因此肯定有其它隐秘暗道，所以也不着急。
“有一条暗道贯通御乾殿这间偏室和宫外。”
“皇帝不知？”
“先帝死后，世上便只有我知道了。”说着，夜苍动身走向偏室里擎顶的雕龙巨柱，面容冷峻，不动声色地以催动内力发射银针，直入屋檐处半悬的金龙之喉。接着巨柱表面的浮雕面脱出，曲面旋转出一道仅容一人通过的门来。
面前的一切着实让席落岚见识到古代匠工之力。
通道狭窄，夜苍在前，席落岚跟随在身后。
对杀手来说，将后背暴露给敌人是大忌，可夜苍就这么放心的把最易受偷袭的后背留给了席落岚。
搞什么，好像方才一番殊死搏斗不存在过似的。
席落岚虽这样腹诽着，但心里也悄然落实着那莫名其妙的信任。
甬道四周为光滑的石壁砌成，油灯设计巧妙，像壁虎般伏在墙面上。夜苍熟门熟路的从墙壁上取下火石，点亮烛火。也不知是何种材料制成，这烛火竟然不会产生黑烟，味道还颇具清香，宛如栀子花的香味。
沿着甬道走了一段路，一直保持缄默的夜苍忽然说话，“你拿了两株昆山雪莲，给我一株。”
“好。”席落岚并非贪得无厌之人，知道这种珍贵的药材入药按照药理所需的量本就不多。况且日后她也难用到，即便用到大概也用不了多少。留一株以防万一，足够。
只是连他也来寻这种雪莲，到底何用她尚存疑惑，便问道，“这东西用来作何？”
“致幻。配以其它并处之秘法可以制成操控人类的蛊。”
这种用法该是极少人知道的，因此选定的目标定是能掀起一方风浪的叱咤人物，“要用在谁身上？”
“我只是受人之托，再详细的，我也不知道。”
夜苍直言，自己此行受任于无极杀手组织的头目，至于头目要借哪位大人物之口，要做何事，旁人根本没有机会得知。
这无极是天渊国的第一杀手组织，立派几百年，根深蒂固，势力如藤蔓一般盘虬纵横，触及天下各国。夜苍身份虽是杀手，但不知为何，他却是个中另类，行踪不定混迹江湖，并不完全隶属其中。
“你懂医药？”
“懂一些，但不精通。不要一副大惊小怪的样子，我知道的用毒之法远多于治病救人。”夜苍声音低沉而沙哑，每每开口，都像是黑夜里的风声响起。
“你都没有回头，如何知道我大惊小怪？”
夜苍倏然闭了嘴，他也不知。但潜意识里，好像有个女孩子跟在他的身后，雀跃着，毫不安分。
她该是古灵精怪的……
但此刻他犹豫了，是又好像不是。
太久远了，久远到如今只留下了潜意识，也或许她在心里被自己藏的太深了。
“猜的。”夜苍开口，话音刚落，两人便一齐哑然失笑，笑声在这烛火扑朔的通道里回荡。
一路走，凡是席落岚问的问题，夜苍都简略回答，虽然对某些问题也讳莫如深，但如此神态自若的前行，已经对她没有了防备之心。
席落岚还是心生疑惑的，但没有多问。
从皇宫到宫外的通道弯弯折折，中间分支众多，都是走向死路，唯有他们走的这一条路才是正解。席落岚心下记住，跟在他身后七拐八拐好不漫长。
当终于走至尽头，席落岚才问道，“你不怕我害你？”
没有回答。
出了通道竟到了野外。天色已然大明。
初秋的风带了旷远的凉意，陡然吹近身，毛孔受冷倏然收缩，让席落岚措不及防打了个寒颤。这副相府小姐的身子果然还是太娇弱了。
夜苍转身看过来，若有所思，“打起来却那么野蛮。”
席落岚微微仰起脸，认真的看他。日光明朗，夜苍清晰的落入她眼帘。
身姿挺拔，手腕间黑绳系着紫水晶，面孔阴柔如夜魅惑迷离，却含着沧桑之气，她觉得，真是人如其貌。如莺尾花般暗紫的眸子神秘，高贵，鼻梁高挺，嘴唇弧度柔美唇珠饱满如黎明前夕的露珠。
柔美的不像样子。
而此时夜苍在席落岚的瞳仁里看到了自己。
没有什么预兆，两人各自离开。
夜苍转身离开，没走几步，把背影留给她，也不回头也不暂停脚步，“脸上的东西还是洗掉的好看些。”
忽然一句话在空旷的原野上显得突兀。
席落岚感到好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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