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至于需要给警方的口供，有用的，没用的，该提供的，卓然跟卓希已经全提供了。
盛夏的半夜，当慕天星用跟医院暂借的轮椅推着凌冽出病房的时候，不知道为什么，忽而有感而发，道：“大叔，就算你一辈子都不能站起来，我也心甘情愿一辈子推着你。”
凌冽一怔，幽深的眼睛蒙上如月光般的温柔。
他的小丫头真是无价之宝：“世上好男儿何止千千万，你这样跟了我，是我的福气，也是你的委屈，你当真不曾想过？”
“大叔，你有没有听过一句话？”
“什么？”
“有些人身体残了，心却没残；有的人身体没残，心却残了。与其跟一个心残的人在一起，我宁可选择一个我认定了的、全心全意爱我的、我也爱着的男人。”
长廊上，少女坚定的小脸上有着璀璨的光芒，甜甜的声音能甜到人的心里去。
这是她在他们确定关系之后，第一次跟他表白。
那个“我认定了的、全心全意爱我的、我也爱着的男人”说的就是他。
凌冽的嘴角渐渐上扬。他想，此生，唯她足矣。
走到电梯门口的时候，慕天星看着长廊的尽头，那个病房门口站了好几名武警，好像在全力保护着谁。
“雅钧哥哥就在那里面吧？”她歪着小脑袋，一边等电梯，一边思考着是不是该去打个招呼，问候一下。
就在她思考间，能够洞悉她所有心事的男人温柔地告诉她：“我们别去了，等他没事了，他会主动回来的。如果我们现在过去的话，只怕……会给他们带来不必要的麻烦，那就得不偿失了。”
凌冽说的是给他们带来麻烦，很明显，其中包含了月牙夫人。
慕天星觉得，凌冽真的是一个很细心、很贴心的男人。
电梯到了，许是晚上的关系，里面没有人。慕天星推着凌冽进去，卓家三人跟着进去。
电梯门合上之后，慕天星道：“大叔，虽然你以前没有在一个温暖的家庭里生活，但是我觉得，你的人格是完整的，比现在很多在完整家庭里长大的孩子好多了。大叔，你没有跟你父母住在一起，不然，你肯定从小到大都是他们引以为傲的孩子。”
卓家三人微微紧张，生怕慕天星的话会触伤四少的心。毕竟对四少而言，他童年时代最缺少的就是家人的关怀和爱护。
谁知，凌冽却轻描淡写地问了一句：“为什么？”
电梯门很快打开，慕天星稳稳地推着凌冽出了电梯。她走在盛夏的夜里，声音清甜，好似一场梦境：“因为，你是一个很懂事、很懂事、很懂事的男人啊！”
即便凌冽坐在轮椅上，慕天星也觉得，她推着的这个男人比这世上任何一个男人都要高大。
不知道是从什么时候开始的，少女情窦初开，心就这样被凌冽牵引着，崇拜他。
回去的路上，卓然开车载着曲诗文在前面开路，卓希开车载着凌冽跟慕天星，不远不近地跟着。
两辆车披着星光，满载着爱情，开往那个紫薇花香醉人的地方。
慕天星忽而侧着身子躺在凌冽的怀里，小脑袋枕在他的腿上，道：“大叔，你是什么时候爱上我的？”
凌冽一只手自然地搭在她的腰上，另一只手轻柔地帮她整理着额前散落的发，一双眼这样就盯着她，怎么都看不够，就是不说话。
她笑了，道：“是不是半年前在青城的水库下面，我给你做人工呼吸后？你知道我吻了你，然后我跑了，你就找我，就这样找了半年。因为你每天想我，每天想我，想着想着，想成了习惯，戒不掉了，所以就爱上我了？”
他依旧闭口不答，双眸中的柔情浓烈得几乎化不开了。
他俯首嗅了嗅她的发香，如小狗一般用鼻子在她侧脸上蹭了又蹭，特别高兴，像是宠物看见主人的那种喜欢。
一路上，任凭她喋喋不休、自我幻想，他都不打扰她。
他就是喜欢听她说话，就是喜欢听她唠叨。
凌冽没有追过什么歌星，没有那个心情，也没有那个时间。对他而言，小丫头的声音就是他此生听过的最好听的声音。
两人快要到家的时候，慕天星才想起来：“我手机……”
凌冽笑了，凑她耳边，轻咬她的耳垂，终于开口道了一句：“等雅钧出院了，我让卓然陪着你俩一起去买。这段时间你哪儿都不要去，好好待在我身边。反正你也说了，你要手机也没什么用，你想我也好，爱我也好，我就在你面前，你直接对着我说就好了。如果你想要给你父母打电话，就用我的手机打。”
“谁想你了，谁爱你了？”慕天星从他腿上爬起来，不好意思，四下张望着，“谁啊谁啊，是谁啊，我的情敌吗？”
凌冽扑哧一笑，看她古灵精怪的样子，一把捞住她的小身子，在她的脸颊上吧唧一下，先亲上一口再说。
当晚，慕天星先洗的澡。回到大床上之后，她就抱着曲诗文送来的水果拼盘，一边吃水果，一边看电视剧。
卓希将凌冽从浴室里推出来，她便很自然地下床帮着卓希将凌冽扶上床。
凌冽说他睡不着，于是，他俩就这样靠在床头，一起吃着水果，一起看着电视。
时光匆匆流逝，两人一边看一边聊，气氛好得不得了。
慕天星发现，凌冽似乎是第一次看言情剧。此刻，电视剧正放到一个男人有了小三，男人回家后，第一件事情就洗澡，把衣服都放洗衣机里洗了，身上洗净后，才敢在老婆面前晃悠。
慕天星拿着遥控器，直说看不下去了，说这男人太渣。
于是，凌冽就学到了一个新词：渣男。
午夜，他们关上电视，关上灯。
他把她拥在怀里，两人相安无事，他没有不规矩地去惹她。
在她以为他已经睡着的时候，他很认真地对她道：“小乖，我不会做渣男的，你尽管放心！”
慕天星嘴角一勾，笑了。
这一夜，好梦不断。
医院。
倪雅钧的状况比凌冽的惨一点儿。
或许今年就是他犯太岁的一年吧，或许他压根就是跟M市八字不合。
他一直都在昏睡，直到凌冽他们快要进入梦乡的时候，他才醒过来。
他两眼一睁，喊出口的第一个字是“哥”。
而他此刻唯一能看见的人却是……医生。
月牙夫人是倪少的亲姑姑，外界传言，陛下有意将皇位传给倪少。所以，医生即便是给倪雅钧急救完毕，觉得没问题了，还是不敢走开一步，生怕有什么特殊的状况发生。
不远处的沙发上，倪夕月拿着手机给家庭组里的成员发信息。家庭组里，倪子洋跟倪夕牧都十分关心倪雅钧的状况。此时，外面的人回来报告，说凌冽已经出院了，倪夕月愣了一下，将这件事也发到了家庭组，免得他们还连着凌冽一起担心。
不一会儿，倪雅钧发出声音，莫林赶紧道：“夫人，倪少醒了！”
倪夕月放下手机，大步冲上前去，拉着倪雅钧的手，道：“雅钧，你有没有怎么样？”
