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乐阅读 > 小娇妻 > 第六章 小乖,对不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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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慕天星哭哭啼啼地跑到了别墅里。

    她是真的宁死都不想再回来的,但是想要从这里逃离,只能从别墅里出去。她不是这里的职员,没有带磁条的员工卡,不能刷开紫薇宫的大门,不能直接离开。

    她的小嘴唇跟双眼红肿着,那里也是肿痛的,撕心裂肺般疼。

    她一口气爬上二楼,翻出自己来的时候带的那个包包,装上钱包跟自己的电脑、课本,又跑去了小偏厅里,从猫窝里将珍珍拖了出来,把它抱在怀里。

    “珍珍,这里的每个人都是坏人,黑心黑肝黑肺!你跟我走吧,我不能让你孤苦伶仃地留下来!”慕天星的嗓子是真的哑了,她说话时,珍珍都诧异地看了她一眼。

    她抓紧时间下楼,可是凌冽发现她不见的时候,电话已经打了过来,卓然夫妇这会儿全在楼下等着她。

    “慕小姐,您不能走,四少马上就回来了。四少说了,等他来了,您想要怎么出气都可以!”

    “慕小姐,您别哭,我陪您去房间看看吧?您真的不能走,您需要擦点儿药膏。”

    “你们闭嘴,让开,让开!”慕天星不理会他们,不顾一切地冲到门口。卓然伸手拦着,她张口就咬,卓然敏捷地避开了,不好对她下手,只能让曲诗文上去抱着她。

    “呜呜,你放手!我讨厌你!曲诗文,你就这样联合那个浑蛋一起骗我,在监控里看着我像傻瓜一样干等着,很过瘾吧?”

    慕天星的眼泪又掉了,她觉得紫薇宫真是一个太可恨的地方。

    这里的人骗她的爱情还不算,还骗她的友情。

    莫林从厨房里出来,看着眼前的一团混乱,皱起眉头道:“倪少说他们的车已经进了紫薇宫了,让我赶紧通知你们,别让四少出来。”

    然而,今天的局势已经不是倪雅钧可以掌控的了。

    慕天星奋力挣扎着,珍珍也在挣扎的过程中掉在地上,唤了一声就跑开了。

    曲诗文是个真性情的女人,见慕天星这般伤心,跟着哭了起来:“慕小姐,事实不是您想的这般简单,您听我给您解释,好不好?”

    卓然看着妻子落泪,心疼不已:“慕小姐,四少是真心爱您的,是很爱很爱您的。或许在这份爱里,他是耍了些手段,但是,如果不是他真的在意你的话,又怎会对您费尽心机呢?”

    “是啊,四少真的不能没有您的。您要是走了,我们都不敢想象四少的世界会变成什么样子!慕小姐,我求您了!”

    众人纷纷劝说着,莫林则是直接看傻眼了。

    怎么回事?昨晚不是还好好的吗?四少那么宠爱慕小姐,怎么可能做让慕小姐伤心欲绝的事情?

    门铃这时候响了起来。

    卓然心里想着,太好了,救兵到了!

    曲诗文面上一喜,赶紧抱着慕天星向一边侧过身子,而卓然趁机上前打开了大门。

    倪雅钧站在门口,头上还缠着白色的纱布,右手上也裹着白色的纱布。

    他见门开了,微微一笑,侧过身,让身后的女子露出脸来,做着邀请的动作。

    当倪夕月被倪雅钧请进了屋子时,慕天星拼了命地往外跑,曲诗文拼了命地拦着,卓然拼了命地冲上前,将门关上。

    这样的画面让倪雅钧跟倪夕月都有些诧异。

    因为慕天星的样子实在是太惨,裸露在外的白皙的脖子上的点点吻痕这般清晰。

    倪夕月看了之后,目光下意识地扫到了慕天星的肚子,然后移开。

    大门被关上,卓然如禁卫军般守在门锁前面,谁都出不去了。

    曲诗文终于松了已口气,放开慕天星,对着倪夕月道:“月牙夫人!倪少!”

    卓然跟莫林也道:“月牙夫人!倪少!”

    只有慕天星可怜兮兮地站着,哭得小肩膀发抖,怀里还抱着一个包,一副要离家出走的样子。

    倪夕月不大方便开口,便看了眼倪雅钧。

    倪雅钧心头困惑,赶紧追问:“小丫头,发生什么事情了?”

    “呜呜……呜哇……我……我要离开这里,我要永远永远地离开这里……雅钧哥哥,你帮帮我,我求你了,呜呜……”

    慕天星两眼一闭,又开启了死命大哭的模式。

    这阵仗真是令人抓狂不已。

    倪夕月虽然只见过慕天星一次,却从仅一次的相处中看出这小丫头是个心怀坦荡、没有心眼的女孩子,能让她哭成这个样子,定是发生了什么令她接受不了的事情。

    倪夕月挑了一下眉,心中升起担忧。

    倪夕月不怕别的,就怕自家儿子不懂如何与人相处,把这么好的女孩子气跑了。

    而就在这时,慕天星身后传来一道低低的充满歉意的声音:“小乖!”

    众人望过去,就看见凌冽一脸着急地坐着轮椅,自己过来了。

    慕天星捂着耳朵,闭着眼睛,不听不看。

    她只是放声哭着:“呜呜……浑蛋!你放我出去!我要出去!我不要再看见你!死也不要再看见你!”

    “小乖!”凌冽没有推轮椅,而是摁了轮椅扶手上的触屏遥控装置,指尖轻触着屏幕,遥控着轮椅的方向与速度,很快便滑到了慕天星的身后,然后稳稳地停下。

    凌冽伸出手,去拉慕天星的裙子:“小乖,对不起,是我错,你原谅我好不好?我真的错了,对不起!”

    慕天星真是恨啊。

    他就放屁吧!

    他接着放屁吧!

    他知道是错的,早干吗去了?

    这分明就是蓄谋已久、诱敌深入、一举歼灭啊!

    她的小心肝发颤,悔不当初啊!

    这男人真是毒啊,不光嘴巴毒,就连心跟肺都毒。

    她到现在还疼得快要死了呢。

    “小乖……天星……”凌冽可怜兮兮地唤着她,口吻卑微至极,透着丝丝缕缕的心慌与忐忑,仿佛他十分在意她,不能没有她。

    “你够了!我不会再上当了!”慕天星真是受够了,抡起自己的包就朝着凌冽砸了过去。

    她的包里还有笔记本电脑,倪雅钧一把抱住她的包,然后哄着她:“小嫂子,不生气,姑姑来了,有什么事情姑姑替你做主!”

    倪雅钧抱住那个包的瞬间,疼得龇牙咧嘴。他的手骨折了,还没痊愈,指关节上了夹板固定,裹了厚厚的纱布,错位倒是不至于,但是很疼是一定的。

    倪夕月根本没想到凌冽会出现。她原本动心,决定过来紫薇宫,是因为她想要看看这么多年来儿子一直居住的地方,也想要跟儿媳妇聊聊天。

    但是看着眼前的情况,很明显,这是个意外,也不能怪倪雅钧欺骗了她。

    她来不及好好打量自己的儿子,只是看着慕天星,温声道:“慕小姐,两个人相爱是很简单的事情,但是两个人相处就不是那么简单的事情了。慕小姐有什么委屈尽管说出来,我们坐下来心平气和地解决,好不好?”

    倪雅钧道:“是啊,你们下个月就要订婚了,是喜事,你不要哭哭啼啼的了。”

    慕天星怒极,这一屋子人全是凌冽的人,没有一个人帮助她。

    “订什么什么婚?!不订了,我不要嫁给这种人!我恨死他了!我这辈子都不要再看见他了!凌冽,我恨你,恨你,恨死你了!”

    凌冽知道小丫头心里有怒火,对着倪雅钧道:“你别拦着她打我,否则她会更生气的。”

    这会儿,只要能让小丫头解气,让凌冽做什么都可以。

    倪雅钧把慕天星的包收在身后,意思是,她要打要骂都行,但不许带武器。

    凌冽看着慕天星,见她面色惨白,没有一丝血色,就连被他吻过的嘴唇都变得苍白。他想起刚刚在床上,一时没忍住,行房时的那股狠劲……

    他心里懊恼至极,关心地问着:“小乖,你那里还疼不疼?我让阿诗给你擦点儿药,好不好?”

    此言一出,倪夕月跟倪雅钧都愣住了,明白了几分。

    慕天星没了包,只能抡起两个小拳头,对着凌冽就是一顿海扁。

    卓然跟曲诗文本来想拦着慕天星,凌冽却用一个凌厉的眼神禁止了他们上前的动作。

    其他人没动,只见慕天星像发了疯一样,一边哭一边打,控诉道:“浑蛋,我再也不要见到你!你放我走,放我走,放我走,放我走,放我走!”

    重要的事情说三遍,她说了这么多遍,可见她心里有多恨。

    那些小拳头每一下都带着风,可见砸在身上有多疼。

    “小乖,你轻点儿,我怕你打一会儿,你的手该疼了!”

    众人绝倒。

    慕天星却不能饶恕凌冽:“你还装!你还给我装!你就是浑蛋!呜呜……你坐什么轮椅,坐什么轮椅?你还骗我!我这样掏心掏肺地对你,你居然骗我?呜呜……你根本就不是真的爱我,不是的不是的不是!你跟孟小鱼一样,我根本不认识你们!呜呜……凌冽,你就是第二个孟小鱼!你怎么可以这样戏弄我、欺骗我?我恨死你了,恨死你了!呜呜……”

    凌冽看着她哭,心里疼,对她道:“小乖,你打吧,只要你能解气,你怎么打我,我都受着。但我对你的心是真的,你不能怀疑我对你的爱情!”

