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凌萱不由自主的重复了一遍。
这个名字从林相关嘴里喊出来的时候，唐老爷子的眸子看了她一眼，神色复杂。
“怎么了？唐爷爷？”
凌萱觉得唐老爷子的眸子有些深邃，随口问了一句。
唐老爷子却摇了摇头说：“没什么，只是很久不提这个名字了，突然间提起，心里不是滋味罢了。”
“唐毅现在人在哪里？”
凌萱的问题让唐老爷子叹息了一声说：“去世了。”
“这孩子本来就身体不好，出生之后又被所有人忽视，就连自己的母亲都不怎么尽心尽力了，毕竟能够有一个出色的儿子是所有唐家媳妇所期待的荣耀。好在当时梓皓的父亲还很健康，也很争气，四岁就能跟着我去特训，什么也能做到最好，反倒是唐毅，三岁才会走，四岁才会说话，也没有人看着，只有一个奶妈陪着，倒也在唐家过得还算可以。”
“因为没有太大的价值，所以在唐家不被人重视是常见的事情，好在梓皓的父亲很有兄弟爱，每次特训回来都会和唐毅在一起呆上几天，那或许是唐毅最开心的时间了。因为梓皓的父亲每次来，都会带来父母前来，让他享受片刻的温暖和温情。”
“不过这样的情况在唐毅十八岁的时候终止了。唐毅可能也觉得自己在唐家就是一个累赘，甚至是一个隐形人，他想要去外面的世界寻找自己的天下。那时候虽然依然还是体弱多病，可终究还是能够自理的。”
“我还记得当时那个孩子跪在我的面前，恳求着我让他离开唐家，自己一个人出门游历的样子。虽然说他身体不好，我也忽视了他很长时间，但是他毕竟是我的儿子。十八年来我把他保护的很好，他也很听话，突然间说要出去，我其实内心是排斥的，也是拒绝的，但是没想到那个孩子特别的倔强，为了出门愣是在我门口跪到晕倒。”
说道这里的时候，唐老爷子看了凌萱一眼，苦笑着说：“这一点的倔强，你倒是和他有些相像。”
凌萱整个人楞了一下。
“我怎么会像你儿子啊，我又不是唐家的人。”
这句话让唐老爷子的嘴角抽了一下，却继续说：“是啊，那孩子的倔强也不知道随了谁了，被我找来家庭医生救治了之后，依然嚷嚷着要出门，要离开唐家。当时还是梓皓的父亲赶来求情，让我放唐毅离开。他说唐毅在唐家过得不幸福，过得很压抑，唐家的一切他都担着，唯一的要求就是希望自己的亲哥哥能够过得快乐。那一刻我才发现，我居然比不上一个孩子。”
唐老爷子的眸子湿润了，一滴浑浊的泪水潸然而下。
凌萱连忙拿出纸巾递了过去。
唐老爷子别过了脸，多少有些尴尬。
缓了一会他才说：“是不是觉得我这个父亲做的特别不称职？”
“也还好啦，你当时也是怕他出门得不到最好的照顾吧，毕竟从小体弱多病，要考虑的事情太多。”
听到凌萱这么说，唐老爷子楞了一下，随即哽咽着说：“可是我这种心情唐毅并不理解。”
“不理解也无可厚非啊，你只顾着你作为父亲的感受，没想过他做儿子的感受，我想从小到大，唐毅叔叔应该也是想要得到你的认可的。只不过不管他怎么做，始终都是活在梓皓父亲的阴影之下，你们根本看不到他的努力，也看不到他的好，所以他才想着出去的。或许离开唐家，离开梓皓父亲的阴影之下，他才会有自己的一片天地。”
凌萱的话让唐老爷子整个人都呆住了。
他从没想过唐毅当初的想法，自然也想不到凌萱所说的这些，如今听到凌萱这么说，他才发现自己当年真的不了解自己这个大儿子。
“或许你说的是对的，唐毅很少对一件事情那么执着，可是唯独对那件事情特别的执着，不管是我还是梓皓的父亲，我们说什么他都听不进去，反而一心一意的想要离开唐家。当时的我是唐家的主事者，威严受到了挑战，气的我将他扔出了家门，并且没有给他一分钱。我心里想着，他从小到大都是在唐家这个温室里长大的，外面的风雨他从来没有见识过，只要让他经受了挫折，总会回来的，可惜我忘记了，他是我的儿子，是唐家的孩子。”
说道这里的时候，唐老爷子有些高兴，有些自豪。
“丫头，你知道吗？唐毅一分钱没有，却愣是在外面闯除了自己的名堂。他成了一个知名的画架。他这个孩子啊，什么都不行，唯独对画画很有天分。这种天分在唐家其实是没有什么贡献的，可是在外面，反倒是真的让他活的如鱼得水了。”