倪雅钧看着倪夕月：“哥！”
众人：……
医生拿着小手电对着倪雅钧的眼睛照了照，又给倪雅钧做了些其他的常规检查，然后将输液器里的药水滴速调慢了些。医生看着倪雅钧的眼，道：“倪少，你看这里有你认识的人吗？”
倪雅钧的脑子这会儿是蒙的。
当时他是头皮破了，晕在了车里，等被送到医院的时候，他快醒了，一个劲儿地喊疼。
卓希背着倪雅钧进医院，便大声喊出他的身份。医生看了他头皮，他的伤是需要缝合的，医生怕他疼，怕他不肯配合，也怕在缝针的过程得罪他，于是，医生直接给他打了全麻针，让他睡觉了。
所以，倪雅钧一醒来，担心凌冽的状况，这才喊了哥。
可是，他后来感觉到头皮凉凉的，好冷，他想要抬手去摸，身上的骨头还很疼，痛感还没散，手背也有针。
他将眼睛睁大一点儿，定了定神，这才发现，倪夕月已经站在他面前，焦急地看着他。
他笑了：“姑姑！我没死啊？”
倪夕月真是哭笑不得，道：“你瞎说什么呢？什么死不死的，你活得好好的呢。”
随后，她的目光扫向了倪雅钧的头皮上缝了针的地方，道：“你命大，摔着后脑，头皮都破了，缝了几针，没什么别的伤筋动骨的地方。你好好养着，过几天就能出院了。”
倪雅钧点点头，看着有医生在，不好问凌冽的情况。
而就在这时，病房的门忽然被一股大力从外推开，一道高大挺拔的身影仿佛带着吞噬一切的戾气大步袭来。
医生看着眼前的男子，吓得双腿一软，竟就这样被对方的气势逼得跪了下去：“陛……陛下！”
但见房门口站立的那人，俊逸出尘，眼如星灿，面若清晖，健硕的身躯挡住了大半扇门，那从骨子里透出的遗世独立与浩然正气让人惊叹。
他那深不可测的眼睛闪过一丝犀利，第一眼便落在了倪雅钧的身上。
他看清了倪雅钧的脸，才缓了缓面色，紧握门把的大手松开，晶亮的黑瞳蒙上淡淡的温润，目光转到了倪夕月的身影上。
他们相互扶持多年，他这一个眼神的变化，天地间，除了他的父亲天凌大帝，只有对面的女子能够窥得出。
他这么急急地跑来，是怕她见了那个孩子。
“你起来吧，又不在古代，不要动不动就下跪。”洛杰布缓步而入，声音冰冷。
医生连忙从地上爬起来，依旧吓得双腿发抖。他怎么都不敢相信，他此生能得见到杰布大帝这样伟大而英明的君主。
据说，陛下五岁时，在动物园玩耍，被人挤下了虎园。当时虎园很深，他掉下去后，围观的群众吓哭的、吓晕的都有，他却不慌不乱，硬是在最危险的时候想办法死里逃生。
“我浑身上下疼死了，你怎么现在才来看我？”倪雅钧瞧见门口的那个人之后，立即撒起娇来，理所当然地道。
刚起身的医生闻言，抬眸一看，便见洛杰布已经快步上前，一脸关切地看着倪雅钧：“关于你的情况，那些官员已经跟我汇报过了，没有太要紧的地方，你别怕。”
医生心中恍然：不愧是倪少。传言陛下待倪少如同亲生儿子，果然不假！
“陛下！”莫林对着洛杰布行了个礼。
洛杰布抬眸看了她一眼，道：“你父亲正在门外守着，你去跟他打个招呼吧。”
“是。”莫林退下。
倪雅钧这才发现，原来病房里还有一个人在。
那小姑娘年纪跟慕天星差不多，容貌不如慕天星那般妖媚、精致，却胜在有气质。他只一眼便能看出，那小姑娘是个有着铮铮傲骨的女子。
她从病房里走出去，倪雅钧只看见她的侧脸。
她皮肤白皙，顶着一个道姑头，额前有细碎的刘海，身着一袭宫廷里官女子的职业套装，黑色的西装衣领处是属于正四品的紫色。
倪雅钧惊了一下，想起姑姑之前在电话里提到过的，道：“你是卓然跟卓希的妹妹？”
那丫头理都没理他一下，直接开门出去了。
被人捧惯了的倪雅钧遭到了别人的漠视，撇撇嘴，觉得没趣，把目光挪向了别处。
从小到大，哪个姑娘不是追着他跑的？
他这主动开口了，那丫头居然一个眼神都不给他！
“哈哈哈！”洛杰布却心情大好，笑了起来，“莫林是诺一的心肝宝贝，也是我从小看着长大的，自然是一家有女百家求。你若是想要跟她搭话，我就给你创造机会。”
年轻真好，想爱就爱，放肆地爱，是一件多么幸福的事情啊！
洛杰布忽而轻叹了一声，别有深意的眼眸热切地望向了病床另一边的倪夕月。
倪夕月错开眼，对着倪雅钧道：“不过，莫林倒是跟我说过，她二十五岁之前不恋爱、不结婚，考到正二品的尚仪再考虑。”
倪雅钧无奈：“我不过就是说了一句话，姑姑怎么跟陛下一样，胡乱开起我玩笑来了？我也是以事业为重，爱情什么的，暂时与我无缘！”
“瞧你！跟莫林还是一个性子的。”洛杰布笑着摇头道，“莫林的爷爷是我父亲的御侍，她的父亲是我的御侍，全是正一品的宫廷官员。一品大员的女儿嫁给你，你觉得还配不上？”
说完，洛杰布自顾自笑了笑，然后看着倪夕月，逗她跟他说话：“你瞧瞧，咱们雅钧眼光多高啊！”
倪夕月却不看洛杰布，仿佛压根没有听见他的话。
洛杰布有些怏怏地撇撇嘴。陛下哀怨的样子让倪雅钧忽然想起了凌冽，每次在小丫头面前有不满的时候，凌冽就是这样的表情。
倪雅钧忽而想起什么，眸子瞬间亮了起来：“从正四品的官女子考到正二品，还是在二十五岁之前，那么莫林今年多大？”
“二十一岁。”
“二十一岁。”
洛杰布与倪夕月异口同声，而后，她终于看了他一眼，却面无表情。
不过，这已然让洛杰布开心不已：她看他了，看他了，她眼睛里终于有他了。
倪雅钧无奈地笑，姑姑与陛下这般相处，他真是看多了，也习惯了。
“四年的时间考四级，她是打算一年考一级？”倪雅钧饶有兴致，勾了勾嘴角，“看不出来，那丫头还是个学霸，挺彪悍的啊，诺一叔叔没给她走走后门？”
宁国官女子的统考非常严格，一年一次，每次只能晋升一级。
莫林现在是正四品，接下来还有从三品、正三品、从二品、正二品，每多考一级，难度就会增加数倍，所涉及的科目也会增加数倍。
宁国开国至今，做过最高女官的只有如歌夫人与月牙夫人，两个女人都是正一品。
洛杰布轻笑：“没有。”
他至今没有子嗣，又特别喜欢孩子，所以对莫林比较宠爱。他想过要暗中帮助莫林，反正莫林升上了最高女官，是帮着倪夕月做事的，肥水不流外人田。
偏偏莫林那小丫头还不愿意，甚至在统考前，再三警告所有人不许暗中帮忙呢。
倪雅钧若有所思，点点头，心道：想来也是，那女子眉宇间透着英气，一看就是个正派的人。