    “你少瞎扯了!”慕天星大怒,一脚踹在了轮椅上。

    一股冲击力袭来,凌冽的身体不断后退。

    众人齐齐惊呼起来,凌冽却毫不在意,手指在触屏上轻轻一碰,轮椅便停在原地。

    慕天星冲着远处的凌冽弓起了身子,拼尽了的力气,带着眼泪大声控诉着:“你以为我打你骂你出了气,这件事情就算过去了吗?你以为你刚才毁灭的只是一层处女膜吗?凌冽,我告诉你,你毁灭的是我的爱情,是我的梦!你毁了我的整个世界!我再也不要看见你!我再也不要生活在有你的世界!我讨厌你!我恨你!我恨你恨你恨你恨你!”

    在她大声吼完的一瞬,凌冽面色苍白地张大了嘴巴。

    他猛然抬手,捂住自己的心脏,从未有过的疼痛几乎将他吞噬。

    就在这一声声的控诉中,倪雅钧跟倪夕月都明白了,凌冽不但强迫了慕天星,要了她的第一次,还骗了她关于他的双腿可以行动的事情。

    曲诗文赶紧道:“慕小姐,四少的腿其实……”

    “够了!”慕天星捂着脑袋,不肯听,“从今以后,你是生是死与我无关!你是乞丐,我便关起门来,眼不见为净!你是皇帝,我便飞越太平洋,移民国外!总之,有你的地方便没我!谁想要我回到你这种人身边,除非……我死!”

    大厅里安静得不得了。

    倪雅钧怎么想都觉得小丫头太可怜了:“哥,其实这事儿确实是你不对。你跟小嫂子早晚要结婚,你这么早强要了她做什么?人家根本不愿意。”

    “你闭嘴!”凌冽一记狠厉的眼神射了过去。

    这会儿,凌冽最恨的人除了自己之外,就是倪雅钧了。

    要不是倪雅钧忽然打电话过来,提了宅子里有监控的事情,凌冽根本不可能把自己心爱的女孩气成这样。

    倪雅钧不知就里,撇撇嘴,抱紧了慕天星的包,防止她跑。

    众人不敢说话。凌冽瞧着慕天星,一字一句地道:“你爱我也好,恨我也好,我这辈子是不可能放开你的。我说过,我对你至死方休,所以,小乖,对不起了。”

    凌冽抬手,冲着卓然夫妇打了个响指。

    卓然夫妇意会,便一左一右直接把慕天星整个人架了起来。

    慕天星难以置信地盯着曲诗文,道:“你放开我,放开我,放我离开这个鬼地方!”

    “慕小姐,对不起了。”曲诗文有些难受,但是她知道慕小姐不能走,慕小姐走了,四少会伤心的。

    卓然道:“慕小姐,您回了套房之后,泡个澡,阿诗会帮您检查伤口的,您有什么需要尽管提,但是,您不能离开您的套房。”

    慕天星奋力挣扎起来,大声哭喊着:“凌冽,你浑蛋!你个伪君子!你是个魔鬼!你是个坏人!我讨厌你!”

    凌冽坐在那里,表情极淡,深邃的眼盯着自己手心的项链,谁也不理。

    这是慕天星在休息室里穿好衣服逃跑时丢在地上的。

    “凌冽!你说孟小龙是个渣男,你跟他又有什么区别?我要告你!我要去告你!你是强奸犯!你浑蛋!呜呜……呜呜……你放开我,不然,我就从楼上跳下去,死也不要跟你在一起!呜呜……”

    倪雅钧实在看不下去了,这么多人欺负一个小姑娘吗?

    要是慕天星的妈妈在这里,看见自己女儿成了这副样子,那还不心疼死?

    倪雅钧道:“哥!”

    凌冽不理。

    凌冽转动轮椅,朝着电梯的方向而去,一边转动轮椅一边道:“我上楼了,你们自便。招待不周的地方,敬请见谅!”

    他孤独地往电梯而去,刚刚伸手摁下一个键,身后就传来一道温柔的女音:“小冽,关于慕小姐的事情,我想跟你谈谈。”

    倪夕月越看越觉得心疼。

    其实,两个人相爱本没有这么多的事情,是她没有教好自己的儿子,还连累别人的女儿跟着她儿子痛苦。

    凌冽没有回头,道:“这是我的事情,您就不用担心了。”

    他扶着轮椅就要上前,倪夕月又道:“你这是在把她越推越远,难道你最想要的不是她心甘情愿地留下吗?你现在这样……是在扼杀你们的爱情。”

    凌冽的手就这样颤抖了起来。

    扼杀……他跟慕天星的爱情?

    他的手还捏着慕天星的项链。没有人知道,他从洗手间里出来,看着空空如也的房间,看着躺在地上的项链时,他的心几乎支离破碎。

    凌冽根本不接受任何会失去慕天星的可能。

    他闭着眼,完美的侧脸映在缓缓靠近的倪夕月的眼中,他道:“她不过就是小孩子家闹闹脾气罢了。她要什么,我便给她什么。我会依着她的,等她心里的气发泄完了,我们会和好如初的。”

    “那她要自由,要回家,你为什么不给,不依着她?”倪夕月瞧着他,有些痛心,一语中的,“你不过是在自欺欺人罢了!”

    海蓝色的家宛若童话世界里小美人公主居住的城堡,倪夕月瞧着这里的一灯一景,这里不似男子从小到大的居所。这怎么看,都是凌冽为了某个人有心而为。

    可是,据卓然他们汇报的情况来看,凌冽与慕天星认识不过一个月。

    若是再往前一点儿,不过是半年前青城发生过那件事。

    可是,倪夕月瞧着眼前的装修,虽说亮丽如新,但是怎么都不可能是凌冽临时准备好的。

    也就是说,紫薇宫一早就是这样的,凌冽一直在等着某个人来?

    倪雅钧没什么心思,想不到这一层,但是倪夕月想到了。

    她往前走了几步,感到凌冽的不安后,顿住了脚步。唉,这世上所有跟孩子对抗的父母最后都是输家。

    “你过来。”她温柔地唤了一句。

    她靠近他,他会紧张,那么他主动走向她,总可以了吧?

    凌冽的大手几经挣扎,他忽而孩子气起来:“你不是此生不见我吗,还让我过去做什么?”

    他是生气还是在撒娇?他这口吻还真是让人分辨不清。

    倪雅钧有些不高兴,看着凌冽:“你一心想着要跟妈妈见面说话,现在你妈妈来了,你又矫情起来了。小丫头别扭,那全是被你逼的,你自己别扭,又是怎么回事?”

    “雅钧,你别说他!”倪夕月护短。

    她最担心的,就是凌冽因为从小欠缺关爱而不懂得如何与人相处。因此,对于孩子此刻的别扭,她可以理解。她甚至感觉到,他这么做完全是因为心里着急,就好像对于慕天星的事情一样。他越是在意,就越不懂如何正确地去处理,心里明明想与对方越靠越近,偏偏事与愿违,将对方越推越远。

    这傻孩子不懂,母亲可以不跟他计较,可以体谅他,但是慕天星未必就会如此。

    凌冽既然已经选择了她,就要做好包容她的准备以及她还没有完全接受他的思想工作。

    倪雅钧往沙发上一坐,不管了。

    他手指还疼着呢,头上还包着纱布,他真是吃饱了撑着没事干,跑来M市经历这一场“浩劫”。他逍遥自在地待在H市做他的太子爷,万人捧着他,多好?

    倪夕月轻叹着,看着凌冽:“小冽……今天别的事情暂且不谈,我们就谈谈你跟慕小姐的事情吧。你第一次见到她究竟是什么时候?”

    闻言,众人一惊,面色各异。

    卓希拧起了眉头,满是诧异。上次在H市的时候,哥哥半夜去倪家请人帮忙找慕小姐,那时,关于慕小姐跟四少的一切,哥哥都已经跟倪子洋说过了。

    按理说,倪夕月该知道,为何她这样提起?难道其中还有隐情?

    凌冽却浑身一怔,有些意外,如心事被人窥探一般,一动不动。

    倪夕月又道:“让我猜猜,你今日一定是使了什么计,骗了慕小姐跟你在一起,然后慕小姐发现了,再加上你的腿……这件事情她一直不知情,是不是?”

    “月牙夫人。”卓希看着四少与慕小姐这般,也心疼。卓希知道,这天下所有的人只有倪夕月不会害四少,他知道月牙夫人有心帮忙,于是道,“这件事情是这样的……”

    卓希讲述了昨晚到现在所有事情的经过,讲得很细。

    沙发上的倪雅钧闻言直接捏着拳头站了起来,忍不住对着凌冽道:“小丫头骂得没错,你真是渣!她都那样对你了,你还对她用尽心机!你到底懂不懂什么才叫珍惜?你到底是不是真的爱她、体谅她?你看不出来她是一个梦幻主义者吗?她可以为你牺牲一切,可以为你义无反顾、赴汤蹈火,但是她不能接受你对他耍心机,欺骗她!每个女孩子都有自己的梦,她说得没错,你毁的不是一层处女膜,而是一个少女的梦!”

    “爱情不是一直在做梦,现实本就是残酷的!如果我不耍心机,又怎么会得到她?”凌冽缓缓转动轮椅,抬眸幽幽地望着倪雅钧,“我在很小的时候做过梦,梦过妈妈可以活过来,梦过我可以正常地开口说话,后来我还梦过我可以正常地站立行走,但是,可能吗?一步步实现这些梦,首要的代价就是要面对现实。对你而言唾手可得的简单幸福,于我而言,却需要历经艰险与考验。你这样一个从小就被人捧在手心长大的太子爷凭什么跟我一个从小就被全世界嘲笑的废物说梦?倪雅钧,你觉得,我跟你是在同样的高度上吗?我与你之间,存在可比性吗?!”