唐老爷子叹息了一声说：“他当初的成就我们唐家并没有看在眼里，也没有觉得特别的光荣，毕竟画画这种东西并不能当饭吃。可是唐毅愣是在绘画界闯出来了。他成了蓉城最有影响力的画家，他的画被争相购买，甚至被人称为舞动的灵魂。”
“唐毅是随缘先生？”
凌萱整个人都激动了。
她这辈子最喜欢的人就是随缘先生。
随缘先生的话特别的有灵性，大家都说他的画是活的，是有灵魂的，每一幅画都让人产生不一样的心理震动。
她怎么也想不到，那个随缘居然是唐家的大公子唐毅。
唐老爷子看着凌萱眼底的神色，随口问了一句。
“你很喜欢他吗？”
“喜欢啊，我想每一个喜欢绘画的人都喜欢随缘先生。他的话影响了我们这一代的人，很多作品被作为讲师讲解的范本挂在了我们学校的教室里。可惜随缘先生的画很少，很多都被人买走了，对方不愿意透露姓名，所以谁也不知道随缘先生的画打到底去了哪里。学校留下来的，也不过是随缘先生最初的几个范本而已。”
凌萱有些遗憾。
曾经她也想着拍下随缘先生的画，可是一画难求，况且她当时真的没有那么多的实力。
唐老爷子怎么也想不到唐毅居然会有这样的影响力。
他看着凌萱，低声问道：“你很想要他的画？”
“那是当然，不过随缘先生一画难求，现在也没留下几幅画了。”
“跟我来。”
唐老爷子起身离开了，凌萱虽然一头雾水，不过也跟了上去。
她看着唐老爷子拐过了这个小湖，然后超后面走去。
凌萱有些疑惑，不过还是跟了上去，这才发现小湖的后面居然有房子存在。
这是一栋不算豪华的房子，有些古朴，却带着田园的风光。
唐老爷子带着凌萱走进了那栋房子。
房子里传来的墨香让凌萱微微一愣。
这个房子里到处都是随缘先生的画，从初期到中期，到最后的晚期都有。
凌萱整个人都愣住了。
“唐爷爷，是你买下了他所有的画？”
“这或许是我作为父亲想念儿子最后的一点寄托了。”
唐老爷子神情悲伤。
“你看这些早期的画里面，他画的最多的都是亲子。可见那孩子内心最渴望的就是亲情，可是我这个做父亲的到底做了些什么呢？我居然把他忽视的如此彻底，以至于他只能在画里寻找这一丝慰藉。”
对唐老爷子的忏悔，凌萱不知道自己该说什么，她观赏着唐毅的画，那些舞动的灵魂仿佛深入心底，让她强烈的感受到了那丝对亲情的渴望，就像是自己当初渴望得到凌山海的关爱是一样一样的。
心情莫名的有些难过。
说不出的悲伤围绕着她。
凌萱低声说：“唐爷爷，我能自己一个人在这里待会吗？”
“好。”
唐老爷子没有拒绝，但是很干脆的答应了。
他离开了房子，凌萱一幅一幅画看着，心里愈发的难受起来。她能清楚的感受到唐毅当年心底的渴望和那种孤寂。
而他的画更是让人感触颇深。
凌萱看着这些画，一步一步的走着，仿佛在看着唐毅整个人生。
他从最初的渴望亲情，到后来的怦然心动，那种经历让她感同身受。
看着眼前画里的女子，凌萱突然觉得有些熟悉。
那眉眼，那神韵怎么就那么的让她熟悉呢？
凌萱一时之间想不起来这个女人是谁，或许是因为唐毅画的比较飘逸，或许是那个女子太不食人间烟火，总让人有一丝不真实的感觉。
这个女人该是唐毅最心爱之人吧。
画里面所表现出来的那种挚爱，真的会让人有一种一生一世的感觉的。
凌萱徜徉在画里很长时间，等她出来的时候已经中午了。
唐老爷子就那么站在外面，看着前面的湖泊，不知道在想什么。
“唐爷爷。”
凌萱快步上前喊了一声。
唐老爷子回头的时候，眸底含着泪水，看着凌萱低声说道：“都看完了？”
“恩，看完了，随缘先生真不愧是绘画界的天才。他的每一幅画都让人心灵震动，特别是看那些爱情的画面，居然真的让人有了一种一生一世一双人的感觉。那个女人是随缘先生的妻子吗？”
凌萱的问题让唐老爷子顿了一下，随即别开了脸。
“如果时光可以倒流，我到真的希望那个女人会成为我儿子的妻子，可以在唐毅有生之年踏入唐家的大门。可惜当年的我并没有想到这一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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