倪夕月面无表情地看着倪雅钧：“我有些累了，先回去了。明天我还有会呢，你跟陛下先聊着吧。我让莫林留下来照顾你。”
倪雅钧点点头：“好，预祝你的那个什么会圆满成功，也预祝我姑姑在会议上大放异彩！”
倪夕月对倪雅钧笑了笑：“就你嘴甜！”
而再看向洛杰布的时候，她却收敛了笑意：“再见！”
洛杰布浅勾了勾嘴角，侧过身，就要往外走：“你套房的卡在我这里，我们一起回去吧？”
倪夕月愣了一下，温婉的面颊上染上淡淡的红：“你拿我套房的房卡做什么？”
这男人，真是的！
当着她侄子的面，他说话居然这么不经大脑，什么叫房卡在他那儿，晚上一起回去？
这不是存心让孩子乱想吗？
倪夕月白皙的小手一伸，手心朝上，对着洛杰布：“给我！”
全天下能在洛杰布面前这么放肆的人，真的只有倪夕月了。
洛杰布就这样静静凝视着倪夕月，忽而从口袋里掏出了房卡，对她道：“你过来，我给你。”
倪夕月当真走了过去，可是，在她快要靠近他的时候，他矫捷地向前两步，朝她逼近。在她反过来、想要避开之前，他的长臂已揽住她的腰肢，薄唇接近她的脸颊，亲了一口……
他短短的一个吻，不过一秒钟的时间，便分开了。
倪夕月恼羞成怒，瞪着洛杰布，喊道：“洛杰布！”
“全世界只有你敢这样叫我的名字，你说，除了你，我还能娶谁？”他微笑着向她说出这句话，忽而放开她，左手变出一支玫瑰花，右手变出一枚戒指，九五之尊的身躯就这样在她跟晚辈不可思议的目光下缓缓蹲下。
“倪夕月女士，你愿意嫁给洛杰布先生为妻，从此海角天涯，形影相随吗？”
他跪下了！
洛杰布深情地仰望她：“小月牙，嫁给我，我还是你的小杰布。”
倪夕月的眼泪就这样无法控制地落下来，她强忍着，一脸动容地看着他。
天知道她有多少的话想要跟他说，却根本无法开口。
她捂着唇，僵硬地往后退了一步。
瞧着他执着而深情的样子，她替自己心疼，也替他心疼。
洛杰布满怀期待地看着她，觉得他真的快要疯了。向她求婚这样的想法，从他十二岁那年起就盘旋在他的脑子里了。而今，青春岁月早已经远去，他们还有多少岁月可以蹉跎？
“刚才接到雅钧被人暗杀的消息的时候，我就已经想好了，只要雅钧这次平安无事，我就把皇位传给他。月牙，现在宁国已经非常繁荣，十分稳定了，雅钧那么聪明，他足以应付的。我带着你，整个地球，你想要去哪里，我就陪着你去哪里。”
“呜呜……你……你别说了……”
“月牙！我下半生的心愿就是跟你在一起，以夫妻之名，日日夜夜、分分秒秒地在一起！我求你了，你嫁给我，好不好？”
倪夕月整个人已经泣不成声了，在洛杰布的逼问下连连后退。
而他根本不给她退缩的机会了，她每退一步，他就跪着向前一步。
直到她被他逼到了墙角，她终于受不住，蹲下身子，抱头痛哭起来：“对不起！呜呜……对不起……”
“没关系的，你不要跟我说对不起，只要你嫁给我，就没有对不起。”
洛杰布忽而想起了什么，黑瞳闪过一丝痛楚与坚决：“月牙，你跟凌云的那件事，我真的不介意。”
“够了！”
她忽然撕心裂肺地狂吼了一句，从地上爬起后，猛地将他推开，万分狼狈地要从病房里跑出去。
洛杰布哪肯依着她，这都依了她半辈子了。
他追上前，一把摁住门板，任她再大的力气也终究无法将门打开。
他的长臂将她的腰圈起来，直接把她打横抱在怀里。他转了半个小圈，将她压在了沙发上，然后俯首，用力扯出她藏在身后的小手，一下咬在她的肩上。
“咝……”倪夕月如条件反射般地放开拳头，就要去推他。就在这一刻，她在无意中将自己的手指张开并朝着他送了过去。
洛杰布的眼中闪过一丝狡黠，迅速将那枚硕大的钻戒套在了她的左手无名指上。
终于，整个世界安静了。
然后，倪夕月哭了。
她整个人狼狈地躺在沙发上，哭得稀里哗啦的。
她的双臂抱着他的脖子，脸埋在他的胸口，哭得越来越厉害。
洛杰布闭着眼，深吸一口气，将她打横抱了起来。往门口而去的时候，他看着倪雅钧，笑着抛了个媚眼：“我会让诺一尽快教会莫林所有御侍的职责，以后让莫林辅佐你。”
“陛下！”倪雅钧慌了，一掀被子，手背上的针头还没来得及拔下他就冲了过去，冲了一半，他把针头脱掉，鲜红的血顺着他的手背滴了下来。
“陛下！我不要做皇帝！我也不能做皇帝！”倪雅钧急死了，看着倪夕月，有些抓狂地喊着，“姑姑，你别哭了，你快点跟陛下说啊，我不能做皇帝！”
倪夕月哭个不停，洛杰布看得心疼。
洛杰布扭头，瞪着倪雅钧：“我跟你姑姑好不容易下定决心要在一起，你就不能成全我们？血统的问题你不要担心，我不是守旧的人，只要是个睿智贤能、对宁国的子民好、了解他们的疾苦、为他们着想的君主就可以了。雅钧，你就帮帮我吧？”
洛杰布一边说，一边拥紧了倪夕月，就怕这女人忽然咬他一口，然后趁机溜走。
因为这种事情，她干得太多了。
倪雅钧连连摇头：“这不可能！”
“你要抗旨？！”洛杰布见倪雅钧这孩子不听话，直接发脾气了，“你要么做皇帝，要么掉脑袋！二选一！”
丢下这句话，洛杰布踢了踢门板：“诺一！开门！”
诺一将门从外面打开：“陛下，夫人。”
洛杰布道：“莫林留下照顾雅钧。诺一，我们走！”
“是！”
“姑姑！”倪雅钧追了上来。
诺一拦住了倪雅钧，看了眼自家女儿，道：“保护倪少！”
莫林点点头，看了一眼倪雅钧手背上的血迹，直接对着守卫的一名武警道：“叫护士过来一下！”
武警当即鞠躬道：“是，莫林尚司！”
莫林见他们都已远去，转过身，面无表情地看着倪雅钧，不卑不亢地做了个请的动作：“倪少，请回去！”
这会儿，倪雅钧是真的急了。他转身，一拳狠狠地砸在门板上，木质的门当即被砸出一道明显的痕迹。
莫林满是崇拜地看了倪雅钧一眼，明显有些意外。她刚要说些钦佩他的话，却见刚才还霸气十足的他愣了两秒后，突然迅速甩动着手腕，原地跳了起来，还喊着：“啊……痛死了！痛死我了！啊……”
倪雅钧疼得龇牙咧嘴的，莫林的嘴角跟着直抽抽。
她还以为倪雅钧是什么值得她学习的练家子，没想到不过是个养尊处优的大少爷。他能把门板锤裂，不过是瞎猫碰上了死耗子。
“刚才我就看出来了，这高级病房的门板是最坚硬的核桃木的，倪少真是让我刮目相看，没练过能有这样的境界！”
倪雅钧没想到，这小丫头冷冰冰的就算了，说起话来不饶人。