    倪雅钧被凌冽的话噎住,拧着眉头,不敢恭维凌冽的长篇大论,道:“不论怎样,你应该给她更多的温暖与爱护,让她心甘情愿地把自己交给你。而你现在这样对她,是在做什么?霸道、独裁、不讲理,你简直……你简直就是不可理喻!”

    “我就是这样不可理喻,不行吗?”

    就在倪雅钧无言以对的时候,凌冽忽而放低了声音,带着几分缅怀开口:“从你出生到现在,有人教你做人的道理,有人将你捧在手心疼你,有人恭维你。你将来若是遇见心爱的女孩子,必然会像一道阳光,很温暖、很耀眼地出现在她的面前。但是,倪雅钧,你不要对我太苛刻了。我这样的人是不可能以一个阳光王子的形象出现在我心爱的女孩子面前的。我已经尽力了,或许我的方法让你觉得不耻,但是我真的尽力在爱她了。”

    凌冽想要爱,又害怕伤害,害怕失去,所以不论如何,他先把她吃了再说,先把她捆在身边再说。只要他得到了,再慢慢想办法去解决他与她之间的问题。

    前提是,他要得到,不许她离开,她若是离开,他宁可与她同归于尽。

    这是狼的本性。

    倪夕月瞧着眼前的儿子,终是撑不住,眼泪落了下来。

    是她不好,她没有好好教导过他。

    当初,她万不得已,让最好的姐妹带走了他。她还以为他至少可以在养母的怀抱里健康安全地长大,至少他可以过着平凡但是很幸福的生活。

    却不想,凌元的几个儿子之间的夺位之战竟会那么残酷。

    “小冽,你先告诉我,你第一次见到慕小姐是在什么时候?”倪夕月问完,背过身去,悄悄擦干了眼泪。

    眼下不是她请求儿子原谅的时候,过去的伤害已然造成,她说再多的对不起也无法挽回。

    她只能抓紧眼前,帮着儿子留住他想要的幸福。

    凌冽的目光终于从倪雅钧的身上移开了。

    凌冽看着倪夕月,发现母亲的眼眶是红的,他心头一窒,错开眼,有些忐忑。

    他今日的所作所为让母亲失望了吧?

    他知道,他从来不是一个讨喜的孩子。

    “是在……在天星九岁的时候。”

    凌冽轻描淡写的一句话却让众人静默了。

    卓然从楼上下来,刚好听见这句话,吓了一跳。

    他们终日跟着四少,四少以前什么时候见过慕小姐?

    等等……卓然心中一怔。

    四少今年二十六岁,而九年前……

    卓然忍不住惊呼出声:“刚好是四少遇到车祸的那一年!”

    倪夕月捏紧了拳头,身上的每一个细胞都在疼,痛得她几乎快要窒息了:“小冽,对不起。”

    凌冽红着眼道:“车祸降临的时候,刚好是司机开车送我跟然去学校的时候。当时然被甩出了副驾驶座,飞到了不远处的田野上。在然飞出去之后,因为车子侧翻,我的一双腿就被压在车里,动弹不得。”

    众人:……

    凌冽又道:“当时,我已经闻到了侧漏的汽油的味道,前面的司机已经死了,我看见他的脑浆溅在挡风玻璃上。我想,我差不多要死了……”

    众人:……

    凌冽苦笑着,噙着泪:“那时,一双娇嫩的小手拼了命地把我从车里往外拽,我每次快要昏迷的时候,都是她不停地在我耳边呼喊,拍打我的脸颊,让我保持清醒。我被她拖着,缓缓离开了那个地狱……没多久,那辆车就爆炸了。”

    莫林闻言,眼泪哗哗地落下:“那个救了您的人是慕小姐?”

    “对。”凌冽深吸一口气,道,“就算女大十八变,我此生也不会记错她的脸。她那一身海蓝色的裙子像极了我小时候溺水的那片海。我惧水,至今没有学过游泳,虽然在梦里我无数次把妈妈从海里救上了岸,而在现实中,我却不敢面对那样的颜色,因为我不敢面对妈妈为了救我而溺亡的事实。偏偏那日,她穿着那一身颜色的裙子出现在我面前,在我快死的时候,把我从死神的手里救了出去。汽车爆炸的时候,我听见她在我耳边笑。那时,我都快吓死了,她居然还在笑。她还说太好了,她终于把我救出了……”

    此刻,倪夕月已经泣不成声。

    倪雅钧拿着纸巾走过去,直接把姑姑搂在怀里,轻拍她的背,安抚她的情绪。

    卓然兄弟俩跟着哭了起来。卓希比哥哥和四少他们小,没有跟他们念同一所学校,但是卓希记得那是四少即将参加高考的一年。四少的学习成绩一直是凌家几位少爷中最好的。可是,那一场车祸生生剥夺了四少参加高考的机会。

    卓家兄弟心里清楚,车祸应该是大少和二少合谋做的,但是车子都炸没了,这么多年过去,什么证据都没了。

    “因为她那一身海蓝色带给我生的希望,所以这紫薇宫的别墅才会建成现在这个样子。半年前,我在青城落水后,以为自己必死无疑,可是当她的脸出现在我面前的时候,我整个人是震惊的。就算是死,我也不会忘记她的脸,我知道就是她。从那时候起,我便认定了她,便让卓希拼命去查她。她是我的阳光,是我的命,也是我唯一心动过、爱着、想要留住的女孩。”

    卓希这才了然,原来这如童话世界里的水晶宫般的紫薇宫是为了慕小姐才装修成这样的。

    难怪四少还在担心慕小姐会不喜欢,想要依着她的意思重新装修,结果慕小姐第一次来就很喜欢。

    冥冥之中,有些事情自有注定。

    上帝之手巧妙安排,顺人之意,便是恩赐,逆人之意,便是捉弄。

    “后来,我们查到了她,同时,凌元说让我跟她联姻。对我而言,这是求之不得的事情,我才会一口答应。后来的事情,你们都知道了,我没有必要再说了。”凌冽闭了闭眼,推着轮椅就要转身。

    “喵……”

    这时候,珍珍叫唤了一声。它玩了一圈回来,找不着慕天星,便来蹭着凌冽的脚踝。

    凌冽看着它,弯下腰,将它轻柔地抱在怀里。

    卓然至今都记得,四少送珍珍给慕小姐的时候,说过这样一句话:“因为珍贵,所以珍惜。”

    所以,从一开始的时候,四少对慕小姐的情都是极深的。

    “呜呜,太感人了,呜呜……”莫林正是对爱情充满诸多幻想的时候,即便她现在以考级为主,也憧憬着在不远的未来能有个温暖的男子等待着她。

    卓希闻言,心里也震撼。他想着,就算拼了命,也要把慕小姐留下来,留在四少的身边。

    轮椅上的男子逗着珍珍,眼看就要进电梯。

    倪夕月从倪雅钧的怀里抬起头来,看着凌冽:“小冽,你知不知道正确得到慕小姐的方法是什么?”

    轮椅顿住。

    倪夕月难过地说着:“如果你把刚才说的每一个字都告诉慕小姐,我相信她一定会心甘情愿地跟了你的,你的那些话远远比你费尽心思地算计更简单、稳妥、有效。”

    轮椅上的男人不可置信地回头。

    他诧异地盯着不远处的母亲,眼中带着震惊与怀疑。

    倪夕月痛心疾首,告诉他:“慕小姐想要的爱情是纯洁的,她要忠诚,要坦诚,要真诚。而你给她的呢?你给她的是算计,是隐瞒,是欺骗!”

    倪夕月缓缓上前,看着儿子,指着他的腿:“你们第一次见面的事情,你没告诉过她;你的腿的事情,你也没说。因为你的自尊心,你不敢告诉她真相,所以你宁可坐在轮椅上也要瞒着她,是不是?”

    她铿锵有力的话语令凌冽眼中的狼狈无所遁形。

    这世上最了解他的是生他的人。

    倪夕月捂着嘴哭了起来:“我的傻孩子啊,其实你想要留住你看上的这个慕小姐,根本不用这么麻烦。她这种类型的女孩子其实是这个世界上最简单、最容易哄的了。你只要给她一点点真心跟诚意,她就可以为了你奋不顾身,你到底明不明白啊?你根本不用费什么脑筋,根本什么计谋都不用去想,机关算尽,终有真相大白的那一天,而你只要对她足够坦白,今天就什么事情都没有了。”

    倪雅钧这会儿的心情格外复杂。

    倪雅钧想骂凌冽浑蛋,又觉得这表哥的情况特殊,不能与平常人相提并论。

    倪雅钧瞧着凌冽那副呆愣的样子,真是又气又心疼。倪雅钧无奈地对着凌冽道:“什么叫作‘可怜之人必有可恨之处’,我今天算是全了解了,这活脱脱就是在说你啊!”

    卓然赶紧开口,道:“倪少,四少已经很不容易了,您就不要再说他了。慕小姐现在还在楼上痛哭流涕呢,好像……”

    话说了一半,卓然看了一眼凌冽,仿佛噎着了,不说了。

    这是要把人急死的节奏。

    莫林一跺脚,心急,冲上前:“大哥!慕小姐怎么了?”

    卓然耳根微红,有些尴尬:“喀喀,刚才我们送慕小姐回房的时候,她的裙子上有血,她应该伤得不轻。阿诗在楼上放了水,说要给她洗一洗,再看一看她的伤势,我便下来了。但是,我在门口听了一会儿,她好像不肯配合呢。”

    慕天星说过,她每个月二十八号来例假,十分准时。

    所以,今天不是她大姨妈造访的日子,也就是说,她那里流血不是生理现象,而是被伤到了。

    慕天星初经人事,那种事后还有血,得多疼啊!

