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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天一大早，宣庭被医院里家属起床的喧哗声给吵醒了。
他身材高大，又穿着正儿八经的西装，看上去就像是个忙于工作的人，而不应该在这里疲惫地守着。
有人路过时，总会好奇地看他一眼，揣测这位是不是家里有人突发急症住院，才坐在长椅上熬一夜。
宣庭没有理会他们的目光，跑到洗手间用水冲了下脸，对着镜子端详过一遍，这才进电梯上楼。
出了电梯，他一眼看到墙上的钟，时针指向6。
现在才是早上六点多，这么早，苏芷心应该还在睡觉吧？
他又坐在一边，开始漫长的等待。
早上七点，叶莲滟提着昨天刚买的打包餐盒，出了电梯，看到等在一旁的宣庭，吓了一跳。
“庭庭，你这么早坐在这里干嘛？”
宣庭站起来，冲着她笑了一下。
“阿姨早上好，我是来找慕夜瑾的，怕他太累还没醒，就先坐在这里等着。”
“这样。你跟我来，他最多算个陪床家属，又不做饭又不打扫，累什么？不要吵到心心就好了。”
“谢谢您啦！”
“不用谢。你们天天来送饭，我还没来得及谢谢你们呢！”
一番客套之后，宣庭便跟在叶莲滟后面慢慢地走。
叶莲滟一边带路，一边念叨一些琐碎的小事，唠唠叨叨的，语气很温和。
宣庭在后面听得笑起来，笑脸映在阳光下，看起来像个天真的大男孩。
他想，慕夜瑾的妈妈真是个很善良的女人。
走到房门前，叶莲滟停住脚步。
“你在这儿等会儿。你知道的，心心是个小姑娘，住在医院里有很多不方便的地方。我先进去看看，行吧？”
宣庭点点头，自觉地让到一边去，不看门内的情景。
他早就研究过了，知道产妇需要喂奶，还需要擦洗身体，种种行为，都必须放下以前作为女孩的矜持。
不过，他们都想多了。
叶莲滟进来的时候，病房里的两个人都在睡觉。
慕夜瑾特意把陪护的床挪到苏芷心旁边，自己身上随意地盖了条毯子，手却还紧紧捏着她的手。
叶莲滟看得想笑，可想起这几天发生的事，又不免觉得心酸。
她走过去，轻轻拍醒儿子，告诉他宣庭在外面等。
慕夜瑾眨眨眼，小心翼翼地把抓着苏芷心的手放开，然后抓起搭在床头的湿毛巾，在脸上糊弄了一把，起身出去了。
宣庭还站着，两个人的眼睛下面都是一片青，一看就知道没睡好。
“这么早？”
“我来拿昨天的碗。”
慕夜瑾皱眉，问他。
“那你带过来的早饭呢？”
面对他的问题，宣庭后退一步，开玩笑般地反问道。
“干什么？吃我家早饭吃上瘾了，我拿碗还得用早饭交换？”
“没什么，就是提醒你一下，找理由要找个可信一点的，不要那么容易就被人戳穿。”
宣庭愣了一瞬，但也只是一瞬间而已。
他迅速回过神来，装模作样地拍慕夜瑾的肩膀，继续开玩笑。
“厉害，这是我记忆里第一次，你只为了我，说了这么长的话。”
“……”
宣庭就是故意要顾左右而言他，避开话题的重点，慕夜瑾也拿他没办法。
相对沉默了一会儿，慕夜瑾终于开口直白地问。
“到底来干什么？”
“来找苏芷心说说话。”
“她在睡觉。”
“那我先找你说。”
对于宣庭来说，反正已经在楼下等了一晚上，再多等一会儿，也无所谓。
当然，这件事，他不可能告诉慕夜瑾。
慕夜瑾并不是真的不会说话，又不是哑巴。他也是有一定交流能力的，只是平常懒得说而已。
如今他亦是一言不发，和宣庭一起坐到电梯隔间。
“离家出走？”
听到他的话，宣庭忍不住翘起嘴角，笑了一下。
“我都29了，出去也是自立门户，怎么能叫离家出走？”
可能是到现在都没找到对象的原因，就算到了29岁，笑起来的时候眼角会有细纹，别人也会下意识觉得他比慕夜瑾小。
黄金单身汉，不光在爸妈眼里，摆到别人眼里，也一样是长不大的男孩。
慕夜瑾想了想，也对。
“有什么烦心事，说吧！”
“烦心事不和你说，对着你个大男人，真的说不出口。”
“那也别找我老婆倾诉衷肠。”
慕夜瑾的语气顿时冷了好几分，宣庭没有介意，反而笑得更开心了。
“苏芷心神人有妙语，对我来说，就像百姓去求菩萨，不能叫倾诉衷肠。”
“她不是菩萨。”
宣庭听得无语，索性靠在椅背上，一副耍无赖的样子。
“不说那么多，我来找你，是为了汇报情况的。公墓周围没有摄像头，没指望。入口处很正常，大过年的，连只行为异常的鬼都没有。”
慕夜瑾活动一下脖子，纠正他的说法。
“比喻错误，拍到鬼比拍到人难多了。”
“……OK，你明白我的意思就可以。”
到了这里，能说的话就全都说完了。宣庭突然不知道说什么好，场面一时尴尬。
突然，叶阿姨从病房里出来，远远地喊慕夜瑾。
“快过来，心心醒了。”
慕夜瑾直接起身，奔向病房，把宣庭丢在原地。后者犹豫了一下，决定还是先坐着好。
他终究是个外人，苏芷心那么犟的人，一定不愿意让他看到自己狼狈的样子。
事实证明，他猜得没错，慕夜瑾进去之后，叶莲滟便自觉地出来了。
她也没事干，索性过来和宣庭说话。
病房里，苏芷心刚起床，根据医生的要求，她得起床，去卫生间里洗脸刷牙。
这是件很尴尬的事，所以就像昨天一样，她要求别人都出去，只留下慕夜瑾一个人，慢慢扶着她去洗脸刷牙。
洗漱完毕，又叫护士过来换床单和被褥。
这两天就算不动，光躺在床上，她也出了一大堆汗，把被子枕头都浸湿了，混着排出来的血。
那种味道，自己都受不了。
偏偏慕夜瑾有耐心。
所以别人才会说，只有到了生孩子的时候，才是真正考验感情的时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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