他英明神武、玉树临风的形象今个儿可算在莫林的面前全毁了。
他无力地咬着牙，弓着腰，是真的疼。
莫林无奈地扶住倪雅钧，一路从门口把他扶到了病床上。
很快，来了个护士，给他的手背止了血。又来了个骨科医生，直接把仪器什么的都抬进了他的病房里，然后帮他又是拍片子，又是打针，又是接骨的。
不一会儿，院长跟市长等人都赶到了。倪雅钧打个喷嚏，他们都抖三抖的，全程将倪雅钧供起来，当祖宗般伺候着。就这么一砸，指关节有四处骨折，倪雅钧真是疼得龇牙咧嘴。他想着，他好了以后得尽快离开M市，这个地方真的与他八字不合！
翌日，阳光暖暖地洒在大地上。厚重的窗帘是被拉上的，空气里弥漫着明显的荷尔蒙的味道。
超大号的双人床上，男人修长健美，女人玲珑娇小。
倪夕月闭着眼，整个人累坏了，身上布满点点吻痕，眼角还有淡淡的泪痕。
她被洛杰布抱在怀里，睡得格外安稳。
洛杰布是睁着眼的，温柔的视线专注地落在她身上，一只大手还在她的背后一点点轻轻揉着。
这么多年了，她从不肯在皇宫里过夜，而他每每有需要了，亲自前往她所居住的月牙湾，几乎每一次是他在强迫她。
而昨晚的一次，她却难得意乱情迷，回应了他。
洛杰布开心地想着，她终于放下了心中的郁结，愿意与他重新开始了。
洛杰布一下下在她的额头上轻啄着，大手从她的背后缓缓上移，身子不知不觉又热了，只因她肌肤上细腻如丝的触感太好了。
他咽了咽口水，想要沐浴晨光，再来一次，可是倪夕月放在床头的手机响了。
闹钟叫唤了五六秒，被一只大手及时关掉。
他放下她手机的一瞬，怀里的人动了动。
洛杰布暗叫不好，然而下一秒，他身上的被子已经被人裹走了。
他赤裸裸地躺在那里，倪夕月裹着被子，遮挡住她的身体，看也没看他一眼，直接从床上爬下去。她提起自己的行李箱，进了洗手间。
洛杰布撇撇嘴，跟着起身。
当倪夕月从洗手间出来的时候，她已经把自己收拾好了。
一套淡紫色的职业套装，长长的卷发肆意披散，任由灯光洒落她身上。她的脸白白净净的，尽管透着一丝疲惫，步履却优雅，带着一股浪漫和慵懒。人到中年，还能保养得这般好，已是难得。
洛杰布已经离开。她望着空荡荡的房间发呆。
这么多年了，他每次去月牙湾找她过夜，第二天一早，当她从洗手间出来的时候，面对的总是空荡荡的房间。
倪夕月瞧着手上的钻戒，忽然觉得这就像一场镜花水月。
她跟他终究是不可能的。眼泪一点点落下来，她摸了摸他们缠绵过的床，坐在床边无声地哭了起来。
床头的手机响起，她接通，对方道：“夫人，九点会有造型师过去给您化妆做发型，十点钟会议正式开始。您可以先去用餐，或者再熟悉一下演讲稿。中午有个国际友人的聚餐，午餐后就没有什么事情了，那之后的时间，夫人可以自行安排。”
“好的，我知道了。”倪夕月柔柔地说一句，整个人像被抽光了所有力气的躯壳般，软软地倒在了床上。
右手一点点摸到左手，她要摘下这枚戒指。
“你不喜欢吗？”幽幽的声音从门口的方向传来，高大的身影随之而来，洛杰布拉过一件粉色的披肩，搭在她肩上，“房间里冷气开得足，有些凉。”
倪夕月闻言一惊，迅速从床上爬起，看着他。
她还以为他走了。
从她清亮的眼睛中一闪而过的，是惊喜。
洛杰布愣了一下，显然受宠若惊。
他微微笑着揉了揉她漂亮的卷发：“我的小月牙原来这么舍不得她的小杰布。”
她收敛了笑意，不知说些什么，便垂下眼，继续做着摘下戒指的动作。然而，一只大手直接将她的小手罩住，不让她乱动。
她错愕地抬头，道：“我有会。”
全世界知道她单身，她忽然戴着这么大一枚钻戒出席国际化的会议，显然不合适。
洛杰布抬手，亲自帮她整理耳边的碎发，温柔道：“我知道，所以我准备好了，我们一起去吧。”
“什么？”她终于慌乱起来，从床边站起身，望着他，有些害怕，“你想干什么？你别忘了你的身份！”
“我是一国之君，也是你的夫君！”他答得干脆，“月牙，我想清楚了，我的前二十年为了我的父母而活。从登基到现在，我为了宁国的子民而活。现在，宁国国泰民安，经济繁荣，军队实力雄厚，我们的国家已是从未有过的太平欢乐的景象。下半生，我只想陪着你，为你、为我们而活！”
倪夕月望着洛杰布，心知他昨夜的求婚是真的。
但是，她不能！她眼中蓄着泪，纠结的表情太过痛楚，他瞧着觉得于心不忍：“你乖，别用这样的眼神看着我，在任何事情上我都可以对你心软，唯独这次不行。”
洛杰布很认真地看着倪夕月，忽而勾起嘴角：“我很想知道，等我们白发苍苍的时候，我的小月牙是不是还像现在这样可爱。怎么这么多年了，你在我心里的样子还是一如从前呢？”
洛杰布捏了捏她的小脸，将她轻柔地拥进怀里：“诺一准备好早餐了，就在客厅里，我们一起出去吃。”
所有的人，所有的事情，因为一场夜间暗杀，彻底改变了原有的轨迹。
慕天星一早睁开眼的时候，已经是九点钟了。
她伸出小胳膊，伸伸懒腰，刚翻了一个身，却发现自己躺在凌冽的怀里。
凌冽这家伙居然到现在还没起床。
他光洁白润的下巴此刻正对着她的额头。
小丫头咽了咽口水，不由自主地微微抬起小手，沿着他优美的脖颈摸了一遍，带着紧张与好奇。
相处这么多天，两人都要订婚了，她还没有怎么占过他便宜呢。
她心里想着，就亲他一下，一下下就好，应该不会有什么关系吧？
她抿了抿小嘴唇，心跳得越来越快，紧张得手心里都在冒汗，她却还是凑上前，在他的下巴上啄了一口。
“嗬……”一道好听的声音宛若春风般袭来，潇洒惬意，一点儿都不像是刚刚睡醒的男人应该发出的声音。
他垂下眼眸，盯着她红透的小脸，眸光越来越深邃：“你想亲我？”
她点点头，忽然想起什么，又赶紧摇摇头。
他笑。
他的长臂揽着她的腰肢，直接将她的身子捞上来，覆上他的身子。她趴在他身上，急得面色微变，他却扣住她的脑袋，将她的唇摁向了他的，来了一个法式深吻。
当她受不住，挣扎起来，他才放开她。
凝视她红透的脸，还有大口喘息的样子，他只觉得她美得摄人心魄。
他的大手圈住她的腰，用力摁向他，她惊得哇哇大叫起来，因为她感觉到了他身体的变化。
凌冽无力地闭上了双眼，有些恼怒自己的心软，柔声问她：“我们什么时候圆房？”
“喀喀……”她脸更红了，把脑袋埋在他胸口上，说什么都不肯抬起来，“结……结婚以后……”