    倪夕月面上闪过不忍,道:“我上去看看。你们拦着你们四少,在我下来之前,不许他上去!”

    “我也要去看看她!”凌冽眼巴巴地抬眸,不怕羞,只是循着自己的内心,道,“我知道我刚才没控制住,力气太大了,没想到会把她伤成这样。”

    “你闭嘴!你既然知错,就在下面好好待着!”倪夕月的脾气上来了,“我以前没管教你,是我失职,以后我说什么,你就得听!”

    凌冽深深地看了倪夕月一眼,如饱受委屈的小猫儿似的:“哦。”

    有妈妈给他保驾护航的感觉真好。

    楼上。

    卓然怕倪夕月不清楚套房的位置,亲自领着她上去。

    他们一路直奔套房。

    他们来到在房门外,还能听见房子里面慕天星可怜的啜泣声。

    卓然敲了敲门,道:“阿诗,月牙夫人上来了。”

    曲诗文很快过来开门:“夫人。”

    倪夕月首先搜索慕天星的身影。她迈步进去的时候,便听卓然道:“夫人,我在这里守着,您有什么事情,尽管吩咐。”

    房门一关,曲诗文便开始说慕天星的情况:“夫人,洗澡水我放好了,还加了益母草跟一些消炎止痛的药,放了玫瑰花瓣,可是慕小姐不肯沐浴。慕小姐嗓子都哑了,我给她泡了胖大海的茶,她不肯喝。她是真的伤心,一直在哭。”

    慕天星是知道倪夕月进来的,只是她已经疼得说不出话来了。她想要逃走,可就算逃出了这个门,还有楼下……

    她逃不掉,躲不开。

    窗外艳阳高照,她的心中却是一片漆黑。

    倪夕月看了眼床头柜上放着的茶,又看了裹着被子、缩成一团、抖个不停的小丫头一眼,心里是满满的心疼。

    倪夕月心想,可惜她此生没有福气,不能再生个女儿,不然说什么也不会让女儿受这样的委屈。

    小丫头是被父母从小捧在手心长大的宝贝啊!

    “天星……”倪夕月唤小丫头的名字。

    小丫头终于动了动,却只是微微抬头,泪眼婆娑地看着倪夕月:“月牙夫人,您能帮我,让我回家吗?我想爸爸,想妈妈,想回家!”

    曲诗文递上拧干的微热毛巾,倪夕月接过,细致地帮慕天星擦着小脸。

    “多标致的小美人啊!你别再哭了,再哭下去,就不好看了。”

    “呜呜……夫人,我只想回家!”

    “天星,你想回家,但就你现在这样回去,你父母看见了该多心疼,你可想过?”

    慕天星因为倪夕月的话一愣,继而眼泪掉得更厉害:“我知道,但是我没有别的办法了!呜呜……我就是想回家!”

    “你乖。你先起来,去泡个药浴,然后吃点儿东西,补充一点儿体力。如果那时候你还想回家,我就亲自送你回去,好不好?”

    “真的?”

    “我是正一品的夫人,怎会对一个小姑娘说假话?关键是,你就算要回家,也要干干净净、漂漂亮亮地回去,对不对?”

    “嗯!”

    慕天星的情绪被倪夕月极具女性温柔的嗓音给安抚住了。

    见慕天星肯沐浴,曲诗文开心地端上泡好的茶,赶紧道:“慕小姐,您喝点儿吧。”

    倪夕月听到慕天星的嗓子哑成这样,见到慕天星现在遍体鳞伤的样子,有种想要把自家儿子吊起来抽一顿的冲动,但,子不教,母之过,一切都是倪夕月的错。

    慕天星戒备地看了一眼曲诗文,喝了两口茶,润了润嗓子,然后起身。

    “咝……”

    慕天星疼得龇牙咧嘴,而曲诗文力大无穷,当即就将慕天星背了起来,背去了浴室。

    慕天星被曲诗文很小心地放在了浴室里的椅子上。

    这椅子是曲诗文专门从书房拿来的,上面铺了软软的棉垫,就在浴缸的不远处。

    曲诗文道:“慕小姐,我帮您沐浴吧。”

    浴缸里有明显的中药的药香,大概是曲诗文害怕慕天星接受不了这味道,所以就撒了好闻的玫瑰花瓣。

    慕天星看着热气腾腾的水,有些惧意。

    她现在下去,那该多疼啊!

    “慕小姐,您听我说,您不要怕,下去泡一泡,对身体好的。您刚下去的时候会有些疼,但是忍一忍,一会儿就不疼了。里面我加了消炎止疼的中药,刺激性比西药的清洗液小,您试试吧。”

    曲诗文劝着慕天星,因为曲诗文看出了慕天星眼里的害怕。

    倪夕月走了过来,瞧着眼前这一幕,对着曲诗文道:“阿诗,你在外面等着,帮慕小姐把要换的衣服准备好,我来给她洗。”

    曲诗文闻言一惊:“夫人?”

    倪夕月是堂堂正一品夫人,更何况她真正的身份如国母般尊贵,怎能伺候人洗澡?

    倪夕月却淡淡一笑,道:“你出去吧。我来照顾慕小姐,你还不放心?”

    曲诗文只好应声退下。

    浴室的门关上,排气设备打开,内置温度设置成二十六度。温度太高了,人在里面会中暑。做好这一切,曲诗文赶紧找好慕天星要换的一套衣服,然后站在浴室门口,静待里面主子的吩咐。

    小丫头明显胆怯,还害羞。

    倪夕月看出来了,便一直跟慕天星很温柔地说话,说的全是她在学校里的事情,包括她以前有什么兴趣爱好,放假了喜欢做什么。

    小丫头聊着聊着情绪就好多了,想起她喜欢的电影、明星、歌曲什么的,便又说了一会儿。倪夕月附和着:“这歌我也听过,我唱给你听听?”

    慕天星闻言一喜,情绪更好了,连被倪夕月剥光了都不介意。

    慕天星被倪夕月搀扶着缓缓踏入了浴池,捏着拳头,咬着牙,一点点将身子没入水中。

    倪夕月还在唱歌。她一边唱,一边打量着小丫头身上的点点伤痕。

    真是……倪夕月越来越想把那熊孩子吊起来狠狠揍一顿了。

    这太让人心疼了!

    那孩子究竟是怎么狠得下心的?他属狗的是不是?!

    倪夕月让慕天星泡一会儿,给她端了茶过来。倪夕月让曲诗文在浴室门口守着,去了套房门口,看着卓然:“家里不是有监控?你把刚才大厅里四少说话的那一段调出来给我。”

    卓然闻言一惊:“是给慕小姐看?”

    “嗯,你快去!”

    “这个……会伤四少的自尊心的!”

    倪夕月真想一脚踹在卓然的身上,可是,正一品夫人总要有端庄典雅的姿态:“你尽管去,快点儿!”

    卓然思忖了片刻,没动。

    就在倪夕月快要生气的时候,卓然掏出手机,在屏幕上点了点,调整了一下什么,这才把手机递给倪夕月:“家里都有联网的,整套内部的网络系统是卓希做出来的。您拿着这个,进去点击播放,视频是从慕小姐被架上楼之后开始的。”

    倪夕月接过,点点头:“卓然真是没有白学计算机,好孩子。”

    倪夕月再次回到浴室里的时候,看见慕天星面上的隐忍疼痛已经消失一些了,一颗心不由得放下了大半,但还是小心谨慎。倪夕月走到浴缸边,坐在椅子上,轻笑道:“天星……”

    慕天星泡得正舒服,睁开眼,看着倪夕月:“嗯,夫人?”

    倪夕月笑了,道:“你知不知道,你跟小冽第一次见面是什么时候?”

    浴缸里,小丫头的面色当即黑了起来。

    这会儿,谁跟她提凌冽,她就跟谁急。

    倪夕月头疼,却硬着头皮道:“你小时候有没有救过一个哥哥?他遇到车祸,你把他从车里拖出来了,没多久,车子就爆炸了?”

    此言一出,慕天星的眼睛就亮了。

    她张了张嘴巴,半天都没回过神来,好不容易反应过来,心里却有一道声音在咆哮。她下意识地说出口:“不可能吧,我救的是凌冽?!”

    倪夕月轻叹了一声,把手机调好,摆在慕天星面前:“你自己看。”

    接下来的时光很静。

    刚才在慕天星走后,大厅里发生的全部事情都清晰地呈现在她眼前。卓然这次挺用心,选的摄像头的角度刚好对着电梯周围,也就是说,监控录像刚好把凌冽所有的表情、动作、言语都记录了下来。

    等到浴缸里的水温渐渐降下来了,慕天星在里面打了个喷嚏。

    倪夕月惊觉时光流逝太快,赶紧起身,拿着浴巾,对着小丫头道:“你快起来吧,再泡下去该生病了。”

    慕天星的眼眶有些红,但是她面无表情,倪夕月不知道她心里是怎么想的。

    等慕天星从浴室出来的时候,曲诗文已经拿着衣服在等着了。

    慕天星来到床边站好,又打了个喷嚏,甚至还吸了吸鼻子。

    这下,倪夕月知道,慕天星是真的不舒服了。

    就在曲诗文帮慕天星穿衣服的时候,看见她身上五彩斑斓的伤痕,心中一沉。

    四少太狠了!

    这是小姑娘身上活生生的肉啊,四少怎么下口那么狠?