他颓然地抱怨着：“我现在就想要你。”
她头皮发麻，从他身上爬起来：“可是，我……那个……”
她还是有些崩溃的。因为他的腿不能动，要做那种事情，自然是要她更主动的。
但是，她是第一次啊，第一次本来就很疼了，若是还要女上男下，她不疼死才怪。
慕天星什么都不怕，最怕疼了。
慕天星三两下从他身上爬下来，慌乱地一溜烟冲到了洗手间里。
她是真的想尿尿了。
凌冽无力地躺在那里，悲催地望着天花板。
他以前不觉得自己一定要找个女人才能过一辈子，但是，有些人，一旦他遇上了，那些不曾有过的想法忽然就会冒出来。
想起她身上飘散着的青苹果香气，凌冽郁闷地撇撇嘴。他安分守己地跟她睡了两夜，他到底要什么时候才能彻底拥有她呢？
慕天星从洗手间出来的时候，凌冽已经坐在轮椅上了。卓希就在站凌冽旁边，看着她，微微笑道：“慕小姐，早。”
慕天星看了眼凌冽，指着洗手间：“你要用吗？”
凌冽点点头。
她便闪开了身子，来到凌冽的衣柜前，很认真地翻找起来。她取了一套衣服，走过去，放在他的腿上：“外面有雷阵雨，变天了，你多穿点儿。”
她给他拿的衬衣是长袖的。
凌冽点点头：“好。”
卓希推着凌冽进去之后，慕天星就去找珍珍了，一人一猫就在偏厅里玩着。她等了一会儿，不见凌冽和卓然出来，于是折回了套房里，想跟凌冽一起下去用早餐。
偏偏，就在她靠近洗手间的时候，便听见卓希的声音冒了出来——
“有三个是核实了身份的，属于花旗国的普通百姓，服过役，当过野战兵；另一个是我们宁国人，有身份证，有名字，我们能查到他的家庭住址，可是他住的地方是五年前在首都新租的房子，而关于他五年前的事情，我们什么都查不到出来，就好像他是凭空冒出来的。”
“倪少怎么说？”
“倪少不清楚自己怎会得罪了这些人。不过，倪少说，这件事情陛下会着人去查，让您不要担心。”
“嗯。”凌冽又吩咐着，“我们下去吧，别让天星等急了。”
卓希推着凌冽没走两步，慕天星已经一脸紧张地冲了进来，对他道：“大叔！你说，会不会是第三方国家的人，为了挑起宁国跟花旗国的纷争，所以故意陷害花旗国？”
“何以见得？”凌冽挑眉，小丫头激动的样子真是可爱。
“很简单啊，宁国与花旗国中间就隔着一道黑木森林。这就好像北月跟莫邪就隔着一片江，多近啊！所以，两国相邻，生死相依，谁出了事，都是唇亡齿寒的！如果宁国跟花旗国起了冲突的话，鹬蚌相争，得利的是谁？”
小丫头刚刚说完，凌冽的瞳仁就闪过一丝奇异的光彩。
凌冽抬手打了个响指，对着卓希道：“你下午不是还要见莫林跟你父亲？”
“是。”卓希点头。
慕天星愣了一下：“你父亲来了？他不是陛下的御侍？”
“陛下也来了。”卓希微微笑着道，“刚才莫林打电话过来，说是月牙夫人午餐后就没什么事情了，可以去医院照顾倪少，让莫林出来，跟我哥、我嫂、我父亲还有我见面。”
“哈哈，恭喜！”慕天星说完，看着凌冽，担心凌冽的情绪。
人家都在与家人团聚，他却……
凌冽仿佛没看见慕天星眸中的担忧，对着卓希继续吩咐着：“你下午见了莫林跟你父亲之后，将天星刚才的话转达给他们。”
卓希又道：“是。”
慕天星推着凌冽下去用早餐。早餐后，两人一起坐在沙发上，什么事情都没做，而是肩并肩，脑袋靠着脑袋，一起盯着电视里的新闻看。
液晶屏里，现场直播着月牙夫人代表宁国参加“关心青少年成长的国际交流会”，让人惊讶的是，这次的交流会，杰布大帝也参加了。
慕天星瞧着液晶屏。画面中，会议厅里，在月牙夫人上台演讲的时候，台下的人神情专注。
尤其是杰布陛下，他每每看向月牙夫人的时候，眼中都会流露出幸福与骄傲。
这场会议是现场直播的。
慕天星一边看，一边回忆起昨晚在电梯里遇见倪夕月时的场景，忍不住扑哧一笑。
凌冽转头望了她一眼：“怎么了？”
她看着他，把那天倪夕月凑她耳边说要打她屁股的事情告诉了他。
她还说：“你想啊，我们现在在电视上看见的月牙夫人是那样高贵典雅的女人，居然会对着我说那样的俏皮话，人前人后，判若两人，你不觉得很有意思？”
凌冽的眼睛一下子就亮了。
他还真不知道，原来他的母亲是这样的。
“你再给我讲讲。”他温柔地看着慕天星，“从你们相遇的第一秒开始，您全给我讲讲吧，越细致越好。”
于是，整个上午，慕天星跟凌冽都是腻在一起的。
他们的话题都跟月牙夫人有关。
凌冽就是个渴望母爱的孩子，关于母亲的一点一滴，他都想要了解。
慕天星说得很细，讲完了她与月牙夫人在医院的相遇之后，又讲了她从小到大听说过的、有关月牙夫人的传闻。
慕天星还告诉凌冽，倪雅钧说，陛下亲自给月牙夫人建了月牙湾，让她居住，还为她终身不娶呢。
会议到中午十一点半才正式结束。
慕天星和凌冽坐在沙发前，感叹着月牙夫人的智慧与高贵。当新闻直播结束，电视播放广告的时候，慕天星伸伸懒腰，从沙发上站起来。
曲诗文走过来，微笑着看着他们：“四少、慕小姐，我们要去酒店了。”
他们跟诺一约的是下午一点在祈星大酒店的国菜馆见面。诺一说，他专门订了一个包间，给他们一家人小聚。
陛下体恤诺一多年未见两个儿子，特准他中午休一个小时的假，从一点到两点。
两点以后，陛下午休醒来，便离不开诺一了。
于是，曲诗文一早将午餐准备好了，就放在餐桌上，道：“我们很快就会回来的。”
凌冽点头，对着卓然看了眼：“你可有给妹妹准备礼物？”
卓然笑了：“准备了。”
这是卓然鲜有的几次笑，因为这笑容，凌冽也跟着笑了：“你们去吧。”
瞧着他们离去的背影，慕天星想，大叔应该也想去吧，不管是去医院看看倪雅钧、月牙夫人，还是去酒店看看杰布大帝。
凌冽一眼看穿了慕天星的心思。
幽幽的声音传来，带着几分轻蔑与敌意，凌冽道：“我一点儿都不想见他，对于这个，你想错了。”
慕天星猛然看着凌冽，思索了几秒后，这才明白大叔口中的“他”是指杰布大帝。
她不解，开口：“为什么？他是你亲生父亲！”
即便没有做过DNA检测，就凌冽这张脸，跟天凌大帝的一样，再加上月牙夫人与杰布大帝之间多年说不清的暧昧关系，就足以说明问题了。
凌冽道：“因为他不配。”
慕天星：“你胆子真大，一国之君配不上你去瞧一眼？”