    曲诗文鼻子一酸,帮着慕天星穿好衣服,吹好了头发,才道:“慕小姐,我去帮您熬点儿玫瑰红糖姜茶,您喝了暖暖身子吧?您要是一会儿不舒服,我去把庄雪叫来,让她给您看看。”

    慕天星洗澡之前,觉得浑身哪儿都疼,但是洗澡后就是头疼,下面有点儿疼,脑子是茫然的。

    她爬上床,没力气,没闹着要回家,就这样裹着被子闭着眼,不到一分钟就睡着了。

    楼下。

    倪夕月跟曲诗文下了楼,一辆银色的轮椅当即滑了过来。

    “她怎么样了?”凌冽眉宇间的关切显而易见。

    然而,曲诗文只道:“我去帮慕小姐煮汤。”

    倪夕月走到倪雅钧面前:“我先回去了,你好好待着吧。因为你的入住,这紫薇宫周围悄悄来了一批武警。这里已经无坚不摧了,所以没人能要你的命,你安心住着吧。”

    倪夕月的专车还在外面。

    原本倪雅钧邀倪夕月过来吃午餐,她有想过,可能是凌冽想要见她,但是,倪雅钧答应过她,凌冽本人不在,这让她明白了这紫薇宫应该是有监控的,所以懂得孩子想要见母亲的心情,便答应了。

    没想到,她今天一来就见到这样的画面。

    现在,倪夕月没有心情吃饭了,想起楼上那个还在熟睡的孩子,转身看着凌冽:“你记住我跟你说的话,想要永远留下她,就站起来,坦白地告诉她,你的腿的真相是什么。你把你那点儿该死的自尊心彻底掐灭。”

    凌冽见倪夕月要走,下意识地用双手紧紧握住了轮椅。

    倪雅钧赶紧起身道:“姑姑,说好了来吃饭的!”

    “我不吃了!”倪夕月气都被气饱了。

    一想到慕天星那可怜的小模样,倪夕月真是有种想要将慕天星打包带走、送回慕家的冲动。

    可是,倪夕月没办法伤儿子的心。

    “我答应过慕小姐,若是她醒来后还想回家,我便亲自送她。所以,小冽,我很认真地提醒你,你要真诚、坦白,对她好一点儿。正一品的月牙夫人从不食言,你自己把握!”

    倪夕月转身,大步朝着门口走去。她这一走,不知道何时才能与儿子再相见了。

    倪夕月脚下步步生莲,不是踩在地板上,而是踩在母子的心尖上。

    凌冽看着她的背影,只觉得心痛得快要撕裂了。

    他可以用捆的,把慕天星捆在他身边,因为她是他的女人,但是,他不能将倪夕月捆在身边,因为倪夕月是整个宁国的月牙夫人。

    短短一两个小时,他最爱的两个女人快要把他压得不能呼吸了。

    他忍不住抬手,用力捂着胸口,盯着倪夕月的背影,终于忍不住,大喊道:“我什么时候才能再见到你……”

    大厅里安安静静的,只有凌冽凄厉的声音在不断回荡。

    倪夕月的身影一顿,她想要开口,脑海中却又闪过了这样一番对话:

    “我要你发誓,发毒誓,你此生不得开口为自己的清白辩解,不得嫁洛杰布为妻,不得见你的孩子,否则,这世上你所有至亲至爱的人都要遭受五雷轰顶、死无全尸!”

    “我倪夕月对天发誓,此生不得开口为自己的清白辩解,不得嫁洛杰布为妻,不得见我的孩子,否则,这世上我所有至亲至爱的人都要遭受五雷轰顶、死无全尸!”

    她捏紧了拳头,太多的话就在嘴边,可是她无法开口。

    她加快步子,没有再看凌冽一眼,也没有再回应他。她一口气冲到门口,只想快点逃离这个地方。

    她快要撑不住了,不能让孩子们看出她的狼狈。

    可是,下一秒,她猛然回身,对着他们怒吼了一句:“你们把这该死的门给我打开!”

    紫薇宫的门确实让女子颇为头疼。上次,慕天星也是被它绊住了,后来她认真跟卓希学了才会开这个门的。

    倪夕月吼完之后,没人动。

    凌冽就这样静静地看着她,倪雅钧也静静地看着她。

    莫林从来没见过月牙夫人这么失态的样子,吓得有些不敢上前,却又担心月牙夫人的情绪:“夫人,您还好吗?”

    倪夕月撑不住了,转过身去,面对着大门,背对着他们,就这样一点点蹲下了身子,白色的女士手包就那样顺势掉在地上。

    “呜呜……呜呜呜……”她彻底蹲下去了,一只手摁着心口,一只手捂着嘴巴。

    大厅里很安静,倪雅钧跟凌冽以左右包抄的方式,缓缓朝着她靠近。

    她急得用手大力砸了一下门:“你们放我出去!”

    当她想要砸第二下的时候,一只大手将她的小手紧紧握住了。

    她泪眼婆娑地抬头,却见凌冽正一脸关切地望着她:“你若想回去,我帮你开门。如果我们以后没有相见的机会,我也不强求,但是,你别做伤害自己的事情,我一定会好好的,你也要好好的。”

    他的声音有些沙哑,他似乎要哭了。

    但他突然对着她笑了笑,像在告诉她:你不要难过,要幸福。

    凌冽抬手在电子锁上摁了一下,扫了他的指纹,锁一下子解了。

    他弯腰,有些吃力地将她的白色手包从地上捡起,然后拍了拍上面的灰尘,忍着心痛,递给她。

    这是二十六年来母子俩靠得最近的一次。

    倪夕月的目光几乎黏在凌冽的脸颊上,根本挪不开。

    凌冽用近乎贪婪的眼神望着倪夕月。

    半米远处,倪雅钧立在他俩边上,郁闷得想哭:“姑姑,我送你出去。”

    凌冽没再看她离去的背影。

    他有些受不住这种一而再,再而三被母亲抛下的场景。

    所以,在她离开之前,他先行转身,朝着沙发那边去,不再看她了。

    倪夕月几乎是冲出去的,因为她怕自己再晚一点儿,就会没有力气走了。

    倪雅钧追了出去。他知道姑姑回到专车里之后,一定会号啕大哭的。

    然而,就在他们离开别墅之后,凌冽独自将轮椅滑到了电梯口的位置,然后停在那里,背对着所有人,抱着脑袋,歇斯底里地大哭了一场。

    慕天星迷迷糊糊地睡着,梦里还在咳嗽,身体很不舒服,脑袋一直昏昏沉沉的。她终于睁开眼的时候,觉得天色很昏暗,像到了傍晚。

    她的身子微微动了动,她发现腰上横着一只手臂,将她紧紧地圈住了。

    她怒从心起,用力抓住那只手臂就要甩开,却听身后的男人将脸埋在她的后背上,哽咽起来:“你别动!呜呜……我妈妈走了,小乖,我妈妈走了……我不知道这辈子还会不会见到她,呜呜……”

    慕天星的小手忽然僵硬了,她像被点了穴,心里是恨他的,却无法在这种时候将他推开。

    她咬牙切齿,生气地道:“我根本不想看见你!凌冽,我警告你,你最好离我远一点儿!”

    凌冽没有说话,只是将她搂得更紧了。也就在这一瞬,慕天星惊觉自己的后背似乎湿透了。

    这男人贴在她的背上哭了多久?

    “你……”

    “呜呜……我妈妈走了,小乖,我的妈妈走了!”

    凌冽不知道哭了多久,慕天星就这样僵硬着,一动不动。

    不知不觉,她又睡着了。

    这一次,她除了咽喉肿痛外,还觉得太阳穴突突地跳动着,很痛。

    她依稀感觉有人给她换了一套舒服的睡衣,然后把水果味的甜甜的药喂进她的嘴里。她敛了敛眉,胡乱地喝着,身体难受,根本睁不开眼。

    耳边,似乎有人在说话——

    “这是退热贴,给她贴在额头跟背心。”

    “半小时后她还不退烧,就给她打一支退烧针吧。”

    她迷迷糊糊的,胃里难受,道:“饿。”

    空气里,好像有人在笑话她,但是她听不出是男是女。

    不一会儿,她闻到了热粥的香气。那是曲诗文的手艺,是她吃夜宵的时候经常让曲诗文做的菌菇鸡丝粥的香气。

    她被拥进一个温暖的怀抱,有人一勺一勺喂她喝粥,她吃得很安静。

    粥的温度刚刚好,味道也刚刚好。

    只是那人喂得太慢了,她吃一口,等不到下一口,着急地咂咂嘴,那阵笑声又起。

    她吃着吃着,好像吃到了异样的东西,不过,她觉得那是幻觉,因为只一会儿就感觉不到了。

    她昏昏沉沉的,又睡了,觉得自己就像一只小猪,但是没有办法了,她根本没办法控制自己的眼皮,四肢跟脑袋一整天沉沉的。

    突然,好像有人在她的屁股上打了一针,她觉得略疼,疼得她小腿一缩。

    然后,过了一会儿,有一只大手在被窝里帮她轻轻揉着屁股,她觉得好舒服呢。

    循着那一处温暖的怀抱,她在梦中转了个身,双手不由自主地将对方紧紧抱住。

    终于,睡了长长的一觉之后,她醒了,真的醒了。

    她一睁眼,就见一双深邃的黑瞳正一眨不眨地望着她。

    慕天星被眼前的景象吓到了。她伸手用力去推他,他没有如从前那般将她禁锢得更紧,而是任由她在被窝里胡闹着。

    看着她急急地逃到了床的另一边去,他忽然笑了,笑容带着几分心酸:“看你这么精神,我就知道你退烧了。”

    慕天星一脸戒备地看着他,想起他的话,才恍然大悟。她昏昏沉沉时察觉的事是真的,并不是她在做梦。

    两个人,一个在大床的最左边,一个在最右边,中间隔着一大片,如楚汉两界。两人还都霸占着被子的一边,把被子裹得很紧,都不肯松手。

    慕天星面无表情地盯着他,眼神是明显的疏离。

    凌冽看着她,想起母亲的话,柔声道:“你还记不记得,之前我跟你说过,有件事情我要跟你好好解释?”