“他连自己的女人都保护不了，让她遭受威胁，一国之君在我眼中不过就是个……”
凌冽想了好一会儿，想不出一个合适的词。
终于，脑海中灵光一现，他道：“渣男！就是昨晚你跟我说的那种渣男！”
慕天星的头皮一阵发麻，她看着凌冽不似作假的表情，有些不确定：“你怎么知道月牙夫人一定就是受人威胁的？你怎么知道陛下是个渣男？我觉得雅钧哥哥跟他们还是比较熟悉的，如果雅钧哥哥说陛下是个痴情的人，那么陛下就一定是个痴情的人。”
“痴情跟是不是渣男没有半点关系。”凌冽不认同，说，“他可以一直惦记着一个女人，但是他没有保护好他的女人，甚至让自己的孩子流落在外。天星，我光是用脚指头想想都想得到，他根本没有意识到我母亲给他生了一个孩子。说白了，他根本不知道这世上有一个我。”
凌冽的智商令慕天星自叹不如。
慕天星觉得凌冽说的话全是对的，哪怕她不知道他凭什么这样说。
不论怎样，慕天星都不希望凌冽的心中有恨意，因为带着恨生活的人是不会幸福的。
“大叔，你不要怪他，也许他有苦衷。”
“他不知道这个世上有一个我，没心没肺地活了这么多年，而我母亲知道这世上有一个我，哪怕遭人威胁，还是隐忍多年，对我屡屡雪中送炭。我爱我母亲，念我母亲，但是我不爱父亲，也不念父亲。我不否认他是一个很伟大的皇帝，但是他绝对不是一个伟大的父亲。我不会对一个完全不知道我存在的渣男有任何的感情，包括恨。”
凌冽的话一字一句地扎在了他自己的心上。
他表面这般云淡风轻，而事实上呢，被他捏瘪的酸枣汁瓶子已经暴露了他的心事。
慕天星想了又想，想不出其中缘由。
她歪着脑袋靠在凌冽的肩上，忽而说：“大叔，你觉得月牙夫人的苦衷是什么呢？”
凌冽不语。
慕天星又道：“雅钧哥哥明明知道，却不肯告诉我们呢。”
凌冽轻叹：“那我们就不要刨根究底了。”
他的口吻带着无力的悲伤，这悲伤极淡，却不容忽略。
慕天星问，声音清甜：“为什么？你不想要解开你母亲的心结，让她没有后顾之忧，然后认你吗？”
他眸色渐深，斩钉截铁地道：“我不想。”
“什么？”
“我只想她幸福快乐。”
“大叔……”
“倪家的人看起来一个个都那么睿智，我母亲应该是他们的掌上明珠，可是，对那件事，他们都没有办法，这么多年了，他们只能看着我母亲委曲求全，这就足以说明，那件事并非你我可以想象到的那样简单。既然如此，我一个人的力量又能如何？那便算了，我等待时机吧。只要我知道，她是我母亲，只要我知道，她一切安好，我会为了她珍重我自己。我好好活着，就是对她最大的孝顺。”
祈星大酒店。
国菜馆的包间里，卓然跟卓希兄弟俩忐忑不安地等待着。
曲诗文也很紧张，比卓然跟卓希还要紧张。
她不同于他们兄弟俩，虽说她当初是和他们一起被送到四少身边的，但是卓家兄弟有父母，是宫里出来的，而她无父无母，跟庄雪一起是被倪家收养的。
她学了做膳食，庄雪学医理，两人在倪家的时候不怎么说话，却经常见到对方。
后来，他们随着凌冽一起搬进紫薇宫。庄雪心术不正，被凌冽一眼看穿，凌冽对她有了戒备。但是她并不自知，在很多日常生活的小细节上，她会通过耍手腕得到自己想要的东西。
卓然很反感庄雪那样的性格，对曲诗文日久生情。
今日的局面，可以说，是性格决定命运。
而此刻，曲诗文的双手几乎紧紧地握在一起。她不怕别的，就怕正一品的公公看不上她这个没有丝毫背景的小孤女。
卓然跟卓希不知她心中所想，还以为她只是第一次见公公，所以紧张。
屋子里一直很安静，他们彼此没有说笑，没有安慰，都沉默地等着。
忽而，房门一开，莫林首先进来。
“大嫂！二哥！”莫林唤完，看着眼前陌生的卓然，红着眼眶笑了笑，“大哥！”
卓然他们一一应声，每个人的脸上都满载微笑，眼眶都是通红的。
曲诗文的舌头直打结，尤其在看见莫林身后出现的一道高大的身影时，她吓得话都说不周全了：“莫莫，不，林林，不……我……抱歉，你小名叫什么？”
莫林侧过身，进来后直接拉着曲诗文的手，道：“嫂子，你别紧张！今天就我们两个女人，那些男人要是敢欺负你，我帮你揍他们！”
曲诗文心想，这个小姑子真是个贴心人。曲诗文点点头，笑了：“嗯，有你在，我不怕！”
“臭丫头，说得好像我跟你两个哥哥有多么穷凶极恶一样。”一道男中音传来，打破了大家的寒暄。
卓家兄弟在诺一进来的时候就看见他了，只是他们激动得不知要说什么，一个个眼泪哗哗地流着，却还舍不得眨眼，睁大了眼盯着他。
他们知道，他们这次相聚只有一个小时的时间。
诺一原本在电话里就跟妻子说好，一定不会哭，免得孩子们心里难受。
在把莫林从医院接来的路上，他就跟莫林说了，让她多调节气氛，不要搞得好好的团聚变成哭哭啼啼的场面，相聚本是喜事，他们不该悲伤。
而现在，他的两个儿子居然长这么大了，大儿媳妇居然是个白白净净、秀秀气气的软妹子。
谁告诉他，说他儿子看上一个母夜叉，一个女人能打死十个男人？
他当时知道卓然要结婚，心里难受，不喜欢母夜叉那样的媳妇，但是儿子喜欢，他没办法。他从小不能在儿子身边照顾着，难不成还要剥夺儿子结婚的自由？
现在，诺一只觉得自己心里圆满了，也踏实了。
他走上前，默默无言，只是伸出了自己的双臂。卓然跟卓希都扑上前，埋在诺一健硕的胸膛上低低地哭出声来。
莫林拉着曲诗文的手，两个女人看着三个大男人哭作一团，她们跟着哭。
大约过了两三分钟，诺一放开他们，帮他们一一擦眼泪，道：“相聚本就短暂，我们不要把时间浪费在不必要的眼泪上，来，都坐下，吃饭，一边吃一边聊。”
大家点点头，都围着餐桌坐下。
莫林笑着道：“大哥，二哥，我出宫前跑去幻天阁见了爷爷。爷爷说，你们应该很快就可以回宫了。”
“真的？”曲诗文闻言一惊，看了眼卓然。
卓然跟卓希都面色深沉。
诺一抬手敲了下莫林的脑袋：“臭丫头，你什么时候去见爷爷的？你得了消息也不告诉我跟你妈！不然，你妈要是知道了，该多高兴！”
莫林撇撇嘴，揉揉小脑袋，道：“爷爷不让我告诉你的，爷爷说，让我跟大哥、二哥说好，让他们好好保护四少。”
客厅里忽然变得很安静。
诺一的脸上闪过一丝愤怒：“那个废物有什么好保护的？反正你们迟早是要回宫的。你们走了，那个东西一样孤苦无依，活该！”