    “你的事情我都不感兴趣,凌先生!”她不假思索地开口,一字一句宛若针尖扎在他的心上。

    凌冽深吸一口气来缓解郁闷,但他明白,这一切是他自找的。

    “对不起。”

    “凌先生,你不必跟我说对不起,因为我不可能对你说没关系。”

    “我知道,但是,小乖,你……你看着我。”

    她蹙了一下眉,不清楚他这是要干什么。而他将身上的被子掀开了,突然坐起身,动作自然流畅,像个正常人一般。他将双脚放下床,穿好拖鞋,然后站了起来。

    慕天星的眼泪如珍珠般滚落下来。

    她抽过他的枕头,往他背后狠狠一砸:“凌冽!你浑蛋!你个骗子!你滚!”

    他听见了,却缓缓地在原地转过身,看着她将所有的被子裹在了身上,像一只刺猬般满是戒备地盯着他。

    他心里明明痛到了极致,却还是对着她笑了。

    这一刻,他那双深不见底的眸子突然清明起来,他就像个单纯的孩子般,对着她眨了几下眼睛,她看得愣了。

    凌冽对着慕天星很认真地说:“天星,你永远不会知道,在你面前走路,我需要经过多少挣扎,需要多少勇气。但是,妈妈说,我要想留下你,就要绝对对你坦诚,要掐灭我那该死的自尊。所以,我想要试一次,试一次听妈妈的话,也试一次对你坦诚。”

    屋子里的光线不是特别亮,天花板的主灯没有打开,只开了床头的两盏橘黄色的小灯。不过,这样的光影足够将一室点亮。

    慕天星不由得把心提了起来,有些紧张,但她不清楚自己为什么会紧张。

    “天星,你看清楚。”他又对她笑了笑,垂在身体两侧的双手却是僵硬的。她看见他紧紧捏着裤管,好像他真的很紧张……

    时光仿佛静止。

    慕天星以前就知道,凌冽站起来会是一个很高大的男人,就像一个Superman,顶天立地般。

    而现在,她看着他,能目测出她站在他面前应该只到他的胸口。

    这真是一个不亚于倪雅钧的帅气男人,可是,这又怎样?

    人品不行,长再帅也是渣!

    就在她心里挣扎的时候,凌冽缓缓侧身,朝着洗手间的方向缓缓走了一步,一步,又一步……

    “啊!”慕天星吓得用双手捂住自己的嘴巴。

    凌冽听到她惊讶的声音,僵硬的身体顿了一下,然后继续前行。他走到洗手间的门口,又折回来,面对着她走来。

    墙壁上,凌冽高大的影子随着他的身体忽高忽低。

    慕天星从来不曾想过,他居然是个跛子!

    “那一年,我遇到车祸,你救了我的命,却没能救我的腿。我被送去医院之后,医生说我的腿不能再站立了。我出了院,卓然跟卓希都在凌家哭闹着,一口咬定是大哥和二哥联手设计我,让凌元为我做主。但是,凌元害怕我真的会伤害他的那两个儿子,只在这里给我买了这幢别墅,把我丢过来,把卓然跟卓希都丢过来,让我自生自灭。”

    他一边说,一边朝她走来,声音轻颤:“那段黑暗的岁月是他们陪着我熬过来的。我二十二岁的时候,倪家人送我去德国做了手术,我的左腿手术后可以恢复,但是右腿要在骨头里上夹板固定五年,然后取出夹板才可以恢复,所以现在,你看见的我就像个跛子。天星,你不会知道,你对我意味着什么。我对外界隐瞒,是自保的一种方式,而对你隐瞒,只是因为我太爱你。我宁可坐在轮椅上,让你幻想我可以站起来正常行走的样子,也不想这样在你面前拖着残缺的步子,让你看见不够完美的我。”

    慕天星捂着嘴,泪珠滚滚而落。她根本没想到事情会是这个样子的。

    恍惚间,她记起他们在休息室里的时候,他洗澡前跟她说过,他有件事要跟她解释,难道就是这个?

    她又想起之前在大厅里,她指着他的腿,骂他欺骗她,曲诗文插了一句嘴,像是要解释,却被她打断了,难道也是为了这个?

    天哪!原来他是有机会解释的,只是她没有给他机会。

    他这么好看的一个人,就这样一高一低地走到她的面前。

    他看着她,眼神如孩子般真诚易懂,他对着她笑:“对不起,天星,你能原谅我吗?”

    慕天星不知道。

    她只知道哭。

    “小乖,我原本想着再过半年,等拆夹板的时间到了,我便带着你去德国,把我腿里的夹板取出来。我想让你第一次看见我走路的时候,我就像一个正常的人。但是,我很对不起,我的自以为是让事情发展成了现在的样子。”

    天知道他是下了多大的决心,才敢将自己这样的姿态展现在她眼前,暴露他所有的内心。

    私下里,他自己都接受不了自己现在走路的样子。

    他来到她的床边,缓缓蹲下身,看着她:“小乖,对不起,你能原谅我吗?”

    “呜呜……呜呜呜……”

    慕天星捂着嘴,失声痛哭。她觉得自己真的好没出息,怎么每次她被他气得要死,气得想逃走,想撞墙,想杀人,但是……每次都会败在她对他的心疼上?

    这男人明明就是一头披着羊皮的狼啊,瞧他在床上的时候对她多狠啊!

    怎么她偏偏就这样没出息,怎么总被他的三言两语打动了呢?

    “呜呜……呜呜呜……你不要问我!我不知道!你不要问我!”

    她一边说一边哭。见他蹲在地上,她又伸出湿润的擦过泪的小手去拉他:“你站起来。你……呜呜……你腿上还有东西呢!你能蹲下吗?呜呜……呜呜呜……”

    凌冽一下子笑了,笑的时候,睫毛上挂满了滚烫的泪珠,它在即将坠落时,被他用力击碎了。

    他起身,坐在床边,一把将她捞在怀里,紧紧抱着:“小乖,我跟你保证,从今以后,我再也不瞒你任何事,不骗你任何事。你可不可以不要离开我?”

    慕天星从他怀里抬起头,看着他:“如果我说,我想回家,你会放我走吗?”

    他看着她,苦苦挣扎了良久后,摇头:“不会!”

    “呜呜!你浑蛋!你凭什么不放我回家啊?”

    “小乖,我不想再骗你了。”他似乎下定了决心,道,“这辈子我都不会放你走,我不想骗你。小乖,不管你怎么跟我闹,我都不会放你走!”

    慕天星声泪俱下,他就这样一直抱着她。

    两个人的影子映在墙上,被放大了很多倍,让人顿觉温暖。

    过了好一会儿,她在他怀里擦擦眼泪,把泪痕全蹭在他的睡衣上,道:“我饿了。”

    “好,那我们去吃饭。”

    他笑着去拉她的手,她却缩回了小手,不给他拉:“我们还没和好呢!你不许牵我的手!”

    他:……

    他默默地站起身,往后退了一步,想着去找轮椅。

    可是床上的小丫头双脚一触地,整个人就滑了下去,一屁股坐在地板上:“呜哇……你怎么不扶我一下?呜呜……你明知我被你折腾得都疼死了,还不扶我一下!”

    凌冽赶紧上前,直接将她打横抱了起来。他刚要迈开腿,她一记粉拳在他胸口砸了一下:“讨厌,你放我下来,放我下来!我们还没和好呢,你干吗这样抱着我?”

    凌冽有些为难:“我怕你走路……会疼。”

    她却无奈地看着他:“可是你腿里的夹板没取下来呢,你不能承受过多的重量,快点放我下来!你不是还有几个月就好了?你别在这时候前功尽弃了!”

    “小乖,你在心疼我?”

    “没有!我们还没和好呢,谁心疼你了?”

    慕天星挣扎着从凌冽的怀里下来,一把拉住他的手腕,把他高大的身影摁在轮椅上。

    “你明知道自己的骨头里还有夹板,就不要走来走去的了!”

    “哦。”

    “上次在书房里,我看见的那个脚印就是你的吧?”

    “嗯。”

    “你还骗我,真是……”

    “我以后不会了。”

    “可是,我那天比对过鞋底的图案,书房里的脚印跟你脚上穿的鞋不一样,怎么回事?”

    “我趁你出门的时候抓紧时间换了一双鞋。”

    “你……真是欠扁!”

    她感觉到自己的脸颊就这样贴在大叔的胸口时,整张脸变得红扑扑的。

    她知道大叔站起来的时候会特别帅,却没想到会这样帅,而且大叔站起来的样子,就好像一座港湾、一片海洋、一轮太阳。

    现在大叔什么都对她说,她眼珠子滴溜溜直转,道:“大叔,你以前喜欢过几个女人?”

    他轻笑,无奈地摇头:“就你一个。”

    “那你亲过几个女孩子?呃,跟你……那个过的……有几个?”

    问这些话的时候,慕天星是有些忐忑的。以前她想着,他腿不行就算了,现在她才知道,他在二十二岁时腿已经可以行走了,只是有些跛。

    她再回忆一下之前在床上他那勇猛的样子,真是到现在还让她记忆犹新。

    疼,真疼!

    他看出了她的想法,了解到她对于感情的要求非常严格,严格的标准就是纯洁。

    他当即非常认真地证明自己的清白,道:“就你一个,不管是初恋还是初吻,或者别的,不管是第一次还是第几次,我都只有你一个。”

    慕天星的心里有些窃喜,她觉得,她真是赚到了。

    她摁开电梯门,美滋滋地扶着他进去,脑海中又闪过言情小说里的一些东西。她好奇,忍不住问:“那么大叔,你以前有生理需要的时候,有没有自己解决过?”