此言一出，卓然、卓希还有曲诗文都不高兴了。
曲诗文没有表现得太明显，只是道：“四少是个很有能力的男人，并不是什么废物。”
诺一愣了一下，面色复杂地看着曲诗文。
卓然怕父亲责怪曲诗文，赶紧追加了一句：“爸爸，四少真的不是传言中的那个样子，你们若是以传言来看他，必定会对他有所误解。”
“哼！”诺一冷哼了一声，道，“我们吃饭，不提那些不痛快的事情！”
曲诗文还要说什么，却被卓然摁住。
莫林也摁住曲诗文，小声道：“嫂子，你可能不知道，咱爸特别痛恨江东凌家的人。这些年，他不许任何人提凌家，电视新闻里若是有关于凌家的新闻，他不允许任何人看，您别提了！”
“可是四少又不是凌家的孩子，我们干吗要把这样的怨气撒在四少的身上？！”曲诗文愤怒，心道：这也太不公平了！
诺一也怒了：“谁说那个逆子不是凌家的种？！就因为他，陛下到现在吃了多少苦？！我就应该在他出生的时候亲手掐死他！他活着就是个耻辱！”
“公公！您太不讲道理了！”曲诗文站起身，拿起包，看也不看卓然，直接道，“我回紫薇宫了。我若留下，这顿饭只怕谁也吃不下去了，你们父子重逢，把酒言欢吧！”
卓然一把抓住了曲诗文的手臂，看着她，关切道：“你别生气！”
“我怎能不气？这么多年，我们跟四少是怎么熬过来的，你忘了？有了亲爹，你就变得是非不分了吗？我倒是忘记了，你亲爹还是陛下身边的御侍，是一品大员！你现在有依靠了，认钱不认人了是吧？”
曲诗文真是生气，真不喜欢这么没有素质、黑白不分、不讲道理的公公。
“我诺一没有你这样不讲道理、黑白不分的儿媳妇！”诺一沉着脸，怒气冲冲地盯着卓然，道，“离婚！这种是非不分的蠢女人，你要她做什么？”
“爸爸！”
“就凭我诺一现在的地位，我什么样的儿媳妇找不到？离婚！我马上向陛下求个郡主给你！”
“爸爸！”卓希跟莫林都喊出了声。
莫林责备地看着诺一：“你在家里独裁就算了，干吗要干涉大哥跟大嫂的婚姻？一点点小事而已，至于闹成这样吗？”
“是她先站起来要走，完全不给我留颜面！”
“那是你说话太难听了。你有没有想过，整整二十年了，你跟哥哥们的生活已经完全不同了，你们现在是各为其主，没有对错，只有立场！”
“我的儿子就必须听我的！”
“大哥大嫂也有儿子了，你不要孙子了吗？我没见过面的小侄子是我大嫂的儿子，你这样独裁，小心你孙子一辈子不认你！”莫林盯着父亲，一字一句像子弹般射进了他的胸膛。
诺一愣住，气极，捏着拳头，似要发作
卓希沉着脸，一脸不悦地开口：“爸爸，我不知道你为什么这么恨凌家的人，但是四少不是凌家的骨肉，这是铁一般的事实！”
诺一低吼一句：“放屁！他就是凌家的孽种，是横在陛下与月牙夫人之间的孽种！”
卓希似是被气笑了，无奈地揉了揉太阳穴：“爸爸，你为什么要这么说？我们都知道四少是月牙夫人的儿子。”
现在，已经不是各为其主的问题了，而是真的黑白不分的问题了。
事实是怎样的，卓然他们三人心中有数，因为他们这几日陪着四少一起经历了一些事情。
诺一气得指着卓希喝道：“你闭嘴！月牙夫人那样优雅的女人就该贵为国母，才不需要那样的儿子！月牙夫人没有生过那样的儿子，你们不许乱说！”
该死！
这是谁告诉他们的？
卓然看着诺一，面无表情地道：“父亲，四少跟凌元的DNA亲子鉴定报告才刚刚出来，报告还在卓希的身上呢。他们真的不是父子，而且，他们之间只有细微的表亲关系。”
卓希撇撇嘴，有些无奈：“报告我没带身上。昨天在紫薇宫的时候，我把报告拿给倪少看，然后放进了裤子口袋，今天换了衣服，裤子洗了，报告就放在保险柜里。”
卓然又道：“但是，爸爸，这么大的事情，我们不可能骗你。我们是你的亲儿子，即便二十年没有见，也是你的亲儿子！”
两个孩子，你一言我一语，把诺一说得有些蒙。
莫林却有些后怕，捂着嘴巴，想了好一会儿，才道：“月牙夫人生过孩子？”
数道犀利的目光齐齐地朝着莫林的方向扫了过来。
莫林赶紧摇头，道：“没……我没说什么，今天出了这间房，我一定什么都忘记了！我发誓！”
诺一轻叹了一声，似是很无奈。
曲诗文蹙起了眉头，看着诺一：“会不会是你先入为主，认定了四少是凌家的种，所以我们说什么你都不信？”
诺一冷哼了一声，道：“他本来就是！”
曲诗文嗤笑：“还什么正一品的大员呢，我看不过如此！”
“你！”
“你老了，未必打得过我。看在卓然的分上，你若是跟我动手，我让你几分便是。”
“你！”
“别你啊你的，复读机啊？！”
诺一简直被自己的大儿媳妇噎得一句话都说不出来。
卓然道：“爸爸，四少跟天凌大帝长得一模一样。四少应该是杰布大帝的孩子，亲子鉴定的报告是真的。做亲子鉴定的样本是凌元的头发，是卓希在凌元的办公室里看着四少从凌元的头上拔下来的，连做这件事情的医生都是我跟卓希亲自找的，整个过程绝无问题！”
诺一从卓然说的第一句话起就被震撼到了。
“那个孽种居然跟天凌大帝长得一模一样？你开什么玩笑？！”
曲诗文轻蔑地笑：“你是白痴吗？这么多年了，儿子在谁身边伺候着，你居然一张照片都没有看过吗？”
诺一不语。
这么多年，关于卓然跟卓希的消息全是月牙夫人带进宫的，而月牙夫人根本不会把四少的照片给诺一看。那个孩子本就是大家心头的一根刺，谁敢提？
陛下这么多年容忍那个孩子的存在，已经是宽容到极限了，根本不会见那个孩子。
曲诗文掏出手机，将他们几个平日里悄悄拍下的四少与慕天星相处时的照片翻出来，递到诺一面前：“你看，照片上的男人就是四少，女人是慕小姐，是四少的未婚妻。”
诺一瞪了曲诗文一眼，接过手机一看，整个人愣住了。
诺一吓得大手轻轻发颤，只觉得自己的心脏快要爆开了。
这怎么……真的跟天凌大帝长得……这……
“你现在信了吧？”曲诗文抽回自己的手机，语气缓和了很多，“所以，你不要以为自己年纪大就可以在晚辈面前倚老卖老。虽然你走过的路比我们多，吃过的盐也比我们多，但是，你们的道理未必就是真理。”
诺一的面色惨白，他根本不敢想，天凌大帝从来不过问陛下的子嗣问题，一点儿不担心江山后继无人，可能不是因为开明？
原来他父亲亲自接了两个年幼的孩子出宫，交给了月牙夫人，让他们保护的不是凌云强暴她后生下的孽种，而是陛下的儿子？！
他恍然大悟，拍了下额头：“我们被骗了！陛下被骗了！凌云根本没有强暴过月牙夫人，月牙夫人是清白的！但是凌云跟陛下说凌云强暴了月牙夫人……可是……还是不对啊，为什么月牙夫人要承受这样莫须有的罪名？这不合情理啊！天哪！”
诺一一屁股坐在椅子上，整个人快傻了。
而他的口不择言让周围的孩子们听得快傻了。
凌云？凌云不是凌元的哥哥吗？
诺一心中大惊，从曲诗文手里抢过了手机，对着手机里的照片看了又看，额头上全是冷汗。
“我要把这件事情告诉陛下！”诺一似是下了某种决心，脸上满是坚定。
曲诗文冷哼了一声，道：“你别以为你告诉了陛下，四少就会感激你。据我观察，四少根本不稀罕有那样的父亲！”
卓然点点头，显然很赞同妻子的想法：“我也觉得，四少心疼月牙夫人。但是，四少从来没有提过想见父亲、想要父亲的话。”
诺一闻言一愣，整个人激动了起来：“这不是他稀不稀罕的问题，是陛下一定会稀罕的问题，是我们宁国都会稀罕的问题啊！”
陛下至今膝下无子，无端冒出这么一个儿子来，陛下怕不知道要开心成什么样子。
这个儿子还是陛下最爱的女人生下的儿子。
尤其那个孩子的存在并非象征某种耻辱，而是意味着后继有人。
这是本质上的区别。
诺一猛然转身，就要往外走：“你们在这里等着我，我把陛下叫来，你们把你们知道的所有情况都跟陛下说一遍。”
“爸爸！”莫林冲上前，拉住了诺一的手臂，“爸爸，你可曾想过，月牙夫人为何承受不白之冤这么多年，还不为自己申辩，苦苦忍受骨肉分离之痛？苦的不仅仅是她，还有陛下，还有一大群跟着他们担忧心疼的长辈，还有四少！”
此言一出，众人静默。
包房里奢华的水晶灯将每一寸光均匀地洒在大家的脸上，照出各人不一样的情绪。但是，纵然众人面色各异，脸上都带着困惑与凝重。
这感觉就像是在山洞里被困已久的人听见了水流声，知道有出路，却怎么都找不到出口。
闷！
烦！
慌！
卓希思索片刻，终是道：“爸爸心里有数就好，回了首都赶紧去问问爷爷。爷爷当初将我们兄弟送给月牙夫人，一定是知道我们要服侍四少的，如此，爷爷必当知道四少的身份！”
众人点头表示赞同。
卓然道：“爸爸，皇嗣的问题不是小事，我们谨言慎行吧。如果真有什么是陛下根本不能知道的，我们却……其后果只怕不堪设想。你问过爷爷，了解了情况再说吧！”
诺一的表情有了变化，他似乎被孩子们说服了。
这时候，曲诗文不屑地轻哼了一句：“无所谓了，你说与不说，陛下知不知道，我看四少都没有要认他的打算。”
诺一挑眉，看了眼曲诗文。
这小女人看起来文文弱弱、白白净净，没想到居然这么彪悍。
诺一又看了眼卓然，道：“她平日是不是总欺负你？”
卓然愣了一下，随后摇头笑了笑：“没有，阿诗对我很好，阿诗很好。爸爸，能有阿诗相伴多年，这是我的福气。”
从卓然认真的神情中，诺一看出来了，儿子是真的很爱这个女人。
诺一又认真打量了曲诗文一眼，轻叹了一声：“罢了，虽然是个悍妇，但是坦荡，比那些会耍心机、心术不正的女人强多了！”
闻言，曲诗文的脸上添了一抹红晕。
这个公公是在夸她？
等等，公公好像是在损她吧？什么悍妇？有她这么温柔的悍妇吗？
莫林上前，扑哧一笑，左手挽着曲诗文，右手挽着卓然，对着诺一道：“是啊是啊，爸爸，我觉得嫂子的性格很对我胃口呢！嫂子爱憎分明、侠骨柔肠。爸爸，你就不要再说什么让嫂子跟大哥离婚的话了。”
这么一来，诺一反倒不好意思了。
他尴尬地摸摸鼻子，发现大家都在看着他呢，于是道：“人一激动起来，在气头上说的话哪里能算数？”
“哈哈哈……”
“哈哈……”
一家子人都笑了笑，卓然揽过曲诗文的肩，看着诺一：“爸爸，阿诗很善良的，您日后若是多了解她一些，一定会喜欢她的。”
“我知道了！”诺一摆摆手，“你们都坐吧，坐下好好吃顿饭吧，这都过去二十分钟了，我们一家人的相聚还有四十分钟。”
“爸爸，你说错了，等这次分别之后，再相聚，便是永远！”
“哈哈，莫林说得对，是永远！”
接下来的时间里，大家边吃边聊，气氛还是不错的。
只是，关于凌冽的那个话题，不是一件小事。
聚会进行到尾声的时候，诺一别有深意地看着莫林，道：“我原想说，等月牙夫人的会议结束之后，带着你一起回去的，怕你妈妈担心你，但是现在看来……”
“爸爸，你想说什么？”莫林凝视父亲复杂的眼神，有些不懂，却很懂事地答着，“爸爸，我是宫廷正四品尚司，为陛下分忧解难是本职，如果爸爸有什么事情吩咐我，我一定会做得很好的！”
诺一眨眨眼，道：“倪少要留在M市发展两三年，听他这么说的时候，我觉得奇怪。现在看来，应该是倪家老爷派他来给四少保驾护航的，顺便让他在社会上历练历练。两三年应该是个幌子，他具体离开的时间应该就是四少回宫的日子。”
卓然他们全不语，曲诗文却是直爽的性子，干脆道：“公公是想要莫林留下来……照顾四少？”
“不仅是四少，未来的皇子妃慕小姐，还有倪少都要人照顾。这一下子多了这么多主子，你们三个人肯定是忙活不过来的。莫林虽然只会些花拳绣腿的功夫，但是至少是个你们信任的人。她留下来的话，万一你们有什么事情就交给她，这样你们也安心。”
诺一说完，莫林兴奋地捂着嘴巴，都不知道要说什么好。
卓希笑了，高兴道：“爸爸，我们一定会好好照顾妹妹的。”
诺一点点头，看着卓希：“你可有心仪的姑娘？”
卓希面色羞赧地别开眼：“你说什么，我听不懂！”
“哈哈哈……”众人笑了起来。
诺一拍拍卓希的肩，道：“你爷爷的话是有一定道理的，我刚开始知道四少是皇子，很震惊。现在一顿饭吃下来，我已经想明白了许多，真正运筹帷幄的人应该是幻天阁里的那位主子！”
“天凌大帝？”
众人齐齐看向诺一，才想明白，爷爷是跟着天凌大帝隐居在幻天阁的。所以，爷爷的一言一行应该代表了天凌大帝的意思。
四少是天凌大帝的亲孙，谁家会任由自己亲孙流落在外？
四少回归皇室是早晚的事情。
想起那个睿智伟大的君主，众人的心中不免安稳了不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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