    “喀喀喀,喀喀!”

    凌冽的咳嗽忽然犯了,他顿觉他整个人不好了。

    慕天星推着凌冽从电梯里出来的时候,才发现一楼大厅里都是黑漆漆的。

    不远处的冰箱跟水族箱那里,有精致的LED灯在一闪一闪的,不过,那样微弱的光亮不足以让他们的视野变得清晰。

    慕天星看着窗外,那个方向也是黑漆漆的,她不知道现在真的是在夜里,还是窗帘被拉上了。

    她忍不住道:“大叔,现在是晚上?”

    凌冽抬眸看了她一眼:“嗯,应该是凌晨四点。”

    这丫头的体质,他算是摸透了些。她总是病得快,好得也快。上次在H市的时候,她发烧了,晚上退了烧,当即就闹着要出去玩。现在也是,他瞧着她这副精神抖擞的样子,能想象到她几小时前还是个萎靡不振的病人?

    慕天星深吸一口气,不自觉地将身子朝着凌冽碰了碰:“那我们上去吧,我怕黑。”

    “你不是饿了吗?”

    “可我怕黑!”

    “哈哈……”空气里传来他低低的轻笑,然后他掏出手机,打开手电筒,对她道,“你在这里等着我,我去开灯。”

    往常,他只要出套房,就会摁床铃。

    卓家人一听见床铃,就会把大厅的灯打开,他所有的需要都可以得到满足。

    然而现在,小丫头说饿了,他一时兴起,想要试着亲自为她做点儿什么。

    银色的轮椅匀速滑行,在光洁的地板上映出一道优雅的弧线。他的身影似乎离她越来越远,他却在她最心慌的时候点亮了这一片海蓝色的世界。

    他扭过头,对着她笑:“你在沙发上看会儿电视,等着我,我去给你做吃的。”

    慕天星愣在电梯口,不敢置信,自下而上看着他:“你说什么?”

    她会做吃的,是临时学的,就那么一招榨菜肉丝面而已。她放了榨菜,也是投机取巧,想要用榨菜的鲜味掩盖自己糟糕的厨艺。

    除此之外,她大概只会煮泡面了。

    而他会做吃的?

    “你在跟我开玩笑吧?”慕天星白了他一眼,忽而想起什么,朝着他走过去,一本正经地道,“你要是心疼阿诗他们辛苦了一天,不忍心叫他们的话,我可以自己解决啊。我就不信厨房里一点儿存货都没有。”

    她想,这都凌晨四点了,她随便找点东西垫垫肚子好了。

    她就不信冰箱里连饺子、馄饨这些都没有,面包或者蛋糕总有吧?

    不然,阿诗是怎么在早上变出三明治和吐司的?

    慕天星拍拍凌冽的肩膀,安抚他,笑得满脸自信:“你等着,姐姐去做,一会儿咱们就有的吃了!”

    凌冽哭笑不得地拉住她的手腕,就这样阻止她前行,并且静静地看着她。

    他越看,越觉得心里甜丝丝的、暖暖的。

    妈妈的话没有错,他看上的这个慕小姐是全世界最好哄的类型了。只要他对她绝对真诚、坦诚、忠诚,她便会为了爱情奋不顾身。

    只是,以前他怎么就参不透?

    果然,还是有妈的孩子像个宝,他连谈恋爱都可以取经。

    他拉下她的脖子,不知道从哪儿变出一抹银色和一滴璀璨的蓝宝石,在她眼前闪啊闪:“天星,我帮你戴上。”

    慕天星看着那条链子,想起今天她生气地将它摘下时的心情,表情有些复杂。

    凌冽见不得她若有所思的样子。

    他要她跟他在一起的时候专心一点儿,不许她想些有的没的,那些不开心的回忆,她最好一生都别想。

    他将她身子拉低,要给她戴上。

    她却忽而一甩手,看着他:“我们还没和好呢!”

    “天星!”他急了,用力地抓住她的手腕,力道大得有些吓人,“天星,我真的知道错了,以后不会再这样了!你把这个戴上吧?你都不知道,我今天从浴室里出来,看着整个屋子里只剩下这条项链的时候,我真……我……我都没要办法形容那时的我有多么心痛。我知道这是我的错,我活该,但是,你别不理我!”

    他紧张的样子太过激动,让慕天星的心里有小小的震撼。

    她脸颊微红,有些羞赧地说:“原来你这么在乎我啊!”

    依着凌冽一贯的风格,他听了这话,一般会赏她两个字:“废话!”

    但是今天,他忍住了。他眼巴巴地看着她,很真诚地点点头。

    她乐了,觉得他真的是不一样了。

    她俯首在他额头上亲了一下,在他欣喜若狂之前,对他道:“让我戴上可以,但是,我要看你的表现喽!从现在开始,到我们的订婚宴,如果你惹我不开心,我就随时取消我们的婚约!”

    凌冽惊喜的俊脸一下子垮了下来:“不是吧?”

    这丫头真是会玩啊!

    她凶了他一眼,嗔怒道;“怎么?我都没有好好谈过恋爱呢!我想要好好谈一场恋爱,感受一下普通情侣之间的幸福。我想知道,被心爱的男孩子追着是什么样的感觉。总之,每一个女孩子应该有的正常的生活轨迹,我都想要努力试着走一遍。”

    虽然她很羞涩,故意佯怒来掩盖羞意,但是那泛红的脸颊和说话时眼神里透出的憧憬都被凌冽敏捷地捕捉到了。

    凌冽想起卓然说过的,男人疼自己的女人,就是满足她的心愿,不管是多小的心愿,男人都要当成天大的事一样去认真完成。

    卓然是这么疼曲诗文的,这么多年了,他们夫妻俩没有吵过一次架。

    经过这些天的实践,凌冽发现了:好的相处哲学,只要能够增进彼此感情,那就是值得借鉴的。

    他点头,答得干脆:“好!”

    他拉过她的手,在她手心落下一吻:“小乖放心,所有女孩子该有的成长轨迹,我一定会陪着你经历一遍。天下间情侣最普通的幸福,我也一定会陪着你经历一遍。总之,只要是你的心愿,我便会赴汤蹈火地帮你实现。”

    他说得认真,她听着听着就有些晕乎乎的了,连他什么时候把项链当成了手链,在她白皙的手腕上绕了三圈,又扣好,她都不知道。

    等她反应过来的时候,他已经露出如狐狸一般的微笑,对她道:“手链真美。”

    她明明想着,她好不容易才赢了一次,说什么都要在他面前拿乔的。

    这项链,她就是不戴。

    偏偏,当他真的给她当成手链戴上之后,她不舍得摘了。

    因为,一如他所言,手链真美。

    “我……饿了。我去做饭,你等着。”

    “别!我去!”

    他很温柔地看着她,笑了笑,道:“我上次领教了小乖的面,这次我让小乖领教一下我的厨艺。”

    “你会?”

    “我会不会,你吃了就知道了。”

    慕天星:……

    “你在沙发上等着,我一会儿就来!”

    凌冽说完,转动轮椅,很自然地朝着厨房的方向滑了过去。慕天星看着他远去的身影,怎么想都不放心,往前走了两步。她心想,她就算跟过去帮帮忙,打打鸡蛋,洗洗菜,也是好的。

    然而,他忽然停住了,扭头看她:“你别过来!”

    她愣在原地:“我只是想帮你,不希望你太辛苦。”

    “我不想你看见我做饭的样子。如果你真想看,再等半年,可好?”

    他的意思很明显,他一会儿还要站起来,洗菜、拿盘子、煮东西,都要来来回回地走,他不愿意她看着他一瘸一拐的走路姿态,即便是她已经见过一次,他也不愿她见第二次。

    慕天星静静注视着他,心涩涩地疼。

    凌冽却对着她笑了笑:“你别担心,我很快就好了。”

    他去了。

    一把轮椅如鱼一样灵活地滑走了。

    慕天星回到沙发前坐下,却不敢看电视,不敢转移注意力。

    她整个人绷得紧紧的,一双耳朵努力地听着厨房里的动静,生怕他摔倒了,或者发生什么事情,需要她帮忙,她却不知道。

    这一幕,被卓然夫妇看见了。

    起初,卓然听见客厅里有灯被打开的声音。于是,他一扫监控画面,发现四少跟慕小姐在客厅里。

    卓然看着四少跟慕小姐和好如初的样子,赶紧叫醒了曲诗文。

    因为曲诗文为了四少和慕小姐的这件事纠结不已,心里多少有些自责,尽管她只是受人之命。

    他们听见四少要亲自给慕小姐下厨的时候,对视了一眼,都咽了咽口水。

    四少有一样拿手的菜,比曲诗文做的还要厉害,那就是做鱼。

    这拿手活还是当年在H市的时候,四少的外公倪子洋亲自教四少的。那一年,四少的腿勉强可以行走,倪子洋亲自做了鱼给四少吃,他吃过之后赞不绝口,还感叹说,以后只怕吃不着了。

    于是,倪子洋将做鱼的技巧都细细地讲给四少听,教了他整整一个下午。

    四少甚是聪颖,不过一个下午,已经完全学到了倪子洋做鱼的精髓。

    卓然他们每年也就有幸吃到一两次而已,还都是在逢年过节的时候,四少才会专门下厨,露这么一手。

    “怎么办?我想出去。”曲诗文道,“我假装起来倒水喝,然后与四少擦肩而过,发现了鱼,于是,我就顺便……”

    “停!”卓然轻笑着,打破她的幻想,道,“这是四少专程在慕小姐面前表现呢!他要的就是这种二人世界的氛围,你一进去,岂不是完全破坏掉气氛了?”

    曲诗文吐吐舌头:“人家想吃嘛!你也知道,普天之下,能让我厨艺这么高超的女人惦记的食物,只有四少的鱼了!”

    “哈哈哈……”卓然又笑,“小傻瓜,你想吃鱼,就要哄好慕小姐。只要慕小姐吩咐,四少必然亲临厨房。”

    闻言,曲诗文喜笑颜开:“对!老公,你真聪明!”

    “嗯,现在没鱼吃……我勉为其难做一次鱼,被你吃。”

    “啊,你想得美!”

    卓然夫妇打闹着,缠绵的一轮已然结束。他俩闭上眼,餍足后睡去。而凌冽这才端着两碗米饭,坐着轮椅从厨房里滑出来。

    慕天星一见,赶紧上前,从他手里接过米饭,然后把米饭放在餐桌上。

    “还有什么?你别动了,我去拿。”

    “你戴手套,小心烫。”

    “好!”

    凌冽没有拒绝她帮忙,一来,他坐着轮椅,确实不大方便端一整盆的鱼;二来,他深知他在厨房里忙碌的时候,她的心里一定很着急,很不好受。

    她满是惊奇地端着一盆鲜嫩的鱼片出来的时候,忍不住啧啧称奇:“大叔,你确定这是你做的?我怎么觉得,这是阿诗姐一早做好了藏在厨房里面,你进厨房之后就热了热,然后端出来的?”

    慕天星瞧着他那双如钢琴家的手,白嫩细滑,怎么都不像是拿菜刀的手。

    慕天星对于这道菜的出处深表怀疑。

    凌冽却笑了,看着她道:“这么说,你觉得我做得很棒?”

    其实,他知道她把鱼端出来之后会惊奇,因为他每次下厨做这道菜,曲诗文他们都是抱着碗筷,眼巴巴地在外面等着的。

    “何止是棒?我跟你说哦,刚刚在厨房里,我忍不住悄悄尝过一口呢!哇哇,真是太好吃了!”

    慕天星想不到她家大叔还有这一手,满足极了,怎么想都觉得她赚到了。

    “哈哈,你开心就好。”他笑了,说完之后,又补充了一句,“你要是喜欢,我还可以学做别的菜,我以后天天给你做饭吃,好不好?”

    “好啊!”小丫头只顾开吃了,他说什么,她没怎么听清就应声,嘴里连连夸赞。

    某男则是真的将她的话记在了心里,并且下定决心,为了得到她更多的赞美与青睐,要努力研习厨艺。

    小餐厅里,两人就这样面对面,中间隔着一盆鱼,一边吃一边聊,全然忘记了时间的流逝。

    慕天星从小时候开始讲,讲家乡青城的趣事,讲在学校里的趣事,讲了很多很多,还时不时往嘴里塞着鱼片。

    凌冽就这样安静地听,越听越觉得自家宝贝非常珍贵。

    那样的伤痛,不过一盆鱼,已然让她忘得一干二净了。

    她越是没心没肺,越是让他感到羞愧。

    窗外的天边渐渐泛白,蝉鸣声一声高过一声。慕天星这才惊觉,一盆鱼被他俩吃完了。

    她站起身,伸了个懒腰:“好困!”

    他轻笑:“回去再睡。”

    慕天星吃饱喝足,在凌冽的怀里很快睡着了。

    他很想帮她看看下面的伤口,又怕他看她那里,会把她吓到。

    虽然在此之前,曲诗文已经很明确地跟他说过,慕天星泡了药浴,又吃了消炎药,不会有问题的。

    但是,他还是担心,自责不已。

    他在她额头上吻了吻,拿出即时贴,写下一句:“宝贝,记得擦药。”

    写下后,他将即时贴放在床头柜上,压在曲诗文留下的那盒药膏下。

    他与慕天星的感情危机得到解决,现在天亮了,她也睡了,他是时候去处理工作上的问题了。

    只是,凌冽心里始终放不下床上的小人儿。

    凌冽许是担心她的身体状况,许是被她吓出了后遗症。总之,他是一分钟都不想离开她,就怕一眨眼的工夫,她就不见了。

    凌冽吩咐卓希将办公桌电脑里的资料同步到套房的电脑上,不去后宫了,就在卧房旁边的书房内开始办公,一边工作,一边守着她。

    慕天星再次醒来的时候,是上午十点。

    一出房门,她看见凌冽居然坐在书桌前办公。

    她诧异地对他笑:“大叔,你还在啊?”

    凌冽愉悦地笑出声来:“嗯,你睡得好吗?你的气色不错。”

    她把自己收拾干净了,长长的浓密黑发自由地散落,垂在她的胸前,温柔服帖。她今天没有穿连衣裙,而是选了一条浅蓝色的格子衬衣,配一条白色的七分短裤。

    白皙光洁的小胳膊小腿,还有凹凸有致的身材,怎么看怎么招人喜欢。

    凌冽朝着她招招手,她便撒开腿,屁颠屁颠地跑过去:“大叔!”

    他轻笑:“你不疼了?”

    他想,那个药浴跟消炎药应该是有效果的,瞧小丫头跑过来的时候多欢快啊。

    小丫头的心思从来就骗不了人,心里想的是什么,脸上立即就能表现出来。他看着她红着脸,眼睛瞟着别处,他就知道她是害羞了。

    凌冽伸出手,将她抱在怀里,让她坐在他的腿上,道:“我们是要做夫妻的,是要过一辈子的,对于这种事情,你不要害羞,我只是担心你的身体。”

    他还在担心他的福利。

    若是她那里的伤口能早点儿好起来,那么,他便不用再顾忌什么。

    当然,这些想法他只能默默地藏在心里,无论如何都是不会当着她的面说出来的。

    慕天星双手放在他的胸前,垂着睫毛,很轻地回了一句:“一点点。不过,尿尿的时候会有点儿疼,不尿尿的时候就不疼。”

    凌冽点点头,心想,那应该就是还没好的意思。

    “嗯,你自己去玩会儿,我一会儿忙完了再来陪你。”

    他有些资料要分析一下,是关于煦心近五年来的财务报表。卓希在其中发现了一个漏洞,应该是凌烨背着凌元挪用公款做的假账。

    这一发现对凌冽来说,简直是有如神助。

    所以,在紧要关头,凌冽不能放松。

    慕天星很懂事,知道这么多天了,他都没怎么好好工作。她点点头,然后有些难为情地看了看他。

    他诧异:“怎么了?”

    她小脸一红,扬起下巴,在他脸颊上亲了一下,然后跟做贼般羞涩地跑开,直接跑到套房外去了。

    “哈哈,哈哈哈……”

    凌冽悠扬的笑声飘荡在书房的每一个角落。小丫头的这一个吻甜甜的,直接甜进了他心里。

    慕天星一口气冲下了楼。

    在旋转阶梯上,她碰见了倪雅钧,愣了一下,又甜甜地笑着:“雅钧哥哥!”

    倪雅钧见她活蹦乱跳的,仔细打量了她一眼,有些隐晦地问:“你今天气色不错?”

    他不是很懂,不过,那种地方应该是女孩子最脆弱的地方,这么快就复原了,这丫头的体质还真是挺好的。

    慕天星点点头,又问:“我手机呢?”

    没有手机真是不方便。

    倪雅钧看着她,眸子一亮:“我正想找你说这件事情呢。你的手机我给莫林了,我再给你买个新的吧?你想要什么样子的,我都给你买!”

    “莫林?”

    “对,她的手机是宫廷联网的,是定制手机,带出来就不能用了。其他运营商的手机卡在她的手机上通通无效。在医院照顾我的时候,她急着给她妈妈打电话。我手机不是被我哥砸了吗,我身上的手机是你的,我就把你的给她了。她用了一下,说很好用,我就……”

    “你就做顺水人情,把我的手机给她了?”

    慕天星不在乎一部手机,只是觉得倪雅钧对莫林的态度似乎有点儿不一样。

    她说不上来为什么,只能说,是一种女人的直觉吧。

    倪雅钧嘿嘿地笑了笑,道:“我跟你说,莫林是个非常努力用功的女孩子,跟你一样大,经过统考考上正四品尚司,厉害吧?”

    慕天星吐吐舌头,还真没想到。

    倪雅钧又道:“我是惜才!”

    他似乎在给自己找什么借口,但是慕天星没多言,只是点头,手心朝上,对着他:“我前几天正想着要买手机来着,看上一个一万二的,太贵,没舍得买。既然雅钧哥哥你这么大方……钱!”

    倪雅钧的脸有些抽搐:“一万二?”

    放在平时,他还真的不在乎这点小钱,但是眼下,他除了创业的钱,没有别的存款了。

    “好,你等着,我这就去给你拿钱!五分钟!”说完,他不顾慕天星的惊讶,蹬蹬蹬上楼去了。

    倪雅钧不请自来,到了凌冽的书房。一进门,倪雅钧就道:“哥,有件关于小丫头的事情,我不知道要不要告诉你。”

    凌冽白了倪雅钧一眼:“什么事?”

    倪雅钧朝凌冽抛了个媚眼:“小丫头看上一款手机,一万二,太贵,她不舍得买。嘿嘿,你就不表示表示?”

    凌冽连个眼神都没给倪雅钧,道:“你自己欠下的债,自己想办法。”

    倪雅钧笑容渐渐收敛:“你……”

    “难道不是?”凌冽用脚指头都能想到,“要么是你把她手机弄丢了,要么是你把她手机送人了。反正,你惹的烂摊子,休想让我帮着收拾残局。”

    倪雅钧绝对不会想到,凌冽已经为了行房时倪雅钧打的那个电话,将他恨在心里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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